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吧。”
“离开皇宫是我的初衷,承蒙皇上不弃,留在皇宫情非得已,梦儿知道皇上的才能,梦儿更知道皇上并非梦儿一个人的,这天下需要他,北魏亦需要他。”
“说下去。”
“其实……”
“你怎么了?”
突然,若梦感觉眼前一黑,本想说的话还未说出口便晕了过去。
屋外候着的人听到声响,随即询问道:“太皇太后。”
“去请太医来,记住不要惊动皇上。”
“是。”
床榻之上,若梦脸色暗黄,那失了血色的脸看不出半分好气色,紫檀香炉里的薄烟清幽淡雅,冯氏的思绪却飘的悠远。
这个女人究竟何德何能,一代君王,帝王之爱亦是奢侈,可是他们却用至死不渝生死相随许诺了彼此,这种爱,不该有啊。
太医已经诊治完毕,冯氏在外厅等候多时,太医福身禀报道:“太皇太后,梦儿姑娘这是有了身孕,路上颠簸疲劳,胎气不稳的关系。”
冯氏眉峰上扬,“什么!身孕?”
“是的太皇太后,老臣从医多年,定是喜脉无疑。”
“下去吧,此事谁都不要提起。”
“是。”
看看窗外,静然的雪下皇城,这充满欲望的地方,在雪花的覆盖下,也会有这样安详的时候。
孩子对皇宫来说是子嗣的繁衍,是喜事,可是对于冯家,对于荣宠,她却不允许有如此得到圣宠的女子出现,太子之位只能是冯家的,在冯清孩子尚不确定的情况下,其他人的孩子断不能有。
等等,孩子……皇上离宫是秋末初冬,那时若梦身体便一直羸弱,给她把脉的太医也没有说过她有孕的事,据侯家回来禀报,皇上只身一人去了无上地界,刚到那里便被控制,而那时正是赫连城娶王妃之时,所以,这孩子……
冯太后眯着眼,眼前的雪景渐渐融合在眼底,是一片没有杀意的白,她笑,那笑容旖旎,像开在寒冬的梅花。
渐渐恢复意识,若梦只感觉近来身子疲倦,对什么都没胃口,或许只是冬天的缘故,她想。
“太皇太后,您一直在这里吗?”若梦看到床榻边的冯氏,赶紧坐立了身姿准备起身行礼。
“不必了,你如今有孕在身,这些礼节能免就免了吧。”
“什么!”若梦顿时惊住,心里抽紧。
此时的若梦,那细微的变化落入冯太后的眼中,更加确定了她心里所想。
“你为何如此表情,莫非这孩子……”
见冯氏眼中狡黠之光,若梦大抵猜到了几分,她索性开门见山:“太皇太后既然已经知晓,为何步步试探。”
轻笑,冯氏不是没有听说过若梦的倔强与固执,可是这份独特的个性,在皇宫这种地方,是真的太凤毛麟角了。
“好,既然你要本宫坦白,那本宫便对你坦诚相见,我问你,皇上可知道你怀孕的事。”
“还……不知。”
“那么你呢?预备告诉他,还是不告诉他,又或者是瞒着他,让这个孩子出生,助贼人之子得我北魏江山?”
“太皇太后说笑了,梦儿怎会那般做。”
“既然如此,那么打掉他,留在皇上身边吗?”
沉默,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若梦一时无措起来,孩子是无辜的,而她对拓跋宏的爱也是真的,就算拓跋宏能包容这个孩子,她恐怕也会此生不安,那么好的男子,如果不能给他纯粹,不如……
“如果二者只能其一,你会如何?”
“我……梦儿知道,这样的自己已经不配留在皇室之中。”
“所以呢?”
“所以,梦儿会离开,只是……”
“只要你愿意离开,条件尽管说。”
笑,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若梦忽然明白了冯氏总是阴沉的面具背后,是怎样的筹谋,可是即便这样又如何,她只是为了拓跋宏好,她只是在为拓跋家族守护本该守护的江山,能说她自私吗?她亦没有错啊。
“梦儿一不求名,二不求利,只盼我肚子里的孩子平安,梦儿从小便是孤女,被人收养,经历离散,我不想我腹中的孩子也经历这般痛苦,皇宫之中凶险重重,留在这里也未必是对腹中的孩儿好,只是……皇上对我的情谊,要让梦儿此刻就放下,梦儿也未必舍得,所以……”
“梦儿,本宫年少也经历磨难,从不为人知到太后再到这太皇太后,一路走来亦是艰辛,不是本宫容不下你,只是皇上他不能随你离开,本宫也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如果在两者之间做选择,那本宫宁愿杀了你让宏儿恨我一辈子,也不愿意看着拓跋家打下的江山无人治理,你大概比本宫还要了解,宏儿他的过人之处吧。”
“太皇太后不要误会我的意思,这孩子的出现已经将我与皇上隔在了河的两端,梦儿不会再去奢望,这次回到皇宫也属无奈,梦儿只是想,能不能给我和皇上三天时间,我想在离开的时候,拥有一些属于我们自己的回忆,就三天。”
犹豫片刻,不知是不是若梦乞求无助的眼神打动了冯氏,都是女人,都曾爱过,冯氏看看窗外,悠悠道:“好,就三天。”
星辰之光,明净的夜空让人安静。
狐裘大氅在身,只是肆意的冷风还是吹打着若梦的身体。
拓跋宏来的悄然,他从身后抱着若梦,柔声道:“小心着凉。”
扭身,脸上的泪痕未干,只是那眼神中却带着诀别,看的拓跋宏心里一阵难过。
拂去泪水,拓跋宏轻揽若梦入怀:“会好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真的会过去吗?若梦忧伤的埋进拓跋宏的肩头,这个男人给了她希望,给了她从未有过的温暖,只是此生,他是王者,他们之间也许只是有缘无分。
“明天能陪梦儿去个地方吗?”
