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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好半天,那雨都不见停。我不禁骂道:“这天杀的鬼天气,和金陵一模一样,真是讨厌。**的!”然后随口甩出一句脏话,这还是我出宫从街市上学来的,平时很少用,但这时候大概是急的不耐烦了,就说了出来。
却看见那男子转头看了我一眼,眯了眯眼,又转过头去。
我却看见了,问道:“你看什么?你那什么表情?”他居然敢用那样的表情看我?他居然敢!
他冷笑一声,淡淡道:“没看什么,只是在想,这江南居然也有如此粗野的女子,出口就是粗言粗语,也当真少见。”他一边说,一边把手中的一把折扇随便地往另一只手上打着。
我知道他在说我,他居然敢说我粗野!从没有人这样说过我!
我伸出手指着他,声音都气得发抖:“你……你太过放肆!……竟然说这样的话?你……我要——”我差点就说出来“我要把你拉出去暴打五十大板”这句话,但是终于还是忍住了。这句话我经常用来教训我宫里的人以吓吓他们。
“你什么你?你想怎样?”他冷冷地反问。
我看着他,鼓着腮帮子不说话。我想,总有一天让他落到我手里,我一定要把他捏在手心里捏扁了,踩在脚下踩碎了。
我又坐回去,把腿放到栏杆上,然后倚着柱子望天排遣抑郁。丝毫没有看到衣服上都被雨水和灰尘弄脏了。其实就算我看到也没什么用,我从来都是不留心到底干不干净的。我也没有注意,那男子此时又回头看了我一眼,见我这副样子,又是惊讶兼无奈更兼嘲讽的神色。
外面的雨终于小了下来,渐渐地转成了蒙蒙细雨,这样的雨打在身上也毫无所觉。艄公站起来,说可以走了,我赶紧从栏杆上爬下来。刚才坐了这么长时间,我几乎都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坐得我浑身都酸疼。我站在那儿活动活动筋骨,小衡走过来帮我拍,我一看,才发现身上都弄脏了。
那艄公又对那男子说了几句,大概是问他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不要钱,现在这湖上并没有其他船,而雨还没停。那男子很快地看了我一眼,神色间很是犹豫。我“哼”了一声儿,就往前走去,小衡跟在后面。
我一边走一边道,这人要是还敢白花钱上我们雇的船,那就太也不要脸了,他若是上来了,我是万万不会让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曾是烟雨当年事【三】
我们淋着蒙蒙细雨上了小船,艄公已经穿好了蓑衣,在船头等着。进到篷子里去以后,听见艄公在船头喊那男子进来。
我没有想到他竟真的上了船,这可是我花钱雇的船!他道貌岸然地轻轻一跃就踩在船上,小船晃了几晃,他就往篷子这边走,好像是要进来。我可不能让这人进来,就让他在外面淋雨好了。
“无赖,你敢进来试试?”我在船舱中,堵在门口,冷冷地道。
他倒真的站定,也针锋相对:“凭什么我不能进去?这船是你的?”他站在不远处看着我,嘲讽的说,雨丝打在他头上、脸上,他眼睛不能全睁开,只是微微挤着眼,挤着眉,那样子却分外好看。
我压住这不知因何而起的怪想法,说:“这船是我雇来的,我爱让谁进就让谁进。”
他看着我冷笑,然后什么也没说就脚步轻快地一弯腰进到篷子里来。
我吃了一惊,他竟然把我说的话当耳旁风!还进得这样理所当然,真是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
他身材很高,进来之后感觉就像是迎面扑进来一个黑柱子一般,他把腰弯的很低,而我正好挤在门口,他以弯腰,那脸就几乎贴到我的脸上。我何曾和陌生男子如此贴近过,当下急得脸一红,骂一声“呸!不要脸”,就立刻退回到舱中,守在桌前。
那人很快地就盘腿坐下来。我看他盘腿而坐的姿势和我们南方人不同,明显是北方那些人才有的。
他立起上半身,头就顶在篷子下面。在那里没好气地看着我。小衡这时候已经把油灯重又点上了,灯光照在他脸上,映出明暗不定的轮廓,弯曲的好看。他的眉毛又浓又黑,像两丛深林,眼睛因为全睁开,里面的瞳仁映着油灯的光闪闪发亮。我想,他长得倒真是好看,我从来没有见过长得这样好的男子。
我见他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我,很不舒服,脸一红,但是心里想他一定没有在看我。我道:“你竟然敢进来?”
他嘿嘿冷笑,道:“艄公叫我进来,这船是人家的,你还管得了人家?”
“可我可是花了钱的,你凭什么进来!”
“我是人家请进来的,自然不用花钱。”
他竟然白坐这船,我想。
“无赖,”我喊一句,“你往那边坐!别老挤这里。让你一坐,人家挤都要挤死了。”
他一动没有动,我说的话他真的是不听。
“你听到没有?我让你过去!”
