张桂明转过身来,一张清秀柔美的脸庞让阿里木江看了不觉微微一怔,他实在想不出这个貌美的汉族女子竟会是个缉拿罪犯的配枪女警。张桂明有着乌黑浓密的长发,皮肤白腻,不过脸的轮廓却是典型的汉族女人——面部平扁,鼻梁较低。她正穿着粉红色的格子西装和蓝色的女仔裤,显得率性而干练。
“很高兴认识你,”她边说边优雅的向阿里木江伸出手,“哈迪尔局长一直在我面前夸奖你的为人。”
“他总是那么客气,”阿里木江把左手按在胸部中央,热情的伸出右手,“我想这次你来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我们帮忙。”
“目前我们正在着手调查一起特大操纵未成年人犯罪的黑社会性质组织案,案件已经在上个月告破,不过,我们还有一些问题需要搞清楚。”
“我只在电视上见过,但具体情况我还不太了解。”阿里木江如实的说,毕竟这里离广州是那么的遥远。
张桂明笑了,“就目前已经调查出的结果表明,这个犯罪团伙通过拐卖、诱骗、胁迫等手段,组织近百名新疆维吾尔族的未成年人到广州进行扒窃、抢夺活动。不过这只是初步统计,我们希望能够尽快的解救出那些无辜的孩子,使他们尽快的走上正道,接受社会的正规教育。”
“这是非常必要的,”阿里木江表示同意,“可是,这就是你来这儿的缘故吗?”
“据犯罪嫌疑人艾克拜尔·艾买提交代,他的家乡就在这里,许多无辜的孩子也就是从这儿被犯罪分子骗走的。”说着,张桂明的神情变得十分坚定,“这个团伙中的大部分孩子都来自贫困的家庭,有的甚至没有父母。当然,你所在的村子情况要好得多。”
“从根本上说,是如今人们的生活水平高了,”阿里木江解释道,“如果那些犯罪的人肯老老实实的经营自己的牧场,那么他们肯定过的不比我们差。”
“当然大部分的维吾尔族同胞是这样,但也有一小部分人,自身懒惰,却想要发一笔横财。一来二去便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阿里木江点点头,“我过去见过一些这样的人,他们不肯务实却只会空想,到头来走上邪路,最终锒铛入狱。”
“这些人简直不值得同情,我现在想的只是怎样能帮帮那些可怜的孩子。他们将来的路还很长!”
张桂明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这令阿里木江有些不舒服,他转头向一边的哈迪尔说:“怎么回事?难道那些孩子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吗?我想张小姐的愿望应该和我是一样的啊。”
“当然一样,”没等哈迪尔插话,张桂明立刻说,“对不起,阿里木江先生,请你原谅我,也许是我长期与那些违法犯罪的人处于敌对状态的缘故,我刚办理完这个案子,过程中的所见所闻让我感到难过。那些可怜的维吾尔族孩子如果不愿意为那些家伙偷东西,就会遭到毒打、体罚,有的甚至被活活打死;可如果他们屈从了那伙坏人,跑到大街上偷东西,他们又触犯了法律,对他们幼小的心灵造成很大的毒害。”
“我一定尽力帮你!”阿里木江承诺道,“但前提是,我得知道我能做些什么。”
哈迪尔局长替张桂明做出了回答:“在亚木古鲁克村附近有个叫依西恰姆村的地方,村里有一个叫艾里甫的人,你认识这人吗?”
“喔,是他。”阿里木江说,“我在几年前见过他,当时他正殴打一名年轻人,我上去制止,还跟他动过手。这人很强壮,手段也凶狠,那次我可吃了大亏!”
张桂明点点头,语气尽量友善地说:“我要找的人就是他。哈迪尔局长说或许你能帮上忙。”
阿里木江想了一会儿,为难地说:“艾里甫那个人本来就神出鬼没,这几年间,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消息。这家伙好像老实了很多,不像以前那么爱招惹别人了,警察也很少上门找他,就好像这个人人间蒸发了似的。”说完他转头看看哈迪尔,想听听他的看法。
哈迪尔微笑着撸了撸嘴上边的小胡子,说:“我去查查看,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线索。”
哈迪尔离开了房间,屋里只剩下张桂明和阿里木江两个人。
张桂明借机向阿里木江道歉:“请原谅我刚才的莽撞,如果有伤害到你的感受的话,我对此十分抱歉。我一直关注着那些失足少年所处的困境。如果你能帮我的话,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为什么这个叫艾里甫的人如此重要?”
