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让你一个人- 第26部分

来到尼斯已经有一个月。

在这一个月里，每个黄昏，苏缓都会来到海滩，享受孤独时分。

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软弱的人。

不管用什么方法，似乎顾铭永远占据着脑海里的神经，挥之不去。那一种心痛，每回味一遍，就深切一分。

苏缓并没有住在旅馆中，而是选择住在尼斯本地居民的家中。

在这里，她遇到了一对七十多岁的夫妇。他们年轻的时候，曾经两人在中国当过外教，退休了才回到尼斯，所以多少会讲一些汉语，虽然说得并不算流利，但交流起来困难并不大。

苏缓是相当羡慕他们的。

结婚五十年的他们，彼此间的爱意，似乎一点也没有变淡。两人经常早起看日出，黄昏看日落。

不止一次，苏缓看见他们相拥，相望，微微一笑，“Jet'aime。”（法语：我爱你）

很久以前，也想象过几十年后，等到她和顾铭都变成白发苍苍的老人时，会是怎样的一番情形。也许，也会如这般吧。

他现在在干什么呢？会不会像我想他那样，想着我？苏缓坐在花园里的秋千上，陷入沉默。

到达尼斯后的一个星期，苏缓就和韩雪瑶、颜夭还有家人联络了。明白这一次是她的任性，可不管怎么说，还是不希望他们过于担心。

她并没有联系顾铭，不过，想来顾铭清楚地知道她在哪里吧，不然也不会毫无动静。

其实，苏缓早就想明白了。

她确定，自己爱着顾铭；而顾铭，应该也是爱着自己的。

当初，听到那些对话的时候，可能一瞬间无法接受，才拒绝去深想下去。

如果，顾铭真的是希望通过和自己结婚，来从父亲那边获得利益，那么直接提出联姻就好。两家人如此熟稔，父亲多半不会拒绝。而倘若父母强势地自己安排婚姻，可能自己会挣扎一段时间，不过最后还是会屈服的。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花几年的时间，耗费精力让自己喜欢上他呢？

至于叶子蹇的事，顾铭也算无辜。

如果叶子蹇是真心爱她的，那么，必然不会因为一点利益就将她放弃。顾铭所做的，只不顾是将叶子蹇的另一面呈现出来而已。

并非每个人都将爱情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像叶子蹇那样的人，怕是将事业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吧。这一点，与苏缓截然不同。

他们，也许本就不该在一起。

这两件事，算起来，都不应该把全部责任推到顾铭的身上。

虽说如此，可苏缓却没有回去的打算。因为，她还不确定。

如果说，这一次她可以怀疑顾铭，那么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她还是做不到对顾铭完完全全地信任。对于他们之间的感情，她觉得害怕。

“vous　allez　bien？”（法语：还好吗？）温和的声音突然想起，打断了苏缓的思绪。

苏缓抬起头，看见老奶奶端了一杯牛奶，递给了她。

“唔，不用担心。”苏缓接过牛奶，朝她感激一笑。虽然他们之间毫无血缘关系，但苏缓依然体会到了浓浓的温情。

“孩子，有喜欢的人了吧？”

这么长时间，老奶奶从来没有打听过她的事情，而今天却突然发问，苏缓不禁有些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见苏缓并不言语，老奶奶也没有太在意，坐在秋千旁的一把椅子上，“你常常会看着某样东西发呆，虽然看上去没什么表情，可是，你的嘴角却是弯弯的。”

“嗳？”苏缓从来没有发现自己有这样的习惯，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嘴角的位置。

“女孩子，只要想到什么幸福的事情，都会这样。所以，你应该有喜欢的人，没错吧？”老奶奶笑得有几分调侃。

苏缓红了脸，点点头。

“那他没有陪你一起来吗？一个人，总会觉得寂寞吧。”

“因为误会，所以我们暂时分开了。”那么长时间，顾铭都被藏在心底，一个人想着，念着。或许是被老奶奶的所温柔打动，在异国他乡，苏缓第一次告诉别人他的存在。

“能遇到一个值得爱的人，是多么难得的事情啊！所以，孩子，不要有任何犹豫，紧紧地抓住不放才行。”老奶奶听到苏缓如此落寞的语气，忍不住安慰，“中国不是有一句词吗，叫，一生，唔，一代……”

“一生一代一双人？”苏缓见老奶奶竭力想着那句词的样子，不禁笑了。

“嗯嗯，就是那个。”老奶奶喜笑颜开。

苏缓也被这微笑所感染，微笑了起来，“奶奶，谢谢你！”这句话带着苏缓所有的真诚。

苏缓在尼斯呆了半年多。

如果不是许卿辰的突然到访，也许她会住更长的时间。

百无聊赖的下午，苏缓走进一家海边的咖啡厅，选了靠窗的座位，看着外面蔚蓝的大海与湛蓝的天空在远端连成一线，海面上星星点点散布着游客、快艇和大型油轮，海滩上都是观光游客，整个尼斯都充斥着假日的悠闲。

