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沮渠罗仇和沮渠男成宣布,在罗仇不在的时候,一切事务由他们二人商量着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当然了,对于段业来说,罗仇现在先养在敦煌,给他治病治伤,现在还不到把他放出来的时候,既然蒙逊现在没有发作,而选择了吞下去,那么段业也就决定不动。
到了蒙逊再有所动作的时候,罗仇就会是段业手上的一张王牌!
河西陷入了暂时的平静,各方势力都开始了沉潜,受伤的在tian舐伤口,其他人在休养生息,他们都很清楚,现在的平静还是暂时的,风暴马上就要到来。
中原大地,已经快要春回,可是长安城里,却是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天王苻坚突然称病不理政务,无论如何都让大秦帝国的政坛失去了刚刚恢复的平静,开始动荡起来。这个国家,早就习惯了天王苻坚领导一切,控制一切,前面20年,苻坚带着大家从关中一隅之地,迅速统治了淮河以北的所有土地,创造了几乎不可能复制的奇迹。
后来,淝水之战他败了,败掉了前面几乎所有赢得的一切,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彻底完蛋了,不可能再有机会了,而且那时候,声势如日中天的北府军还大举北伐,正常人都会认为,偏安江南七十年的晋朝要回来了。
可是在那么艰困的时候,苻坚都挺了过来,所有人也都认为他会振衰起敝,偏偏在这个时候他倒下了。
苻宏固然在之前已经建立了相当的威望和班底,但是那是说大家都已经认同了他太子的身份,认同他有接班的资格,却不等于说他现在就能接班。
虽然现在只是监国,而不是即位,苻宏现在也只能用蓝笔批阅奏章公文,而不是天王才能用的朱笔,但是很显然的事情,是朝野上下,对于苻宏接班并没有准备,苻宏就算站在大殿上,总也感觉说话少了些底气,而大臣们自然也不会完全彻底的服膺于他,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另外,很麻烦的事情,是刘裕现在已经打到广固城附近,整个淮北山东,已经基本沦陷,石越上一次冒险,其实苻宏是赞成的,可是苻宏也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慕容冲居然能够调集来塞外的云中铁骑,绕了个大圈,从背后奇袭邺城,一举拔掉了大秦帝国在河北最重要的据点。
而趁着这个势头,慕容冲居然反客为主,以一敌二,同时打败了苻丕和慕容冲,在没人看好的情况下,完全占据了河北全境和山西大部,而慕容垂现在的确切下落还不清楚。
换句话说,鲜卑人喊了十年的光复大燕国,确实很有希望达成目标了,但是实现这一目标的,并不是大家都看好的慕容垂,而是慕容冲。
苻宏原本是看不太起慕容冲的,这个年纪和他相仿的人,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娈童,作为父王曾经宠幸过的男宠,苻宏怎么会正眼看这样的人?慕容冲起兵造反,说实话苻宏也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而后权翼和慕容冲作战,也是连战皆捷,更证明了苻宏先前的判断。
相反,对于慕容垂,苻宏那是真心佩服的五体投地,为此,一贯温和的苻宏其实在淝水之战前,也曾经委婉的劝苻坚是不是除掉慕容垂,以防后患,只是自从苻坚知道王猛和卫彬用计害死了慕容令之后,心里就觉得对于慕容垂有所亏欠,因此坚决的拒绝了苻宏。而那时候的苻宏,也不可能坚持己见,只好作罢。
但是现在的现实,却是慕容冲后来居上,其实这个问题,这些日子困扰了很多人,天下有野心的人,都在仔细计算里面的奥妙,复盘双方的得失,但是大多数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里面的道理很简单,千军易得,勇将也不难得,难的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谋臣。过去慕容冲身边没有这样的人,但是现在他身边有这样的人,这才是慕容冲能够迭出妙手的根本原因。
形势对于苻宏来说是严峻的,虽然自己亲自坐镇,还不惜动用军队戒严,来保持长安的稳定,压服任何可能出现的异动,好歹算坐稳了椅子,大部分文武大臣也认同了自己监国的事情。可是,南方的东晋政权,是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的,刘裕的这一次北伐已经打到了广固,而整个秦帝国几乎无力做出反应,如果再让他这么如入无人之境的胡来,一方面,东晋可能因为眼看着能捡到大便宜,而暂时放下已经开始的习惯性内斗,重新组织力量,倾国之力再来一次全面北伐,这样的话,已经病入膏肓的秦帝国能不能挡得住,就是个问题了。
另外,前些日子,因为看到形势好转,很多骑墙派一度重新对长安方面表示了效忠,可是刚刚他们一表态,形势就翻转了,他们的忠臣度可是靠不住的,到了那时候,谁来收场?如何对付?
