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雨梅走出来，看着他们。代柔也是一脸的焦急，只盯着陆至寒和方怀嫣两人。“梅儿，先将夫人安顿好。客房在哪里，她需要休息一会儿。”陆至寒说着。
“是的，师父。”雨梅忙快步走过来，片刻后，陆至寒看着沉睡的妻子稍稍心安，他遂伸手解开了妻子的睡穴，妻子一向体弱，虽然此刻穴道解开，她也要再睡一会儿才会醒来。“我去看看他，语蝶，你留在这里照顾嫣儿，不要离开。”
“是的，庄主。”语蝶应声。公子的身体不好了，真的不好了，刚才在院子里她看着雨梅的神情，心理也有数。如果不是公子真的不好了，庄主也不会带小姐过来。她一脸忧愁的看着床上的小姐，如果公子有个不测，小姐，你会怎么办？
屋内，陆至寒再次运功为林如皓调理身体，今天一天他已经为他调理两次，这结果让他忧心极了，妻子过来了，他也没有好太多。这要怎么办？怎么办？半盏茶后，林如皓醒过来，他睁开眼睛看着陆至寒。“嫣儿呢？”他出声问道。
“她在客房歇息，你刚才昏倒吓坏了她。她以为你们再次见面，又应了那誓言。”陆至寒简单的说道。
“你不该带她来的，你听我说……嫣儿已经答应我了，以后……再不打听我的消息，你也不要……再跟她提起有关我的事情。她会活下去的，会好好的……活下去的……知道吗？”林如皓吃力的说道。
“你别尽往坏处想，你的身子不是完全没救，关键还是要心情舒畅，你还年轻，日子还长。为了屋外的这一群人，你也要撑下去啊。”陆至寒苦劝着。
“我的身子我知道，我没有几天好活了。我跟你说的话你要记住……别再乱了嫣儿的心境，我都跟她讲好了，你放心，她会没事的。好好的爱她，我会在天上看着你们。”林如皓继续说着，脸色异常苍白。
“林如皓。”陆至寒无力极了，眼看着他的生命在自己眼前一点一点的消失，他真的觉得无力极了。“你带嫣儿走吧。”林如皓说道，声音极轻。
“如皓，如皓。”方怀嫣猛的自床上坐起来，不住的喘气。“小姐。”语蝶紧张的看着床上的方怀嫣。“如皓呢，如皓呢？”方怀嫣抓着语蝶的衣袖大声问道。“公子没事，小姐，公子没事。”语蝶紧张的回答，眼睛紧盯着方怀嫣。
方怀嫣欲走下床。“小姐。”语蝶忙一把扶住她，小姐要做什么，庄主怎么还没回来啊。此刻她一个人陪着小姐，也不免有些担心。
“我要去看如皓，我要去看如皓。”方怀嫣说着，已站起身。“小姐，公子正休息呢，你晚一会儿再……。”语蝶着急的说道。
“我要去看他，我要去看他。”方怀嫣的神情有些恍惚，她不理会语蝶就这样走出去。语蝶见她神色不对也不敢硬拉，只紧紧的跟着她。就这样方怀嫣走了出去，代柔迎上前带她去了主屋。
“如皓。”方怀嫣走进来，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床上的林如皓。“嫣儿。”陆至寒大惊，妻子怎会这么快就醒了？林如皓也一惊，他拼力坐起来，陆至寒不及细想，忙伸手扶他起来。
方怀嫣来到床边，看着林如皓一语不发。她就这样一直看着他，看着他。“嫣儿。”林如皓开口唤道。方怀嫣闻声一脸的笑容，只听她柔声说道：“如皓，我们回林家祖屋去看看，好不好？”众人大惊，陆至寒紧张的看着妻子，他不确定此刻爱妻是否真的正常。
“嫣儿。”林如皓又唤了一声，他靠在床上，虽经陆至寒的调理他醒过来了，可是身体终究还是虚的。