“去哪里?”
“你只要说会不会去。”
“当然会,梦儿想去哪就去哪,朕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永远,是件多么奢侈的事,可是,还是要谢谢你,给我的承诺,给我的美好,这些,恐怕会一生追随我,浪迹天涯。
你会忘了我的,时间是治愈一切的伤痛。
星空之下,这个夜中的两人相拥而暖,只是他们彼此都看不到的,是对方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完结了,其实越写越糟。。。。。很多要改进的地方,希望大家不要喷我,嘿嘿,支持我的新文《重生天凰女》会更好哦。
没有护卫相随,没有身份牵绊,只有你我二人,于这人间逍遥。
粗衣在身的拓跋宏依旧贵气外露,他笑的淡然,伸出手邀请着若梦,二人回头看看身后的皇城,相视一笑。
策马而行,奔驰在广阔大地,入冬的景致虽然萧条,却不失静然之美。
看着雷宸曾经带自己来过的山谷,那山谷还似从前那般绝尘,地热温泉让山谷保留了原本的生机,随处可见的野花,蔓藤而搭的秋千,栖息留恋不愿飞到南方去的飞鸟……
拓跋宏感叹道:“真乃人间仙境。”
若梦笑笑,缓缓说道:“曾经,有一对年轻人,他们相爱,这里便成了他们许诺彼此的天堂,可是碍于身份和地位,女子选择了保全男子牺牲自己,从此二人阴阳两隔,这是男子一生最爱之人,他答应过女子会好好生活,可是无数个夜晚却只能独自承受夜的寂寞。”
“你说的是雷宸吧。”拓跋宏平和的看着若梦。
“阿宏,我知道曾经魔教让朝廷很头痛,如今魔教已灭,但是太皇太后却不会允许九阴教变成第二个魔教,你知道的,为了保住祺灵子所创九阴教,雷宸势必同朝廷奋力一搏,你们都是我在这世上最在乎之人,我希望你能竭尽全力护他们周全。”
“梦儿,战乱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可是各为其主,有些事我虽为一国之君,却也是无可奈何,我不能答应你什么,但是我会尽力去做。”
“我不会令你为难,雷宸那边我已经说服他尽快找到新的人接手九阴教,他并不是在乎名利与身份之人,经过种种他和绍玉姐姐其实都渴望平淡的生活。”
“那么你呢?”
“我?”
“这次回来,你明显在躲着我,我想知道你的心意,什么时候你能为自己多想想。”
沉默,若梦仰头看向天空,有些事也许错过便是一生,有些人亦是如此。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坚持我的初衷,希望你也如此。”拓跋宏握起若梦的手,她的手还是那么凉。
拒绝,若梦小心翼翼的抽回双手,微笑不语。
有片刻的落寞,拓跋宏强颜笑道:“好不容易带我来了,不带我随处看看?”
微笑,并肩而行。
恍若隔世,所到之处无不记录着回忆,过往如风,只是终将面目全非。
星辰如幻,篝火照在若梦与拓跋宏的脸上,发出柔和的光。
若梦觉得倦了,枕在拓跋宏的膝上半眯着双眼,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梦儿,你大哥曾经告诉我,你喜欢吃一种叫肯德鸡的东西,那是什么?”
“我也不记得了,那是我儿时的记忆,我只记得每次不开心的时候,我娘就会带我去吃那个,我娘的舞跳的特别好,也特别疼我,过两天便是我的生辰,我记得每年生辰我娘都会为我做蛋糕。”
“蛋糕?你说的东西我从未听过。”
“其实很多东西,我自己都觉得是不是梦,很多事都模糊了,但是我所记得的,那是一个充满爱的时代,没有战争和杀戮,大家平安快乐的生活。”
“我会努力,让我的子民也过上那样的生活。”
“我相信你。”
“那现在可以告诉我,蛋糕是什么了吧。”
“那是……那是……总之就是很好吃,很软,上面插了蜡烛的东西。”
拓跋宏轻抚若梦发丝,看着她因为回忆而绽放在脸上的喜悦,看到她因为疲倦而渐渐和顺的呼吸,他仰头看看天,自语道:“蛋糕……蜡烛……”
第二日晨露之曦,空气中是经过了一夜沉淀清澈的空气。
若梦睡的踏实,她惺忪的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还躺在拓跋宏的腿上。
拓跋宏已经醒了,正微笑的看着她。
“你……你就这样让我枕了一夜?”
