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躺在黑暗里的若梦沉沉的闭上了双眼。
脚步声,厮杀声,夹杂在风里,呼啸而来。
若梦听到远处的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内心的愤怒与纠结同时爆发在空气下。
“有刺客!”
意识在片刻间恢复,瞳孔张大,屋内黑暗寂静,只有眼前的白光掠过,深深的抵在了脖颈上,是血的味道,腥。
“别说话!”耳边传来闷声,威胁中是一触即发的致命。
屋外黑暗中闪现星火,弱弱的烛光在暗夜下变的鬼魅,紧接着是咚咚的敲门声。
身后的人手中发力,危险更近了几分。
若梦心领神会,她佯装不知的打哈问道:“谁啊!”
“若梦姑娘,宫内出现刺客,我们沿路追来,发现她在竹奕馆附近消失了,为了安全,希望姑娘开门让我等搜一搜。”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
难道是绍玉姐姐?若梦既心惊又惊喜,她不由主的趁着黑夜的光去拍了拍横在自己肩膀上钳制的手,示意她安心。
若梦不慌不忙的说道:“我身体不舒服已经睡下了,而且我这里很安全,没有什么异样。”
门外是片刻的犹豫,但是人并未因此散去,那个侍卫像是断定刺客就在若梦房中一般,他不依不饶的继续说道:“请姑娘把门打开,打搅之处还望见谅。”
搭在若梦肩头的手突然动了动,若梦感觉的到她的不安和紧张,自己尽力周旋着,希望可以给她时间逃走。
“那等我穿好衣服。”
若梦顺势拍了拍肩膀的那只手,小声说道:“一会如果他们真的进来,你可以劫持我出去。”
虽然在黑暗中,可是若梦知道背后的那个人默认的点了点头。
她微笑着起身去找火,心里没有惧怕,倒是更多的欣喜。
正当她在桌面上摸索的时候,外边的嘈杂突然沉默了,只听屋外齐刷刷的唤道:“皇上!”
若梦心惊的朝门口看去,拓跋宏也来了吗?想起当日那刀光剑影的瞬间,想起绍玉和拓跋宏之间的误会,若梦不堪重负,这次……他还会选择义无反顾的相信自己吗?
“什么事?”拓跋宏的声音轻如水流,敲击在每个人的耳蜗。
“启禀皇上,从太皇太后宫中发现黑衣刺客,我们周旋良久,刺客不敌使诈逃走了,我等一路追来,刺客在竹奕馆附近消失了,所以我们想搜一搜。”
又是片刻的沉默,只有那摇曳的灯火在演绎着此刻的不安。
“梦儿,你还好吗?”拓跋宏的声音响起,带着多日不见的问候。
“我很好皇上,只是胸口还有些痛,我已经在穿衣了,片刻就好。”若梦回答。
“不用了,你没事就好,我让他们去别处找。”
随着拓跋宏的决定声响起,刚才身后敲门的侍卫慌忙劝阻道:“皇上!”
拓跋宏没有言语,只是不动声色的横在了门口,眼里却是波澜不惊。
“是……皇上。”见拓跋宏的架势,侍卫只得罢休,不情愿的扭身离去了。
拓跋宏看着远去的侍卫,再看看身后的屋内,仍然是一片安静和寂然,他淡淡一笑,在小石头的搀扶下,缓缓离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秘密
屋外除了风声和雨声,再无半点嘈杂。
若梦手中的亮光忽明忽暗,虽不通亮,却足以让整个屋子充满光明。
“是你!”看到床榻之上扯下黑色面纱的姚书琴,若梦吃惊的叫道。
姚书琴眼中透着煞气,她看着若梦的眼神中满是恨意。
“怎么?是不是也想让你的枫离哥哥杀了我?”