他说:“那边就出去了,你让我淋雨么?”
我嗤笑道:“一个大男人淋点雨算什么!真是矫情!”
他却不说话,只摇头,显出不屑置辩的神色。他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被他打败了,仿佛我说什么都是可笑的似的。
我在这舱里坐着,心里甚是不爽,就忽的爬起来,弯着腰出去了,总好过和他正面相对的好。
小衡在里面喊我进去,我不进,反正这细雨蒙蒙也没什么。
我立在船头,跟那艄公站在一处,看着艄公一摇一摆地摇着橹。艄公对我笑眯眯的,说了一句不知什么话,我没有听懂,只对他笑了笑。风迎面吹过来,夹带着细细的雨丝,扑在脸上凉凉的。我浑身都沐浴在飘飘洒洒的细雨里,像被包了一层又凉又湿的轻纱。
他忽然从篷子里弯腰爬出来,走到我身边就喊声“进去!”,语气气势汹汹,十分不甘心的样子。
我看看他,他并不看我,两眼目视前方,道:“我还不至于让女孩子淋雨。”
我心里总算有一丝得意,心想好歹这人还有几分像个男子汉。于是看了他几眼就小跑回去坐在篷子里。往外面看他,站在我原来站的地方,高大的身材在雨中十分挺拔。那艄公嘿嘿笑着,不知道对他又说了什么,他也回了几句,又背着手立在那里,姿势很是潇洒。
这个时候已经快要到岸边了,小船慢慢的靠了岸,他不待船停稳就跃上岸去。我和小衡从篷子里钻出来,艄公对我们说了几句,意思是让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儿,他去那边买两把伞来。我想,这老头儿倒真是个好心人,于是笑着点点头,那老头把桨横在船舷,就上了岸,我和小衡复回到篷子里面。
却看到那男子走到老翁跟前说了几句,然后就转身跑着不知道去哪儿了,老翁却站在那里不动,回头对我笑起来。然后过来跟我呜里哇啦说几句,那意思竟然是说那人代他帮我买伞去了。我颇感吃惊,但又想,他兴许是搭了我雇的船又没花钱,良心上过不去,这才要破费些银两买两把伞补上。这样一想,也便心安了。
我们等了一会儿他就又跑回来了,他向我们走过来,我和小衡还缩在篷子里,他看我一眼,没说什么,把伞给了那老翁,然后对他施了一礼,转身就大步离开了。
老翁笑着把伞递给我和小衡,又说了一句,这句我听得特别清楚,他悠悠地道:那后生是个好人。我奇怪了,为什么对我说这句话呢?
将伞打开来,也是普普通通的江南油纸伞,一把伞上画了一带远山,一叶扁舟,都是些大意而已,伞面上潇洒的书着一行诗:“斜风细雨不须归。”
另一把伞却是一座楼,也大概能看出楼的意思,周围是淡淡的杏花,用粉红油彩敷墨,也只是朦胧的一层,上面的诗句却是:“多少楼台烟雨中。”这大概就是画的烟雨楼了。——拿着两把伞该不会是烟雨楼下面买的吧?
我们打着这两把伞,走在路上,回头看那老翁,已经又钻进篷子里躺着去了。再看看那男子,早已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雨已经小了很多,我们一边打着伞,一边往回走。路上的人明显少了,来往都打着伞,低头默默走路,货摊也都收了摊,经过那高高的烟雨楼,只见茫茫烟雨中,那三个大字已经湿气淋淋,看不分明了。我一边走,一边想,这会儿回去大概还不会被发现。
我在十七岁这年的嘉兴,烟雨楼上走一回,有了这么一次遭遇,遇上了这么一个怪人。他敢头一个顶撞我,让我奈何不得,气愤不已。原以为这样一次相遇,也就完了;谁知有的人,偏偏不是像天上掉落的星星一样,划过了就消失不见。有些人,也许注定是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遇见的。
作者有话要说:
、金陵烟雨正濛濛【1】
金陵的五月来了,雨还是下个没完。每年的五月都是在雨里泡着,一下就是十几天,几乎就看不到什么太阳。梅雨的季节里,我什么也干不成。大多数时候,只有缩在我的景仁宫里,坐在房中桌前,看窗外飘雨;或者坐在廊子上,看窗外飘雨。窗外总是那一方院子,几棵海棠树,然后往上看就是那道可恶的宫墙。越过这红色的宫墙再往远处看,什么也没有,只除了金黄的琉璃瓦屋顶一个挨着一个。我就在这样的一个地方活了十六年了,真是出了宫,才知道外面的花花世界有多好。
晴天就像金子一样珍贵,只要太阳一露脸儿,小衡她们就忙着把被子啊床单啊衣物啊什么的往外面晒,花花草草也往外面搬。梅雨的季节里,几天不见晴天,衣物什么的只能挂在屋内晾干,要么就生火烤干,甚是麻烦。我就趁着这样的晴天出景仁宫走走。
今天又是难得的晴天,我就出了景仁宫,往外面走走。一路往御花园去。
御花园里的花草难得见了太阳,也精神了许多,花更艳了,叶也油光发亮的。地上落满了花瓣,估计是昨天晚上的雨给淋的。我一边走,一边随意哼着调调。身后只跟了一个小蘅。
走到海棠花林那边的时候,我听见里面似乎有人在说话。吵吵的不知是什么。这里很僻静,平常是不会有人在这儿的。我觉得好奇,就悄悄地过去,然后隔了海棠花听他们在说什么。
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小十七:“你看你写的什么东西?先生今天罚我好惨!”
