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地笑道:“姐妹们都说公子呆好些日子了,果然是真的。”
“紫云?这是……”慕容熙环顾左右,两根红烛照得房内亮亮的,中间一座碧纱屏风绣着一幅《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屏风后隐隐约约有张悬着联珠帐的锦榻。榻上的美妇人笑吟吟地瞅着他,慕容熙一惊道:“哎呀,我怎么跑到嫂子屋里了?”
紫云“咯咯”一笑,丢开慕容熙的手,一溜烟的跑到美妇人身边,留下慕容熙傻傻的站在那里,活像一只呆头鹅。他实在搞不清楚,现在这究竟是怎么了。
那美妇人,自然是慕容垂长子慕容令的遗孀丁氏,昔日慕容令年纪轻轻,就才绝惊艳,以至于连王猛都觉得,如果自己死后,大秦国恐怕没有人能够镇得住这位慕容令,曾多次劝苻坚先下手为强,趁着慕容垂父子归降,出雷霆手段,杀掉慕容令,以绝后患。
只是苻坚仁厚,不忍为之。可是王猛是何许人也?他的内心,比起这个年代的大部分人都要坚强许多,哪怕是苻坚不允许他做,如果他确定,这么做对苻坚,对于大秦江山有利,他也是要做的!因此,趁着有一次苻坚和慕容垂都不在长安时,王猛巧用连环计,陷害慕容令,而那一次,慕容令终于是棋差一筹,中了计,最终年纪轻轻,身死龙城。
这件事情,是慕容垂心底永远的痛,但是那个时候,慕容令刚刚新婚的妻子,却拒绝了慕容垂劝她改嫁的好意,而是决意为慕容令守节,到了现在已经十五年了,也正因为如此。慕容家阖府上下对丁氏尊敬有加。
见慕容熙还是傻乎乎的,侍女紫云笑道:“公子在庭中淋雨是大夫人让奴婢把你搀进屋来。”
丁氏笑了,“给熙儿换件干爽的衣服,莫要着了凉,绿雨,去给公子暖杯酒来!”
“哎!”另一个俏丽的小丫头答应着去了,而那紫云则麻利的脱下慕容熙湿淋淋的衣衫,从丁氏那里接过了一件男人的衫子给他换上,又用毛巾细细地擦拭身体。
丁氏隔着屏风绰约见到慕容熙雄壮的体魄和强健的肌肉,不觉红了脸,心里一荡竟没有离开眼。起初以为慕容熙不过只是个小孩子,而他的体格却有成人的那种粗壮强悍。
慕容熙还是有些局促,不由讷讷道:“嫂子……”
“坐下吧,看你,怎么在嫂子面前还害羞?”丁氏嗔道。
一直以来,丁氏可以说是一手把慕容熙给拉扯大的,二人的关系可以说是亦母亦姐,感情极好,所以见丁氏都这么说了,慕容熙也就坐了下来。
绿雨筛上酒却没有菜,长安战乱一年多,城中乏粮,主食也就刚刚吃饱,哪里会有菜肴。况且,慕容家族也是知道,现在到了过苦日子的时候了,所以虽然窖藏的金银还有不少,也不敢现在拿出来花,一个是要为了万一做准备,另一个也是要低调一些。
慕容熙换上干爽的衣服,只觉得浑身舒坦,而且,在嫂子面前,他也放得很开,而且之前过度思念苻宝,现在他的确也饿了,所以就放开了吃。
而丁氏含睇凝视穿着夫君衣衫的慕容熙,越看越象当年雄壮英武的慕容令,不禁粉面含春,渐渐的痴了。
慕容熙接连饮了数杯烫酒,凉气顿消,浓浓的酒气上了头,顿觉神清气爽,而一直痴痴看着他的丁氏杏眼乜斜,暗中丢个眼色给紫云,紫云会意殷勤地劝酒。
正好,慕容熙心情不好,酒上得快,一会儿的功夫便已沉醉,当他被扶上床的时候,眼中闪过屏风上美人褒姒那媚人心魄、倾城倾国的一笑,忽而见她青丝散乱,皓腕凝雪,无尽的幽香将他淹没。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这一夜,慕容熙做了一个lang漫而迤逦的梦,在梦里,他和苻宝又哭又笑,又打又闹,而苻坚和自己的父亲慕容垂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和好了,而二人也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接下来,就是拜堂成亲,洞房花烛,慕容熙只记得自己开始是狠狠的欺负苻宝儿,而后来可爱的小苻宝却转过来狠狠的欺负他,这一夜,好不快活。
只是正当到了紧要的关口的时候,慕容熙却感觉到有人在推自己。
开始,慕容熙还想继续,可是那推着自己的力气,却是越来越大,以至于慕容熙在睡梦中被人推醒。
有些恋恋不舍的睁开朦胧的双眼,慕容熙只看见床前一个模样俊俏、容长脸面的侍女正对着他说话,却不是自己屋里的丫头。
仔细分辨了一下,慕容熙恍惚间忆起是嫂子丁氏屋里的紫云,一惊之下竟坐起,窗外雨声依旧,床上锦被翻lang,余香满怀。
慕容熙惊讶道:“我在哪里?”
