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念在这十几年的情份上，请你听方瑶讲几句话，好不好？”凌方瑶跪在地上不肯起来，此刻师父正在书房跟姓林的谈话，她必须抓住这仅有的一点儿时间。
“好，好，我听，我听，方瑶，你起来说话，好不好？”方怀嫣一口答应，这些年她跟凌方瑶也有着深厚的感情，乍然见她这样跪着，她真的不好受。不管她要说什么，她都愿意听，真的愿意听。
凌方瑶见方怀嫣答应，这才起身。“方瑶，来，有什么话坐下来说。”方怀嫣手指一旁的凳子。
“夫人。”凌方瑶看着她柔声唤了一声，明日夫人就要离开了，这摆在眼前的事实让她这样痛这样慌，不管怎样，她一定要尽力求夫人回心转意，一定要尽力为师父做点儿什么。
“我在听。”方怀嫣见凌方瑶半响也没说下去，遂开口说道。
“夫人，这十几年的相处，你对梅园，对师父……，真的一点儿都不留恋吗？”凌方瑶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方怀嫣看着她并未接话。凌方瑶喜欢丈夫，她知道的，十年前就知道。她也想成全她的，可是丈夫不答应，她还清楚的记得十年前丈夫对她讲的话，所以她也从未在别人面前提起此事，即便亲如语蝶也不知道她心理曾经有过的想法。如今自己要离开梅园了，看着眼前的凌方瑶，她一时间很是矛盾。“方瑶，这些年我一直没问过你，你心理可有喜欢的人？”终于方怀嫣问道。
“夫人？”凌方瑶不意方怀嫣会做此问，大为吃惊。
“我们相处也十几年了，明日我就要离开梅园了，难得今日有机会聊聊，你……你……。”方怀嫣费力的解释着。
“夫人。”凌方瑶唤了一句，不知该如何接话。这是怎么回事儿，她是过来劝夫人的啊，怎么变成夫人来问她了。
“方瑶，这十几年来你一直悉心的照顾我，我……我很感激，我知道你是因为老爷才这样照顾我的，老爷是你的师父，是你的恩人，是……。”方怀嫣看着凌方瑶还在思索着怎么将话接下去，她一向都是淡淡的，甚少象今日这样一口气说这么多。
“夫人，师父对方瑶恩重如山，方瑶就是穷其一生也难报万一。但方瑶对夫人也是真心的喜欢啊，方瑶是真心的愿意照顾夫人，服侍夫人。夫人，方瑶有几句心理话，夫人可愿赏脸听听。”凌方瑶将话题绕回来。
“嗯，你说。”方怀嫣轻点点头。
“夫人，你非走不可吗？自你嫁进陆家，方瑶就一直陪在你身边，师父对你的爱连我这个外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夫人，难道你真的一点儿都不感动吗？不瞒夫人，这十几年的相处，方瑶在这梅园也看清楚了好些事儿，我知道夫人不爱师父，我知道夫人心中另有所爱。可是俗语不是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吗，难道这十几年的夫妻之情真的抵不上那位林公子吗？夫人，师父他是用整个生命在爱着你啊，你扪心自问，如果不是因为那个林公子，以师父这些年来对你的付出对你的爱重，他真的比不上那位林公子吗？”凌方瑶一字一句的说着。
“方瑶，你不懂。”方怀嫣闻言轻声答道，脸上的表情也有些痛苦。
“夫人，方瑶未必如你所想，真的不懂。我知道那位林公子也深爱着夫人，只是不论是何原因，夫人终归是嫁进了陆家。请恕方瑶直言，虽然夫人一直不与少庄主亲近，可是方瑶深信在夫人心理，对少庄主也是极爱重的。夫人，你这一走，少庄主他日回来可怎么办呀？他自幼不得娘亲疼爱，好容易长成却还要面对娘亲不爱父亲而另选他人的难堪局面，你让他小小年纪如何承受？他只是个孩子，不论上一辈发生了什么，于他而言都是无辜的啊。”凌方瑶抛出一个难题给方怀嫣，以女人对女人的了解，以她对方怀嫣的了解，她深信灵儿在夫人心理是有一个位置的，是有一个极特殊的位置的，她可以不爱师父，但对灵儿她一定会有一些牵挂和顾虑的。
“方瑶。”方怀嫣闻言有些心慌，脸上难过的神情凌方瑶看得一清二楚。
“夫人，你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一定要这样急着离开吗？师父已经答应让夫人离开，方瑶万不敢阻拦。只是，夫人，你……你就不能再等些时日，等少庄主回府了，你好生跟他说说话，告个别再走吗？”凌方瑶抓住时机继续劝说。
“方瑶，灵儿自幼聪明伶俐，他已经长大了，不需要我这个娘亲来照顾了。老爷……老爷他会照顾好灵儿，他会开解灵儿的。”方怀嫣艰难的说着，这凌方瑶提到了灵儿，真的让她有些难过，哎……，这孩子从小就没得到多少母爱，眼下自己要离开了，也来不及见他一面。
