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官府收着这个钱,也是专款专用,因为要用这项收入作为贷款或平抑物价的资金。王莽在其税制改革中,除了扩大工商业税范围征收懒惰捐外,还提出“除其本,计其利,十一分之”的征税原则,其实,在段业看来,这就是所得税之先驱。
“王莽这个人,看起来很聪明,其实很愚蠢!”苻宏最后说道,“他有最好的条件,最多的支持,最终却干出了那事情,最后把国家搞垮,我真的不希望段业也是这样的人!如果真的是这样的人,还有这样的理想,那么为了天下苍生计,我也一定要除掉他!”
卫彬抿了抿嘴,没有说什么。
苻宏也有些激动,道:“叔,我决定了!这个事情,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
卫彬点点头,道:“我总是支持你的,不过,你把他已经晾了几天了,该差不多了。”
“那么我们这就召见他?”苻宏说道。
“那倒是不必。”卫彬道,“他会找上门来的。”
……
“王莽啊,我有的时候真的想,他会不会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段业轻轻抚着一本王莽传,道。
崔浩这个时候笑道,“大人,不瞒您说,之前您的不少说法和举措,也让小可吓了一跳。”
“喔?”段业道,“你也觉得我是王莽?”
“呃,有一点。”崔浩老实的说道,“大人那个时候的目标也极为宏远,可是……恕小可直言,那个时候大人的空间和格局还没有那么大,小可那个时候也担心大人是不是有些好高骛远,不切实际。”
“现在呢?”
“现在大人已经用实践证明大人您是务实谨慎的人,那是小可多虑了。“崔浩道。”不过我倒是不认为王莽好高骛远。“段业道。”愿闻其详。“”其实王莽的很多政策,不是你想的那样不切实际,只能说,王莽的阻力太大,很多事情,他的立意是好的,细节也都考虑到了,只是他下面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故意把事情办砸,结果好事就变成了坏事,比如你说奴隶那个事情,小崔,我问你,你也觉得,这世界上应该有奴隶吗?“崔浩犹豫了下,道:“其实过去小可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从小,家里也是有奴隶的,不过现在,小可认为,人的确不应该成为可以买卖的货物。”
“这不就对了。”段业道,“可是你我这样认为,凉州估计也有很多人能这样认为,但是那些家里有奴隶的呢?那些买卖奴隶的人们呢?他们可不会这样认为,王莽这么做,那就是断送他们的财路,那就是要他们的命。可是他们虽然不能明着反抗,但是下阴招,使绊子,那方法还不是多了?王莽搞的什么事情都办不成,那自然威望下降,百姓不信任,官员不尊重,后面再有那么多别的事情,不也是命里注定的了么。”
第五章 长安(5)
崔浩默然点头,因为他知道,段业实在说到了关键点上。
这个世道上,虽然很多人有理想,讲道义,不过大部分人,不论高低贵贱,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不管是博学鸿儒,还是目不识丁,他们的共同点,就是什么事情,都不如他们的利益。谁要是动了他们的利益,就跟谁玩命。
段业又说道:“虽然是这样,但是你要知道,我只是比较赞叹王莽的勇气,却绝不是赞叹他的智慧,我现在也认为,王莽有道德,有理想,但是在执行上他是个蠢货!我从来不掩饰这一点。”
“扑哧”崔浩忍不住笑了,“大人,您这话也实在是有些刻薄了吧。”
“没有,我很认真的。“段业道,”我一直觉得,人想到什么很容易,人做到什么很难,我是觉得,王莽想的东西很好,但是他的本事和能力,不足以做到那些他想的事情,反而会把事情搞的一团糟,最终把自己的性命给玩掉,这不好,要是我,肯定不会这样。“段业虽然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崔浩却很清楚段业没有说完的潜台词,那就是段业的理想,很多和王莽一眼,甚至比起王莽来,段业想的更多,更远。
但是段业有绝对的自信和决心,能够把王莽做不好的事情给做好,这就是本事。”不过大人,小可以为,那苻宏也该召见我们了吧?“崔浩道。”这不急!“段业一挥手,”且不说他现在大概不会来找我,因为他没有想好条件,不过就算他找我,我也不去。“”正是。“崔浩道,”小可也觉得,时机还不到,我们应该再等一等。“……
深夜,长安城著名的一家青楼宜春院,这里却是不夜城,依然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城内主要的夜生活,就是这条街里,这里有很多很多漂亮的姑娘,当然也就有了各种有钱人,各种行脚路过的人,各种想找刺激的人。
浓妆艳抹的分头,势利刻薄的老鸨,讨价还价的恩客,各种人,在这里都能够看得见。
小四儿现在一身公子哥的打扮,摇着扇子,笑眯眯从里面出来,身后还裹着一群漂亮的粉头缠着他不让走。”四哥,你别走么。”
“就是就是,四哥,今晚留在这儿吧。”
一群粉头的声音腻味的让人骨头都要酥了。
可是小四儿还是坚决的摆摆手,道:“不行,不行啦,我今儿真的得走啦。”
“四哥~~~”
“好了听话!”小四儿在那个粉头脸上香了一口,“我明儿还来,还来,成吗?”
