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玉情绪激动之下,眼圈都红了,而众女看在眼里,自然也都是心有感触。
段业心里,更是复杂。多好的女人们呐,自己这辈子能够有他们,真是上天莫大的恩赐!自己没有办法,只能对她们更好,来回报她们的厚爱。
“对了,大人。”绛玉平复了下心情,道:“最近有个奇怪的人出现在了龟兹。”
“谁啊?”段业有些奇怪。
“那人就是诸葛玄!”绛玉说道。
第二十一章 变徵(6)
“诸葛玄?”段业眯起了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尖嘴猴腮的印象。
“大人,我给您说过,当时诸葛玄要求投降,而且,他手上的势力不小,暂时我们在西域也有用得着他的地方,所以也就接受了他的投降。现在他的身份是西域有数的富商,据说把当初吕光在西域的地下势力和商铺全部据为己有,这日子过得是很滋润。”
“可是,他不是一直在鄯善吗?”段业疑惑的说道。
绛玉摇摇头,“如今这诸葛玄,走到哪儿,都是前呼后拥的,也很注意保护自己,而且,此人也干过情报工作,我们想侦知他的信息,老实说很难,好多事情我们还不知道。”
“嗯。”段业点点头,用手轻轻叩着桌子,突然问道:“这诸葛玄是不是很有钱?”
“是啊。”绛玉奇怪的问道,“鄯善那地方本来就很富庶,诸葛玄这种奸诈的人一去,那还不发财么。”
“嗯,发的好。”段业说道,“反正,他挣的钱越多,那越是好事,篮子里的鸡蛋,还能跑了吗?”
绛玉鄙视的看了段业一眼,不说话了,段业的意思,无非是诸葛玄挣钱挣多了,以后无非还是成了这边的,那等于为他人做嫁衣裳。
……
出乎段业意料的,是本来在自己表态之后,就该走人的慕容农,居然再次求见。而且这一次,不是公务身份,而是私人身份的求见。
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段业,也就在府内举办了一个小型的家宴,宴请慕容农,并且让秃发灵作陪。
这秃发家族和慕容家族,其实本来都是鲜卑人,彼此之间也有来往,而且嫡系之间,当然也是认识的。段业和秃发灵的关系,也是天下人都知道的,所以,慕容农看见秃发灵以女主人的架势招待他,倒也不奇怪。
只是,秃发灵那种发自内心的幸福感和满足感,还是让慕容农对段业刮目相看。
其实坊间早就在传说,说段业此人是风月魁首,天底下有数的风流郎君,本来慕容农这种人,也·只是觉得段业可能比较好色而已,毕竟,这些豪门子弟,或者一方之主,是肯定不会缺女人的,慕容农也没觉得有啥。
可是今天一看,才发现不对。起码,慕容农自己的女人,对自己,是绝不会像秃发灵看段业那种眼神的。
那是真真的浓情,而不是讨好、谄媚等等其他表情。
慕容农心中不由得又多了几分底气。
寒暄过后,段业举起酒杯,道:“区区小菜,不成敬意,慕容兄,请!”
“请!”
二人干杯之后,段业说道,“明人不说暗话,这一次慕容兄见段某,究竟有什么事情?不管是公事也好,私事也罢,其实都可以说,段业不能保证一定能做的让您满意,但是总会尽力而为。”
慕容农放下酒杯,点头,道:“段大人真是痛快人,这……慕容农今天来,首先是要和段大人辞行了,慕容农准备明天就启程回去。”
“喔?”段业把玩着酒杯,道:“这么急?”
慕容农点头,道:“想必大人也知道,如今中原,烽烟再起,呵呵呵,慕容农虽然不才,却也算孝子,还是要回到父亲身边才是放心。”
“这倒是啊。”段业叹口气,“何必整天打来打去的呢,我凉州这点好,和平啊。呵呵。”
慕容农羡慕的点头,道:“这几天,慕容农在刘大人的陪同下,仔细看了姑臧,对段大人,柳大人,刘大人,还有凉州上下的官吏百姓,都佩服的五体投地,如今凉州,真的是做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城内整齐干净,商旅云集,百姓乐业,这些,慕容农也只是在圣贤书上看见过,却没想到,在凉州还能亲眼看见。段大人真乃奇才啊。”
慕容农没说的,是他对于段业废除徭役和摊丁入亩的政策,其实是非常震惊的,因为这样做完全超出了自己的认知,很多被他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段业居然说废掉,就废掉。
慕容农自己,暂时是看不懂段业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慕容农看懂的,是这些日子,他走访凉州,发现百姓们对于这些政策肯定是非常支持的,毕竟不用交人头税也不用做徭役,肯定是好事。而官绅们,居然也都不怎么反对,甚至怨言都没有。这才让慕容农心里震撼。慕容农已经把此事写成书信,星夜送回邺城父亲那里。
段业嘴上连连谦虚,心里却暗骂,你个老小子,一直以来,专门挑要害地方看,问的地方也都是关节处,想偷师,想在这里布眼线,当我们看不出来吗?
