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个时候,有人来报,又有一个女人来求见段业。
一听说是个女人,大家看着段业的脸色都有点怪异,段业忙摆着手,道:”你们想什么呢?我不知道啊!“”大人,我们要不要回避一下?“崔浩一本正经的说道,可是任谁,都能看得出他眼中的笑意。”哼!走走走!都给我走!“段业没好气的挥着手,就像撵鸡一样。
……
清茶两杯,男女对坐,段业看着对面一个普通的女子,摸着下巴,有点发愣。
这个女人……概括的说,就是很普通。长相普通,衣着普通,打扮普通,总之什么都很普通,坐在那里,既不优雅,又不庸俗,但是段业只觉得,虽然这是自己的地方,可是她坐在那,仿佛一切非常自然,非常和谐,好像本来就该坐在那里的一样。”姑娘!“还是段业沉不住气了,”我似乎不认识您,您也应该不是我某个熟悉的人朋友或者部下,而且,您是怎么找到我的?“那个女人嫣然一笑,顿时那张普通的脸,就显得非常有生气了,她吃吃笑了笑,道:“大人呐,您一下子问了我这么多问题,却是让奴家先去回答哪个呢?”
这一笑,瞬间就显得巧笑倩兮,虽然见惯了美女,段业也忍不住心神一敛,他隐约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
“你直接说就好,不必和我打机锋,你既然能找到我,想来也知道我是谁,是干什么的,更知道我的时间也很宝贵,想来,你到我这里来不是来跟我泡茶的吧?”
“大人如此甚好!”那个姑娘眼神里闪过一丝赞赏,就像“我果然没有看错人”那种眼神。段业很诧异的地方在于,他居然懂了那里面的意思!
“明人不说暗话。”那女人站起来,道:”段大人,奴家乃正典宫女官顾冰,有要事要和大人商量。“”女官?正典宫?“段业仔细想了想,突然,他大吃一惊,指着顾冰,道:”你……你是……“”没有错,奴家就是苻宏身边的人!“顾冰微笑道。
段业是何等精明的人,马上就听出来里面的弦外之音了。
正典宫是昔日苻宏还是太子时候所住的地方,现在虽然他是天王了,不住在那里,可是由于即位时间不长,很多习惯性的东西并没有换。
不必说,顾冰自然是苻宏身边的人。
但是这样的话,她应该称呼苻宏为”天王“,”陛下“,”主人”,这些都可以,却唯独不该直呼其名。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直呼其名,如果不是长辈的话,那是一种极为失礼的行为。应在这顾冰身上,对于她的主人,她这么称呼,就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她和苻宏的关系生变了!换句话说,她这次来找段业,不是奉命而来的!或者并不想执行苻宏的意志。
“大人。顾冰这一次前来呢,自然是想和大人做笔生意的。”
看着顾冰优雅的手指,淡定从容的声音,段业用更加优雅,更加从容的姿态说道,”其实呢,这几天我做了很多生意了。“”生意归生意,也得看哪家的大。“”我这儿既然敢开铺子,多大的生意我也接的起。“”如果这桩生意是天下呢?“顾冰缓缓说道。”好大的口气!“段业手上的扇子一合,其实,这个天气,根本就用不到扇子,段业当然只是附庸风雅罢了。只是,他还是没那个范儿,怎么摇,都没有那种书生特有的风度。”大人。“顾冰压低声音,道:”奴家虽然名义上是宫中的女官,但实际上,奴家和苻宏又血海深仇!“”喔?“段业眉毛一挑,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
于是乎顾冰就再次讲了一下她进宫的故事,她和恋人的苦恋,以及最好生死永隔绝的凄婉。只是在这个版本里,一切却都是苻宏自己的责任,那个成俊不过是帮凶罢了。
不得不承认,顾冰是一个很好的讲述者,这番话说完,连段业眼角都有些红。
只是段业问道:”顾小姐,只是我有一件事情,却还是想不通。“”什么事情?但说无妨。“”你长期担任女官,一度和苻宏也是朝夕相处,如果想要要了他的性命,应该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可是为什么七八年都没有做,却是现在要做呢。“”呵呵呵。“顾冰惨然笑道,”我要杀了他,那当然可以,下毒也好,制造意外也罢,都是可以的,可是,我为什么要便宜了他?!“”便宜?“段业看着满脸怨毒的顾冰,心里也有点发颤。便宜这俩字,可是让人背心发寒。”哼,要了他的命,何其容易?和土鸡瓦狗又有什么区别?可是他害的我家破人亡,害的我一身被毁,我凭什么让他就这样死掉?不行!绝对不行!嗬嗬嗬嗬,我知道,我知道他一直以天潢贵胄自居,终日里想的,是振兴大秦,是一统天下!光是要了他的命,那没有什么意思,我要毁了他的梦想!毁了他的家,毁了他的国!“看着顾冰一脸的扭曲,段业现在最深刻的感受,就是女人不好惹啊!得罪谁,也都不要得罪女人!
