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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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楼- 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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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那一个武士忍不住道:“大哥,如今……如今叫她知道了这秘事,怎么能放她回去?纵然她是晋国公主……”
阿莫听了,冷声截住他的话:“你想怎么样?敢动她么?”
武士拱手行礼,却不卑不亢,肃然道:“不敢!只是……只是这是我们死士的规矩!决不能会让外人知晓秘密,否则格杀勿论!”
阿莫“哦”了一声,忽然怒道:“放肆!莫忘了,你们是听谁的,难不成连我的话也要不听么?”
那武士依然振振有词:“不是不听大哥的话,只是此事牵连过大,关系到将军大人的安危,我们不得不小心……属下虽然听大哥的话,但是属下更是将军的人,为了将军……”
“我也是为了将军!”阿莫厉声道,说着催促:“莫多说了,快走!”
那死士去站着不动,依然固执道:“属下不敢走。”
阿莫瞪了眼:“怎么?你要违抗死士令么?”
“属下一条贱命,死不足惜,但是将军百万之躯,不得不防——只要这位晋国公主肯对天赌誓,绝不将此事泄露出去,属下甘愿自刎!”
阿莫听了,有些犹豫,望向我,面上神色颇为为难:“公主……公主今日之事,可否就当没发生过?”
我转过头去,半晌,冷冷地道:“你们擅自闯入天牢劫狱,还想让人家不知……李承汜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死士闻声,抬头看着阿莫。阿莫也是脸色一变,看着我道:“公主……此事……此事事关公子爷在燕国的形势,还望公主瞧在公子爷的面上……”
我沉默着,想起我的七哥,还有许之凌他们,还有我们前线此刻杀敌的战士们——我若是帮了他们,那算怎么回事?
好半晌,我喃喃道:“你不要扯上他,我不想就为了他……”
我正说着,那死士闻声,抬头瞧着阿莫,道:“大哥,此人留不得,大哥下不去手,属下代大哥先行了!”
他语声刚落,身子就如脱兔一般,飞快拔出长剑,脚步一变,就朝我刺过来。我往后躲去,阿莫却抢先一步,抽剑一挡,只听“叮”的一声,两剑相撞,铮然有声,阿莫已经挡在我的身前。
武士急道:“大哥!你今日怎生如此糊涂!将军的安危你也不顾了么?”
阿莫瞪着他,厉声道:“我也是为了将军!你若是杀了她!将军会将你我的命都要了!”
武士闻声,脸色一变,面上又现出疑惑的神色。
阿莫将剑撤了,走上前去,在那武士耳畔低声说了几句,那武士听了,看了看我,脸上现出吃惊的神色,过得片刻,方才呼出一口气,点头道:“属下明白了。属下……听大哥的就是。”
阿莫又看向我:“公主,阿莫今日恳求你,莫要将此事说出去。只瞧在……瞧在公子爷的孝悌之心上也好,人都是有父母兄弟的,还请公主……公主原谅则个……”
我将头低下了,硬声道:“你们最好快些走……这里还是晋国的地盘,你们如今是敌国人,不宜久留。”
阿莫又站了片刻,道:“公主可愿意随阿莫回北燕?”
我抬头看着他,难以置信:“你真个怕我说出去?”
阿莫不语,只是低着头。
我冷笑了几声,摇头道:“你放心去就是了,我还没有那么不守信用。只是……”我犹豫着道,看了看阿莫:“等见到了他,莫对他说,我是为着他才不说……”
阿莫看了看我,点点头,告了个辞,他们一干人出得门去。阿莫走到门外,忽然又道:“其实纵然公主说了出去,也没什么大碍,左右……咱们还是会见面。”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却苦涩一笑,转身跳上墙,就沿着墙飞身而去了。
我到底是为了谁?我自己竟然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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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茅屋的这次意外相遇就这样过去了,父皇却还是昏迷着。我在后海这边,连日听不到一丝消息。每天只是心急。
到了第十天的晚上,正下着绵绵的细雨。窗外漆黑一片,又是风声阵阵。我跟小蘅阿碧三个,只脱了外衣,缩在同一张床上,彼此靠着。窗外的竹林里,那叫人心惊肉跳的声音就没有断过。我枕在枕头上,两眼睁得大大的,跟阿碧闷声不响地地听小蘅讲她家乡的鬼怪故事。我一则心中难安,二则她那故事本身就不怎么吓人,是以听得并不怎么入神。
正在躺着,忽然就听到外面,雨声中,隐隐地传来撞钟声。
“你们听!有……有钟声!”我坐起来,颤抖着说道。
我们一齐都愣住了,小蘅那讲故事的声音也停住了,都屏息凝神,仔细听着那钟声。
一下,两下,三下,连敲;再过一会儿,又是连敲三下……
这是未央宫那边的云钟,云钟连敲三下,意味着……帝王驾崩。
我们听了这不断重复地三下,互相对望着,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和惶恐。我只感觉头嗡的一下子就懵住了,霎时间所有的血气一齐上涌,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如同崩塌了一般,倾然之间,哗啦啦坍倒。
小蘅和阿碧赶紧爬起来,阿碧扶着我,一边捶背,一边给我顺气。我只觉得一口痰噎在喉头,什么也说不出来。小蘅赶紧下了床,点起了蜡烛。这黑暗的房间里,终于有了光亮的时候,我才恍然觉得自己是身处在人世,茫然无措。
这里阿碧吩咐道:“小蘅,快,给公主穿好衣服,等会儿说不定未央宫就有人来报信了。”
小蘅当即答应着,从那边拿过我的衣服来,跟阿碧合作,一同给我穿上,我如同木然了一般,任她们为我穿戴整齐,坐在那里。那钟声却还兀自响个不停。未央宫在紫禁城的后十八宫之中心,宫阁非常高,有九九八十一级台阶。宫中的各项大礼全都在那里完成,未央宫的大钟,一敲起来,莫说是紫禁城,便是大半个金陵城,也能听得到。
而此刻,连敲三下的大云钟,正向着全金陵的人,全晋国的人,昭告一个沉重的事实。
晋国的皇帝,我的父皇,驾崩了。
我想着想着,那钟声还没有断,忽然道:“咱们走。”
“走?走哪儿?”小蘅问道。
我看了看她,自己先站了起来:“未央宫。快!”
