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方怀嫣轻唤一声，不欲多言。
“如皓和至寒都在你爹面前承诺，只要你能好起来，要走要留，他们绝不为难。一切都照你的意思来办。嫣儿，你跟为娘讲，你心理是怎么打算的？”胡香兰再次问道。
“爹。”方怀嫣闻言遂看向父亲。
“你娘说的没错，他们二人都答应过为父，只要你平安，他们绝不再争斗，一切都听你的。嫣儿，这十几年的纠缠，你们都累了。眼下你是要跟如皓走，还是留在这陆家，但凭你个人的意思。”方明雄说道。
“爹。”方怀嫣又怯怯的唤了一声。
“孩子，为人父母都希望子女平安喜乐。你嫁给至寒多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我们并不清楚。凭心而论，至寒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他爱你至深、孝敬爹娘、栽培灵儿，这点点滴滴都足以说明他是一个可托终身的男人。为父想，如若不是当年他使手段逼你成亲，你们一定会过得很幸福。”方明雄看着女儿，此刻他也很难办。如皓对女儿的情意他如何不知？
见女儿不答话，方明雄遂继续说道：“如皓为你受尽磨难，痴心不改。当年更是不惜以命相拼，我知你心中放不下他。事到如今，爹娘也没什么好劝的，既然他二人都答应了照你的意思办，你自己好好想想。只是这一步走出去，就不能再回头了，你可一定要想清楚啊，这是关乎你后半生的幸福问题，你万不可草率，如今的局面跟当年已无法相提并论，你不必勉强自己，随着自己的心意就好。不论你怎么选择，爹跟娘都支持你，嗯？”
方怀嫣始终不答话，只静静的靠在贵妃榻上。方明雄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拉起妻子向外走去。
“老爷，你觉得嫣儿应该怎么选？”胡香兰问道。“香兰，让孩子自己决定吧。我们去看看灵儿，好不好？”方明雄答道。“嗯。”胡香兰点头，一脸的忧心。
“灵儿。”胡香兰唤道。这外孙都长这么大了。“外祖母。”灵儿开心的唤道，欲起身，却一下牵动伤口。
“快别乱动。”胡香兰心疼的上前，一把扶住灵儿。“很疼是吧？至寒，你也真是，再怎样生气你也不能下此重手啊？万一真有个好歹，可怎么办？”胡香兰一脸的心疼，语气中的微责非常明显。
“是孩儿不好。”陆至寒欠身说着。
“外祖母，你不要怪爹爹，都是灵儿不好。外祖母你不知道，都是灵儿将娘吓成这样的，都是灵儿不好。”灵儿哽咽着，心理那道坎始终过不去，尤其昨日娘亲那样死命的捶打自己，娘亲一定恨死自己了。
“好了好了，事情都过去了，外祖母都知道，都知道，啊？你爹也是一时生气才失手打伤你，你心理万不可怪他啊？”虽说刚才嘴上薄斥陆至寒，胡香兰这心理还是向着他的，这些年他做的点点滴滴，她心理如何不知他对女儿的爱重。
“灵儿怎会怪爹爹，都是灵儿不好。”灵儿急忙说道。“这骨头接好后，以后会不会有影响啊？”胡香兰问道，一脸的紧张。
“娘请放心，孩儿会照顾好灵儿的。这伤不要紧，再有两日，他就可以下床了。您放心吧，我定会医好他的。”陆至寒笑着说道。整个下午他都陪着灵儿，将时间留给老人和妻子，还有……林如皓。
“嗯，那就好，那就好。”胡香兰说着，又摸了摸灵儿的脸颊。“外祖母，娘亲她怎样了？”灵儿问道。
