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心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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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心曜月-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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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吗?想好了再回答朕,你要明白,皇宫不是明珠府,更不是儿戏。”康熙看向我,瞳仁犹如无波的古井,但这未必又不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呢?

吾爱息事宁人,但吾更爱真理。“回皇上的话,奴婢愿意一试。”很好,这次的声音没有颤抖,反倒有种慷慨生哀的气势,想当初荆轲兄也就是这样慷慨生哀的唱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后来也就真的不复返了。

走进帘子里面,目光和宜妃碰上,宜妃的眼神充满了安抚的温暖,仿佛在说:别怕,我一定会想办法保护你的。我回了一个自信的微笑: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更何况,自己的诊断建立在事实基础上,错的那个未必是我。

让宜妃手臂伸平,手心向上,使手臂与心脏接近于同一水平,然后三指同时切脉,平心静气,敛精宁神,将神识完全融入进去,健康人脉象应为一息4至,寸关尺三部有脉,脉不浮不沉,和缓有力。而宜妃的却是……嗯,心里有底了。

“启禀皇上,宜妃娘娘的脉象去来促急,达到一息六至甚至六至以上,此乃数脉的特征,而数脉是热证的主脉;另外,宜妃娘娘的脉象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走盘,漉漉如欲脱,此又为滑脉的特征。滑脉主痰饮,食滞等证。所以,奴婢的结论是:脉滑数。”

不卑不亢的讲完,却发现众人皆呈诧异之色,“黄远,你再去为宜妃诊脉。”康熙发话了。

“回皇上的话,这似乎于礼不合……”黄远不敢领命。

“把花帐放下来,再在宜妃手上搭上一层薄纱,就这样吧,今儿就不必拘泥于繁文缛节了,朕就在这里等着你的结论和处方。”

大概一柱香的工夫,黄远出来了:“启禀皇上,正如董鄂格格所说,是脉滑数,微臣的处方是:定喘汤。”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第十六章 东边下雨西边晴 

看来黄远并非一个护犊子护到不讲原则的人,他将所开方子交给贺太医与茯苓,命两人下去煎药呈上,又向康熙请罪道:“太医院出现严重误诊,微臣难辞其咎,请皇上降罪。”

“医者之道,事关生死,尤当慎之又慎,须知庸医误人的道理。那个昨日值班的杨太医,遣回原籍,五年之内不可录用;至于你,罚去三个月的俸禄,官降一级,仍留任太医院院判一职。”康熙简明扼要的处置完毕,我暗暗舒了一口气,伴君如伴虎啊,千万别再遇到这种事了,我稚嫩的心脏是很脆弱的。

“董鄂。菀葶,你可知罪?”康熙一声叱喝吓的我脚一软跪在了地上。

“奴婢罪行累累,不知皇上指的是哪一条?”

“你倒说说看,怎么个罪行累累法?”

“奴婢轻狂孟浪,妄议皇妃的病情,此为一罪;奴婢不守本分,身为伴读却对太医的诊断指手画脚,此为二罪;奴婢才疏学浅,却歪打正着,此为三罪;皇上,菀葶知罪认罪也情愿领罪,但倘若上天再赐给菀葶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菀葶依然会犯下相同的罪行。因为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菀葶愿用自己的‘一得’去弥补太医院的‘一失’。谨言慎行,奴婢所欲也;推心置腹,奴婢亦所欲也;若两者不可得兼,则舍‘谨言慎行’而取‘推心置腹’者也。”

“哈——好一张三寸不烂,巧舌如簧,朕倒要考考你,看你有没有资格用所谓‘一得’弥补‘一失’。众所周知,方剂由君药(主治药)、臣药(辅助药)、佐药(兼治药)以及使药(药引与调和诸药的作用)四个方面的药物组成,你倒说说看,定喘汤里的九味药材的功效与类别。”

“回皇上的话,麻黄宣肺定喘、兼解表寒;白果敛肺定喘、祛痰止咳。这两者一散一收,乃是君药。苏子宽中利气,款冬花化痰止嗽,杏仁润肠通便,半夏降燥化痰,这四味药为臣药。桑白皮清热肃肺,黄芩清肺理中,为佐药;而甘草调和诸药,乃是使药。”

“嗯,看来倒是朕小瞧你了,这些都是跟谁学的?”

“回皇上的话,奴婢都是跟额娘学的。”菀葶的额娘纳兰。敏慧已于去年染疾谢世,就算康熙起了疑心也是死无对证。

康熙点了点头:“你孟浪轻狂,越俎代庖,坏了宫里的规矩,该罚!”

虽说雷霆雨露,皆为皇恩;虽说,求仁而得仁,又何怨?虽说河有八曲九弯,人有三回六转……可我的心,却为何觉得这般的憋屈?