小蘅有些吃惊,按照礼制,我应该在居所,等报信的秉礼太监来才是。可是如今我却不顾这些,自己先去了。阿碧沉默了片刻,忽然吩咐小蘅道:“就按公主说的办,阿碧你去拿伞,我来找斗篷。——咱们这儿离着未央宫太远,等秉礼太监来报信的时候那边人怕早都齐了。”
于是小蘅和阿碧扶着我,把伞撑起来,就出了门。
门外还吹着阵阵凉风,裹挟着雨丝就扑面而来。雨里,带着夏末秋初的凉意。夜幕中,远处隐隐的都亮起了点点灯光,整个紫禁城的人全都被这钟声惊醒了,纷纷点起灯来。
我们一路过了栈桥,打着两盏小灯笼,摸着黑,就从这后海的局狭之地往未央宫而去。还没到半路上,远远地来了几盏灯笼,还有几个白色的身影。走近了一看,却原来正是秉礼太监前来后海宣我去未央宫的。
“公主殿下,”那小太监一身孝服已经换好,身后的人也是穿好了。此刻见了我,全都跪下来,秉礼太监声音中带了哭声:“殿下!皇上丑时二刻……驾……驾崩于文华殿,现今已移床未央宫,接受百官群臣吊唁,奴才带了孝服,是来接公主殿下的。”
我摆摆手,沉声道:“这里下雨,地又湿滑,你快快起来,等到了前面,我再换上衣服。”
秉礼太监答应着,在前面带路,我们后面跟着。后来到了后宫东西六宫那一带,妃嫔们的居所,此时正灯火通明,哭声震天,来往的人,俱各衣素服,手里提着白灯笼,匆忙走过。我们就近便找了个地方,也换上了孝服,将灯笼贴好了白番纸,然后径直往未央宫而去。
远处,未央宫越来越近,那高大的宫阁已经赫然在望。未央宫灯火通明,九九八十一级台阶上,亮了数排仪仗,白色的灯笼如同暗夜里的幽灵一般,从高处的宫门一直延伸到最下面,正等候全金陵的达官政要、皇亲国戚从四方赶来。中间,许多的灯笼,顶着阴惨惨的白光,后面是白色的身影,向上走着。空气中,哭声响起来,但是这哭声中,依然还是掩盖不住那宫里传来的云钟的声音。
而那钟声还在响着,一下,两下,三下。
我看着这一幕,忽然再也忍不住,大叫一声,痛哭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皇上终于挂了,表示这是本文的一件大事,整个战局的完全逆转就在此了,之后的节奏,就很快了。长安很快就被卷入这场战争其中,各种狼狈受苦。
(恩,貌似男主快出场了,再等等吧,还要一些时间)
今天写到大结局了,但是没有写成,有些地方写得没有感觉,只好先停一停。大结局较之前的设定有所修改,男主角的戏份增多了。当然这都是后话,不看到后来,是不知道滴~
最近晋江真心坑啊,今天抽的要死,昨天就开始了,今天发上去,不知道会不会好,数据拜托不要那么惨烈啊!!