“她已经没事了，只是身子还很弱，再将养些日子自会好起来，你就别担心了。”方明雄讲道。“外祖父，娘……娘她是不是恨死灵儿了？”灵儿终问出口。
方明雄走近他，深情的抚摸着孩子的头：“你娘没有恨你，你是她的亲骨肉，她怎会恨你呢？”
“是我将娘吓病的。”灵儿悠悠的说道。“你娘已经好了，这母子之间哪还有隔夜仇啊。改日你去给她赔个不是，她定会原谅你的，啊？”方明雄劝道，这也是一个好孩子。
“嗯。”灵儿应着，心理仍是七上八下的。就这样，众人一直在灵儿房里说话，气氛倒是融洽。
园子里，林如皓一直站在离方怀嫣五步远的距离，他就这样一直看着她不敢上前。前日嫣儿一见他就吓得大叫，如今他在心理将这些时日听到的有关那个誓言的内容拼凑起来，心中也大致有数。眼下虽然嫣儿醒来，他也不敢贸然上前，生怕再惊着她了。
稍后，不知何故，方怀嫣自贵妃榻上起身，似着急的在身上找寻着什么，但显然她要找的东西没有找到，尔后只见她慌慌张张的回到了房间。如皓就这样看着她离去……
“夫人。”静依见夫人进来，忙福了福。“语蝶。”方怀嫣一进屋就紧拉着语蝶。“小姐，我在这儿。”语蝶连忙答话。
“语蝶，我那个荷包呢？”方怀嫣紧张的问道。“什么荷包？”语蝶听不明白。“就是那个荷包，我一直挂在身上的荷包。怎么不见了，怎么不见了。”方怀嫣慌乱的说着。
“不知道啊，不是一直在小姐身上的吗？”语蝶不解的问道。“不见了，不见了。我刚刚到处找也没有找到，那荷包不见了。”方怀嫣哭着说道。
“小姐别急，我们再一起仔细找找看，指不定放在哪儿了。静依、翠雪，你们也快帮忙找找看，是一个荷包，里面放着一块雨花石。”语蝶忙吩咐道。
“是。”静依、翠雪福了福，忙四下找寻。就这样，众人将屋里翻了个遍，仍无果。“小姐，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落在娘家了？”语蝶问道。
“没有没有，我一直挂在身上的，我一直挂在身上的。”方怀嫣无比激动的说道。“夫人勿急，奴婢再去园子里四处找找看。”静依说着，吩咐众人去园子各处仔细搜寻。
“怎么了，嫣儿？”陆至寒一进来就看到妻子无比激动的说着什么，脸上满是泪痕。
“庄主，小姐的一个荷包不见了，不清楚是落在哪儿了。”语蝶答道，也是一脸的焦急。“什么荷包？”陆至寒不太明白。
“是小姐绣的一个荷包，里面放着一块雨花石，小姐一直挂在身上的。”语蝶解释。荷包，石头？陆至寒心中有数，五年前妻子在娘家带回来一块石头，视若珍宝，还亲自绣了一个精美的荷包装着。
“会不会落在娘家了？”陆至寒说道。“不清楚呢。”语蝶答道，方怀嫣还在内室的每个角落仔细的找着。
“来人。”陆至寒唤道。“庄主。”鹃儿走进来，福了福。“去跟凌总管传话，派人去方府找寻夫人丢失的荷包。现在就去，那里面是一块雨花石。”陆至寒吩咐道。
“是。”鹃儿福了福，欲转身。“回来。”陆至寒突然说道。“庄主。”鹃儿看着陆至寒，不清楚他还有什么吩咐。“再派人去惜华寺一趟，也仔细的找找看。”陆至寒加了这一句。“是。”鹃儿转身离去。
“嫣儿。”陆至寒来到妻子身边，一手将她圈住。“别急，我已派人去找了，这荷包定能找到，嫣儿不急，嗯？”他柔声劝着。方怀嫣不说话，只不住的绞着手中的帕子。
第一百章 曲未终，人已散（六）
更新时间2012117 19：44：30 字数：3258
下午，“师父。”凌方瑶走进来。“瑶儿，那荷包可曾找到？”陆至寒问道。“师父，我们在惜华寺的禅房发现了这个，不知是不是夫人要找的荷包。”凌方瑶手中托着一个精美的荷包。