“我们审完那件案子后,发现自己只不过抓到了一些小头目,他们都在为一个幕后老板卖命,而这个人就有可能是这个叫艾里甫的人。”张桂明说,“我怀疑他控制着一个遍及几个省的犯罪团伙。这个团伙中有许多未成年的孩子,一直在干着一些小偷小摸、骗钱抢劫的勾当。”
“可他一个人怎么能够控制得住那么多的维吾尔族人呢?”阿里木江有些怀疑,“就算坐火车想游遍几个省的地方也至少得花上个五、七天吧。”
“他当然不会那样做,他是用互联网联系党羽。”
阿里木江摇摇头说:“据我所知,艾里甫不像是个懂得电脑的人。”
“一切皆有可能,谁又能想到衣冠楚楚的泰德·邦迪会是一个夺走28条生命的杀人狂魔呢?”
阿里木江笑了起来,“最近我们村里的年轻人都开始用手机上网了,只是我觉得对我用处不大,不愿学罢了。”
“哈,很快你就会知道互联网的魔力的。到那时,你就可以足不出户的和哈迪尔局长面对面的直接交谈啦!”
“我认为在我的有生之年,是不会过上这种生活的。我这个人喜欢到处走走,骑着马儿去放牧,老呆在家里我可受不了。”
这时,哈迪尔局长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份档案。“我们掌握的有关艾里甫的信息都在这里。他经常出没于中山花园附近的商业街,他可能在那儿有自己的生意。他以前有个情妇叫再依娜甫。没有什么犯罪记录,但众所周知,他与某些案件是有一定瓜葛的,所以这几年来,我们局里一直有人密切关注他的行踪。”
“那他到底住在什么地方?”阿里木江问。
“这正是我们要你帮忙的地方,你知道就目前的情况来说,警方是不方便介入的,以免打草惊蛇。”张桂明一脸恳切的看着阿里木江。
“我试试看吧,”阿里木江叹了一口气,“我倒是认识中山公园那里的几个店家。”
“我们这就去吧,”张桂明一刻也不想停留,她急匆匆的去了趟办公楼里的洗手间。五分钟后,两人出发了。
第三章 遇袭
离开大楼时,天正下着雨。
“你们有车吗?”哈迪尔局长送他们到大楼门口,热心的问。
“这你应该很清楚。”阿里木江对哈迪尔调皮的眨着眼。
“用我的吧,”哈迪尔扔过一把车钥匙,“刚买的车,你可要仔细开,弄坏了我老婆会杀了我!”
阿里木江犯难了,“骑马我在行,可开车······”
“我开好了,”张桂明笑笑,把钥匙拿在手中。“尽管放心,我的驾龄已有五年了!”
两人向北部的市郊开去,一路上,张桂明向阿里木江询问了他的工作和家庭情况。
“那么你呢?”阿里木江问,“你结婚了吗?”
张桂明苦笑着摇了摇头,“做警察的,特别又是一个重案组的警察,一年中有半年多的时间在外奔波,哪个男人敢要我?”
“你没有谈过恋爱?”阿里木江有些吃惊。
“倒是谈过一个男朋友,他比我大八岁,我们感情很好。就要订婚了,他却突然失踪了······”
“失踪?”
“也可能是出走,”张桂明眼里一片黯淡,“总之,他已经失踪四年了。”
“四年?”阿里木江知道话就此应该打住了,一个失踪了四年的人,在法律上已经可以认定死亡了。
“他是一个私家侦探,叫姚启圣······”
商业街离中山花园很近,两人把车子停在花园门口,然后步行来到了商业街。虽然阿里木江很少进城,但他在当地维吾尔族人中还是很知名的。两人刚进商业街不久,一个身着维族传统服饰的中年妇女就认出了他,“瞧瞧,这是谁来了?阿依慕现在怎样了?”
“很好,古赞丽。你也好吧,这是我广州来的汉族好朋友张桂明小姐。”为了掩饰此行的目的,他这样向那位中年妇女介绍张桂明,实际上他也并没有说谎。
“真是个漂亮的姑娘!但愿阿依慕不会吃醋!”中年妇女在自己的花店里挑了一朵鲜红欲滴的玫瑰送给张桂明。
“你真好,古赞丽。”阿里木江坚持着付给了她一些钱。
“这花真漂亮!”张桂明说着,把鼻子凑上去闻了闻。
“古赞丽,最近有没有看见过艾里甫那家伙?”
古赞丽摇摇头,“他已经好久不来了。”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再依娜甫的女人?”
“再依娜甫?那个宠物店的姑娘?在街尽头的那家宠物店里有这么一个女人。”
两人很容易就找到了街角的那家宠物店,一个高大粗壮的男人正坐在宠物店门口的一把折叠椅上,他身边放了一些盛有斑点狗的笼子;一个皮肤很白眼角长着一颗痣的维族女人站在他的旁边,不住的向过往的顾客推销那些可爱的小狗。那个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大概是很累了,他闭着眼睛,正在打盹儿。阿里木江和张桂明站在旁边观察着这个女人,直到顾客走得差不多了,阿里木江才走上前去问那女人:“你好,请问你是再依娜甫女士吗?”
再依娜甫迟疑的看着两人,语调显得冷漠而刻薄,“你是哪位?”