要解决当下的困局,其实最简单的办法,是迅速出动最精锐的力量,当头给刘裕一击,不但要赢,还要赢得漂亮,赢得精彩,把他的气势给打下去,让他短期内再也不敢打主意,这样的话才能起到杀鸡给猴快的作用,稳住局面。
第八十三章 兄弟恩怨何时了(2)
可是,现在苻宏是监国,说白了就是代理国君,全国大小的事情,都得他来处理,来裁决。
那这样的人,自然不能随随便便离开长安,而选择带兵打仗。道理很简单,第一呢,是如果他离开长安,很容易被解读为临阵脱逃,现在苻坚已经是不能理政了,他在长安,是起不到镇场子的作用了。因此从这个角度来说,苻宏实在是不能离开长安,不然的话根本一失去,就再也没有机会挽回了。
再一个原因,其实也是不宜宣诸于口的,那就是苻宏出征,其实和御驾亲征也没什么区别,那么就有一个问题,就是绝对不能输!
大凡是天子亲自出征,其实选的都是那种以多打少,有相当胜算的战争,或者呢就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不得不亲自上火线进行拼死一搏。而苻宏现在面对的情况,离生死存亡似乎还稍微有点远,但是这一仗显然也不是有必胜的把握。
因此现在的局面,就是苻宏如果派人出去打,打赢了很好,打输了无非是国家更加危险,但是也没有到了无法转圜的地步。
但是如果是苻宏亲自带人去打,打得还是如日中天的刘裕,那么打赢了,苻宏就是毫无意义的大秦天王,就是当今天下最出色的年轻人,就能重新把整个天下的主动权牢牢地抓在手上。
可是如果输了,那么享受这一切光荣与荣耀的就是刘裕,而自己就会不幸的成为一个垫脚石,给刘裕攀登高峰当垫脚石,苻宏自然是不愿意的。
这一次出征,风险大,但是收益也足够大,可惜这些,都需要靠国运来赌,过去一切有苻坚做最后下决心的人和承担一切的人,苻宏总是觉得决策很容易,但是真正到了自己的时候,才发现这一切很难。
这个就像炒股票一样,模拟盘做的再好,真到了实盘操作时候,总会发现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当权更是如此。
苻宏站在朝堂上,穿着玄色的服饰,带着翼龙冠,现在他只能站在丹墀旁边,而不能堂堂正正的坐在父亲的位置上,因为现在他只是监国,而不是天王。虽然秦帝国的主体民族是氐人,可是他们汉化已经很深了,对于这些君君臣臣的礼仪是非常讲究的,丝毫僭越不得。
这一次朝臣们来的很齐,因为各地的准确消息基本已经传来,包括邺城失守,包括晋国再一次出兵北伐,很多认为天下将要太平的人,心里都开始打鼓,但是有了上一次很多人过早表态的教训,这一次大家都来,是因为想观望,可是却都不表态,因为风向还不明朗。
苻宏叹了口气,现在,是考验自己的时候了,自己人生里最艰困的时候已经要来了,自己别无选择,只能撑下去。
看了看臣子们的眼神,苻宏朗声道:“列位臣工!想必你们也知道了,邺城失守,叛逆慕容冲已经暂时占领了邺城,石越将军不幸败绩,这一仗,我军输了。此外,一直不肯消停的南人,这一次再次趁火打劫,据可靠消息,刘裕率领数万北府军再次北窜,兵锋已达广固,我大秦再一次面临严峻考验,各位可有高见?”
已经升任大将军的巨鹿公苻睿见大家都不说话,于是第一个出来说道:“监国王兄,如今刘裕虽然气势汹汹,但是上一次北府军败得也很惨,他们不过是趁着我军在邺城城下败绩,石越将军又暂时不能回援的短暂混乱,想浑水摸鱼,如果放任刘裕在东线胡来,形势自然不妙,因此臣弟以为,当速发大兵,昼夜兼程,务必一战击败刘裕,同时震慑宵小,免得他们生了异心。”
一向跟自己不对付的苻睿这一次能站出来说话,苻宏还是很高兴的,过去苻睿一直对自己这个太子不太服气,总觉得他苻睿才该当太子,但是上一次的并肩作战,苻宏觉得,自己和这个弟弟的关系已经有很大改善,而且自己既然立下了大功攒了人望后,他大概已经想通了,不再争夺太子了。
二人之间既然没有了厉害关系,苻睿又表态效忠苻宏,那么什么事情都好办了,苻宏还亲自向苻坚保奏,说论功行赏,苻睿也当升为最高军事长官大将军了,苻坚见兄弟二人重归于好,当然答应了。
而且这一次,苻睿和自己的意见也颇为一致,他也主张要迅速击败刘裕,不然后果难料,兄弟俩可是难得想到一起去了。
因此苻宏忙道:“巨鹿公高见!孤也甚为赞同,那巨鹿公以为何人可以为将?”