、丧乱又中秋


皇帝驾崩,虽然这是每个人都隐隐有所料想到的事情,但是当它真正发生之时,还是让人不可接受。当此乱世之时,南朝皇帝突然驾崩,整个宫廷乱作一团。太子作为新皇登基,但是这个皇上当得可不轻松。
按照惯例,国丧要守三年,民间不得进行一切婚宴嫁娶的活动。二十七日内,新皇不得早朝,以示哀思。但是目前南北交战,情势所迫,是以朝中大臣建议一切从简,将二十七日改为三日。但是刚登基的新皇太子却不同意,仍是坚持二十七日不早朝,为此群臣进谏,据理力争,新皇方才妥协,将二十七日缩减到十日。
但是北朝却趁此机会加进了攻势,听说很快就打到了洛阳南线,已经快到淮水了。宫里新逢大丧,又闻此噩耗,真是人心惶惶。似乎燕军的骑兵已经在长江的另一边虎视眈眈。新皇一面无法临朝,只得匆忙之下,调兵遣将,但是具体的结果就很难说了。明天到底是个什么结局,如今,每个南方人都无法预料,似乎都心里迷茫之极。
但是八月十五已经临近了,又到了一年一度中秋月圆之时。想想这一年已经过了一大半,我都不知道是怎么过的这么多的日子,似乎大半年来都是在打仗,要么是燕国怎样,要么是吐蕃怎样,南方还有持续不完的旱灾,大肆横行的饥荒,流民。还有父皇的纠缠不清的病,然后终于离我们而去。这一切都来得这么突然,又这么让人难以承受。我整个的人生,都在这一年里,如同一盏灯笼,只有一根线吊着,不停地左摇右摆,没有一时半刻是心里轻松的。
但是虽是中秋,不过由于正处在国丧,是以全国上下不得进行大肆的庆祝活动,不得燃放烟花。到了八月十五,我和仁轩一早就溜出了宫,来到宫外。段容谦信中说,要我八月十五去宫外烟雨楼等人。但是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莫非,是段容谦来了?
金陵城中虽然不如平时热闹,但是节日的气氛总还是有的。不过街边的小摊小贩是真的减少了,人也没有平日那般快活。似乎每个人心中都存了这样一个想法:今年的中秋过得不太平。皇帝驾崩没有几日,而长江以北却还在打着仗。哪里还有心情过中秋呢?
来到烟雨楼下面,我望着那牌匾站了一会儿,有些恍惚。这家怎么也不像是嘉兴那家老店了。随后进去了,就有店小二上来招呼:“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哪?”
“我们坐一坐,不住店。”
“那您坐这儿吧!”小二哥指了指不远处中间一张桌子,两边有两个小凳子。
我说:“咱们要一个靠窗的座位。”
那店小二听了,便往四周看了看,这时候我也四下里看了一下,但是发现依旧没有靠窗的空位。
“这……您看,这靠窗的空位没有了,不如您上楼上,有几处雅间还是空的,里面还肃静,您看行吗?”
我转头望了望他,心想这店小二怎的回话都是一样的,第一次在嘉兴的时候我记得那家店小二就是这样说的。真是邪了门了。
“我不要雅间,我就是要靠窗的。”
仁轩在身后,见我这样倔强,却也仍然是默默地不说话,似乎知道我这样犟总有自己的道理。
店小二又指着那边说:“那边座位上有一位客官,您看要不然二位和他拼一桌?”
我心忽然怦怦地跳起来,一时之间不知哪里来的一股紧张,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他手指的方向,有一个年轻的男子正独自坐在床边饮酒,身形瘦弱颀长,青布衫。
忽然就觉得那人像极了李承汜,我看得呆了,有些恍惚,只怕这是不是巧合。店小二见我半晌没反应,又看看仁轩,就一个人往那男子身边去了。
我很快反应过来,想喊住他,但是那一声“等一下”就是喊不出来。
店小二已经走到那男子身旁,俯身对他说了几句话,那男子也说了几句,我在后面越看越像,一时之间心中仿似涌起千万潮水,胸口都发热,生怕他一回头,看到李承汜的模样。
正当我脚步不自禁地往后退,要拉着仁轩往回走时,那男子回头了。
不是李承汜。
很清秀峻拔的一张脸孔,但是眉毛没有他的浓,鼻梁也比他的温润,眼睛中多的是柔情。
他远远地看着我们一会儿,忽然就笑了。
我终于不再后退,但是这人看着有些眼熟。不过我想不出在哪里见过他了。
那男子对小二又说了几句,小二就对我们招手道:“小哥!过来吧!”
我尴尬地笑了笑,和仁轩走了过去。走近了,这才发现那男子比李承汜也明显大不少,而且很显然我曾见过。
那男子对我笑道:“小兄弟坐就是,无须拘礼。”
“谢过兄台。”我坐下了,仁轩却仍站在我旁边。那男子又让小二给仁轩看座,又微笑着望着我,问道:“小兄弟是否觉得在下似曾相识?”
我点点头。
“可还记得西湖畔的慕容山庄吗?”
我的记忆一下子回到了去年,跟着李承汜走南诏的那段日子。
“你是……”
那男子道:“在下慕容举,去年公子大驾我庄园,还是在下设宴款待的。公子忘了么?”
我恍然大悟:慕容举,此人乃慕容山庄的少庄主,还是段容谦的朋友。我于是又问道:“原来是慕容公子。可是段大哥让公子来的么?”
慕容举哈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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