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该你倒霉,这事情啊就得你来顶缸,你负责任,来承担着罪责。
为了有效防止火灾发生,朝廷实行了严格的灯火管制,规定到了午夜夜分,必须熄灯灭火,不论官家士庶,如有醮祭,在深夜焚化纸钱者,一定要事先通知水防营,以免发生误会。
所以,有如此严密的制度,有如此强大的消防人员,段业是绝不相信,自己这里着了这么大的火,这些水防营的家伙居然还不知道的!
况且,自己所在的馆驿,也不是寻常地方。这里距离王宫并不是太远,按道理也是重点保护的区域。再者说了,馆驿这是外交人员住的地方,说通俗些,都是外邦有人,怎么着你都得派人重点保护吧,这一次居然还着了什么大的火?
这次水防营出动了近一百人过来,看起来阵势不算小,领头的不过是个卒长。
这个卒长却是个胖子,看起来也是一路奔跑,显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他抹了抹额头的汗,道:“段大人!卑职乃是水防营城西分营卒长毛利!得知馆驿着火,特地奉命前来灭火。”
“喔,毛卒长!”段业哼了一声,看着他们携带的各种灭火工具,不由冷笑道:“你们来的还真早啊!”
毛利尴尬的看了看里面,只见馆驿周遭的树木,木墙等等,都已经被烧得精光,一副残垣断壁的样子。而段业等人,虽然衣衫都还整齐,但是不少人也都用毛巾捂着嘴,脸上也都不是太干净,看起来都挺狼狈。
而且这些人都站在一个小圈子里,看起来如果火再猛烈一些,恐怕这些人也就全完蛋了。
毛利紧张的说道:“段大人,卑职来迟,自知罪该万死!回去就会自己向旅帅大人请罪!不过大人,如姐这馆驿已经不能居住,还请大人先往我水防营馆舍暂居。”
“喔?去你们的馆舍?”段业笑道,“我得先搞清楚,这火灾是怎么回事?我可是差点死在这里!”
“这……“毛利说道,”大人,这您也知道,天干物燥……“”我很小心火烛了!“段业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知道吗?我注意防火的事情,比起你们所有人加起来还要注意!绝不可能是我们不小心!再者说了,这火是从外面朝里面烧的,很明显是外面有人放火!那个更夫被烧死就是明证!“”更夫?“”不错,你去看看。“段业一指。
这个时候,那卒长也不敢大意,忙派人去叫仵作来。
毛利自己看了看,道:“段大人,根据我们的初步勘验,外面的火的确是有人纵火,可是……”
“里面的火是我们自己放的。”段业说道,“不这样用火攻火,这火怎么可能现在就能灭掉?那样的话,段某人又不是金刚不坏之身,恐怕就不能在这个时候看见毛大人您了。”
毛利的汗又出来了,他急匆匆说道:”大人,您千万别这么说,您这么说,不是要毛利的命吗?“”哟,你怕啦!“”怕了!真怕了!“”可是刚才有人想要我的命!“段业怒道,”这个事情,无论如何,你们要给我个说法!“
第十五章 长安(15)
毛利看着段业怒目圆睁的样子,实在不敢在这个时候出言顶撞。
而这个时候,段业却是得理不饶人,他的手下们,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头儿居然也能骂人骂的这么凶,说话说得这么狠。
一会功夫,段业几乎把这些人的家里都问候了一圈儿。
不过这个时候,仵作已经过来了,这个老头仵作,看起来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那山羊胡子,总是容易让人觉得他其实很有本事。
而这个仵作动作也很快,他直接就说道:“大人,这个人不是烧死的或者是闷死的?”
“那是怎么死的?”毛利有些胆战心惊的问道!
“回大人,他是中了暗器死的!”
“啊?”毛利看着那个仵作,这个时候恨不得劈死他!
可是仵作虽然满脸谄笑,但是他眼神里充满了坚定,很明显,他对于自己的判断非常之有信心。
“您看!”仵作翻过尸体,拨开上面有些焦糊的衣服,露出了红黑相间的血肉来。
由于火没有燃烧太久,所以尸体并没有被烧烂,而众人可以明显看见上面的血是黑红混合的。
“黑色的血,是因为有毒!”仵作道,“而这个毒,却是从这里进去的。”
说罢,仵作就让大家看见了这尸体背心上的三个针孔。
这下子,什么人也都没话说了。
段业回头看着毛利,大声道:”我的毛大人,这还有什么可说的?“毛利又抹了抹额头的汗,道:”大人……这仵作……这……“”你是想说他判断的不对?“”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毛利忙说道,”这位刘仵作已经有三十多年的经验了,他的判断那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可是既然这个更夫的死因也很奇怪,那么自然就要请主管刑名的人来管这个事情了,大人明鉴,在下不过是负责水防,却是和刑名不太懂。“”你倒是滑头!“段业正要发作,却看见那个可恶的绿袍人,这个时候也一溜烟的赶了过来。”莫大人!”段业大声说道。
“段大人受惊了”!莫名大袖一挥,“来人啊,保护段大人!”