陆至寒看了一眼遂点头，应该就是它了。他伸手接过，然后向卧房方向走去。“嫣儿。”陆至寒一脸欢喜的走进来，“你看。”他伸手托着那个荷包。
方怀嫣见状也异常惊喜，她一把自丈夫手中拿起那个荷包，然后慌慌张张的打开欲拿出里面的石头。陆至寒和语蝶亦专注的看着，那石头他们都见过。“呀。”方怀嫣惊叫一声，只见那石头已碎成两瓣。陆至寒亦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
方怀嫣看着那石头，脸色发白，手颤抖着。“嫣儿。”陆至寒伸手接住那从妻子手中落下的石头。“嫣儿不急，不急，这……我想法子将它粘好，好不好？”陆至寒紧张的劝解。
方怀嫣只不说话，看着那石头无声的落泪。良久她方出声问道：“在哪里寻到的？”陆至寒极为紧张，他看着妻子不敢答话。“老爷。”方怀嫣抬头看着丈夫。
“在……惜华寺的禅房。”陆至寒小声的回答，眼睛紧紧的盯着妻子。“哎……。”方怀嫣闻言心理一颤，良久良久只听她极轻极轻的叹了声气，尔后自丈夫手中拿起那两块石头，无限深情的看了又看，方装回荷包。“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就这样，陆至寒和语蝶退了出来，方怀嫣一个人在屋里静静的发呆，良久良久都没有动一下。
是夜，方怀嫣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看着那个双层灯笼发呆。‘娘，你看，这玉兔代表娘亲，这外面的梅花代表我们的梅园，娘亲住在这梅园里。这灯笼就是梅园和娘亲。’十年前儿子说的话就这样在她耳边浮响，她还记得当时自己是那样震惊那样抗拒，但终究还是伸手接下了这个灯笼，是命里注定的吗？那一晚她深深的觉得是佛祖在借儿子之手来提醒自己，不能再想如皓了，不能再想如皓了。如今，儿子躲在那佛像后面开口质问……。
方怀嫣就这样看着那个灯笼出神的想着，即便知道当年的灯笼只是儿子的一句稚语，即便知道前日的事情是儿子为了留住自己而演的戏码，可是……可是……她内心深处却真的无法再迈出那一步，她不敢，真的不敢。如皓，如皓，你知道吗？那‘琴瑟在御’竟然碎了，它竟然碎了，上天用这块石头在警醒着我们，如皓，属于我们的一切都没有了，都没有了……方怀嫣想着想着泪就滑落下来，这是怎样的痛，怎样的痛。
院子里，陆至寒和二老正欲回房探视妻子。“娘。”只见灵儿已开门入内，陆至寒欲阻拦，却被方明雄伸手拦住。他们一行人走到门口，并未进去。
方怀嫣脸上还挂着泪珠，看见儿子进来虽然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倒是平静。“娘。”灵儿怯怯的唤了一声。见母亲不答话，但似乎也没抗拒他。他遂大着胆子走上前去，在母亲面前跪下：“娘，都是孩儿一时鲁莽吓坏了娘亲。娘，灵儿知错了，真的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娘，求求你不要不理灵儿，你有气就打灵儿，好不好？”
方怀嫣还是不答话，只看着他。“娘，灵儿实在舍不得娘亲，灵儿实在舍不得娘亲。如果……如果灵儿知道会把娘亲吓病，灵儿绝对不会那样做的。灵儿只想留住娘亲，真的，你相信灵儿，灵儿决不是成心的，决不是成心的。”灵儿扑进母亲怀中哭着说道。良久，方怀嫣轻抚灵儿的头发，刚止住的泪水又不自主的落下。
