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凯有些紧张的说道:“这个……将军明鉴,确实,小人曾经是丐帮的人。”
段业有些傻眼,难道老金的书不是小说,是写实么?怎么又让自己说对了?
胡凯却接着说道:“自周平王东迁,礼崩乐坏之后,天下便乞丐四出,因此为丐者结社自保,却是有的,但是这丐帮,却不是个武林帮派。”
“哦,这是何故?”段业来了兴趣,看来这茬事却和金老先生讲的不一样。
“呃,乞丐其实就是流民的一种,不过以讨饭为生,出身却不一定卑贱,很多人甚至胸有大才,这流民四出,与朝廷统辖甚是不利,因此汉光武帝刘秀得位后,便封了十三州每州一个丐头,州下有郡县,丐头各级都有,世袭罔替,虽然依然是乞丐,比起士农工商,地位不高,但是那乞丐们的事情,却是都归丐头管,一般就算有事情,也是内部解决,不经有司,如果吃了官司,比如乞丐告丐头,那也按照民告官论处。“”这么说,那各地丐头,还算是官儿了?”段业听了新鲜,难道这丐帮还能登堂入室不成?
“算是,也不是。”胡凯说起来头头是道,“那乞丐事务繁多,朝廷设置丐头,不过是为了便于约束,避免流民为野心家所用,因此笼络丐头而已,却没有品级俸禄。不过由于有司衙门一般不干预乞丐的事务,那些丐头们却也根本不算乞丐,有些甚至田庄连绵百里,富比公卿。”
段业听了,讶然不已。看来,很多历史上的事情,和史书说的却大为不同,没有想到啊,没想到这丐帮不但存在,却还有这般势力。他们,可以笼络么?自己最缺的,不就是人力,金钱,和地方的桩脚么。而丐帮,恰好就是最合适的力量!
想到此节,段业有些兴奋的问道:“那胡凯,你也算一地丐头了?”
“不瞒师帅,小人乃是安定人士,小人祖上却是是安定郡的丐头,不过家父曾经误信奸人,导致丐头的位置为人所夺,家道中落,才真正干了乞丐,最后也混到了军中。”
“哎呀,真是没有想到,你居然从业余的,变成了专业的了,哈哈哈哈。”段业觉得有趣,不禁大笑起来。段平和胡凯,想了一会,才听懂业余和专业的意思,不由也赔笑起来。
“不过,胡凯啊,如你所说,从东汉起,天下丐头都是中央直接控制,那300年过去了,一切依然是这样么?现在天下丐头是奉建康为正统还是长安呢?”这个问题才是段业真正关心的。
“这个……”胡凯面露难色,有些尴尬的说道:“自从黄巾大乱后,朝廷对天下丐帮的控制就大为减弱,后来司马炎统一天下,虽然有所恢复,但是还来不及重新整合,就又发生了八王之乱,因此……丐帮各地基本是自成体系,眼下江南的大概和建康走的近一些,而关中的当然认天王陛下,幽燕的依然对慕容家心存怀念,至于河西陇右……就完全是地方酋帅,各自为政了。”
段业听完便晓得,如今的丐帮根本就是一盘散沙了,不过这也更给了他机会嘛,因此笑吟吟道,“那么胡凯,你虽然已经是我军中旅帅,可还有没有想法,去拿回你家族本该有的一切呢?”
胡凯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身为父亲的长子,父亲遇害,家族败落,母亲带着弟弟们躲进了祁连山,本来就是为人子得耻辱,他怎么可能不愿意!当年从军的打算,不就是在军中混出个人样来,然后再拿回这一切么?
丐帮,听起来不好听,可是关中一旦有事,流民朝西北基本都要去安定,那个地方着实风水宝地啊!一方丐帮的丐头,势力一点不比郡守差多少,而且家传的基业,怎么可能不要?
见胡凯面色挣扎,段业趁机加了把火,“你且慢慢想,想好了可随时告诉我,不过,我可不单对你们的事情感兴趣,想必你们世代交往的很多人,也是各地丐头吧?告诉他们,我段业,都愿意和他们交朋友!”
第二十四章 取字世民
还用考虑么?这不是胡凯多年孜孜以求的么?胡凯也是实在当即眼泪汪汪的表示,段将军提拔自己是大恩,如今又有恩典给自己,自己这条命就卖给段将军了。
这种戏码,段业早已经习惯了,自然是连连谦虚说应该的必须的,段平再拱拱火,敲敲边鼓,很快俩人就一个得遇明主,一个收揽贤士了。
路在走,人在念,段业依次把卒长旅帅们叫到身边,和他们谈人生,谈理想,许点愿景,扯点女人,时间过得很快,大家聊得开心,吃饭时依然和大家一个锅,睡觉时也没有单独的大帐,很快,全军上下,都晓得段将军,和其他的将军,不一样!
