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战天下- 第451部分

这话其实问的很突兀，为人臣的，除非已经直接的确定要把君主搞下台，不然谁敢说个不字儿？因此姜丰等人当然齐声应诺。

苻宏马上说道：“那好！定远侯！”

“在！”姜丰答应的蛮快！

“如今慕容垂割据河北，自建燕国，僭称吴王，朕得到消息，恐怕过几天，他就要建元改号，帝制自为！鲜卑慕容，是我大秦帝国，是我国人最危险的敌人！你不是想为国，为朕效力吗？那么朕封你为大将，前往平阳驻防，如何？”

平阳乃是对抗河北的前线，也是重要的军事要塞，慕容垂最近动作很大，需要提防那也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方才，苻睿明明是带着这些人逼宫的，可是，姜丰刚刚讲出来愿意效忠苻宏，可是现在就直接拒绝，未免也太不好看了。

一时间，姜丰面色一阵红，一阵白，看起来很尴尬。

但是这难不倒苻睿，苻睿笑了笑，又说道：“定远侯，你的长子姜波，文武双全，又对陛下忠心耿耿，现在也到了需要栽培历练的时候了，不如以姜波出镇平阳，如何？”

姜丰会意，马上说道：“陛下！不是臣不愿为陛下戍边！只是臣更想侍奉陛下左右啊！请陛下恩准臣的儿子姜丰出镇平阳！臣愿意代替小犬立下军令状！一定把平阳守得固若金汤！”

苻宏这一次出手，又被苻睿轻易的给挪开了，因为苻睿提的要求，其实合情合理，人家连儿子都扔出去了，自己也表示愿意效忠，你还要说什么呢？

而这个时候，其他六个侯爵突然一起站出来，大声道：“陛下！微臣等都愿意留在长安辅佐陛下！请陛下恩准！”

七个侯爵，齐齐跪下，声势颇大！

而苻睿这个时候也冲着群臣使了个眼色，于是呼啦啦一大票的官员，也都跪了下来，道：”请陛下恩准！“”你们！“苻宏怒了！虽然他早就知道这个节目的大概流程，图穷了，匕首当然现！可是他还是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还真的按照这个剧本演了！

这未免太欺负人了吧！

苻宏看了看苻睿，冷冷说道：”如果朕不准呢？“平江侯卫虎却抬起头来，满脸谄笑的说道：”陛下啊！臣这一次进京，随从虽然带的不多，不过他们呐，都是乡下人，不是很懂规矩，这一次臣带他们来呢，也是让他们长长见识，见见世面，可是如果陛下不恩准臣留在京里伺候陛下，恐怕他们很快就得回乡下去啦，这样的话，他们恐怕不高兴，就会闹事呢。“”喔？闹事？“苻宏冷冷说道，”长安不是马戏团，不能随便闹事，如果谁敢闹事，朕！就镇压他们！“这番话，说的寒气凛然，但是段业苦笑了下，这话是有实力才能说的，只是现在，苻宏究竟有几分的实力呢？”陛下！“姜丰站了起来，段业顿时就瞪大了眼睛。要知道，你向皇帝请求的时候，需要跪下，这是礼仪。而你既然跪下来，如果天子没有批准，你是不能战起来的，不然，这可就是大不敬。大不敬之罪，是可以杀头的！

而姜丰居然不顾这个了，难道他们是要摊牌了么？

姜丰慢条斯理的说道：”陛下，臣等这次进京，也都带了随从，他们是乡下人，如果有不懂事的地方，陛下可以教训他们，不过，他们可都是一等一的勇士，是我大秦帝国最宝贵的财富！陛下请慎言，不可轻易镇压他们，免得寒了将士们的心呐！“殿内一片死寂。

谁也没有料到，居然有人，敢直接指出天王的错误！

君主是不会犯错误的，如果错了，也是大臣的错，这是从三皇五帝以来的规矩。如果他愿意认错罪己，那是他作为天子很圣明，却绝不意味着你作为臣子可以不把他当干部，随便就说他的错。

但是姜丰说了，毫不畏惧，毫不迟疑的说了！不管政见是不是一致，但是姜丰，你够爷们！段业摸着下巴，看着剑拔弩张的人们，心里想着，待会会不会就是血溅五步了呢？真的是让人很期待呢。

而被这么劈头盖脸教训一顿的苻宏阴着脸，一字一字顿道：”忠于朕的，自然就是勇士，就是大秦的财富，但是……如果不忠于朕的，那么……就算乱臣贼子！人得而诛之！谁敢在长安胡作非为！朕一定不轻饶，不宽待！“

第七十五章　突围（35）

作为一个君主，必要的时候放狠话，那是必不可少的，苻宏在有人想威胁他权威，挑衅他地位的时候，出来说一些狠话，这看起来也是很正常的。但是，在苻睿他们看来，这个哥哥，简直天真幼稚的可笑！