苻宏这番话,其实就是间接表态,自己是不能亲自挂帅出征了,群臣都是精明透顶的人,这话里的玄机当然听出来了,有些人是恍然大悟,有些人则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苻宏出征或者不出征哪个更有利,其实大家心里都有定见,而意见不同无非是立场问题。而不是判断问题,不过,现在既然苻宏自己都表态了,大家也没什么可多说的了。
而且,苻宏既然直接问苻睿谁适宜挂帅,其实也就是暗示,他心目中的理想人选,就是巨鹿公苻睿!
近些日子,朝野都知道,太子苻宏和苻睿如今已经重归于好,大体上都认为苻宏的太子宝座已经不可动摇,而苻睿自知已经无力争取,不如主动投效,也算不枉费了那一身的本事。而苻宏宽厚仁慈,不至于和苻睿去计较,因此兄弟俩感情修复,对于朝野自然都是好事。
而现在苻宏又主动点将,无异于再次向弟弟示好,端的就看苻睿如何表态了。
苻宏的眼神一片真诚,而苻睿也是神色严肃,慨然道:“国家有难,父王欠安,苻睿身为人臣,人子,敢不尽忠?如今刘裕蟊贼嚣张至此,不大加挞伐不足以彰显国威,不手刃此獠不足以振我军威,殿下,臣愿意统兵讨伐刘裕!”
这话一出,殿内气氛为之一振,大家都看见了苻睿的勇于任事,难道继太子后,大秦帝国又要迎来新的中流砥柱么?
第八十四章 兄弟恩怨何时了(3)
苻宏没有犹豫,完全没有。自己的弟弟,自己知道,过去是有些毛躁,也有些好大喜功,更有对自己的不满。但是现在,兄弟二人能重归于好,其实很大程度上是苻睿主动伸出手来,这当时就让苻宏非常的惊喜。
成熟!这说明苻睿成熟了,开始认清现实,开始摆正自己的位置,这是当初苻坚苻宏等人共同的评价。
人一旦成熟起来,其实从外表就能看的很真切,苻睿本来就有一定的威望,这一次的任务虽然艰巨,面对的是现在年轻人里最强的刘裕和最精锐的北府军,但是现在自己当初在长安招募的新兵,经过反复训练和多次血战的洗礼,已经真正成长为精锐的精锐。因为敌人的鲜血,永远是军队最好的粮食,苻宏现在虽然监国,公务繁忙,可是还是经常去军队里跑,他知道,这支军队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也是大秦帝国的希望,只要这支军队在,自己就在,国家就在。
他天天去那里,自然知道这支军队的军心士气,正处在一个巅峰,宝剑休养一阵子后,就有必要出鞘让它饮血,不然就会钝掉,而现在正是时候了!
苻宏看着苻睿,终于下定了决心,道:“好!既然如此,巨鹿公,孤加封你为都督中外诸军事,假节钺,加大都督衔,统本部并羽林新军,讨伐刘裕!”
苻睿心中微微一动,苻宏的意思,其实就是把整个东方战线的全权都给他了,尤其是假节钺这个封号,可是非同小可!
节,自然就是天子的信物和调兵的凭证,而且,这使节也是要区分层级,有所谓假节、持节、使持节、假节钺,这些不同的使节,代表着不同的权力和授权。
一般来说,假节是授予比较重要和受宠幸的将领,给持节者的权限是平时没有权利处置人,战时可斩杀犯军令的人。但是也仅此而已,很多事情他固然可以根据自己的使节做出决策而不必请示,但是并没有全权,有些事情,还得请示。
而另外一个见的最多的就是持节了,事实上谢石,还有当初的邓羌,梁成都经常被苻坚授予持节的权限,连慕容垂也有过这种幸运,这种使节的权限,是在平时可杀无官位之人,战时可斩杀二千石以下官员。
第三种就是很熟悉的使持节了,当初吕光西征的时候,由于备受宠幸,加上路途遥远,不可能对可能发生的事情都进行遥控处理,因此授予了吕光临机辄断的权力,让他使持节,这种授权让吕光在任何时候,都可不经过请示,而可以径自斩杀二千石以下官员。当然,这种授权虽然隆重,但是不论是秦帝国还是晋国,都还是有人有过这种殊荣。
而这一次苻宏授予苻睿的假节钺或假黄钺,可就不是前面几个可以比拟的了。因为假节钺还有个名字,叫做假黄钺,而至众所周知,黄色是天子的颜色,旁人不可使用,所谓假节钺,其实就是代天子出征,并且几乎享有天子能享有的权力,最关键的一条,是只要能够假节钺,就可杀节将,换句话说,之前的各种人,不管他是假节、持节、使持节,固然在其他人面前威风凛凛,可是在假节钺面前,都不管用,假节钺的人完全可以根据需要诛杀他们!
正因为假节钺代表了如此的殊荣和重大的权利,君王哪怕再信任一个人,也不会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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