ㄒ廊话参热缟健
到了这个时候刘裕才发现,自己派人请援兵,没有。派人催粮,粮食倒是没断,但是总是晚了那么几天,这让士卒们多少有些不满,虽然刘裕安抚及时,并没出啥乱子,可是刘裕也知道,这肯定是桓玄在背后使坏了!
刘牢之看着年轻的刘裕一副气愤愤的样子,心里在无奈的同时,也有几分复杂,年轻真好!年轻时还晓得愤怒,还知道一腔热血报国,等到再过几年,刘裕这个年轻人在受了挫折,遭了打压,面对不平也没有办法时,大概就会圆滑很多,会考虑很多,甚至会妥协很多吧。
第六十八章 面临选择
“德舆啊,稍安勿躁。”刘牢之笑了笑,“这仗,当然要打,滑台咱们也得拿下来,不过这么打,是不行的,咱们北府的兄弟不容易,不能白白糟蹋。”
“可是……”刘裕有些急,到底还是年轻啊!
“德舆!”刘牢之神色严肃起来,“你是明白人,知道这事儿究竟是为什么!背后使绊子,当面说好话,本帅混朝廷也不是几年了,这事儿还看不出来吗?”
“那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刘牢之嘴角弯出一丝笑来,“我刚不是说了吗?滑台,咱得拿下来,只要能拿下滑台!任那些人口灿莲花,也不能把咱们的功给抹黑成过吧?如果我们跑的够快,他们就是想拖后腿,能拖得着么?”
“大人可有良策?”刘裕大喜。
“还没有!”见刘裕笑容戛然而止,刘牢之笑笑,“不过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传令,收兵吧,明天再打!”
“是!”
城头的慕容德一身甲胄,持剑督战,不过此时他那清癯的面孔略有忧色,一对有些狭长的眼睛眯着,他倒不是为了城里的局势而忧虑,他手上有三万人,滑台也是大城,粮草充足,单纯从军事上来说,他有绝对的信心守住滑台。
可是战争,从来都不仅仅是军事,军事之外的,是政治。
事实上,作为燕国皇帝慕容皝德六子,47岁得慕容德一直对光复燕国没有死心,但是他更对自己的哥哥慕容垂充满信心,慕容垂的才华气度胸襟和判断,让同样自视甚高的自己心服口服,并且甘愿拜他为主,而哥哥反复说了,要再等等时机,才让以自己为代表的很多鲜卑贵族按耐住了淝水之战后蠢蠢欲动的心态。
可是麻烦在于,自己的侄子,二哥慕容俊的儿子慕容泓,终究还是忍耐不住,抢先竖起了反旗,本来他名微众寡,自己完全不看好,也就及时向已经回到长安的苻坚表示了效忠,可是没有想到,苻坚先后派去镇压的几支军队,居然连战连败,一时间慕容泓声威大震,整个并州几乎全在其手,麾下十余万众,如今大有割据一方的架势。
原本苻坚惨败后很多人就别有用心了,可是谁也不敢挑头,因为枪打出头鸟,就在几年前大秦帝国的铁骑还是锐不可当,没想到如今慕容泓几千人就能闹出这么大的阵势,黄河上下已经是人心浮动,各地豪酋已经纷纷串联,大有山雨欲来之势。
可是晋国也毫不意外的北伐了,如今这就给慕容德出了个难题,如果自己全力抵抗,不管输赢都要白白折损实力,要知道他这30000人中有大半是绝对值得自己信任的鲜卑族勇士,那是自己安身立命的本钱。可是如果不抵抗,如今晋军各路北伐都进展顺利,如果让他们得了势,造成北方彻底崩盘,那时候晋国看有取胜的希望,朝野上下就不会拖后腿,必然上下一心,光复旧土,自己就算配合五哥成功起兵,也断然不是有中原正统做号召有得胜气势的晋军的对手。
怎么办?
可是慕容德还在苦思时,下面的晋军突然鸣金撤兵了,晋军的弓箭手发出最后一次齐射,慕容德知道,那是为了掩护晋军趁乱抢回伤兵和尸体,北府军上下一体,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抛弃袍泽,不论是生是死,这一点,同样是勇士的慕容德也很钦佩,因此并没有下令出城进攻,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慕容德也没必要为了秦国跟晋国闹得太僵。
至于派来监军的苻冒,虽然带了3000铁骑,一色的氐人,本是嫡系里的嫡系,但是这个苻冒虽然是战死的阳平公苻融的堂弟,为人却老实淳朴,一把年纪了也没啥能力,除了对苻坚忠心耿耿外,一无是处。对于这样的人,慕容德自然心里是不会看得起的,无非是好哄赖哄让他在旁边看着就是。
好在这个符冒实在很有自知之明,一般也不出面,放任慕容德做主,这也是因为之前苻坚的政策一直对这些其他胡酋们采取宽容和信任的态度,放手给他们权力的缘故,如今天王陛下既然没有新的指示,那说明一切照旧,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既然晋军收兵,慕容德自然也不多事,坚守待变毕竟比较容易,保存实力才是根本,因此慕容德当即下令收兵,除了留了必要的人巡城外,其他士卒轮换去休息。
匆匆回到城守府,慕容德刚拖下甲胄,就听门外有敲门声。慕容德听那声音是三短一长,知道那是自己的亲信刘藻,主管各地情报工作,因此忙道:“进来。”
匆匆进来的刘藻见慕容德正在换常服,行了个礼后忙道:“参见范阳王!”