好容易摆脱了这群妓女的纠缠,小四儿也感到有些乏力了,这些日子,他也的确稍微放纵了些,也是因为卫彬最近没有怎么管他,他也就趁机玩耍了些。
刚刚走到自己的马车前,想爬上去,却突然感觉到有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四大吃一惊!因为他可是会武的人,可是这个人跑到他背后,他居然一点感觉也没有。这是非常可怕的事情!因为正常情况下,哪怕是隔着他还有很远,他也是有感觉的。
回头一看,那是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中年男人,一脸和煦的微笑,看着自己。
“先生……唔~~~“小四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到一阵辛辣的味道,继而,他就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
“怎么,你们还真把这个小子给弄来了啊!”段业看着躺在地上的小四。
刘国说道:”不错,这个时候,不把这个小子搞来,我们实在是不太放心。大人,我们已经有相当证据,这个小子,和万家绸缎庄的事情有颇大的牵连。”
“唔,也好!”段业点头,“我也觉得,这个事情,不是区区一方势力能干干得出来的,长安方面一定有人配合,这个事情,就少不了卫彬这个老小子,卫彬太滑头,我们动不了,那就先把这个小子给搞到手再说,审审吧?”
“是!”
许久之后,小四睁开了眼睛,却发现两个人坐在自家对面,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小四顿时就知道,自己已经被暗算了,而且在长安城,这个自己的地方还敢于抓自己的人,一定是有所凭借的人,正常人是不敢做的。
而他们不抓张三李四却专门抓自己,不用说,那也是知根知底的人,自己再做无谓的反抗,恐怕也没有什么用。
因此,小四直接就开口说道:“各位兄弟,我想我是什么人,你们知道,你们是什么人,我虽然不知道,但是心里也有数,你们想干什么,我也知道,但是不用费劲了,我是肯定不会说的,更不会向你们妥协,向你们投降,不用想了。”
对面俩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人说道:“呵呵,先生您的雅号是叫小四儿吧?”不用说,这个人就是刘国了,这一次万家绸缎庄的事情,搞的他非常之被动,非得把事情查出个道道来,不然连他自己,都觉得没法跟段业交待了。
“知道你还问!”小四不屑的撇撇嘴。
“好!是小四儿就好。”那个人说道,“我们找的就是你。”
“找我也没有用啊。”
“不不不,有用,有太大用处了。”刘国说道,“您不说,或者不想说,没有关系,这个事情啊,由不得你。”
“你们不妨试试看!”小四满脸嘲弄的看着刘国,“不管你是威逼利诱,还是什么别的,尽管朝我身上使,我要是眨个眼,就不是个男人!”
“哈哈哈哈。”刘国大笑,“看来你肯定不会是男人了,因为你是一定得眨眼的!”
说完,刘国拍拍手,然后和那个人一起退了出去,小四正感到诧异呢,突然,一阵极其强烈的光照耀着自己,极强的光感,让小四觉得眼睛都要瞎了!