嘉彤一副要冲出来求情的模样,却被九阿哥拉住,九阿哥又冲我轻轻的摇了摇头,那眼神似乎在说:冷静下来,不会有事的。

是啊,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我这蚂蚁的小胳膊又怎拧得过人家大象的腿?我平静下来,端端正正的磕了一个头道:“任凭皇上处罚。”

“好,朕就罚你为宜妃守夜伺候,直到她病好了为止。”

咦——?雷声大大的,雨点小小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却听到康熙又道:“你在关键时刻处置得当,救了宜妃,又敢于当面质疑太医的诊断,有胆有识,当赏!说说看,想要朕赏你点什么。”

…#¥%¥#…!?!……别激动,也不要冲上去抱着康熙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儿的山呼万岁,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褒贬不露,笑望长空云卷云舒。我深吸了一口气:“奴婢赶巧了而已,哪里当的起皇上的赏赐”先虚伪一下“只是,奴婢听说文渊阁、武英殿、乾清宫、养心殿、摛藻堂和景阳宫等处,都藏有大量的珍贵书籍,并设有‘阅览室’,可是,除了摛藻堂,其它地方奴婢都进不去,所以,奴婢斗胆恳请皇上,赐予奴婢进去长见识的权利。”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书,虽然总是对内容囫囵吞枣,不求甚解,但只要能摸摸看看,就觉得心情好。

一言毕了,却见康熙旁边的李德全倒吸了一口冷气,大概是没见过这么登鼻子就上脸,顺杆儿就往上爬的主吧,康熙笑道:“好个猴崽子,得了好就卖起乖来了,也罢,除了养心殿,其他地方你都可以去,记住,只可阅览,不能借出,还有,贪多嚼不烂,可别学了猴子掰包谷。”……

服侍宜妃喝完了药,又用鱼腥草、麻黄、细辛煎水取汁后兑入冰片,倒入有嘴壶中,请宜妃对着壶嘴反复吸其药气,这是跟导师学到的经验方,其止咳平喘消炎作用甚佳,果然,宜妃渐渐感觉好些了,终于沉沉睡去,我帮她捋好被子,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室外,却见思宁思云都守在外面呢,“九阿哥让奴婢等格格出来后转告格格,到院子里去找他。”思宁轻声告诉我。

找他?他倒好,康熙临走前不仅准了他留下守夜的请求,还格外开恩,特许了他明日不用去上书房读书,就留在咸福宫里陪宜妃说话解闷,康熙走后不久,又遣人送了些古玩字画过来以奖励九阿哥的‘孝心’,哪像我们这些可怜人,今晚守夜,明日陪读,却连加班费都捞不到。

月色溶溶夜,花香满满院,九阿哥正惬意的躺在摇摇椅上沐浴月光,享受派!他见我过去便指指旁边空着的那把摇摇椅,我想了想也学着他的样儿躺在上面,好舒服呀,夜晚的空气浸淫着一股子特别的甜,星空如此灿烂,仿佛触手可及,令人横生出‘尽吸西江,细酌北斗,万象为宾客,扣舷长啸,不知今夕何夕’的感慨,不禁深深的呼吸,想把这一刻的陶醉渗透进五脏六腑。

“轻一点儿,当心把满天的星斗吸进鼻子里去。”他疏懒的开了口。

“那你可有艳福罗。”我笑答。

“什么意思?”

“我把星星掳走了,月亮能不跟来吗?月亮来了,你不就可以见到嫦娥了吗?”

一时间两人都笑了起来,这算不算相逢一笑泯恩仇呢?

“你——”同时开口。

“你先说。”怎么又是同时?

“刚才你怎么知道皇上不会真的惩罚我?”我抢先发问。

“皇阿玛素来推崇‘宽仁’,又非墨守成规的古板之君,即使讲错了,他顶多就是呵斥几句,再将你送到惠妃娘娘那里,命其严加管教而已。何况你又字字珠玑,句句成理,恐怕他老人家心里惜才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真的责罚?倒是你,为什么就那么笃定额娘的体内是痰热内伏呢?”

“其实,除了那些表面症状以外,还有个根本的因素就是饮食习惯,娘娘的口味偏重,又极爱油腻辛辣的食物,倘若一道菜里没搁辣椒、胡椒、姜、葱、蒜等调料,娘娘就碰都不会碰。”我答“而且,娘娘可是个挑食的人呢,她最爱的饮料是牛奶和红茶,最喜欢的水果是红枣、桂圆、板栗和荔枝;她爱吃牛肉鹌鹑和黄鳝,却讨厌鸭肉和甲鱼,而且还不怎么喜欢吃蔬菜……由于娘娘青睐的几乎是清一色的热性食物,所以渐渐的,体内就淤积了不少浊热之气,这些浊热之气在平素健康的状态下被压制着,可是前几天娘娘因为十一阿哥而情绪伤感又受了寒,于是正不压邪,体内的热毒便爆发出来。其实,我能够找到正确的病因,并不是因为真的在医术方面超过了太医,而是得益于自己就住在咸福宫,对娘娘更为了解而已。对了,五阿哥不也是娘娘的亲生儿子吗?为什么他不常来向娘娘请安呢?”