“如皓，我想去看看那琴砖，你陪嫣儿去看看，好不好？”方怀嫣再次说道。“好，只是今天我有些累了，嫣儿先回梅园，过几日我们再去，好不好？”林如皓说道。“不好不好，现在就去，我们现在就去。”方怀嫣一口回绝，不肯答应。
“嫣儿。”陆至寒看着爱妻，妻子这反常的举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老爷，你快去准备马车，我们现在就去，我们现在就去。”方怀嫣拉着陆至寒的手，那神情很是着急，好象这会儿不去就来不及了似的。
“嫣儿。”陆至寒犹豫极了，妻子眼下的状态，如皓眼下的状态，他们适合出去吗？更何况那个林家祖屋，那里有太多太多他们的回忆，稍有不慎就会出事儿。林如皓他再也经不起折腾了，而眼下看妻子那样子，不，不，她也经不起，她也经不起。
“嫣儿，如皓不是已经答应了吗，过几日再去。他今天累了，你看他真的累了，过几日再……。”陆至寒试着跟妻子沟通。“如皓，我们自己去，我们自己去。”方怀嫣不理会丈夫，伸手欲扶起床上的林如皓。
“嫣儿。”林如皓突然泪流满面，他看着方怀嫣犹豫极了。他跟嫣儿自幼相识，感情极深。他们之间有着很好的心灵感应，莫不是嫣儿感应到了什么，她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她知道自己渴望着再回祖屋去看看，尤其……是跟她一起回去看看。陆至寒见状万分紧张，只盯着他们也不敢出声。
“如皓，我们现在就去，我们现在就去。”方怀嫣似万分着急的样子，她没有哭，只看着林如皓一脸的专注。
“嫣儿，你答应我的话还记得吗？”林如皓问着，雨梅和代柔站在身后早已泣不成声。“嗯，嫣儿记得。”方怀嫣点头。
“你一定要做到，知道吗？”林如皓郑重的嘱咐。“嗯，如皓，我们去祖屋，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方怀嫣柔声说道，她一直都没哭，脸上还有着浅浅的笑容。
“好，我们现在就去。”林如皓看着方怀嫣那绝美的容颜，似受了蛊惑一样。就这样他在陆至寒的搀扶下起身，雨梅上前为他更衣、梳洗，稍后他们陪着林如皓和方怀嫣一起来到了林家祖屋。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天上人间（九）
更新时间2012216 19：44：46 字数：3660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方怀嫣看着眼前的景物一脸的笑容，林如皓也一脸笑容的看着。这屋子长期无人居住，显得很是凄凉。语蝶、代柔和雨梅忙着打水简单的收拾着，方怀嫣和林如皓并排站着，看着这里的一切默不作声，只静静的看着。
陆至寒一直全神留意着他们两人，此刻这两个人都不太对劲儿，他必须全神留意，不敢懈怠。不一会儿的功夫，院子里的石桌已经清洗干净，语蝶又清洗了茶具，泡了热茶端过来。
“如皓，我们去看看那琴砖，好不好？”方怀嫣笑着说道。“嗯，好。”林如皓轻声答道，此刻他的精神很好，不用别人扶着也能如常行走。陆至寒和雨梅看着他们离去，心神不定。
“师父。”雨梅不安的叫着，想哭又不敢哭。方怀嫣最了解丈夫，有她在，丈夫或许会好起来，丈夫一定能好起来，她在心理拼命的这样安慰自己。陆至寒不答话，心中也深深的忧虑着，恐惧着。
“如皓，你看。”方怀嫣向那西窗的方向奔去，一脸的欢喜。林如皓跟在后面看着也是一脸的欢喜，这琴砖砌了八年，这专为嫣儿砌的琴砖八年后终于等来了它的主人。