……
馆驿着火的事情,一夜之间,传遍长安,而很快,就以极快的速度传遍天下!
大家或许对此依然还有很多揣测,但是有一点已经是无疑了,那就是长安城有人试图谋杀段业!
这事情不是明摆着么,怎么别的地方不着火,就你馆驿着火呢?怎么可能就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呢?
更何况,如果是消防疏忽什么的,也就算了,多少还能解释的通!偏巧,段业等人刚刚靠着用火来灭火的奇法把火给灭掉后,你们水防军就来了。
这不得不让人质疑,你们到底是灭火的,还是来看看火有没有烧死人!
而这么大的事情,各方的反应自然都很激烈!
在苻宏的宫内,名萧虽然跪在地上,可是她的神色很淡定,看起来就像没事人一样。
可是,那身为君主的苻宏,这个时候却是暴跳如雷,他英俊的脸看起来已经有些扭曲了,这个时候,却是再无一点点风度,大声道:“名萧!你们胆子也太大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事先不请示,事后不汇报,还没做成,什么都没实现,却惹下了这么大的麻烦!你们也太狂妄了!”
苻宏虽然说得严厉,但是名萧身为奴仆,却仿佛一点也没有注意到苻宏的怒色,她只是轻轻说道:“天王,不是我们干的!”
“不是你是谁!”苻宏怒道,“你的人在商量做掉段业,被我亲耳听见,这个事情没得假吧!”
“是,有这个事情!”名萧道,“但是那个,只是她们俩不懂事,自己在那里瞎说,老奴那是绝对不赞同的!”
“你嘴上不赞同,实际却是默许或者纵容他们去做吧!”苻宏讽刺的说道。
“绝对没有。”名萧道,“她们不可能去做,因为她们早就死了,死了,怎么会做?”
“死了?”苻宏颇为吃惊,“怎么死的?朕为什么不知道?”
“天王陛下。”名萧又拜了一拜,“留香因为手脚不干净,偷窃太妃的首饰被当场抓住,已经羞愤自尽了,而鱼儿,却是因为和宫中的中官对食被人发现,而发现那人,恰好和她有嫌隙,威胁要举报她,她一时紧张,也自杀了!”
所谓对食,又叫菜户,其实指的是宫内的宦官和宫女之间的那点子事情。
宦官无妻儿,宫女无夫,反正除了需要干活的时间以外,两者平时都很寂寞,又基本都是青年人,有的时候也就凑对搞在一起,以慰深宫之寂寞,这种关系称为对食。对食这种事情,其实很早就有,不过最开始由于宫里本来就是是非的地方,为了安全起见,大部分人都是搞地下工作,唯恐被人知道。
但是后来,由于大家都去搞,如果你不去搞,就会被人嘲笑,这个就和世俗里大家瞧不起娶不到老婆嫁不到汉的男女是一个道理。于一个宫女入宫很久而无对食,一个中官一把岁数也没对食,就会被人取笑为弃物。
当然了,宦官那个东西,都被割掉了,所以肯定是不能真刀真枪的干事了,其实主要还是因为宦官虽然割掉了那个东西,但是起码也还是有部分的男性特征,而宫女人数实在太多,可是健康的能用的男人,就皇帝一个,虽然皇帝也经常看见漂亮的宫女就去临幸,但是毕竟皇帝就一个,宫女好几千,他一天睡一个也得十年时间,所以大部分宫女根本就看不到别的男人。没办法,异性相吸,她们也想要男人,就只好找个宫女凑合下了。
但是话说回来,一旦是对食了,由于经常相处,大部分宦官和宫女,其实也都是普通人,虽然不能日,但是日久生情也是很常见的,一旦宦官与宫女两情相悦,还有热心而甘当媒妁的人为之撮合。极少数的,甚至偷偷结婚。
但是这样的关系,其实是很危险的,能不能继续完全要看皇帝的看法。
有的皇帝比较宽厚,对于这类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宫里的人自然只要有条件,就都去搞一搞。
但是有些皇帝很讨厌这些事情,那就麻烦了,因为他如果认为这样的人很胡来,违背规矩,那么对食的人就会被打死!