第三天早上,算路程,吕光所在的前队应该已经快要到关城了,段业正和众人聊得开心时,却见一骑打马飞速而来,段业有些诧异,难道吕光又要找?
果然没错,待到那人走近,段业也看清楚了,那是曾经和自己一起奇袭高昌城的一名青骑,唤作李硕,和吕光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为人机灵大胆,很受吕由的欣赏。
“参见段参军!”那李硕倒是一点没有架子,依然规矩行礼,这年代,文人的职位还是比武人高,因此李硕还是唤他参军的职务。
“不必多礼,你来相召,可是节下宣我?”段业笑吟吟的还礼道。
“不错,节下已经快到关口,特派小人请段参军同往。”李硕不卑不亢说道。
“哦?”段业有些讶异,看了段平一眼,段平点点头,意思是你可以放心去,这里有我呢。只是段业还是不明白,这时候让自己去是啥意思?只是李硕嘴严,也不能指望打听出啥来。
想了下,觉得应该也不会是啥坏事,段业也就说道:“那好,请李护卫稍待片刻,段业吩咐下去了,便即刻动身。”
“段参军请便。”
眼下却是没有时间和段平等人商量了,段业当即宣布,军务由三师帅共同商量,带队前进,重大事情如需拍板而来不及请示,则有段平定夺。
众人自然没有意见。于是段业便随着李硕,飞马前去见吕光。
一路无话,见到吕光时,前方的玉门关的城郭,已经隐然在天际!
吕光见段业来,甚是欢喜的说道:“段业,你可来了,听说你最近,把酒泉军打理的井井有条,上下一心,了不起!真是了不起啊!”
“哪里,节下过誉了,这还是仰仗着节下的威望,才能有这一丁点的成效。”段业忙自谦道。
“哎~何必谦虚呢?你本是文人,先前连刀也没摸过,如今短短小半年,上战场杀过人,进了军营统了兵,如今你在我的幕府可也算得上一号人物了,好好干!本节定然不会亏待你的!”吕光拍着段业的肩膀,一副期许很深的样子。
段业自然“受宠若惊”的很,当即表示愿意为了节下风里来雨里去,必定尽忠到底云云。
寒暄完毕,吕光指着前面的玉门关,慨然道:“1年多前,我奉天王陛下的诏令,征讨西域,抚恩怀远,渡流沙,过草原,大小战数十次,歼灭敌人数十万,总算西域为之一廓,如今,我也终于要回来了,段业,你是全程见证了这一切的,当时让你兼校书郎,就是让你一定要记录下这一切,让后世,让历史,都晓得这支西征军的光荣!”
段业心中暗暗叫苦,龟兹之前的事情老子哪里知道?此段业不是彼段业啊。可是节下的话,是不能不听的,段业只好虔诚的说道:“此乃段业分内之事,何敢推辞?请节下放心。”
吕光听了大为高兴,看着前方已经不远的城郭,和周围苍凉的大漠,吕光突然想起,问道:“段业,今年你已经过了弱冠之年了,可曾取了表字?”
“呃,段业家道中落后,便游历四方,也未曾拜了师父,家中更无耆老,是而没有表字。”段业有些尴尬的说道。
“唔,这样。”吕光点点头,“那,本节给你取一个,如何?”
在这个年代,人成年后,需要受到社会的尊重,同辈人只呼其名显得不恭,于是需要为取一个字,用来在社会上与别人交往时使用,以示相互尊重。段业其实早就意识到这个问题,可是跟他交往的人,如沮渠蒙逊等人,要么是胡人,要么是平辈,由他们取表字,于理不合。放眼军中,唯一有资格的也就是鸠摩罗什和吕光了,前者是宗教领袖,地位崇高。至于吕光,是军队的最高长官,虽然是氐人,但是汉化很深,本来最是合适。
可是吕光的身份在那里,给自己取表字那就不是简单的意思,而是会有深刻的政治导向,因此段业也一直没主动说,没想到如今,吕光居然自己提出来了。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段业高兴的拜谢道:“段业承蒙节下厚爱,本已自觉毕生难报万一,但节下既然愿意赐字,此乃恩宠,段业不敢辞。”
“好。”吕光点点头,想了想才说道:“自古取字,也是有一套规矩,要么和名字意思相同,要么相反,要么相顺,唔,你的名字是一个‘业’字,业者,功业也,何为功业?文治武功,济世救民,是为功业,依我看,不若就叫‘世民’二字,如何?”
段业听了,差点没一头栽下马来,世民……这个表字太给力了,中国历代皇帝,段业最欣赏的便是唐太宗李世民了,年少英雄,文治武功,宽宏大量,手段了得,真是人君的楷模吖。如今吕光送这么一个表字给自己,那太吉利了,岂能不接。
只是,明白人不是没有,旁边的杜进听完,脸色就有些微变,无他,还是世民俩字,实在太过大气,节下这是什么意思?
