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楚阳的妈妈后来怎么样了?”陈书翔问道。
“我也去找过那个张老板,才知道他没跟原来的老婆离婚,可能因为这点,我妹妹就跟他分了手。张老板自己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唉……说来她可能是觉得丢面子,不好意思再回来。可楚阳是她的亲骨肉啊,怎么能忍心抛下呢?”
陈书翔没想到刚才救下的孩子,有这样的身世,想到还不知道下落的潘蕙,还有受了惊吓的黄晓君,心里不太好受,便和老孙和白雨清道了晚安,想要进屋里就寝。
这时院子里又进来两个中壮年,一个白胖,一个高壮,来找老孙。
“东西都制备齐了?”老孙问两人。
“齐了!”两人异口同声答道。
“那好,我去看看。雨清,你带小陈去楚阳的房间睡吧。我晚些回来。”说罢,老孙便和那两人出去了。
陈书翔不知道他们说要制备的是什么东西,想要问老孙,已经看不见人影。
白雨清似乎看出他要问的东西,便说:“平日里,你要是在这个时辰来这村子,大家差不多都已睡了。但明天村里有个大的祭典,要做许多准备,所以这么晚还有人来找村长。”
“祭典,什么祭典?最近好像没什么重要节日啊。”陈书翔不解。
“别管它了。这也就是村子里的习俗,我虽生在这里,却长在城里,也不是很清楚。你还是先去睡吧,明天还要去救你那同学呢,不是么?”
尽管陈书翔的直觉告诉自己,白雨清在有意隐瞒什么,但想到潘蕙的下落还不清楚,没必要节外生枝。于是就听了白雨清的话,回屋睡觉去了。
躺在郑楚阳身边,陈书翔想到这一天的惊险经历,又想到潘蕙痛苦的脸,以及与白雨清之间纠结的关系,心里别有一番滋味。他想打电话给女友,但山里根本没有手机信号,没办法联系上魏莉莉,或许她还当自己正享受愉快的毕业旅行呢。就在胡思乱想中,陈书翔进入了梦乡。
山坳的另一头,三个人垂头丧气地回到工厂,却没有受到上级的责骂。在那里,似乎有更严重的事态。脸上有胎记的白大褂,和一个穿着灰色制服的男人,窃窃私语,脸上神色严峻。
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入,停在两人的身旁。从里头走出一个中年男子,走到两人中间。他摆摆手,随从立刻从轿车的后座冰箱里取出一杯冰镇威士忌,递到他手上。中年男子猛饮一口,拍拍有胎记的白大褂,问道:“怎么样,卢强,又出什么事了?”
白大褂正和灰制服的安全部门主管商量事情,对轿车的到来没有察觉,被中年男子这一拍,吓了一跳:“啊呀,张总,您这么快就来啦。”
“什么事,要我亲自过来啊?”
“这里的项目组建得差不多了,马上就可以正是投入工作。那些实验对象也都运了进来。”看着张总满意的笑脸,白大褂诚惶诚恐地继续说道,“但是老王已经超过24小时没和我们联系了,恐怕出了意外。我怀疑昨晚那小子……”
张总的脸立马板了起来,把酒杯狠狠地往地上一砸,骂道:“废物!我说了多少遍,必要时候,要下狠心,用手段。连个毛头小子都搞不定,万一被警察知道了,就没法补救了。”
灰制服的安全部主管连忙笑脸说道:
“张总别生气,我们会搞定的。你看,要不要跟白道里头的人沟通沟通,帮我们解决一下?”
张总显然很生气,一甩手又进了轿车,准备发动引擎离开。临走,他探出脑袋,对两人叫道:“还是先别把事情搞大,这个事情让他们知道了不好。你尽快把那个什么大学生解决掉。”
说罢,扬长而去。
第二十四章 迷雾寻踪
陈书翔紧紧地抱住白雨清,他能够感觉到对方的体温,就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膛上。他仿佛能闻到白雨清身上的清香,伴随她的体温,悄悄地漏进自己的大脑。就在一瞬间,陈书翔以为自己与白雨清之间,没有任何东西阻隔。
她就这样在我面前?
陈书翔忽然之间意识到,他抱着的白雨清,可能一丝不挂。他连忙推开白雨清,又忍不住低头侧目,想看看她的胴体。
一片漆黑。
白雨清的身体,陷在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见。惊讶片刻,猛然抬头,连她的脸也被黑暗吞噬。陈书翔张开五指放在眼前,分明只有黑暗,他没有去想这儿是哪里,只是怀疑所见的是否真实,他甚至怀疑刚才抱着的,是不是白雨清。
“臭男人!”
一个带有嫉妒的娇声在他的脑后回荡。
莉莉?
那分明是女友魏莉莉的声音,莫非她见到自己刚才抱着白雨清?陈书翔回头去找魏莉莉,却看见女友的背影站在远方。他大声呼喊魏莉莉的名字,她却毫不理睬。
陈书翔奔跑着,去追原地不动的魏莉莉,两人之间的路途,却像在不断延长,任凭陈书翔如何向前,魏莉莉总是在那远处背对着他。
“莉莉!别丢下我!”