紫云注视着他赤裸的上身,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轻声道:“公子,奴婢服侍你穿衣吧,天快亮了。”
在慕容熙愕然的神色里,紫云一边说,一边给他穿上亵衣。慕容熙这才记起昨晚的事,好象……?用手一摸床上并没有人,却有一股幽幽的香气。
顿觉得五雷轰顶的慕容熙匆忙穿衣提裤蹬上靴往外跑,紫云轻笑道:“熙公子带上伞,外面下着雨呢。”
慕容熙打开伞向前院去,晨光被朦朦的细雨遮住露不出头来,天空一片阴沉沉。听得前院大门响似乎有人在说话,举步过去,只见慕容盛蓑衣草笠和两个人并排进府来,一个人是小妹慕容柔,另一个人好象是个女子。慕容熙迎上去,慕容盛拭一把脸上的雨水高兴地道:“熙叔,大事济矣!”
慕容熙见慕容盛喜形于色,忙道:“看把你乐的,什么事?”
“屋里说,屋里说。”慕容熙还是掩饰不住脸上的喜色。
慕容盛和慕容熙关系极好,名义上是叔侄,其实却是比亲兄弟还要好,所以二人之间,平时倒也比较随便。不然的话,叔侄之间的关系,可是尊卑有序,岂能如此呢?
慕容盛拉着慕容熙的手进了正房,蓑衣也不顾脱,从怀里取出一件物什。
慕容熙定睛一看,是一支黄金铸成的令箭,长九寸五分,金灿灿沉甸甸,上头刻着“佛祖赐天王临万邦”八个字,这支令箭是大秦国第二件信物,仅次于传国玉玺。
据称,当年苻坚虽然是靠着政变上台,但是即位时,佛祖赐下此物,象征天王至高无尚的权威,替佛祖统治万邦万域大千世界。也正因为如此,让当时根基还不算很稳的苻坚,迅速坐稳了江山。
换句话说,这东西,可以说是足以代表苻坚的权威进行发号施令。那么,在慕容家族准备变乱的时候,他们得到了这个物事,其效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这是……”慕容熙这个时候顾不得去想那些迤逦,而是敏锐的感觉到,拿到这个东西的重要性。
慕容盛点点头,道:“叔,确实如你所说,我们……做到了。”
一句简单得话,让慕容熙这一刻热血沸腾起来,因为,明天行动里最关键的一步,终于有了着落!大事可成啊!
他顾不得去想那些儿女情长,而是急着问道:“那有没有去通知……”
“叔你放心吧,该说的,我们都说到了。”慕容盛笃定的说道。
这时候,慕容熙突然想起了,这次他们是要去干一件足以决定整个家族命运的大事,也是一件风险很大的事情,这样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保密非常重要,可是,慕容盛旁边的那人,自己却从未见过。
慕容盛看出来了慕容熙的疑虑,便道:“叔,这位姑娘……身份特殊,不过,你放心,这一次,我们应该信任她!”
下面不算字数。
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第一百八十六章 改变命运的时刻(6)
段业大军自从攻破金城后,居然惊奇的发现,本来前面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堡垒山寨,居然一夜之间全部弃守,前面几乎是一马平川,再无阻碍,只需要急行军两天,就可以兵临勇士川城下。
如果这样算起来,这一次本来预估会很麻烦的军事行动,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结束。
事所反常,必有诡异,段业是决计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的,也肯定不会认同事情会有这么简单的,因此他马上下令,全军停止作战,立即在南安城以南的哈里堡扎营。
帅帐之内,段业,段平和崔浩,胡凯围炉而做,虽然时间已经是三月下旬,但是天气还是有些寒冷,火炉上的铁架子上还烤着羊肉,丝丝香气正缓缓溢出,这将是他们今晚的午餐。
段业盘腿坐在垫子上,前面放着一张小桌,他轻轻扣着桌子,说道:“各位,我们虽然临时扎营,却也不一定停留太早,主要是乞伏国仁的举动,我看不懂,所以,想和大家商量一下,军情紧急,我们需要比较快的做出决定。”
崔浩摸了摸下巴,道:“大人,小可倒是有话要说。”
“呵呵呵,但讲无妨。”段业笑了笑,“之前,我编纂的《开会守则》虽然规定详细,但是在军中,可以适度放宽,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崔浩点头,道:“大人,那乞伏国仁,大志没有,想法不少,我想此人无非是试图割据一方罢了,论起实力,以及勇士川附近的山川形势,乞伏部如果君主不昏庸,策略不大错,保住一时的割据是可以的,但是如果有有志于一统天下的势力全力来攻,勇士堡不足守也。所以那乞伏国仁明知如此,还是起兵,只能说他还是别有所图。”
段业听了轻轻点头,道:“说下去。”
“呵呵呵。”崔浩笑了笑,道:“逐鹿天下的梦么,几乎所有手上有兵,有地盘的人,都会去做的,乞伏国仁毕竟是在长安呆了那么久,眼光格局和过去不可同日而语,其实大人,这一次,乞伏国仁没有选择逐城逐地的与我军纠缠,其实是高明的很呢。”
胡凯有些不解,道:“小崔,这是怎么说?”