范阳王是慕容德在燕国未灭时候的封号,这也只有极其心腹的人才能叫,不然慕容德等人名义上是归顺了苻坚的,是秦帝国的臣子,消息一旦走漏可会有大麻烦。
慕容德系好扣子,笑吟吟说道:“自己人了,不必多礼,如今有什么事儿啊?”
“济北王如今有众十余万,声威浩大,传檄河北各州郡,中山前日反了,但是事机不密,结果被镇压,死伤数千人,此外,各路秦军都逡巡不敢进,济北王大有坐大之势。”刘藻略有些兴奋的说道,他本是慕容家的旧臣,昔日慕容家族整体投降后,他也就只好跟着投降,还因为才华出众被委派了官职,可是他也是从来没有忘记旧主的人,日日夜夜都想着光复燕国,因此慕容德很信任他。
济北王说的就是慕容泓。慕容德听了,微微一笑,道:“那是因为如今天王还注意着南线,晋军如今可是气势汹汹啊,国内残存的精锐他根本没敢动,不过,如果我的好侄儿再不知道收敛,恐怕……”
“王爷……”刘藻有些讶异,但是慕容德把手一摆,道:“此事我知道了,必要时我会配合他的,但是你要记住,我们大燕国要光复!但也不能给南人做嫁衣裳,明白吗?”
“卑职明白!”
“那么凉州呢?我听说吕光也反了,如今是个什么局面?”慕容德很感兴趣的说道。
“不错。”刘藻沉声道,“吕光自称手有诏命,奉旨东归勤王,连克高昌敦煌,目前正发兵酒泉,凉州刺史梁熙派儿子梁胤为大都督率军五万援救酒泉,目前由于路途遥远,尚未有结果。”
“梁胤?”慕容德笑笑,“此人倒是一员干将,但是凉州军本来就战斗力不行,我看不是吕光的对手,还有那个打不死的张大豫,这凉州,恐怕是要易手咯。”
唏嘘了会,慕容德又问道:“那朝廷对此是什么反应?”
刘藻的脸色有些古怪,“朝廷现在还没有反应。”
“没有反应?”慕容德修眉一挑,旋即笑道:“是了,没有反应就是反应,就是默认!看来我们的天王陛下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决定承认既成事实了。”
心中琢磨了会,慕容德郑重说道:“我马上修书一封,你带着这封信去见五哥,然后,跟他汇报后,以他的名义,派可靠人士去凉州一趟。”
“去见吕光?”
“不错!”慕容德肯定说道,“凉州境内大概没有人能阻挡吕光了,我们早些取得联系比较好,如今的世道,多一个朋友,就多一条路,而且你们也不必去酒泉了,直接去姑臧就行,等你们到了姑臧,我想那时候坐在刺史府大堂的,应该就是吕光了。”
“卑职这就去办!”
“恩,路上小心。”慕容德关切的拍拍刘藻的肩膀。
“王爷~”刘藻感动的眼泪都出来了,事实上他其实是个汉人,可是却对鲜卑族有强烈的认同,因为他是被抛弃的孤儿,是慕容家族抚养他长大的,慕容垂和慕容德兄弟更是对他有恩,因此他几乎是誓死以报,而慕容兄弟也非常信任他。
等刘藻走后,慕容德才伸了个懒腰,放松了下,到底是岁数有些大了,精力不比当年了,今天虽然没让晋军占了便宜,可是不得不承认,北府军的确是天下有数的精锐,虽然人数不多,但是打起仗来各个不怕死,拼了命的朝城头冲,虽然最终没让他们得逞,可是自己损失也不小,心疼啊!那可都是鲜卑族的勇士啊!打一个几乎就少一个!
唉,只可惜自己儿子不争气,没有人给自己分忧啊!慕容德每次想起来就发愁,可能是自己父亲运气太好了,儿子生了一大堆,光非常出色的一下子生了六个,除了大哥慕容交外,二哥慕容俊是天子,三哥慕容遵,四哥慕容恪和五哥慕容垂,都是文韬武略非常杰出的人才,可是这也就造成了五哥和自己的几个儿子,虽然看起来都像那么回事,可是自己是湖了,总觉得他们少了一味。
除了一个人,除了五哥的长子慕容令,那是真正的少年老成,勇冠三军,能谋善断,宽容厚道,典型的人君之像,是那一代最出色的人才,所有的叔叔伯伯都非常服气,愿意全力支持他,把他看做光复大燕最大的希望。
第六十九章 慕容家族
慕容令也没有辜负众人的期待,他的威望迅速提高,他的能力快速增强,不论是在燕国时还是后来被迫投降秦国,慕容令都表现出了足够的理智,能屈能伸,能文能武,慕容垂曾经多次对人说,他这辈子最大的成就不是别的,而是生下了慕容令这样一个优秀的儿子!