都什么时候了，您以为您还是凛然不可侵犯的天王吗？您还以为您一句话，我们就得匍匐在地，等待您的制裁吗？

苻睿叹了口气，看了群臣一眼，尤其是仔细盯了段业一眼，然后幽然说道：“陛下。”

“怎么？”苻宏没好气的说道。

“请陛下慎言呐，这七位侯爷的手下，都是我大秦最忠贞，最可靠的勇士，您可一定要器重他们，不然的话，恐怕大家不答应啊！”

这话一出，马上众人就警觉起来了，这是摊牌吗？不答应！天子的话，谁有不答应的空间呢？

苻宏眉毛一扬，却不怒反笑，道：“谁不答应？谁敢不答应？大家是谁？“苻睿马上针锋相对，道：”大家就是这天下所有的军民！“”朕是天子！朕才代表着天下的军民！“苻宏正色道，”来人啊！“”在！“殿外进来一个一身铁甲的将军，这将军身材颇为魁梧，但是看起来却是神色惶急，满头大汗。他叫石文，乃是禁宫羽林军统领，负责宫城的安全。”石文！“苻宏大手一挥，”今日朕夜宴巨鹿王和武英郡王，但是朕得到消息，有人试图对群臣不利！你马上调一千羽林郎进驻大殿周遭，以防万一！“”……“苻宏说完，本来以为石文应该马上领命，然后去做，却发现石文跪在那里，低着头，身体还在发抖。”石文！你干什么？快去呀！“苻宏奇道，这个石文，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可以说，是自己给了他荣华富贵，还帮他的一家人都从乡下来到长安，过上了好日子，可以说石文的忠诚那是没有问题的。”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石文说着说着，突然哭起来了。”你……你这是怎么了？“苻宏有些惊诧。”陛下……臣……臣之前率部巡逻，却……却突然被三倍于部下的人给缴了械，他们……他们派臣来见陛下……“”你说什么？“苻宏不敢置信的看了苻睿一眼，却看见苻睿神色怡然自得，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一样。

段业一直冷眼看着这一切，他心中暗自叹气，这一幕，似乎很熟悉，这个桥段，古老而有效。逼宫！直接的，赤裸裸的逼宫！

不必说，这七个侯爷，肯定是分批带人进城，而段业也知道，长安城地下是有地道的，密布的地道网络，早就被苻睿给利用了，只需要一些人从地道进入宫内，然后给外面的七个侯爷的军队打开宫门，就足以改变乾坤！

毕竟，这是和平时期，不是战争的时代，在宫内不可能派太多人进行防御。而且，在苻宏看来，苻睿就算想要逼宫，其实也是发动群臣罢了，这种文斗，自己不怕的，实在不行，撕破脸了，动手抓人就是。自己有一千人的羽林军在宫内，什么事情搞不定呢？

可是，却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种局面。

不敢置信这一切的苻宏大步走下丹墀，却没有走向始作俑者的苻睿，而是走向了石文！

石文抬起头来，脸上含泪，神色惶恐。

苻宏走到石文面前，一把抓住石文的铠甲，把这个壮汉给拽了起来，他怒气冲冲的说道：”石文！你说，怎么回事！“”臣……臣不知……“”废物！“盛怒之下的苻宏手一松，就把石文给丢了下来，那铠甲的声音还铿锵有声。”陛下……“苻睿再次说话了，”陛下，大家也都是一片好意，为陛下分忧解难，今后有什么事情，大家伙商量着办，这不正是祖制嘛，这样一来，陛下也可以垂拱而治！效仿尧舜的故事，岂不是美事一桩？“苻睿这话，说的好听，可是其实那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了，你的卫队都被我们给办了，我们的军队已经控制住了这座宫殿，现在你还有什么反抗的余地呢？还不如乖乖屈服呢，我们也不会废了你，大不了只是让你当傀儡罢了。

苻宏的手，开始发抖，他倒不是害怕，主要是这一切，实在是太过于意外了，他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之前，他就仔细权衡考虑过各种的可能性，当初苻睿带着十万大军回来，自己也都没怕，自己有正统的名分，有长安城在手，有全城军民和世家大族的支撑，难道还怕他攻城？

而当得知他把军队留在弘农之后，自己就更不怕了，长安城内，就是自己的天下，如果这都能让苻睿给变出什么花样来，自己也就白混了！

可是看起来，自己真的是白混了！

殿内寂静了下来，其实，大家都是在等苻宏表态，现在一切都取决于他了，外面有军队相向，局势已经完全都逆转了，苻宏您怎么做，就决定了一切，看是不是要有刀兵。

不过，有个人，却是和这一切没有多大的直接利害关系，那就是段业。

段业看了看身边一脸忧色的苻宝，笑着说道：”公主殿下？“”干什么？“苻宝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连脸都没转过来。”这局势，很诡谲啊！“段业幽幽说道。而这句话，终于吸引的苻宝扭过来了，因为她很鄙视的看了段业一眼，意思是你这不是说废话嘛。