可是,他却还来不及出言反对,段业马上就“又惊又喜”地拜谢道,“段业多谢节下赐字,自此以后,段业必为节下效死命,尽臣节!”
一番话说的吕光哈哈大笑,此事已成定局,杜进嘟囔了几句,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第二十五章 直入玉门
玉门关此时的城郭,却比后世段业去旅游时,要宏大的多。放眼望去,一座四方的城堡耸立在东西走向戈壁滩狭长地带中的砂石岗上,据向导说,南边有盐碱沼泽地,北边不远处是哈拉湖,再往北是长城,长城北是疏勒河故道。
由于段业的酒泉军在军中整体偏北,因此可以清晰的看见旧长城,只见东西走向的长城蜿蜒逶迤,一望无际,每隔5里或10里;就筑有一座方形烽火台,在长城烽燧的周围,偶尔还有低矮的土房子,那是将佐们休息的地方。在东西长城之南,另有一支南北走向的长城,绕过玉门关西侧,向南直达阳关,关城北坡东西走向车道直通西域。
骑在马上,段业看着尚算完好的长城,心中感慨万千。
长城,永远是中原汉人心中天然的屏障,自从战国时秦,赵,燕三国修长城以来,历经增修,虽然五湖入塞,可是今天,在江南汉人心中,长城之内,依然是失去的国土,迟早都要夺回来!
放眼看去,玉门关已经近在咫尺,难道在这里,还要大打一仗么?
可惜,这一次,让段业失望了。
玉门关关城全用黄土夯筑而成,如今城门大开,士卒们列队两厢,玉门关守将张统亲自出城,一身白衣,带着官府印绶,宣布投降吕光,手下军马全由吕光节制。
吕光闻言大喜,当即宣布张统依然镇守玉门,所有将士均有赏赐,并且毫不怀疑的只带着段业等几名僚属进城,显示了对张统的绝对信任。
张统本来还有些疑惧,但是见吕光举止自若,谈笑如常,手下也都个个轻松,这才放下心来,于是夜里大宴,宾主尽欢,张统上下也就真心投降了。
玉门关不战而开关,河西震动,吕光趁机传檄河西各郡,要他们立即归附,和他合兵一处勤王,这下子,才引起了梁熙足够的重视。
话说那头,凉州首府姑臧,这些天城中真是军心浮动,民心不稳,大街小巷,茶楼酒肆到处都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好像天要塌下来了似的。但是,各种谣言的共同点,都是吕光马上就要打过来了,那吕光从西域调回来百万大军,个个身高一丈多,见人就吃,见东西就抢。已经开始有富商开始打包袱准备跑路了。
去往刺史府的大街上;骑着快马的将士来往不断,四座城门均有军兵把守;百姓出入也要经过严格盘查,整个姑臧城笼罩在一片战争的阴云之中。
这时,无计可施的凉州刺史梁熙,才晓得杨翰的预言已经成了现实,可惜现在有什么用呢?如今杨翰在高昌被斩杀的消息已经传回来了,高昌,伊吾,玉门三道关隘,都没有起到作用,眼下吕光过了玉门关,想必很快就有人会主动效仿张统主动去投降,凉州可以说已经岌岌可危了。
坐在刺史府大堂的虎皮交椅上,梁熙一筹莫展。他愁眉苦脸的对站立在大堂两边的文武官员道:“列位大人,我原想吕光无王命怎敢私离西域,又怎敢占我凉州。如今看来,他眼里连天王都没有,更何况我?也怪我优柔寡断,没有听杨太守的话,及时派兵镇守高梧谷口和伊吾关,致使杨太守兵败被杀,又丢了高昌。今日得到噩耗,我才如梦初醒,奸贼吕光的嘴脸也昭然若揭。如今张大豫虽然战败,却依然据守一方,吕光也已经步步紧逼,我梁熙自问镇守凉州10年来,虽然不敢说多么贤德,也算爱民如子,轻徭薄赋,厚待百姓,各位,你们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而今看来,这仗是非打不可了,列位大人看这仗该怎么个打法?”
堂下的文官见问都低下头;武官把头扭向一边。很明显,他们是不再看好这位使君大人了,吕光的兵,是这群人能够抵挡的了的么?有不少人已经开始准备,啥时候给吕光输诚了。
梁熙的长子,紧急被召回的鹰扬将军梁胤见无人答话,急忙上前道:“大人!军情紧急,再议下去恐怕要失去战机,现在我们乘吕光在玉门关休整之机,立即调兵酒泉,准备与叛军决一死战。只要守住酒泉,何愁凉州不保?”
“梁胤!唉,你弟弟已经在淝水前线战死了,如今我们梁家的重担,也就落在你肩上了。”梁熙说着说着,就又老泪纵横起来,大堂内的文武见刺史大人这幅模样,不少人都都是顿生恻隐之心。
不管怎么说,梁熙作为一州的刺史,也确实算是个好官,不论是对百姓,还是对官员,都算仁厚,如今看他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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