不巧的是，不一会儿，居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夏日的尼斯，天气多变，游客匆忙地找着能够避雨的地方。

苏缓抿了一口咖啡，庆幸万分，还好出门的时候，老奶奶提醒说要带雨伞，不然可能自己也会变成“落汤鸡”了。

“小缓，原来你在这里！”

背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苏缓转过身，望着眼前的人。

简单的白色T恤，搭配同样颜色的休闲裤，衣服跟普通的游客没什么两样，可是，穿在了他的身上，偏偏显出了几分妖孽味道。

苏缓张着嘴，呆呆地看向坐在对面，悠闲地喝着咖啡的许卿辰，“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来度假啊！”许卿辰像看傻瓜一样看着苏缓，回答道理所当然，“那你呢，又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半年，我都联系不到你。”

苏缓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将许卿辰忽略掉了。

到尼斯后，苏缓联系的人不过四五个，手机也换了号码，许卿辰找不到她，是必然的。

“抱歉，我这几个月一直呆在尼斯，没有回国。”苏缓对许卿辰还是充满了歉意的，毕竟，他是真正将她当做朋友的，可她这些日子，却几乎将他遗忘了。

“小缓，你是不是和顾铭吵架了？”许卿辰放下了咖啡杯，十分严肃地问道。

“为什么会这么问？”被猜中了，苏缓心中一顿，表面上依旧却笑得灿烂。

“你这幅模样，分明是想要逃避什么。你那么长时间没有回国，顾铭怎么会允许呢？除非是你和他之间出了什么事。”许卿辰盯着苏缓闪烁的眼神，“我没说错吧？”

“卿辰……”苏缓没想到许卿辰居然知道的一清二楚，那根一直紧绷的神经蓦地就松驰了下来，“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和他在一起，我，我担心，他会怪我不够信任他……”

苏缓将霞慕尼发生的一切全部告诉了许卿辰。

许卿辰略微沉吟，“小缓，这一次，是你错了。”

“我知道。”苏缓低下了头，“可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该怎么做呢？”

“回去吧，好好地跟顾铭道个歉。”

“这样就可以了吗？爱上这样的我，顾铭会不会后悔……”苏缓此时犹豫不安，似乎不管怎么做，那些她失去了的，都无法挽回。

“不会的。”许卿辰说的笃定，“顾铭那个家伙，为了你，可以什么都不顾。”

“还记不记得圣诞的时候？”

许卿辰不提还好，一提，苏缓忽然想了起来，“对了，一直忘了问你，为什么是你把我带到公园去的？”

“因为顾铭亲自来求我帮忙。”

“怎么会……”这个答案显然在苏缓的预料范围之外。顾铭这样一个人，居然会去“求”人！

“没办法，谁叫我是你身边最没威胁力的男人呢！更何况，我向来能保守秘密。”许卿辰笑眯眯地托着下巴，那神情活像一直狡猾的狐狸。

“就算你没信心，好歹对顾铭有点信心嘛！”

“可是，可是……”苏缓依旧无法下定决心。

“小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第一个爱上的人？”许卿辰叫着杯中的咖啡，眼神渐渐起雾。

苏缓摇摇头，静静地听他说着。

“他是我在高中遇上的，是我的学长。”

“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是在图书馆。那时候，我没有领悟到什么是爱情，只是单纯地觉得见到他，会脸红，会心跳加速。”

“后来，我才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他每天回家的时候，我都跟在后面，一遍一遍走他走过的路，好像这样便能靠近他一点。那一段时间，我几乎以为自己是个‘跟踪狂’。”

“可是，有一天，还是被他发现了。”

“他走过来，微笑着问我，是不是想跟他成为朋友。那个笑容，是我一生中见过最动人的。”

“我不敢告诉他，我爱他，只能静静地待在他的身边，觉得这样便足够了。”

“知道他毕业的那一年，我依然没敢把自己喜欢他这件事说出口。他考上了大学，也搬了家，临走前，他送给我一本书。”

“我将那本书翻了一遍又一遍，在夹缝中发现了藏得很好的一张纸条。”

“是他写的，我爱你，只是你不知。”

“我哭了整整一天。”

“那是我陷得最深也最后悔的一次爱恋，自此以后，我再也没有遇到像他一样，那样打动我的心的人。可是，现在的我，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

苏缓从来没想到，妖孽如许卿辰，背后也有着这样的故事。

一时间，她觉得所有的语言都是无力的。

“所以，小缓，如果你爱他，不要放手，紧紧地抓牢，其他的，没必要去考虑那么多。”