林如皓缓步走上台阶，“嫣儿。”他此刻的精神极好，气色甚佳，看着眼前的美人一脸的笑意。只见方怀嫣伸手掀开琴布，那古琴映入眼帘。她试着拨了一下琴弦，这琴太久没弹，那琴声听起来竟有些刺耳。
“每年的七夕我都会回到这里，看着我们的屋子，想着我们的往事，这琴每年也只弹一次，每年我都会弹一次。”林如皓看着方怀嫣深情的说道。
“嗯。”方怀嫣轻点点头，然后她仰头看着他，笑着问道：“如皓，我送你的玉笛呢？”
“在屋子里，我带嫣儿去拿，好不好？”林如皓轻抚方怀嫣面颊。“嗯。”就这样他们来到林如皓的屋子。“呀，这小人你还留着。”方怀嫣无限欣喜的看着眼前这一排小人，这还是如皓八年前雕的，她眼神专注的看了好一会儿，才婉惜的说了一句：“可惜，赵妈不在了。”
“嫣儿，你看。”林如皓将那木匣子打开，只见玉笛和玉兔俯月静静的倘在里面。方怀嫣看着它们一脸的笑意。“如皓。”她深情的唤了一声，伸手抚摸着那玉兔俯月，林如皓也伸手抚摸着，他们的双手交叠着，都无限深情的看着那玉。
“如皓，你吹曲子给嫣儿听，嫣儿跳舞给你看，好不好？”方怀嫣柔声说道，无限温柔的看着林如皓。“好，如皓吹曲嫣儿起舞，从此……只羡鸳鸯不羡仙。”林如皓看着方怀嫣深情的说道。
林如皓伸手将那玉兔俯月拿在手中，深情的看了又看，尔后小心的放入怀中。方怀嫣只看着他不做声，然后林如皓拿起玉笛又无限深情的看着。这玉笛已陪伴他整整三十二年了。
稍后，他们走出来，在屋外的空地边，林如皓吹曲，方怀嫣起舞，一切是这样美好这样和谐。院子里，陆至寒等人听到曲声亦奔过去，他们静静的看着，静静的听着，那曲声悠扬婉转，那舞姿曼妙动人，想着这两人情深意重却因着那个誓言而穷其一生终不如愿。众人潸然泪下……
林如皓看着远处的方怀嫣，她跳得那样投入那样快乐，他浅笑着，无限满足。“嫣儿，你跳得——真——美。”林如皓说完骤然向后倒去，手中玉笛滑落。
“如皓。”“公子。”雨梅、代柔和语蝶的惊呼声划破长空，陆至寒立即上前诊脉，他的手颤抖着，脸色煞白，林如皓他去了，他就这样去了，他就这样去了？他真不敢相信，真不敢相信。
远处，方怀嫣闻声并没有停下来，只见她唇角上扬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那细碎的舞步忽然变为旋风般急转，在陆至寒还不及反应中迅速的取下头上的发簪。
“嫣儿。”陆至寒狂叫一声，语蝶迅速的抬头，只见陆至寒已拥着方怀嫣，小姐腰间的襟带还在飞舞着，身上的玫瑰花香弥漫开来，那周身透出来的决绝让她那样害怕，那样害怕。“小姐。”语蝶惊呼着向方怀嫣爬过去，小姐自尽了，小姐自尽了。
“嫣儿。”陆至寒抱着爱妻仰天长吼，这痛这样深这样深……。他抱着妻子不住的颤抖着，颤抖着，妻子是含笑而去的，他看得很清楚很清楚。
院子里，雨梅抱着林如皓的尸体伤心的哭着，陆至寒抱着方怀嫣的尸体呆楞着，代柔看着他们浅浅的笑着，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公子生前不能拥有嫣儿，死后他们总算可以团聚了，下面还有赵妈陪着，这结局很好，很好。
语蝶受不住刺激，欲随小姐长眠地下，代柔死命的拉住她，然后一掌将她击晕过去。此刻院子里除了代柔，似乎再没有一个神志清醒的。
良久良久，雨梅抱着林如皓的尸体离去。陆至寒仍紧拥着方怀嫣一动不动，只这样一直看着她。“陆庄主。”代柔上前轻唤一声，看着陆至寒那伤感的样子，她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嫣儿已经去了，有公子陪着她，你放心吧。”