“娘。”灵儿察觉到母亲的哭泣，慌忙抬起头看着她。“娘，你怎么哭了，娘不哭娘不哭，是灵儿不好，是灵儿不好，你打灵儿，你打灵儿，好不好？”灵儿轻抓母亲的小手使命的往自己身上打着。方怀嫣本能的往回缩着。
门外，陆至寒听到灵儿的话不由得有些焦急，但又不敢贸然进去。
“娘，是灵儿不好，是灵儿不好。爹都跟灵儿讲了，灵儿已经答应爹了，灵儿不再阻拦娘亲，只要娘亲高兴，以后娘亲喜欢住在哪儿就住在哪儿，灵儿绝不为难娘亲。娘，你……你原谅灵儿，好不好？”灵儿哭着说道。
方怀嫣闻言一把将灵儿拥入怀中，她无声的哭着。如皓，如皓，我们注定了此生无缘，我们注定了不能厮守终身。她伤心极了，这种被命运无形牵着的无奈让她这样痛这样痛。
好久好久，灵儿自母亲怀中抬起头。他笑着说道：“娘，你知道吗？爹爹今年新栽培了蔚蓝色的蝴蝶兰，等到明年娘亲就可以观赏了。这蝴蝶兰的花种，是爹爹费了好大的劲才弄到的，娘……等明年这蝴蝶兰开花了，你回来看看……好不好？”灵儿祈求道。
方怀嫣不说话只看着孩子不停的落泪。灵儿又说道：“娘，你知道吗，这次孩儿去咸阳，发现了一个手艺极好的厨娘，她做的那蟹黄羹鲜的不得了，孩儿已将她买下来了，等她手上的事儿一忙完，下个月就可以来京城当差了。娘，这是灵儿专为娘亲买的厨子，娘，你喜不喜欢？”
方怀嫣点头再点头。“快起来。”方怀嫣终于说了一句话。“娘，你原谅孩儿了？你原谅孩儿了，是不是？”灵儿欣喜的问道。
方怀嫣点点头，“你的伤好些了吗？语蝶说，你爹将你的骨头打断了。”方怀嫣哽咽的问道，一脸的心疼。
“都好了都好了，娘亲不要担心。娘亲你看，孩儿这不是好端端的在你面前吗？”灵儿一脸的欢喜，娘亲肯原谅他了。
“伤在哪儿了，让为娘看看。”方怀嫣说着，上下看着孩子，弄不清到底是哪根骨头断了。
“没事的，娘你不要担心，娘忘了灵儿会武功的呀，爹都替灵儿看过了，没事的。再过些时日就会好的。娘不要担心。”灵儿一脸的欢喜。
方怀嫣闻言点点头，丈夫的武功很好，她知道的。他会那个什么神功，无所不能，她想着心下稍安。
“娘，你身子弱一定要好好养着。爹爹开了好几日的饮食方子，你每顿都要按时吃，知道吗？”灵儿不放心的交代着。
“嗯，娘会的。夜深了，灵儿也回去歇息吧。”方怀嫣说道。“不嘛，灵儿想多陪娘一会儿。”灵儿说着，再有几日娘就要走了，他真是舍不得呢。“你身上有伤要好生养着，明日再来陪娘，嗯？”方怀嫣劝着，声音极温柔。“娘。”灵儿无限惊喜。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爹，娘原谅孩儿了，娘原谅孩儿了。”灵儿眼见陆至寒进来，开心极了。陆至寒看着孩子也笑得好开心。“嫣儿，累不累？”他来到妻子身边，柔声问道。方怀嫣摇摇头，看着父亲和母亲。
“孩子，夜深了，你也早些休息吧。”方明雄说道，女儿的神色让他安心。他并不急于去问她什么，就象现在的陆至寒和林如皓一样，没有人再勉强方怀嫣什么。只有灵儿时不时的还想着念几句，想劝母亲又不敢劝，心理总无法释怀。
“嗯。”方怀嫣点点头，看着爹娘和灵儿离去，陆至寒遂蹲下来看着妻子柔声说道：“让语蝶过来陪你睡，好不好？”方怀嫣看着丈夫说了一句：“老爷，明天我想见见雨梅，可以吗？”
陆至寒不禁意外，但转念一想他隐约可以猜出妻子的意思。他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