可是段业却一点不死心，他轻轻说道：”公主，我问你个问题啊。“”什么？“”你支持谁？“段业毫无戒心的问道。而这个问题，几乎让苻宝不敢想像这是段业说出了的话！

长期一来，段业给人的印象，就是精明强干，不然的话，也不可能那么短的时间内，就从一个参军混到了郡王呢？

可是段业刚才那个话，几乎是一个完全不懂政治的人才能够说得出来的！

看苻宝那眼神，段业也晓得自己被鄙视了，不过段业还是继续说道：”举足轻重的成语，公主想必知道吧。“苻宝一听，心里就往下一沉。这个故事，他岂能不知道呢？昔日楚汉相争的时候，刘邦这个家伙，虽然是汉王，但是并不怎么能打仗，也就是靠着张良陈平的苦苦支撑，才勉强在前线和项羽相持住。而这个时候，韩信却率领一支小部队在北面打得是风生水起。在井径之战之后，韩信先后灭了魏国，然后又大破楚军二十万，击败了不可一世的齐王，灭了齐国。而这个时候，刘邦自然也得有所表示，但是该来的表示，却没有来。而这个韩信也是实在很老实，居然主动上书刘邦，说齐国这个地方现在还很乱，民心浮动，希望封我韩信为代理齐王，来管这里的事情，免得刚刚打下来的地方再次背叛。

使者来了之后，刘邦勃然大怒，道：”韩信居然还敢封代理齐王？“但是话音刚落，张良就踢了刘邦一下，那意思很明白，现在还不是和韩信翻脸的时候，他手握大军数十万，又占据了自己的北方，如果他倒向项羽，那就麻烦了。

时在一旁的张良踩了一下刘邦的脚，刘邦立马明白了这个道理，要说这刘邦也是有急智呢，他火都发了，使者也在这里看着呢，这使者当然是韩信的心腹，再威逼利诱也不一定靠得住。可是这场面，刘邦还就是给圆了回来。

刘邦继续大怒，而且比之前显得很生气，他”痛心疾首“的说道：”我的确很生气啊，使者你一定要回去告诉韩信，我生气的是韩信为什么让我加封一个假齐王，要做就做真的，做什么假的呢，这样吧，你带上我的封印，封韩信真齐王。主三齐之地！“这番话说得无懈可击，自然使者很高兴，但是其实，刘邦是巧妙地偷换了一个概念，那就是假这个字，可以解释为代理，也可以解释为真假的假，韩信写的是奏表，是文字，刘邦的文化也有限，那也就有可以解释的空间了。

但是问题在于，刘邦封王的使者来到韩信这里后，却有人力主韩信不要接受这个齐王，这个人就是蒯通。

韩信的谋士蒯通分析天下形势后认为韩信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劝他不要跟随刘邦自立为王，可以与楚汉三分天下，跟随刘邦最多也只能封为诸侯，成败在于决断，现在行动可以万无一失。

而同时，项羽的使者也就到了，这使者话说的更实在，天下已经形成了均势，项羽刘邦如今谁都不能奈何谁，您韩信就是最重的那个砝码，只要您抬抬脚迈一步，迈向哪边，这轻重也就分出来了。举足轻重的成语，就是从这里来的。

可惜的是，韩信毕竟只是军事家不是政治家，选择了继续跟随刘邦，最后落了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但是对苻宝来说，段业的话，却像蒯通说的话一样，是赤裸裸的建议，这下自己不再敢小看这个人了。

第七十六章　突围（36）

很明显，段业的意思，其实就是把当时的情况，套用到了现在，苻宏和苻睿之争，就像刘邦和项羽之争一样，各有优势，都有胜算，也都没把握。而苻宝的角色，恰恰如同大破齐军的韩信一样，举足轻重，她偏向哪边，哪边就能赢！

以段业的地位，当然晓得苻宝不是一般的公主，也不仅仅是一个女人，现在在这里的苻宝，代表的是一股政治势力！

苻宝很惊讶，因为这个看起来稀松平常的段业，直接用最简单的话，把最复杂的矛盾给挑明！一切其实就如同段业说的那么简单！苻睿和苻宏相争，你，帮哪一个？

而且关键在于，你帮哪一个，哪一个就会赢！这才是真正吸引人的地方！因为你有决定权，就有筹码，就有要价的资格。

苻宝死死地盯着段业，却发现段业依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像这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一样。而段业这样的表情，反而让苻宝摸不清他的深浅。

“那武英郡王怎么看呢？”苻宝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干脆反问道。

“我？”段业笑了笑，“这里的大事，那不是段业能够置喙的。”

“段大人谦虚了吧！”苻宝笑了，“如今这陇右三千里，哪件事，不是你段大人说了算？这天底下，这敢不买你段大人的面子？”

“喔？”段业摸着下巴，“我真的有这么大的面子？”

“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