“我叫阿里木江,住在亚木古鲁克村,是艾里甫的一个朋友,我正在找他,请问您知道他住哪儿吗?”
“艾里甫?我不认识这么一个人!”
“可有人知道你认识,不是吗?”阿里木江从随身的皮夹拿出几百元钱,递向那女人。
“你不是维吾尔族人!”再依娜甫并不看那钱,而是把目光聚集到张桂明身上,尤其是她那根金光灿灿的项链。
“是的,我是汉族人,我来着找艾里甫有急事。”
“好吧,我带你们去!”再依娜甫突然改变了主意,她回头叫醒那个打盹儿的男人,两人小声交谈着,最后那个男人点了点头。
阿里木江小声的对张桂明说:“他叫那个男人巴图尔。”
两人跟着再依娜甫穿过大街,朝城北的方向走去。
“我们这是去哪?”阿里木江跟在那女人身后问。
“就在不远处的地方。”
穿过一个挤满了卖菜的商贩和顾客的菜市场,再依娜甫在一个办公大楼的地下停车场停住。
“我们到了!”她打开了停车场的门,“他就在里面,你们进去看吧。”
停车场显然好久没人用过了,黑咕隆咚的,散发着一股子刺鼻的潮气。阿里木江和张桂明跟随着再依娜甫沿着门口处的潮湿的斜坡进入了这个几乎发了霉的停车场。里面的光线很暗,不时的脚下就会出现一个浅浅的积水坑。
“这个地方也能住人?”当阿里木江预感到不对的时候,一切已经太晚了。他们刚进入堆满杂物的停车场里面,一个东西就朝他头上狠狠地砸了下来,与此同时,他听到身后的张桂明发出一声尖叫,随后,意识一片模糊。
第四章 遇袭之后
当阿里木江醒来的时候,张桂明正蹲在他的身边,忧虑的看着他。她的手臂轻轻的抱着他的头,不住的在叫着他的名字。
“发生了什么事?”阿里木江迅速的坐起身来,发觉自己的下半身全泡在水坑里。
“我们被抢劫了,那个女人抢走了我的皮夹和项链,我们进来的时候,有个男人从背后袭击了我,随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对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不疼吗?”
“我没事,谢谢”阿里木江有些不悦,“她怎么能叫人抢劫我们呢?”
“这显然早有预谋。”张桂明说,“很有可能在我们来这之前,她就和那个宠物店的男人商量好了,让他或者他的同伙事先埋伏在这儿,等我们一来就趁机偷袭我们。”
“走,我们回去找她!”
“你认为她会等在那儿让你捉她吗?”张桂明相信再依娜甫已经跑了,事实证明,她的推断没错。等他们赶到宠物店门口时,店铺的大门紧锁着,早没了再依娜甫和那男人的身影。宠物店旁边的一个弹奏弹布尔的卖酒老板询问了他们的遭遇。他把两人请进自家的店铺,“对你们不幸的遭遇我深表同情,这里的维吾尔人很少会去抢别人的东西的。”老板殷勤的端上了两杯哈密瓜汁,并坚决不要任何的报酬。
“我们能报警吗?”张桂明有些紧张,“我本来有手机的,但放在皮夹里。”
“别担心,”阿里木江安慰她,“我会给哈迪尔局长打电话的,这应该比报警还要管用得多。”实际上,阿里木江的钱包也不见了,可以说他现在身无分文。
“钱的事情你不必担心,”张桂明好似看出了他的窘境,她从贴身的衣袋里拿出一张工商银行卡在阿里木江面前晃了晃,说:“常年在外奔波的人,总会做好各种准备的。”
“至少这件事让我明白了高科技对我们生活的重要,”阿里木江扬扬眉,“在我个人的生活里,几乎不用电话,买回的手机也一直放在我的妻子那里。而村里的很多人却都在用,看来这玩意儿我也应该学着用一下了。”
“还有网络,他会让你足不出户的环游世界。”张桂明补充道,“当然,科技有时候也是一把夺命剑,刚刚不久前发生的日本大地震不就导致了一场破坏巨大的核爆吗?”
“我记得邓小平说过这话,不过你懂得还真多。”阿里木江说。
“一个人要是经历的多了,自然也就会明白很多东西。”
“那么,你觉得你从事警察这一职业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为了钱吗?”
“你知道,国家给我们的待遇还算不错,但你别指望靠它发财。”张桂明笑了,随即又叹了一口气:“我的目的只是为了让自己活的开心,同时又能有利于天下太平。”
几分钟后,阿里木江用酒馆老板的电话给哈迪尔局长打了个电话。哈迪尔的工作效率很高,一会儿,一辆警车便开到了这里。车上下来一个汉族的警察,他找到两人向他们问明了具体情况,“跟我走吧,告诉我你们把哈迪尔局长的车停在哪儿,我让人给他开回去。”
两人回去时,哈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