不过,要是我的本事能够被你这么学了去,那也太小瞧我们几千年的智慧了吧。
俩人又互相吹捧了几句,慕容农才问道:“大人不知道对这中原局势如何看?”
“这一次,拓跋珪不是苻睿的对手。”段业很直接的说道。
“何以见得?”
“长途奔袭,无后方补给,此不利一也。拓跋部骑兵虽然骁勇,但是当年吕光也好,邓羌也罢,都曾经大破之,而且那骑兵,并非无解,此其二也。最后嘛,我想有很多人不希望苻睿从河南消失,所以,短时间内,苻睿一定会像钉子一样,牢牢的扎在河南。”
段业最后一句话,说的虽然缓慢,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让慕容农也为之动容。
看起来,段业是很希望继续维持均势了,和柔儿说的一样,慕容农心里说到。
而这些日子的相处,也让慕容农真的对段业刮目相看,现在慕容农是绝对不怀疑段业的实力了,甚至一向很自傲的他,愿意承认,段业真的比他强。
段业却说道:“慕容兄啊,听说在你们那里,最近发现了黄金矿?”
“是啊。”慕容农点头,这个消息并不隐秘,段业知道了,也不奇怪。
“唔。”段业摸了摸下巴,道:“这凉州的环境,你也知道,士绅大族,都比较富庶,而且喜欢讲排场,段业过去是觉得,简朴些好,可是这当官儿的,你要是不奢华,人家还觉得你没实力,反正如今,段某也不缺钱,也就决定讲一讲这排场。其他珠宝玉器,西域很多,但是段业最近想打造一批金器,想从你们新在青州开的金矿那里进货,你看如何?”
“啊?”慕容农张大了嘴边。
对这个事情,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甚至也不太懂,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段业了。毕竟慕容农带兵打仗是好手,理政治国,也还不错。可是对于商业上的事情,他就真不懂了。
不过再一想,父亲目前对于战马,铁器,丝绸,食盐这些东西,是管制的,尤其是盐铁,父亲慕容垂效仿过去汉武帝的办法,采取了专营制度,长芦盐场一年的收入几乎比起赋税还要多。铜矿那自然也是管制的,打造武器和制造铜钱,那都需要。
这金矿么,父亲倒是还没去管。
因为这个时代,天下主要有两种货币,一个是铜钱,一个是丝绸,铜钱易于制作,丝绸可以大量携带。而黄金和白银,这个时候主要还是奢侈品,装饰品,还没有成为货币。
但是段业深深知道,在能够做出纸币之前,黄金和白银的价值,是最值得信任的,而且他们的货币价值,是迟早会被发现的。
就说现在,盛世古董,乱世黄金的说法,就已经在一些士绅大族里传开了,你拿着黄金,也是可以换铜钱的,可以卖高价的。唯一区别,就是你现在拿着黄金,不能直接买东西,但是已经可以换东西向,且价值相当稳定,这不就是成为货币的前兆吗?
段业既然知道历史的走势,自然有理由顺应趋势,推动历史的进步。
黄金的货币化既然不可避免,也就意味着金本位迟早会来,而那时候,谁手上有黄金,谁就会成为赢家。
段业给出的理由,说什么摆谱需要,慕容农总觉得有些玄乎。
就说段业这房间吧,看起来的确简陋了些,可是慕容农自己,也不喜欢这些奢靡的东西,自己父亲慕容垂生活更是简朴的很,在他看来,保持简朴没什么不好的。
可是凉州这个地方都喜欢讲排场那也不错,这一次慕容农也去拜会了凉州几个大户,结果不去不知道,一看人家的家几乎就像宫殿一样,甚至比邺城的旧宫都不遑多让。
而且段业的重商政策,让商人们一个个富可敌国,而普通居民,也都非常崇尚财富,对此慕容农真的不知道是不是对的。到了凉州以来,慕容农就经常困惑。但是事实就是,人家段业的事业,蒸蒸日上,如今一个开科取士,已经让慕容农直觉的有些不对了。
因此,慕容农还是说道:“大人如果想买黄金,这事情原则上,自然是可以的,不过慕容农却无权擅专,慕容农会回去告诉父亲,请他定夺。”
第二十二章 变徵(7)
“呵呵呵呵。”段业笑了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这黄金的事情嘛,就拜托慕容公子了。”
慕容农听见段业连称呼都变了,也是心里有数。两人含笑举杯,便是此事揭过。
很快,慕容农又说道:“大人,除此之外,上次慕容农所言联姻之事……”
段业摆了摆手,道:“此事事关重大,必须你们内部,取得共识,你父亲,你的兄弟们,你们的百姓们,能够接受,尤其是慕容柔姑娘自己愿意,同时我这边,我的妻妾,我的部属们,也都不反对我迎娶,这事情,才有谈的可能,现在还太远。”
段业的话,合情合理,严丝合缝,慕容农无法,只好含笑点头。
“不过,却还是有一桩私事。”慕容农有些不死心的说道。
“喔?”段业也来了兴趣,究竟是啥私事能够让慕容农这么上赶呢?