陈书翔大声呼喊。
对方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喊,慢慢地转过头来。那是一张流满泪水的脸,却不是魏莉莉的。
潘蕙!
站在原地的魏莉莉,突然变成了潘蕙,陈书翔一下子停下追赶的脚步,呆呆地凝视对方。
潘蕙只是哭,两道深深的泪痕从她的眼睑延伸到下巴。她没有开口,陈书翔却好像听到她在不断地呼喊求救。
他反而犹豫了。
本不应该如此。陈书翔的心里,对自己也产生了疑惑。他是来救潘蕙的,这是他来到这里的唯一目的,但此刻他的身体反倒不受大脑的支配,毫无前进的意愿。
为什么?
他扪心自问,难道自己其实不想救潘蕙吗?陈书翔,竟不知道答案。他的腿不肯再向前移动半步。哭泣的潘蕙就在这一瞬间,流干了所有的眼泪,停止哭泣,下一秒就往下跌落。她的身下似乎没有底,任由她的身体做自由落体。
陈书翔被这一幕惊到,想要冲上前去拉住她,脚依然纹丝不动。
急速下落中的潘蕙,发出凄惨的叫喊:“啊——”
眼前又变得清晰,潘蕙的呼喊,变成了公鸡的啼鸣。
陈书翔仰卧在炕上,头上顶着的是灰白色的屋顶。他侧头一看,郑楚阳——昨天陈书翔救下的孩子,正侧卧在他的身边,享受甜美的梦乡,或许他在梦里才能找到爸爸妈妈,享受家庭的温暖。
陈书翔自己却做了个不愉快的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陈书翔暗暗苦笑,他竟在这山沟里,睡出个既非春梦,又非噩梦的怪梦来。
屋外的公鸡再次打鸣,陈书翔第一次这么真切地听到公鸡发出如此嘹亮的呐喊,宣告新一天的到来。郑楚阳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声音,依旧熟睡在炕上。陈书翔被公鸡和那个梦一折腾,已经没了睡意。仅仅这一晚的休息,足以洗去他前一日的疲惫,他觉得现在即便再来一群狼,他也能轻松对付。
今天最好别再碰上狼,他对自己说道。
陈书翔摸索着,料想黄晓君可能睡的房间。当他推开半掩的房门,那条大黑犬正趴在床前,捂着鼻子睡觉。黄晓君就躺在那床上,胸脯轻轻地上下起伏,看上去还在熟睡中。陈书翔想要查看她腿上的伤势,但那里被棉被盖着。他不想打搅黄晓君的休息,静静地合上门。黑犬似乎听到了响声,睁开眼睛,抬头朝门看了看,没有发现半个人影,又埋住鼻子睡去。
窗外的天并没有全亮,只能从微微露白的天空,判断太阳爬山的大概进度。
陈书翔一离开屋子,一股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清晨山间的清风,送来沁人心脾的空气。大气中带着些水汽,陈书翔摸摸自己的脸,指尖似乎滑滑的,有些湿润。放眼望去,一片浓雾笼罩在山坳里,只能分辨出远处高山隐约的轮廓。山里的湿气,在太阳爬上天空的正中前不会轻易消散,大山在此刻,变得朦朦胧胧,更富有诗意。
“喂,这么早就起来了?”早有人在院子里等着陈书翔,原来老孙已经站在了门口。
陈书翔向老孙问了早,表明自己要在村子里走动一下的意图,想要打探一下消息。老孙知道陈书翔此行的目的,心里也有意要帮他。只是他听到发生在潘蕙身上的奇怪变异后,就不再出声。陈书翔觉得他和白雨清一样,都有事情隐瞒着自己,生怕他知道什么秘密。
“那我先去新村民那里走走,看能不能找到潘蕙的下落。”陈书翔这就准备出发。
老孙跟着他出去,也没有阻拦。直到陈书翔快要跨出大门时,才被老孙叫住。
“小子,记住一点。”老孙故意凑近陈书翔,非常郑重地对他说,“无论找到哪里,都不要去小桥后边的树林子,进去就出不来了。一定要记住,小桥后的树林子。”
“知道了。”
陈书翔不知道老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他跟自己无怨无仇,何况昨日还救了他外甥,应该不会有意害自己。他也不是专门唱反调的人,既然老孙特意说了,便不去那地方就是了。
出了老孙的屋子,才发现雾气比预想的还要大,眼前是灰蒙蒙的世界,仿佛用铅笔淡淡地素描了一遍。
陈书翔一路走过,发现这里的村民,并不像他所见过的普通农民那样,天还没亮就早早起来,准备农事。村里的路上,不论是新旧村民的住所,都悄无声迹,只是在旧村子里,似乎每家每户都关着门,悄悄地准备着自己的东西。
陈书翔不知道白雨清住在哪幢房子里,他突然很想见她,想让她为自己带路。但想到白雨清也是长久以来才回到这里,就不必麻烦于她。