慕容令成为了慕容家族最大的期望,自然有人是不高兴的。对苻坚忠心耿耿的王猛便是其中一人,他乃是当时全天下最优秀的政治家,看人眼光自然不差,他一眼就看出了慕容令的可怕,而更麻烦的是苻坚的太子苻宏最多是守成之主,决计不是慕容令的对手。既然苻坚对王猛有知遇之恩,而且对慕容家族以宽仁怀柔为主,那恶人只好王猛来做了。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一个设计巧妙的金刀夺命,王猛骗了慕容垂贴身的金刀作为信物,又派人带了金刀让慕容令迅速逃命,慕容令就算心机深沉,也断然想不到父亲的金刀还能有假,结果跑回了燕国才发现一切是计,而燕国也不敢信任他,最终走投无路的慕容令再次起兵,最终惨死。
在这个计策里,王猛每一步都计算好了,最后成功逼死慕容令,手上还没沾一滴血,慕容垂和慕容德至今依然心有余悸,虽然恨不得将王猛食肉寝皮,可是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畏惧!他们实在是不敢和这个几乎没有弱点的人对抗。
如今,王猛死了,苻坚败了,秦帝国也是摇摇欲坠了,可是慕容垂和慕容德,恰巧缺的就是这样一个助手啊!
“唉。”慕容德长叹一声,一想起慕容宝那个侄儿,慕容德就头疼,这慕容宝处处学慕容令,处处学的差三分,偏生慕容垂大概是把所有的感情转到了慕容宝身上,而慕容宝这个人,大事没那个魄力,但是细节倒是很重视,细枝末节总能玩点小花招让慕容垂非常高兴,可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慕容德却对此嗤之以鼻。
打仗是要死人的,国事是要玩命的,一招一式根本来不得半点虚假和侥幸,这样小家子气的人能有什么用?
可是,疏不间亲,慕容德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如果他知道自己年轻时曾经去过的那个参合陂会发生些什么,恐怕他就是冒着五哥不高兴,也要早些劝谏了!
就在这时,一个小校突然又在外面敲门,慕容德有些不悦了,虽然如今是在打仗,可是自己平素治军极严,没有紧急军务的话自己在内室就没有人可以打扰的,一想到这,难道是出事了?
慕容德走到门口,打开门,看那小校也是神色慌张,不由问道:“怎么回事?晋军打进来了?”
“呃,这个没有,不过晋军使者来了。”那小校倒是慕容德身边的人,平了下气才说道。
“使者?”慕容德一皱眉,“怎么回事?”
“是他们派人射进城了一封信,说有要事要和将军谈,所以……”
“所以你们就把人放进来了?”慕容德眼中露出一丝杀气,那符冒虽然能力不行,但是大小事情,出于礼节慕容德好歹还是要去知会一下的,如今使者进来,这可是很容易引起猜疑的事儿!一旦那符冒怀疑自己想和晋军媾和,那可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消灭那3000人很容易,可是自己如今并没有完全做好造反的准备,哥哥慕容垂也还在河北,和自己没法呼应,也事先没有打招呼,苻坚完全有把握能镇压自己。
“不是不是。”小校见慕容德脸色不善,忙道:“那信进来,使者就已经站到了城门下了,晋军已经后退了,而且咱们的人已经有人在监军大人身边了,断然不会走漏了消息。”
“不错,你干的很好!”慕容德满意的笑笑,看来这个年轻人果然有些水平,“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冯……”
“卑职冯跋,长乐信都人!”冯跋忙道。
“对,是冯跋,我想起来了!”慕容德笑了笑,“好,以后你便跟在我身边了,恩?”
“是!”
“那么我们便去会一会这个使者吧。”慕容德想了下,“不过,要做好保密工作,不许开城门,派人用筐子吊他上来,他若不愿意,就乱箭射杀之!”
“卑职领命!”
吕光的大军在固延海子大获全胜的消息终于还是传到了姑臧,刺史梁熙当时就昏厥了过去,随后虽然很快被抢救过来,但是他却独自走进了内室,一言不发,不见任何人,这让剩下还没打包袱跑路的文武们个个傻眼。
都到了这份上了,您儿子都战死了,增援的军队折了一大半,眼看凉州就要完蛋了,我们到现在还没跑路,还在您周围给您出谋划策,已经够意思了,您可倒好这时候还不见人?这是什么道理?
可是也没办法,事实上没跑的基本都是实力不太够的人,也没合适的地方可去,因此也只好在刺史府大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