慕容农却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愿明说。
“好了。”段业摆摆手,“今天既然是私宅会面,就不必拘束,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我答应不答应,是一回事,但是你讲却是另外一回事。”
“如此。”慕容农咬咬牙,道:“段大人,此次慕容农来凉州之前,曾经听闻,说我朝前清河公主,如今尚在凉州刺史府邸,不知道可有此事?”
段业和秃发灵心底顿时震惊了!
……
“公主。”秋儿一脸焦急的进来,却发现苻宝还在书房内看书,看的还是那段业编纂的《议事规则》。
这本书,还是秋儿当初搞来的,自己也翻过,觉得无非是当刺史的诚心摆谱罢了,想开会说事情,人来了就说,何必搞一大堆繁文缛节,还详细规定谁发言谁记录发言怎么说这些琐碎的事情呢?汉人不是说兼听则明,集思广益吗?这样开会还能开出什么效果来?
“怎么了秋儿。”苻宝却是头都没抬,显然对于她手上的书,苻宝是更加感兴趣。
“公主啊!这敌人都要兵临城下了,您……您倒是想个办法啊。”秋儿声音都变调了。
“怎么?桓玄兵已经出现在成都城下了?”
“那倒没有。”秋儿嗫喏道,“不会有这么快,可是今天,我们得到的情报,绵竹,泸州,嘉定等地,都出现了荆州军的踪迹。”
“喔。”苻宝点头,“所以呢?”
“所以……我们要搞清楚哪一路才是荆州军主力,好赶紧堵截啊!”秋儿急切的说道,“一旦让他们越过关隘,进入平地,事情恐怕就完了!”
“问题在于,怎么弄清楚?”苻宝放下书,站起身来,看着一脸焦急的秋儿,道:“我知道,你很焦虑,其实我也很焦虑,可是你知道吗?这三路军,都可能是主力,而且成为主力都足以让我们很糟糕,更可怕的是,我们现在没有足够的时间去仔细侦知了,等到我们搞清楚哪一路是真的,人家已经到了成都城下了,由于成都的关系,你也知道,只要他们一攻过来,我们除了自己跑路之外,那是没有别的办法的,硬抗那一定会被瓮中捉鳖。”
“可是公主,那也不能不管吧。”秋儿还着急。
“管啊!当然管!”苻宝笑道,“不过啊,咱们还得等等,那桓玄小儿既然不出手,我们着什么急?”
“可是……”
“没什么可是!”苻宝坚定地说道,“这一次,我要后!发!制!人!”
……
长江之中,一列商船正在逆江而上,打帆的人灵活的转动着帆的角度,同时那里面的桨手正在拼命的划桨,因此船队前进的速度一点也不慢。
船舱内,桓玄盘腿坐在小桌上,桌上有浊酒两杯,棋盘一个,黑白子若干,原来,桓玄正在和一个蓑衣老翁对弈。
“活了!”桓玄费尽力气,终于成功的在黑子大龙中间做活,等于在中腹硬扣出一大块实地,这盘棋,可以说是胜局已定。
“敬道。”老者轻轻放下手上的黑子,道:“你的棋艺又长进了,老朽大概不是你的对手了。”
“哪里。”桓玄忙谦虚道,“桓玄的围棋是世叔教的,世叔只是不忍见桓玄三战三败,才有意承让的。”
“呵呵呵呵。”老翁爽朗的笑了,他取过酒杯,一饮而尽,然后道:“敬道,这一次,你做的很漂亮!”
“幸不辱命!”桓玄内心极度兴奋,但是还是掩饰住了自己的情绪,“不过,行百里者半九十,在打下成都,光复两川前,桓玄不敢大意。”
“拿下了两川,也不能大意。”老者说道,“你不要忘了,朱家,李家那次叛乱,可以说已经得手,可是那苻宝小女娃,居然有本事千里奔袭,一战逆天,呵呵呵,你可不要小瞧了这女娃,这可是苻坚的闺女。”
“那自然不会。”桓玄对老头非常恭敬,但是其实,他对于老者这话,是有些不以为然的。
苻宝很厉害不假,不然自己也不会绞尽脑汁,想出这么毒辣的法子。
但是,一战奇袭白帝城,再战大破七星山,如今自己对益州方面,已经取得了绝对优势,可以说益州已经是囊中之物,这苻宝难不成还能回天?
老者是何等精明的人物呢?对于人内心的些微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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