但是话说回来,虽然屡次严禁,但是这个东西根本禁不住的,倒是不少宦官和宫女经常两情相悦不惜殉情。再就是实际上宫廷的管理,日常事务皇帝根本就没有功夫去处理,大部分事情都是交给诸如名萧这样的人来管,那样的话,名萧这样的人对于对食的态度,大部分也是不会太过分的。
偏巧,苻坚对于对食其实还是比较宽厚的,他也知道这些人,很多人都是可怜人,反正割都已经割下来了,那宫女你也只能隔靴搔痒,有个人可以做伴,其实也无所谓。
但是苻宏就很讨厌这种行为了,于是他一上台就下了严厉的命令,绝对不许对食。
当然那是因为有一次苻宏看见了这些人居然还搞得大张旗鼓的,心里觉得很不好,也就下令禁止。事后他并没有继续关注,因为他也知道,这个事情根本不可能完全禁止,反正我命令下了,你们非要搞,只要瞒得住我,那也无所谓,但是让我发现了,就要你们的命!
偏偏这一次,名萧的举动,实在太有杀人灭口的味道了。
名萧这些人,其实由于长期主管宫闱事务,不可避免的能够接触到钱和护卫,也就能够掌握相当的力量,而氐人的宫廷制度虽然很多是抄袭汉人的,但是并不严格,所以其实苻宏也知道,名萧等人也是很有实力的。
只是他们一直主张快刀斩乱麻,直接就把段业废掉,但是这一点很明显苻宏是绝对不赞成的。不过苻宏也一直担心他们自己悄悄动手,造成了既成事实后让自己追认,因为有次苻宏就听到名萧的两个心腹宫女在议论此事,就把她们申斥了一顿。
却是万万想不到,这俩人居然现在神秘的就自杀了!
或者,应该说,叫被自杀!
苻宏是绝对不相信这么短的时间里,俩人居然同时这么匪夷所思的就自杀了。
名萧这个时候却说道:“大王,这两人一个偷窃,一个对食,都是严重违背规矩的,老奴完全是按照规矩行事,并且,在抓到她们之后就已经马上禀告了王后娘娘,娘娘也指示了按照规矩办,但是老奴还是没想到,她们不愿意受惩罚,就选择了死!老奴很心痛。”
段业有些无语了。王后这个人其实不是太有心机,你告诉她俩宫女犯事了怎么办,她当然回答你按照规矩办,一般也不好去好好看看这俩宫女干嘛了。
但是这样的话,你要是想上下其手,就太容易了。这里的弯弯绕,王后看不出来,苻宏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第十六章 长安(16)
自己的女人,自己知道。苻宏晓得自己那位王后,控制欲和权力欲都不是太强,虽然名义上,宫廷的事情,都是她来管。
但很多东西,真的是非常非常的零碎,和市井的事情,本就没有什么两样。这样的事情管起来,不免让人觉得丢份。
那你名萧直接去把事情往细碎无聊了说,王后肯定也直接就一句按规矩办。可是,按照规矩具体怎么办,不还是你名萧说了算吗?
名萧还想辩解,苻宏却一挥手,道:“好了!你不用再说了,既然两个人死了,就死了吧,你说自杀,就自杀了吧,记得要抚恤她们的家人。”
“老奴已经做了。”名萧恭敬地说道。
“下不为例。”苻宏疲惫的挥了挥手,其实,这也就代表着,这个事情,就这么算了,起码名义上,自己不打算再追究了。
而名萧也很识趣,行过礼后就告退了。
“唉。”苻宏叹口气,疲惫的揉了揉眼睛。
卫彬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个地儿冒了出来,看了看苻宏,道:“陛下,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长期以来,名萧早就把下面经营的针插不进,水泼不进了。”
“朕当然知道!”苻宏道,“可是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如今却搞得,搞得自己的王宫里,却是让她们说了算!”
卫彬想了想,还是说道:“大王,依老朽看,这问题,恐怕不是因为名萧的问题。”
“那是因为什么?”
“用段业喜欢说的话,那是制度的问题。”
“制度?”
“对,制度。”
“可是宫内的规矩,典章,制度什么的都很齐全啊!”苻宏不解的说道。
“不是这样。”卫彬道,“陛下您想一想,如果不是您秉国,如果不是当今王后掌管后宫,现在宫女们的头子也不是名萧,可是别人当天王会经常过问后宫的事情吗?如果别人当王后会去管很多中官宫女厨子之间的小事情吗?”
苻宏想了想,还是摇头,道:“应该是不会的!”
“对了,问题就在这里。”卫彬道,“其实现在,不管定多少规矩,实际上在执行过程里,您作为君主,都无法实际的去掌控他们,因为您的事情太多了,他们人也太多了,事情也太多了,您根本管不过来,而您管不过来,就一定会把权力交给别人,不管是您主动的还是无意的,反正事情几乎是一定会这样发展下去,就算没有名萧这个人,那群人,也一定会自发的,或者透过斗争来产生一个领袖,作为他们利益的代言人,这是肯定的。这也就是段业常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