“五哥在对葛尔丹的战争中毁容以后,就变的自闭起来,除去必要的场合,他几乎都不出自己的府邸,他也有来看额娘的,不过都是挑在咸福宫人最少的时候,其实,额娘表面上在皇宫里风光的很,但她的心里又何曾拥有过真正的快乐呢……”

也许是夜色太过醉人,也许是抚面的风太过的清柔,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觉东方已渐白……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第十七章 一波未平一波起 

混沌的白天总是紧随在清醒的通宵后,先浑浑后噩噩,整个人就跟霜打过的茄子一样蔫不拉叽的,总算熬到下学,正拖着脚往回挪呢,却见上书房外的空地上呼喇喇的围着一圈子的人。定睛一瞧,清一色的阿哥和他们的伴读,奇了,现在可是未时,不正是这群纨绔子弟们骑马射箭玩布库的时间吗?都眼巴巴的瞅什么热闹呢?

嘉彤和我同属‘好奇宝宝’型,立马就朝那圈子靠拢,钻进去一看,傻眼了。十、十三和十四三位阿哥伫立在正中央,一个个粗着脖子青筋毕露的,堪比那绿了眼的豺狼、下了场的斗鸡,似乎只要有人喊一嗓子‘雄起’,这叁儿就会扑拢一堆斗个死去活来。

怎、怎么回事?旁边的十二阿哥凑过来说了一下大概原委:今儿十三阿哥在汉学课上大出风头,于是一直和十三较劲的十四便大大的不爽起来,汉文师傅汤斌前脚刚离开,他后脚便冷嘲热讽上了,向来和十四穿一条开裆裤的老十也兴致勃勃的推波助澜,然后,这三个出了名的混世魔王便杠上了,再然后就演变成了这样。

怎么没人制止呀?往周围一扫射,明白了,几位年长的阿哥都已过了到上书房受教的年龄,现在即使要读书,也是在自己的府邸由专门的侍读陪伴(注:‘侍读’均为鸿儒饱学之士,有层谋士和幕僚的意思在里面,与陪阿哥们一同上学的伴读有本质区别),七阿哥胤佑天生脚有残疾,在众兄弟中是最沉默寡言的一个,此时只是冷眼旁观,一点也没有要插手的意思;八阿哥胤禩正奉旨外出办差,不在;九阿哥胤禟正在咸福宫做‘孝子’呢,不在;十二阿哥胤祹和善儒雅,根本入不了这三个混人的法眼,十五十六两位阿哥年龄又太小,一言以蔽之,在场的没有能镇住这叁儿的法宝。

嘉彤眼看着自己的十三哥以一敌二要吃亏,情急之下竟吼了一嗓子:“不许胡闹!”清脆的呵斥声将三位‘斗鸡’的注意力成功的转到了我们这边,老十老十四一瞅见我,登时一个脸黑的赛雷公,一个笑的像黄鼠狼。

“十四弟,既然八格格都发话了,咱们这些做哥哥的,也不能太不给脸不是?这样吧”十阿哥狞笑着指向我:“只要这个小伴读跪下来朝咱哥俩叩三响头,仰脖儿学两嗓子狗叫,再高喊三声‘我是赖皮狗’,今儿这事就算结了。”

这……这……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赖皮狗骂谁?”我瞪向十阿哥。

“赖皮狗骂你!”十阿哥恶狠狠的瞪了回来。

“哦,既然是赖皮狗骂奴婢。那奴婢可不能和它一般计较了。”我笑咪咪的回答。

顿时四周一阵爆笑,新仇加旧恨,十阿哥的头顶都快冒青烟了,他涨红着脸便冲过来拽我,却被十二阿哥拦着:“十哥,你别胡闹。”十二阿哥话还没落音呢,却被‘霸王十’狠狠一拳打倒在地上,十三欲冲过来,却被十四纠缠着,场面顿时火暴起来。

看着十二阿哥出血的嘴角和肿起来的脸,一股无名火熊熊燃烧起来,很好!毙虎者饱餐虎肉,畏虎者葬身虎口,姑奶奶今儿就要看看,这老虎屁股,到底摸不摸的?

“啊——!都给我住手!”撕心裂肺的尖啸令众人都愣的一愣,效果达到,赶紧借着这当口说话:“十阿哥和十四阿哥为一方,十三阿哥和奴婢为另一方,今儿就划出个道来好好比试,如果我们这方输了,奴婢就按十阿哥刚才说的办,但如果我们这方赢了,你们就必须向十二阿哥赔礼道歉!”

“好的很,就这么办!小爷今天就要杀你们个落花流水春去也。”十四首先投了赞成票。

“真是‘人不知自丑,马不知脸长’,用不了几个回合,定叫尔等狼狈如丧家之犬。”十三岂能让十四在口头上捞得半点便宜?

“比什么?”老十则直接切入正题。

“聚在一起扯皮斗殴不过是下里巴人的玩意儿,诸位都是未来大清国的顶梁柱,当然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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