他想要知道关于生物制药厂的事情,或许在新村民中可以探听到。从另一个角度讲,这些新村民,大多都是这个厂里的工人。如果跟着他们,就能找到工厂。虽不能确认潘蕙和这家工厂的关系,但这是目前最有希望的一条线索。
漫步踱到新村的村口,昨天看到的一条小溪从陈书翔的跟前流淌而过。大概村民们不想每日里都涉水来回,便在小溪上搭了个简易的独木桥。几根简陋的圆木,撑起小桥的结构,两块大方石头,半沉在水里,成了桥墩。一块有些破烂的木板,横在桥墩上,就成了溪上唯一的桥。
陈书翔也不想图省事,弄湿自己的鞋子,踩着咯吱作响的小桥,来到了溪对岸。他想起临走前老孙对他说过的话,不要靠近桥边的小树林。厚厚的浓雾,让他很难辨认出老孙所说的小树林到底在哪里。他只得打开手电筒,在这微不足道的光亮照射下,一排桦树,依稀站立在他的面前。
这就是那片树林?陈书翔遵循着老孙的话,刻意和这片树林的入口保持距离,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时,他好像听到背后的小桥又发出了咯吱的声响,有人从桥上过来,而且从声响的频率上,可以判断来的不止一个人,但他们走的却有些缓慢,似乎带着什么沉重的东西。
“说好来接我们的车子呢?”一个男声说道。
陈书翔不想现在就被他们发现,借着雾色,躲到一旁的树丛中,想要听听他们说的是些什么。
这时另一个声音说道:
“这么大的雾,你敢坐车啊。当心摔到山沟里。”
陈书翔透过迷雾,隐约看到一胖一瘦两个人影。他们说的都是带有口音的普通话,可能是来自不同的地方,应该是新村民。
“那就等雾散了再走,也不知道什么贵重东西,这么急就要送过去。昨天车子直接拉进厂里不就好了。”
“你没听那群穿白衣裳的人说啊,这种东西是烫手山芋,直接走公路,怕被警察查下来。”
一听到白衣服的人,还怕被警察发现,陈书翔的神经突然警觉起来。他马上把这几个词,和自己的目标连在一起,耳朵竖得更高,仔细听两人越来越近的谈话。
“什么鬼东西,怕警察,不会是毒品吧。”
“唉,不好乱说。如果有真么重的毒品,我们的脑袋都不知道要枪毙多少回了。”
太阳已经从山的背后露出了脑袋,迷雾略微消去了几分。躲在暗处的陈书翔,渐渐看清了过来的人。这一胖一瘦两个男人,似乎推着一辆小车,上头放着一捆麻袋,里头不知藏的是什么,挺沉的样子,使得两人只能慢慢前进。
“那你说这里头是什么?”
“好象是新到的动物,实验用的。我听跟我一起住的小钱说,他是在厂里头做的,他看见这几天一直往厂里运动物,各种各样,长得可吓人了。有的还长得像人样的脸。
“哦哟,你可别吓我。我从小就怕这些个妖魔鬼怪的。别告诉我,这里头是会变人的妖怪哦。”
这袋子突然动了一下,从里头传出一声怪叫。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其中一个还坐倒在地,腿不停发抖。
那传出的叫声,触动陈书翔的神经,这声音似曾相识,就像前天晚上潘蕙变异后,击打歹徒时发出的惨叫。难道这袋子里藏的竟是潘蕙。陈书翔回想起,那天晚上,他见到潘蕙被装在车上,运到莺歌子山里。又听到刚才那两人说是为了躲避警察,而从小道偷运的东西,更加确定这里头装的就是潘蕙。
清晨的山里还透着股阴凉,但一股热血此时涌入陈书翔的全身,他按奈不住心中的冲动,从树丛中跳出,对着那两人叫道:“停下,放了那人!”
第二十五章 树林追逐
两人刚刚被麻袋里的怪叫吓得不轻,这时突然见到跳出个青年,要他们放人,感到莫名异常。当他们知道陈书翔的目标正是这袋子里的东西时,一种责任感油然而生,涌入他们的脑子。
这一胖一瘦两个人,为了打工挣钱,才来到刚通公路的山沟里,求的只是能够在新开的工厂里,谋得一个差使。这里比不得城里的便利,但外面疯狂地谣传,说这家新药厂,开出的工资比省城里的白领还高。为了这不可思议的工资,他们来到大山里,却发现村子里聚集着和他们有着同样梦想的打工者。他们中有人确实进入了工厂,拿到了丰厚的报酬,更多的只能希望工厂再多招些人,不让他们白跑一趟。这两人,没能找到厂里的正式工作,却也获得了这份非正规的物流营生。他们不知道,为何要大费周章地把东西先运到村里,再从小路送到工厂。他们只想先做好这份临时工,有希望进入工厂去拿更多的钱。
而现在,陈书翔,就这一个小伙子,居然站在他们面前,想要夺走他们运送的货物,无异于要夺走两人发财的机会。他们不晓得这里头是怪物还是毒品,现在他们关心的,只是能否保住自己的饭碗,不让这个一点也不像劫道的人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