长期一来,其实大部分人对女人都有偏见,总觉得女人性子柔弱,逆来顺受,却不知道,一旦女人被彻底激怒,她们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去对付人时,她们可比男人厉害多了,因为她们本来就心细,而且更加执着,更加愿意付出。”怎么样?“顾冰说完了之后,神色稍微平复了些,”这个理由,可能取信与你?“段业想了想,道:”看起来很充分,可是,你是女官,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出宫?“”那是因为,王宫里也有我的人!而我现在,却是为苻睿服务!“”苻睿!“段业倒吸了口冷气,他怎么觉得,这局势越来越乱,就像乱炖一样,这个顾冰,怎么是个这么可怕的人物!”之前,大人您没有出现,我没有选择,只能选择苻睿。“顾冰缓缓说道,”这个人有楚瑜辅佐,楚瑜是个老谋深算的人,所以和他,我只能合作,却不能交心,说白了,是互相利用。“”那凭什么,您认为我就可以交心呢?“段业耸耸肩,”可不要把我当做三岁小孩子,说什么一听见我的名声就知道我是可以信任的喔。“”还……还真是。“顾冰有些扭捏的说道。只是,这话听到段业耳朵里,却吓得他差点摔了一跤。”你……你可不能乱说的。“段业严肃说道,”我是正经人!而且,我有很多女人了!“”你想什么呢!“顾冰哭笑不得,”你想哪儿去了?““你不是……”
“什么啊!”顾冰跺脚,道:“我是说,我有种直觉,觉得你这个人可以信任,只是过去这么多年,我的直觉一向很准,从来没有错过,所以这一次我选择继续相信我的直觉,才没有你想的那些呢。”
第五十二章 突围(13)
“不然呢。”段业看似无辜,可是,那促狭的眼神,却完全出卖了他。
顾冰顿时一阵气结。想来这些年,她在宫廷里头,忍辱负重,什么样的苦没吃过,什么样的罪没遭过?明明苻宏和她是有血海深仇的,可是那个时候,却是因为种种顾虑,顾冰不得不忍了下来,让苻宏还一直觉得自己对他有多好。想想看,这些事情,顾冰都能够忍住吞下,她的心智该是多么的坚韧啊?
但是她发现,自己看见段业这个人,就没法淡定下来,现在自己非常想……拿刀子砍他!尤其是砍他那张欠揍的脸!
“段大人请自重!”顾冰忍着怒火说道,“总之,此行之目的,行动之细节,奴家都已经告知大人了,如何联系,奴家也告诉大人了,大人究竟想如何,悉听尊便!奴家告辞!”
说罢,顾冰就气呼呼的走了。
等到顾冰走了之后,崔浩等人又都进来了,为了避免他们在说出些什么别的话来,段业赶快抢先说道:“小崔,这个人查的如何了?”
崔浩拿出了一叠资料,道:“大人,她的名字没有错,也的确是宫廷女官,本来据说还可能成为苻宏的妃子。”
段业把方才自己和顾冰谈的事情简单的和大家说了一下后,道:“这样看起来,方才顾冰和我说的,却基本是实话。”
崔浩也皱着眉头,道:”大人,如此看来,这苻睿在宫中的内线,本来是顾冰,可是顾冰却因为野心太大,想利用大人为她个人达到目的,这可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树下小童弹弓伺候啊!“”呵呵呵。”段业笑了,“其实呢,利用不利用,那是小事情,主要是我在明,她在暗,有很多事情我们是被动的!这不好,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大人,时间紧迫,现在您必须做出决定了!”刘国说道。
的确如此,不管是苻宏,还是苻睿,还是顾冰,现在各方势力,再一次把事情激化起来,现在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达成妥协折冲了。现在就到了摊牌的时刻!这个时候,就是赌博,就是押大小!到了开牌的时候,你总不能说你再想想吧?“段业站起身来,深吸了口气,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干吧!“”是!“……
苻睿这个亲王回到了京城,并且声称要交还兵马,这自然是全城瞩目的大事!当然了,市井里,肯定还是有各类的传言,尤其是一开始,很多人都说苻睿这一次是带着大军来逼宫的!不然你十万大军,意欲何为?这么多人,光是人吃马喂,这得花多少钱粮?如今大秦可不富裕呢。
可是后来,人家把军队都留在弘农了,自己就带了这么点人回来,这个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开玩笑,长安这个城池,这么点卫士,济得甚事情?人家要抓你,那简直太容易了。
也因为如此,如今朝野之间,都纷纷称赞苻睿坦荡,包括很多人,在过去苻睿夺兵的时候,还颇有微词。可是苻睿先是打败了北府军,收复了大片土地,如今人家回来覆旨了,军队也要交出去了,看见没有?人家这是一片丹心呐!谁还敢质疑?