“你睡的太沉,所以没叫你。”拓跋宏抽出麻木的腿,咧咧嘴笑道。
若梦心里的不舍又重了几分,她扭过头,擦掉眼角泪水,悠悠道:“我去采野果。”
待一切完毕后,若梦看看天色,已经巳时,她牵过马儿道:“去下一个地方吧。”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离开山谷置身于凛冽寒风之中,若梦不禁蹙了蹙眉,可是时间一点点流逝,她知道这是自己与拓跋宏最后的时光了。
拨开隐蔽的灌木丛,曾经和赫连城跌落的峡谷终是到了。
峡谷还似从前那般悠长安静,只是许久没有人来过,当年搭救的老人也莫名失踪了许久,一切出乎意料的静。
神奇的是虽然这里同样覆盖了积雪,溪水却并未结冰。
来到曾经的屋子,那里还飘着曾经的药香,人去屋空,屋内蒙上一层薄薄的灰尘。
若梦走到墙角,拿起扫帚扔给拓跋宏,她挤挤眼:“去!打扫!”
拓跋宏撇撇嘴:“遵命大人。”
二人前前后后忙乎起来了,俨然一副隐世在外的小夫妻。
拓跋宏从未干过这等粗活,但是做起来也算有模有样,他不时偷偷看着收拾床铺的若梦,心里是少有的幸福。
溪水旁,拓跋宏赤着脚踩在温热的溪水之中,虽然冬季,鱼儿却依旧肥美,他扬起手中收获的大鱼叫道:“看!晚上有鱼吃了。”
这样的拓跋宏才是真实的拓跋宏,他不用掩饰内心笑的云淡风轻,他想笑便笑,想大喊便大喊,他可以不顾身份的跳入溪中,可以不顾颜面的收拾屋子,他需要的是平淡的幸福。
若梦看着拓跋宏开心的样子,她的心暖暖的,就算多少年过去,当他吃鱼的时候,他都会想起这段小小的插曲,这幸福感会伴随他一生,足够了。
鱼的香味飘满了屋子,拓跋宏踮起脚,试图看看若梦的成就,却被若梦轰出了厨房,“去去去,别想偷学。”
“让我看看,以后我烧给你吃。”
“休想偷师!”
大拳一挥,拓跋宏被彻底撵了出去。
他背手而立,看看远处静然的景色,那动与静的完美结合,是这个峡谷冬日里最惬意的诗情画意。
微笑间拓跋宏看到了远处缓缓走来的人影,他看的真切,那是冯氏身边的李奕,随行的还有侯家护卫。
拓跋宏眉目微蹙,晃神间远方的人已经渐渐走近,众人福身行礼道:“皇上。”
“平身吧,李爱卿一路跟着朕可还辛苦?”拓跋宏轻哼道。
李奕尴尬一笑道:“为太皇太后办事,臣不会辛苦。”
“既然现身肯定有要事告与朕知,速速说来,说完便可退下。”
“皇上英明,太皇太后命微臣告知皇上,朝廷已经派侯家军前往剿灭九阴教。”
“什么!”拓跋宏惊讶的看着李奕。
他的拳头握紧再握紧,愤恨的表情在脸上凝聚,最终所有的情绪化作无声的叹息,融入空气之中。
“你派人告诉太皇太后,如果想要再见宏儿,便就此罢手,不然宏儿定不会让她失望。”
“皇上这……”
“原话禀报!”
“是。”
在李奕心里,拓跋宏虽然已经收回了兵权,可是最终做主的却还是冯太后,他也从未见拓跋宏忤逆过冯太后,如今这般情况,却与以往不同。
“退下吧。”拓跋宏淡淡挥了挥衣袖。
“是。”
若梦在不远处听的真切,她本也错觉的以为其实拓跋宏可以摆脱皇上的身份,可是看到李奕的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他是皇上,无论他去哪他都是北魏的君王,而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他还给天下。
扭身,四目相对的尴尬,拓跋宏笑笑,“鱼好了吗?我饿了呢。”
“好了。”若梦微笑而语。
这一天过的平淡,她亲自照料他睡下,亲自为他做菜,这是她唯一想跟他做的事,平平淡淡的生活,奢侈的心愿。
看着沉睡的拓跋宏,若梦伤感的走到屋外,月色凄美,只是冬日难免萧条,人去茶凉,情深意切,这大概是世间最痛苦的诀别。
还有一天,还有一天了。
“今天我们去哪?”
“回我曾经的家看看吧,突然很想回去。”若梦道。
马儿回头,往平城方向疾驰而去。
安静的小村庄,居住的人数不算多,却和乐自由,完颜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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