“他们终于团聚了，终于团聚了。”陆至寒喃喃自语，那痛彻心痱的样子让人不忍触睹。陆至寒，这也是一个痴情种子，如果当年不是因为他使手段强娶了嫣儿，她相信他们也会是一对神仙眷侣。
终于，陆至寒起身抱着爱妻离去，那脚步那样沉那样沉，代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抬头仰望天空，公子、嫣儿，你们终于团聚了，终于团聚了，这二十三年的等待和煎熬终于结束了，今生你们不能结合，到了地府你们一定要相依相守。
代柔看着天空祈祷着，祝福着，于公子而言，于嫣儿而言，她觉得这都是最好的结局，最好的结局，他们终于解脱了，自由了。她想着想着，眼前仿佛看到公子拥着嫣儿，他们笑得好开心，他们手拉着手跟她挥手再见，赵妈笑着来到他们身后，似早已在此迎接，然后他们一行三人并肩离去。代柔看着那越来越模糊的背影，泪水滑落却一脸的笑意。
梅园。
“爹，你回来了。你们去哪儿了，娘睡着了？”灵儿一脸欢喜的看着父亲，他刚从外地回来，在梅园没看到爹娘，他正准备去前厅。眼下见父亲抱着娘亲进来，娘亲一定睡着了，她一向身子娇弱，许是今天玩累了。他心理想着。
陆至寒神情木然的看着儿子，一语不发。“娘。”灵儿上前一步，看到母亲咽喉处的伤口，那血已经凝固。“爹，出什么事儿了？娘怎么了？”他大声问道，语气充满了恐惧。
陆至寒还是没有接话，他绕过灵儿一步步向梅园走去。“爹，爹。”灵儿惊叫着紧随其后。“师父。”梅园，凌方瑶看着陆至寒抱着夫人走进来，那神情让她担心极了。师父抱着夫人进来，夫人怎么了？她身体不舒服吗？
“爹。”灵儿紧随其后。“少庄主。”凌方瑶欲拉住灵儿一问究竟，却不及阻止。
屋内，陆至寒将妻子小心的放在床上，然后在床边坐下，他深情的看着妻子，伸手抚摸着她的面颊。“嫣儿，嫣儿。”他喃喃唤道。妻子走了，妻子就这样走了，他眼下心理明白，神志清醒。
这变故来得这样快，这样快。这巨大的痛苦此刻就这样压着他，如果不是林如皓这两日对他说的话，如果不是他和妻子的这份深情他是这样的明白，他深信妻子今日的举动，刚才在林家祖屋他一定就随着她去了。可是眼下，他知道他不能，他不能，不能。
“爹，爹。”灵儿冲进来，死命的摇着父亲。“娘怎么了，娘到底怎么了？”见父亲不答话，他欲伸手为母亲诊脉。陆至寒一把抓住儿子的右手，“你娘睡着了，你别吵到她。”他轻声说道。
“爹。”灵儿慌急了，到底出什么事儿了，爹的神情不对劲儿，真的不对劲儿。陆至寒只这样看着爱妻，脸上挂着浅浅的笑。二十三年了，妻子陪伴自己已整整二十三年了，他该要知足的，他该要知足的。
“师父。”凌方瑶也顾不得规矩，走进内室。她站在外面一直听少庄主惊魂不定的叫着师父，她担心极了，一定出事了，一定出事了。
“瑶儿，去安排夫人的后事。”陆至寒闻声吩咐道。“师父。”“爹。”灵儿的惊叫声和凌方瑶的惊叫声同时响起，师父他说什么？他在说什么？
“灵儿，你娘她已经去了。”陆至寒看着孩子轻声说道，他说的那样轻那样轻，生怕会吓着床上的妻子。“爹，你说什么呢？”灵儿慌急了，他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父亲，然后又看看床上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