“谁说少庄主不需要娘亲了，少庄主自幼对夫人就极为渴望，长大后又对夫人极是爱重，这一点夫人心理最清楚不过。夫人，多留几日好不好？等少庄主回府再走，好不好？你不能指望着师父来照顾少庄主啊。”凌方瑶看着方怀嫣一脸的渴求，留下来吧，留下来吧，她心理拼命的祈祷着。
“方瑶，你……你这话何解？”凌方瑶最后的这句话让方怀嫣有些糊涂。
“夫人，师父对你的爱你心理明白，他如果失去你……势必……势必会痛苦万分，他自己都还需要人来开解，又哪里还有精力去开解少庄主啊。”凌方瑶将她想到的后果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她没有说错，她笃定自己没有说错，如果夫人离开，这结果只会比她刚才所说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心理太明白这一点了，太明白了。
“这……这……，方瑶，我……我跟老爷都讲好了，老爷他……他都答应了。我……。”方怀嫣说道，有些心慌，这不离开梅园就让人觉得心理不踏实。这个关了她十五年的园子，真的让她有些心慌。
“夫人。”凌方瑶还试图再说下去，却让走进来的语蝶给打断了。“小姐。”语蝶推门进来。方怀嫣看着语蝶不说话。“凌总管？”语蝶觉得屋里的气氛怪怪的。
“夫人，让语蝶小姐陪你吧。方瑶告退。”凌方瑶转身离去，心理坦坷不安。语蝶打断了她的话，哎……，这要怎么办呢，夫人到底听进去了多少？
“小姐，凌总管她……？”语蝶问道，语气里透着不安。
“没事，明日我们就要走了，她过来跟我说说话，道个别。毕竟相处了十几年，也是有些情份的。”方怀嫣柔声说道。
“哦。”语蝶轻点点头。“希望庄主信守承诺，明日会让我们顺利离开。”她轻声说着，象是自言自语一样。方怀嫣闻言却不自主的感到紧张，“你说什么，语蝶，你……你……，不会的，不会的，老爷都答应了，他会让我们走的。”她紧张的抓着语蝶的胳膊，语蝶为什么这样讲，她察觉出什么不对劲吗？方怀嫣心理想着凌方瑶刚才说的话儿，她心理是有些动摇的，是想着再多等些时日灵儿回来再走的，可眼下语蝶这样一讲，不，不，离开梅园，离开梅园，只有离开梅园才是安全的。
“是，是，我相信，我相信。”语蝶见小姐神情有些紧张，忙出声安抚。哎……她们真的是被关了太久了，这陆至寒这样手段高明，只要没有走出这园子，她就不得不担心会有什么变故，不得不担心明日会空欢喜一场。
“嗯，老爷他不会骗我的，这些年，他答应我的事都做到了，他不会骗我的。”方怀嫣嘴上说着，心理想着这十几年来，丈夫答应过她的事情，他救了如皓，他定期让语蝶去看如皓，他没有为难赵妈以及他对语蝶的礼遇，是的，是的，他不会骗自己的，他不会骗自己的，她相信他，她相信他，依这些年的相处，做不到的事情丈夫是绝不肯答应自己的，就象当年她要求丈夫放了如皓，就象当年她要求丈夫娶凌方瑶，是的，是的，丈夫不会骗她的，不会骗她的。嗯，明日她们一定可以离开，一定可以离开，对的，对的，先离开梅园，必须先离开梅园，方怀嫣心理想着。
第八十章 无奈放手（九）
更新时间20111229 19：46：19 字数：2673
是夜，陆至寒回房，眼见妻子已在内室，倒有些意外。“嫣儿。”他唤了一声。“今日怎的这样早？”
“嗯，我想早点歇息，养足精神……。”方怀嫣及时收口，尴尬的看着丈夫。她心理是真的相信丈夫要放自己自由了。
陆至寒只浅笑着，他的嫣儿总是这样单纯。他伸手轻抚她的面颊，今晚是妻子陪伴自己的最后一晚了，今晚过后，她将不再属于他，此生，他再也不能拥她入怀中了。一想到此，他就心如刀割。“嫣儿，来，坐下来，我有话跟你讲。”
“嗯。”方怀嫣乖巧的在床边坐下，抬头看着丈夫。
“嫣儿，这是方府的房契跟地契，你还记得吗，五年前我们一起去水云寺，爹娘亲手交给我的。”陆至寒问着妻子。“嗯。”方怀嫣看着丈夫手中的契书，点点头。
“还有这张银票，这十万两是当日你嫁给我时的嫁妆。”陆至寒拿出一张银票放在方怀嫣手中。方怀嫣不解的看着他。“嫣儿，这是你爹娘留给你的。如今……你要离开陆家了，这东西我自然应该交由你保管，你说是不是？”陆至寒柔声说着。
“老爷。”方怀嫣唤了一声。“还有这个，这张是三十万两的银票，你且收好，跟这两样东西放在一起，明天带走，知道吗？”陆至寒交代着。
“这是什么？”方怀嫣问道。“这是灵儿孝敬你的，他不在京城，这是我替他安排的。灵儿自幼与你亲厚，一直都很爱重你，以后，他不能常在你身边定会牵挂不已。这银票虽是俗物，但总是孩子的一片心意。你要收好，知道吗？”陆至寒细心的交代着。