当然了,苻宏自己,肯定不能这么天真,事情是怎么回事,他虽然还不能彻底搞清楚细节,但是起码有一条,他非常非常确定,那就是苻睿绝对不可能就这样放弃了!他这一次回来绝对不是个什么简单的事情,却是一定要闹事的!
自己的弟弟,自己太了解了!
而且,苻宏也下定了决心,管你回来,真正的目的是啥,你搞你的,我搞我的!你过去自己有大军在手,我奈何不了你,可是现在,你既然自己敢回来,还不带兵马入城,那么那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最后做了一番布置之后,苻宏疲惫的摆摆手,靠在躺椅上。
卫彬依然用毯子盖着腿,显然,他的身体很虚弱。”陛下。“卫彬缓缓说道,”巨鹿王被擒后,大王打算怎么做?“苻宏看了看卫彬,犹豫了下,咬了咬牙,道:”巨鹿王所为,实际上就是谋逆!国有国法……”
见卫彬神色略有不豫,苻宏马上说道,“不过他是父王之子,国之亲王,而且的确有功劳,朕不能杀他,也得法外容情,就软禁他一生吧。”
“错了!”卫彬站起身来,连毯子掉了也懒得捡起来,“陛下,您错了!””呃……“苻宏有些纳闷,”这还要再宽容?那就削减起护卫,降其爵位,褫夺其官职好了。叔,这已经太轻了,不能再轻了,不然国法权威何在?“”非也。“卫彬说道,”老奴却是认为,这不是轻了,而是重了!““喔?这是为何?”苻宏有些不解,“朕这个时候如果对他加之以斧钺,那是不妥呀!不管怎么说,他是朕的弟弟,而且自始至终,却没有公然谋逆,尤其是这一次,他大张旗鼓的带兵马回来,却又不入城,朝野多半认为,他这样做,一方面是自清,表示自己没有造反的意思,另外也是等于告诉天下人,他怕朕动手,他在防着朕!嘿嘿~他这是在玩心计呀,这么将朕,实在是……有趣!”
苻宏说“有趣”二字的时候,神色严厉,目光冷峻,就像在说一个敌人一样!显然,苻睿这一手,其实是很高明的,他什么也没有做,就把自己的哥哥给扔到了一个不义的位置上!
寻常人家,才不会想你这些弯弯绕呢,人家只知道,你爹留下来了祖产,是说了该你当家,可是你当家,可不是全都给你,你弟弟总该有点吧?
你弟弟是你亲弟弟啊,就算多拿了点,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罪过,更何况人家现在不是还给你了吗?可怜见的,人家现在还担惊受怕,唯恐你做哥哥的害他!你这当哥哥的还是不是人呐?
这一手,其实没有啥难度,根本就不是阴谋,而是阳谋!可是偏偏,阳谋是最难对付的,因为人家目的明着来,你完全知道他要干什么,要怎么做,你却没有办法破!
顾冰看着苻宏那神色,心里当然知道,苻宏这一次对自己的好弟弟,是真的有了杀心了!
本来,皇权的争夺,就没有什么仁慈可言!自古到今,父子相残,兄弟反目这样的事情还少吗?椅子,可是就那么一把呢。
心里暗叹口气,卫彬说道:“陛下,老奴认为,捉拿了苻睿之后,应该立即诛杀!”
“这……”苻宏惊讶的站了起来,然后颓然坐下,“这……这不好吧!再怎么样,父王虽然退位,且身子不佳从不露面,可是毕竟还在,而且……这个时候,大敌当前,内部不稳,我却诛杀兄弟,这……实在不好!”
“陛下,您是担心名声不利吗?”卫彬的目光,就像刀子一样,看穿了苻宏心里的小九九。
说白了。苻宏难道还能不想除掉自己这个弟弟?当然想!仁义归仁义,作为天子,苻宏对臣子百姓,当然都很讲仁义。可是对于苻宏,那不一样。
是你线想要抢我的东西哎!你不仁在先,我何必讲义气好兄弟在后呢?一把归一把,应当应分!
可是苻宏却不能杀了苻睿,甚至谁都能杀,就苻宏不能杀!
因为杀兄弟,其实是个很忌讳的事情,做事讲究名正言顺。可是苻睿既然没有明着反你,兵权也交了,人也入朝了,你杀他那就很不合适,这样以后谁还敢来?谁还信得过你!
这一手,其实也是既要当也想立牌坊了!
卫彬看的清清楚楚,他见苻宏脸色阴晴不定,一直不说话,便说道:“老奴伺候太上天王,伺候您,已经是两代人了,老奴大胆,想说句推心置腹的话。””叔请说。“苻宏恭恭敬敬的。
“陛下,这苻睿,一定要杀!不杀那就是放虎归山!这一次他使用这样的险计,就是堵住陛下的嘴,帮助陛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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