许卿辰说得云淡风轻的样子，可苏缓还是发现了他眼角的一丝湿润。

“嗯。我跟你回去。”

苏缓说得坚定。



第44章　千帆过尽　（二）（作者有话说）

苏缓回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顾铭。

将行李扔给了许卿辰，苏缓直奔顾铭的公司而去。

没想到却被前台小姐拦了下来，“小姐，您好，请问您找谁？”

“顾铭在吗？”

听到总裁的名字被苏缓如此喊出，前台小姐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心下却是不屑的，又有一个女的“不知羞耻”地缠着总裁了。这种人，她遇见的可多了。

“不好意思，请问您预约了吗？”一般来说，这种女人肯定没有事先预约。

“没有，但我是……”

看吧，就知道是这样，前台小姐拦打断苏缓，“不好意思，如果没有预约的话，您不可以进去。”

“我找顾铭是有重要的事情！”苏缓无奈解释着。

“每一个来找总裁的女人都说自己有重要的事情。”前台小姐笑着拒绝，可却可以从眼神中看出轻视的意味来。

每、一、个、女、人！

顾铭到底在她不在的时候招惹了多少人？她非要见到他不可！

“嘎吱，嘎吱……”正在努力拦截苏缓的前台小姐突然听到“咀嚼”的声音，不由得一愣，冷气蹭蹭从背后冒了上来。直觉告诉她：前方有危险生物！

正当苏缓被困在大堂时，“救命稻草”及时出现。

“简明，简明！”苏缓挥着手臂，希望低头拿着文件的简明能够发现自己的存在。

正赶着送文件的简明，突然听到了似乎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抬眼一看，竟是苏缓，而且还被前台拦住。

终于可以结束被“奴役”的日子了！这是简明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简明连忙迎了上去，“顾总在办公室，我带你去。”

前台小姐呆呆地看着和简明离开的苏缓，不由一愣：糟了，她似乎是拦下了什么不得了的人，不然，简特助也不会亲自招呼她。

她刚刚是不是做了什么多余的事？

黑色的办公桌放满了厚厚的文件，有些凌乱，顾铭正拿着钢笔，速度极快地写着什么。

或许是听到了开门的声音，顾铭姿势不变，“将文件放到桌上吧。”

许久没有听到回应的顾铭，困惑地抬起头，却看见了站在办公室门口发着呆的苏缓。

一张脸几乎是冷若冰霜，深邃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望了过来，带着几分压迫感。

这样的顾铭，苏缓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

“嗨！”苏缓主动打招呼，打算缓和一下气氛。可顾铭却不卖她面子，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我回来了。”虽然苏缓有想过，如果她回来，需要面对顾铭怎样的愤怒？她想到了一切，就是没有想到顾铭的“无视”。

“嗯。”总算是吱了一声。

“顾铭！”就算苏缓的心理素质再好，也没料到她会这样忽视自己，“你到底听到我说话没有？”其实果真还是生气了吧，为她的任性。

顾铭放下手中的钢笔，揉着太阳穴，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缓缓，我知道你回来了，可那又如何？你为什么到这里来？”语气多少有着无奈。

“我……”苏缓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缓缓，我希望你能考虑我的感受。”顾铭眼波流转，说完后便继续埋下了头，明显是送客的模样。

痛苦？刚才从顾铭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是痛苦吗？苏缓心中一紧。顾铭，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准备勇往直前，可你居然打算退缩？

我绝不允许！

对于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女儿，杨子君和苏建邦皆是相当诧异。

在他们想来，苏缓或许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愈合”。而此时，她居然从尼斯回来了，而且看上去还是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

这显然是相当不正常的！

“妈，帮我介绍相亲对象吧！”苏缓语出惊人，令杨子君愣在原地。

“小缓，你说什么？”难不成女儿受打击过大，而……

要知道，之前她可是“宁死”也不去相亲的啊！怎么如今居然主动提来了？难不成在国外待了半年，反倒是什么都看开了？

“我说，我想去相亲！”苏缓一字一顿，毫不犹疑。

苏建邦也是不可置信的模样，“小缓，要不要在考虑考虑，毕竟……”

“我已经决定了。爸、妈，当初你们帮顾铭‘陷害’我，我就不计较了，可这一次好歹应该帮你们的女儿了吧？”苏缓突然浮起了“狡猾”的笑。

苏建邦和杨子君面面相觑，不知苏缓打的什么主意。

“听说，苏缓最近在相亲？”向凯晃着酒杯，看着顾铭渐变的脸色，偷笑着。

“这似乎和你没关系吧？”顾铭“寒气逼人”。

虽然向凯并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