“我不要。”方怀嫣说道。“嫣儿，你怎可拒绝孩子的孝心呢？这孝心你只能收下不能拒绝，知道吗？”陆至寒柔声劝着。
“灵儿的心意我领了，这银子我不要。老爷，你能让我离开，我……。”方怀嫣顿了顿没有说下去。她看着丈夫，“这地契和房契是爹娘留给我的，我会保管好的。这些银子我不要，你留着给灵儿，就当是我对他的一点儿心意。将来等灵儿成家立室的时候，你……。”方怀嫣说着，心理不免有些难过。尤其下午凌方瑶又在她面前提起孩子，更是让她痛苦。
“嫣儿，灵儿将来成家，我自会安排妥当，你别操心。只是……嫣儿，林如皓无端被我软禁了十几年，他如今这样出去又带着一大堆女眷，这生活的重担都在他一人身上，嫣儿，你就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补偿他一下，也减轻一些我心中的负疚，好不好？终究是我拆散了你们，你收下这银子就当是让我安心，好不好？”陆至寒看向妻子，语调极温柔。
“老爷，我不能……我不能收。”方怀嫣拒绝。“嫣儿，你们日后是怎么打算的？”陆至寒转移话题。
“我不知道。”方怀嫣摇摇头，然后她又快速的补了一句：“他会安排好的。”
“是，他会安排好的，我相信。可是，他十几年不得自由，如今要养活一大家子人难免吃力，你说是不是？那两个丫头自幼跟在他身边，多少还能做些女工。可你跟语蝶一直养在深闺，林如皓为了照顾好你们，必定会有不少的压力，你说是不是？”陆至寒继续开解妻子，他一定要抓住这最后的时间让妻子收下这些银子。
“怎么会呢？”方怀嫣有些心慌的说道，她的小手不自主的抓着丈夫，“我……你……，我们有手有脚，可以自食其立。以前如皓也是这样过的，怎的……怎的现在就过不了呢？我……我……我吃的又不多。”方怀嫣有些委屈的说着，听丈夫那话中的意思好象是她跟语蝶会拖累如皓似的。
陆至寒闻言不由得放声大笑，天啊，在这种时刻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这真是奇闻，真是奇闻。然而只一瞬间他就停止了笑，他猛的将妻子拥入怀中，紧紧的紧紧的，“嫣儿，嫣儿。”他喃喃的念着，眼泪滑落在手背，那样烫那样烫，他要怎么办，他该怎么办？妻子是如此的单纯，如此的单纯，嫣儿，我要怎样才能保护好你，我要怎样才能照顾好你？他心中一万个不放心，一万个不舍得，良久良久，他就这样拥着妻子不愿松开，他将她抱得那样紧，恨不能将她融入自己体内。
终于陆至寒的情绪平复了一些，他将妻子自怀中扶起，“嫣儿，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方怀嫣点点头只看着丈夫。“静依、翠雪、白竹、惜雪这四个丫头跟在你和语蝶身边已十多年了，明日你带着她们一起离开，好不好？”陆至寒见妻子欲反对，立即说下去：“你身子太弱还需要调理。这林如皓他们还要料理林家的事情，在你们成亲之前，让这四个丫头来照顾你和语蝶，好不好？你搬回方府，那宅院也需要护院啊是不是？不然，你跟语蝶两个人住在里面，晚上不怕吗？”
方怀嫣听丈夫这样讲，想着偌大的方府，晚上只有她和语蝶，她不禁有些发抖。陆至寒见状遂说道：“让这四个丫头陪着你，照顾你，好不好？以后，你嫁进林家，如果林如皓不愿她们继续留下，她们再回来，你说好不好？这只是一个过渡阶段，你想，你和语蝶要是能自己照顾好自己，也可以让林如皓省一份心啊，是不是？他这十几年也不容易，出去之后，他定会为了娶亲之事忙碌，难免分心对你照顾不周，这成亲之前的日子就由这四个丫头照顾你，答应我好不好？”陆至寒请求着。
方怀嫣点点头，再点点头。丈夫将事情说得这样可怕，眼下她真不敢跟语蝶两个人住在里面。丈夫说的对，如果她可以照顾好自己，如皓就能少操一份心。
陆至寒眼见妻子点头，总算心安。良久，他方伸手轻抬起妻子下颚，极轻极轻的说了一句：“嫣儿，你可不可以吻我一下？”
方怀嫣不意丈夫会做此要求，她看着他不说话。陆至寒亦专注的回望着她。终于，方怀嫣吻了一下他的脸颊，虽然很轻，虽然很浅，但陆至寒却极为满足。他笑着看向妻子极温柔的说了一句，“谢谢你，嫣儿。”然后，他替妻子更衣，做着这熟悉的动作，他的手却有些颤抖。妻子并未抗拒，只顺从的任由他服侍着，就象以往的每一夜。终于，陆至寒将妻子放下，替她将被子掖好，“睡吧。”他看着她，极温柔极温柔的说道。
方怀嫣看着丈夫，他并没有更衣，只这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