“十七哥,别……别跟这小子多说,直……直接打一顿就是,看他肯……肯不肯认真。”这是我那结巴弟弟小十九。
他们不知道在教训谁,我凑过去仔细瞧那人,他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看着个子很高大,被十七十九这两个小贼教训,真是滑稽。
我绕过花丛,十七和十九正对那人拳脚相向,我大喝一声:“胡闹什么?”我在这时候终于拿出我的皇姐架势。两个小贼一看是我,赶紧低头向我行礼:“十三姐,你……你怎么来了?”十七颤颤抖抖地说,他平日一向怕我,因为我总是欺负他。
“说,在干嘛?”我手指着他们俩,那人低着头跪在他们身后。我又说:“后面那人是谁?”
“没……没什么人。”十七嗫嚅着说,他是怕我到了极点,他一面说,一面还抬头看看我,眼神里很是张惶。
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心想。于是我便走过去,推开他俩,那个跪在地上的人,此刻正微微抬起头,脸上留下了阳光照过海棠花筛出的疏影,他的神色也隐没在那层影子里。
我愣住了。
我看见了一张熟悉的很好看的脸,正是那日在嘉兴碰到的那个无赖,他怎么会在这儿?
他此时也认出了我,愣了很长时间,随即又很快地低下头去。这时候十九在后面喊:“咄!小子,晋国公……公主也是你随便看的?”
他很快低下头,我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回事。半晌,我伸出手指着他气愤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他却跪着不说话。
“你说话啊!怎么到哪儿都会碰到你?”
十九走过来说:“十三姐,别……别问他了,这人是个闷……闷葫芦,任……打任骂,话轻……易不说一句的。”
然后十七小声问我:“十三姐你以前见过这人么?”
我望着那地上跪着的人,大声说:“当然见过,这人无赖的很,当初我跟着父皇下江南的时候在嘉兴见过他,可把我害惨我了,怎么这会儿闷闷地?他到底是谁?”
十九说:“是北……北国质子的小儿子,随着北国质……质子一起来咱们大晋为质的。”
早就听说北方的燕国皇帝今年派来一位老大年纪的质子入金陵,而且还携家带口的,没想到这人原来是质子的小儿子。质子在我们晋国向来就是最被人看不起的,如今这讨厌鬼为质,当然就更要被人看不起了。
“原来你是这么个身份!”我一边说,一边走到他面前,背起手来,显出趾高气扬的样子。“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他却没反应,并不抬头,只是低头。“是不是耳朵真的变得不好使了?”我问,不对啊,在嘉兴的时候好像还挺机灵的一个人。
十九说:“十三姐,别问了,这家伙硬……硬气的很,不服管教,怎么打……都不求饶,不听话啊。”
我回头看看他俩,十七才十四岁,十九更小,才十二岁,而这男子少说也得二十岁出头了,竟让这么两个小毛孩打。我心里也不禁有点不舒服。我于是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却还是不说话,倒也真是倔性子。
十七说:“十三姐,别问了,他好像叫什么李……李什么汜来着。”
十九插嘴说:“是叫李……李承汜,”他颇为费力的重复道,但他自己说的仍然是结巴的。“十七哥,你竟还……还没记住,看……看来先生的教尺还没吃……吃够啊,嘻嘻。”
十七“啊”了一声,一拍脑门,道:“是了。我想起来了,是叫李承汜。就是这几个字!谁让他起这么个鬼名字?”
十九在我手上比划了他的名字,我转头看着十七,说:“你刚才在这儿说啥呢?是不是让他干什么坏事?”
十七果然慌张起来:“没……没说什么啊,我就是让他教我功课啊……”他看我明显不信的样子,于是说:“不信你可以问小十九!”
十九能说什么,整个和他是一伙的。不料十九却咽了口吐沫,然后老实对我说:“阿姐,十七刚……刚才在教……教训李承……承汜,因为他给十七写……写的文章太……太烂。而且还把自……自己的名字写……写了上去,先生便罚……罚了他。”十九一紧张,口吃得更厉害了,而能让他口吃的大概也只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