崔浩眉毛一挑,见段业也在沉吟,知道这个解释还不足以让人信服,于是,他问道:“胡大哥,听说您其实也是读过兵书的,如今也是带兵打仗,多少有些经验,小可有个问题,却想来请教与您。”
胡凯打了个哈哈,道:“什么读兵书啊?不过是小时候认字的时候知道了些皮毛,不过小崔,你本事这大,年纪这么轻,还抬举哥哥我,你想问什么,哥哥不过是顺嘴胡说,说错了你可别嘲笑哥哥啊。”
“这哪儿能啊。”崔浩连连摆手,然后正色道:“胡大哥,假若你率军助手城池,而小可我率军攻打你,我的兵力,比你略强,士气也很高,而如果你有四大险要可守,本来互成犄角之势,几乎是固若金汤,但是由于不慎所托非人,其中之一已被我拿下,以至防线出现漏洞,分兵驻守力量削弱极有可能被我一一攻克,在这种不利的情况下,你怎么办?”
胡凯想了想,说道:“小崔,你说的这种情况,当然不少见,这个嘛,既然我是守方,而且已经出现劣势,防线出现漏洞,那与其步步受制,不若断指求生,我想我很可能会主动舍弃其他关隘,集兵于最险要的一处,彼此相持,做最后决战。”
崔浩没有接茬,却是问道:“段大哥,你呢?”
自从段业手下的人越来越多后,段平就逐渐走到幕后去了,因为他跟随段业最早,资历也最早,而且能力确实很强,又有一大堆子侄已经从军,所以其实,段平已经俨然成了段业集团的二号人物。
但是,正因为如此,段平反而知道低调,因为二号人物,总归会容易引起猜忌,虽然说现在,段平知道,自己得到了段业的绝对信任,俩人的感情,甚至比起兄弟还好。
可是再怎么说,段业是这个集团的领袖,自己是给他打工的,段平仔细考量过自己以及自己的手下,发现自己的综合实力不如段业,这个他服气,自己的眼光和格局也不如段业,而且自己还没有那种更上一层楼取而代之的欲望。
既然想清楚了,那么为臣之道,就是非常重要的了,他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段平看了看段业,见段业没有说话,才说道:“小崔,若是我,也是和小胡的做法一样。”
“嗯。”崔浩点头,又看了看段业。
段业耸了耸肩,道:“你这个问题难住我了,如果是我,却可能选择另外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段业笑了笑,道:“开始和你们说的差不多,那三座关隘,却是不能再守了,再守,肯定会被各个击破,但是如果是我,既然连最险要的地方都被攻破了,那么再守下去,意义不大,我会集中全部的力量,出城决战!”
“好!”崔浩赞道,“大人胆识,果然非比寻常,难怪大人是大人,我等却得效力于大人麾下。”
这话听在段平和胡凯耳朵里,其实有那么一点点问题,稍微犯忌讳,因为按照这个年代的说法,尊卑的关系,不是可以能够拿来开玩笑的事儿。但是崔浩毕竟年纪小,所以段业也没上心。
但是,段业还是说道:“这只是我生性喜欢冒险罢了,如果硬说起来,还是你们得办法靠谱,毕竟凡事还是得留后路,破釜沉舟的事情随便去做,那就是置之死地而后亡了。”
崔浩点点头,道:“正是,不过小可却是要问,大人,二位,这最险要的一关之所以难攻,便在于你有天险可守,或是万仞高山不可攀爬,或是巨lang滔天凭河而据,但是如果忽然之间,这天险变成了一马平川,那又如何?”
胡凯听了一愣,旋即笑道:“你个小鬼头,脑子里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呀。”
崔浩却是笑而不语。二人之间其实也经常有些无伤大雅的斗嘴,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
虽然如此,问题还是得回答,胡凯苦笑道:“小鬼,你这说的不是兵法,倒像是神仙斗法呢,啧啧,连雄关险隘,都能被你搞没了,你让我情何以堪?好吧,如果真会出现这种情形,那若是我掌兵,当然就没得选择,我若集兵一处,不过是把兵力集中起来等到着你屠戳罢了,反不如分兵把守还能多拖延些时间。”
段平也说道:“正该如此,只要能拖延时间,什么都可能会发生,说不定还能逆转胜。”
这一次,连段业也点头赞成了,显然,这是肯定无疑的最优结果了。
崔浩笑道:“所以大人,各位,这事情其实也是一个道理,那乞伏国仁如果一座一座的城池死守,他能有多少兵?分兵拒我,我们一定能各个击破,那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