只是,比铁还要坚强的意志,勉强让小四忍住了呻吟和惨叫的冲动,饶是这样,小四还是感到非常痛苦。
而刘国等人,现在根本就已经走了,剩下的事情,几乎不需要他们做。
就这样,一天一夜,强烈的光一直照着小四,而且,他根本就没有睡觉的机会,每当他困的昏昏欲睡的时候,就有人用针来扎他的手心和脚心。他的嘴里塞了橛子,想咬舌自杀都不行。
第一天,小四还是怒目圆睁,神态坚定,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
但是第二天的时候,小四看起来已经憔悴了许多,看起来就像快三十岁的人一样。而且这一天,看管他的人,其中一个人,就在他的面前呼呼大睡,那呼噜声根本就让人受不了。而到了饭点的时候,那也根本就不让他吃饭,相反,看守却搬来大鱼大肉,当着他的面大吃大喝,啧啧有声。
不用说,到了第三天,小四就扛不住了,他全招了。
“得到了。“刘国拿着口供递给了段业,”大人,我们验证过了,大部分都是真的。“段业拿过口供一看,笑了,道:”果然是这样啊,那该怎么做,你们知道了吗?“”知道了!放心吧大人!“……
傍晚,邺城城头上。
慕容垂一身便装,背着手在城头巡视。现在虽然不是战争时期,一切都显得非常平和,但是慕容垂还是习惯了经常到城头看一看。他要看看,城头的防御工事如何,看看自己的儿郎们如何。
这一次是世子慕容宝跟着慕容垂,慕容垂其实心里,对慕容宝多少都有些不满意,毕竟当初的慕容令太过于耀眼,有时候慕容垂都觉得,自己甚至都还不如这个儿子,更何况其他人。
晚风吹拂之中,慕容垂不免又想起来了那看似尘封,其实却永远不会忘却的往事。
多年之前,大燕国宰相慕容恪去世前,极力向当时的燕国皇帝推荐慕容垂。慕容垂如此英雄了得,不免为太傅慕容评和太后可足浑氏所忌。二人联合起来整慕容垂,手法狠毒,如用巫蛊案处死了他深爱的王妃段氏等等,慕容垂忍无可忍,终于率领全家投奔关中苻坚。其实以慕容垂的英名加才智,发动叛乱作掉这两个政敌易如反掌,只是他不忍心同族相残宁可自己出走。其实他这一走,几乎和灭了燕国没什么分别。
而本来,慕容垂其实很幸运,因为他遇见了苻坚。
历朝历代之中中,以心胸宽广而论,苻坚算的上是第一。对于这位大名鼎鼎的慕容垂举家来投,高兴得几乎是倒履相迎。苻坚的这般盛情,慕容垂虽然是感动得一塌糊涂,王猛看在眼里心中难免不是滋味,其实,倒不是因为王猛嫉妒。王猛这样的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更重要的是胸襟比起大海还要宽广,他对于窦冲权翼邓羌都不会嫉妒,当然也没有道理嫉妒慕容垂。
他真正警惕的,是慕容垂的本事太强,魅力也太强,让苻坚对他待之如腹心。
可是不同于其他投奔苻坚的人。慕容垂自己有人马,有班底,有威望,他离开之后,大燕国没人认为他是背叛,反而都替他不平,他的威望其实是更高了。
更为可怕的,是慕容垂还有个好儿子慕容令。
王猛见过的人多了,可是慕容令这个人,自己几乎找不到缺点,如果再过些年,恐怕没有人能干奈何得了他。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之下,王猛遂生了除掉慕容垂的念头。但是苻坚用人不疑,慕容垂精明干练,离间他们谈何容易?
王猛无奈,只能退而求其次,慕容垂已经老了,就这样了,但是他的儿子还年轻,一定要及早的除掉慕容令,这样起码年轻一代里,苻宏还是能够压得住针阵的。
平心而论,王猛一生为政为人,除了这件事以外,都抗得起光明磊落四个大字,只是这种人物一旦施起计来,也是恶毒无比,比起燕国慕容垂的政敌们则是高明得太多。慕容垂就是现在想起来,固然怨恨居多,但是更多的,是恐惧。
本来,苻坚对于慕容垂家族那真的是推心置腹,无话不说,王猛看起来根本没有机会。王猛唯一可利用的资源就是慕容垂新附,他的家族人心尚不稳。
于是在他率军征伐燕国的时候,向苻坚请求以慕容垂最喜欢的长子慕容令出任参军。并且理由是要栽培慕容令。这个理由合情合理,苻坚也觉得,让慕容令这种本来就很有前途的年轻人跟着王猛历练一番,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事情。于是自然也点头应允。包括慕容垂和慕容令自己,也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出发的前一夜,慕容垂设宴饯行,当然有心让王猛在军中多照顾他的儿子。王猛和他一起喝酒谈心,席间喝到高处便激动起来,拉着慕容垂地手要和他结拜兄弟。
慕容垂到底是鲜卑胡人,论心机深沉哪里及得上汉人王猛,眼花耳热后也是指天划地,约为兄弟。王猛顺势说,“我此次远走,兄弟却无什么东西可以睹物思人,未免遗憾”,并送给慕容垂自己生平最爱的一方镇纸以兹纪念,慕容垂大是感动,想也不想就解下自己的家传宝刀送给王猛。
现在这家传宝刀,自然也回到了慕容垂手上,其实现在就跨在他腰间,只是慕容垂每次摸到这把刀,都不免心里颤抖。
而话说王猛得了这柄金刀,他开始了第二步行动。在大军开拔到洛阳的时候,王猛招来了帐下一个叫金熙的小卒,重金收买,让他跑到慕容令的帐中出示金刀,并假传他父亲的话说,“你我父子之所以投奔秦国,无非是避祸而已。如今王猛心胸狭隘,数次想排挤我们,而苻坚表面上对我们礼让有加,但其心实在难测。估计我们父子仍然难免一死,古人尚云,狐死首丘,况且最近听说燕国皇帝于我们走后颇有悔意。我现在已经在逃亡路上了,你不走更待何时?事起仓促,来不及写信,特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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