若梦的眼神黯淡,她怎么突然忘记了姚书琴,这个来自魔教的探子,和她们一样的细作命运,却总是比她们坦然的接受了现实,甚至更忠诚。
“朝廷上的事我不懂,雷宸的事我也不想管。”若梦坐直身子淡淡说道。
姚书琴眉目清冷,她突然闪现的戾气逼的她手中利刃在顷刻间架在了若梦的脖颈上。
匕首凉的惊心,只是若梦眉目淡然。
“教主视你为知己,从你准备进宫就为你处处打点,不然你以为你在这后宫之后能如此好过吗?现在你说一切与你无关?李若梦,算我看错了你。”姚书琴因为愤怒,胸口的伤不住的汩汩冒着血。
若梦眼神黯淡,雷宸对她的好她岂会不知,可是这是皇宫,她是细作,她不是娘娘没有权利更没有皇上的爱,任何人都可以顷刻要了她的命,她无力抗争。
“那你要我如何呢?你我同是细作,你觉得我有选择吗?”若梦笑道。
姚书琴眉眼低垂,柔长的睫毛在眼底形成了扇形的暗影,是啊,她何尝不想离开和魔教共存亡,可是,雷宸还没有找到,她在这皇宫之中还有她的使命。
看着姚书琴面色苍白,若梦突然闪过片刻的心疼,同为女人,同样的命运,也许彼此的心,本不该那么远的。
“我先替你处理伤口吧。”若梦淡淡的推开了架在自己脖颈的利刃,缓缓走到了一旁。
平时见惯了姚书琴娇弱楚楚的样子,突然看到她在伤口擦洗上居然面不改色,若梦才知道自己平时低估了她,想想能被雷宸看中送进宫来的女子也不是等闲之辈。
“雷宸找到了吗?”若梦问。
“还没有,不过我已经有了些头绪。”姚书琴没了刚才的敌意,只是话语里多少还透着冰冷。
“为什么不好好留在他身边爱他,为他这样牺牲值得吗?”若梦剪断最后包扎好□在外边的线头,淡淡的说道。
“什么?”姚书琴面目尴尬,不敢正视若梦,声音却明显弱了几分。
“当日绍玉姐姐和我来找你的时候,你听说雷宸消失后的表情,我就猜到几分了,还有你看绍玉姐姐的样子,也和别人不同,那是女人的嫉妒和羡慕。”
“没看出来,你的心思藏的够深的。”姚书琴轻哼道。
眼神在片刻后突然变的温润谦和,那个男人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触摸不到,却已经牢牢的刻在记忆里,永世不忘。
“我是个孤女,被人贩子不知道卖了多少次,在别人眼里我连只狗都不如,这个世间没人怜惜我,爱护我,我十三岁的时候被养父卖到青楼,那里的人很凶,我怎么跑都跑不出去,我第一个接待的男人就是雷宸,我还记得那天他穿了蓝白色相间的长袍,笑容恬淡,他问我要不要跟他走,我以为他在骗我,可是他竟然真的带我逃离了那场梦魇,他教我武功,养育我长大,他是唯一把我当人看的男人。”姚书琴说的动情,眼中是闪现的泪光。
“如果真的把你当人看,就不会送你来这里。”若梦哼道。
“你懂什么!是我自己自愿的,如果他需要一个信任的人,需要一个可以助他成事的人,那么我希望那个人是我,爱一个人不就是这么回事吗?”姚书琴反驳道。
爱一个人……若梦看看摇曳的烛火,思绪悠长飘远,她无法理解姚书琴的心甘情愿,在她看来爱一个人是给对方自由,而不是占有和索取,更不是无所不能的奉献。
轻笑,也许只是自己爱的不够,若梦想。
“你刚才说查到了些头绪,是什么?”若梦突然语峰一转问道。
姚书琴捂着胸口从回忆里抽离回来,她坐下来脸色暗沉的说道:“我也是偶然听到冯氏屋内的小丫头闲聊,说有天晚上她睡不着看到有个男子进了太皇太后的寝殿,后来那人一直没有出来,听她的描述我觉得很像雷宸。”
若梦默默的点点头,随即又不可思议的摇摇头,道:“你不会说雷宸和太皇太后吧,不可能不可能,雷宸再怎么好色也不会对妇人……”
“那也说不定。”
“啊……”若梦头顶晕眩,她真搞不懂这些女人究竟喜欢雷宸什么,风流倜傥也要有个限度吧。
若梦微笑,示意姚书琴继续。
“我经过慢慢的观察和监视,终于让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姚书琴说道。
“奇怪的事?”
“没错,有一日我去给太皇太后请安,侍女说太皇太后在和颜美人说话,不让外人打搅,我觉得奇怪,就悄悄溜了进去,发现屋内根本没有人,后来我又在外院等了半晌,却看到她们从屋内走了出来。”
“你怀疑屋内有密室?”若梦首先反应道。
“没错,而且经过我夜夜细细的查探后,我竟然发现冯氏会武功,一个久居深宫的妇人,怎么会如此精妙的武功,今夜我就是不小心被她发现后打伤的,她好像很怕泄露自己会武功的事,竟然不与我纠缠,而是唤了侍卫来擒我。”
姚书琴的话让若梦隐隐觉得事情的诡异性,虽然和冯氏并没有正面的冲突,但是从拓跋宏的反应中,若梦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只是如此不简单倒还真的出乎了她的意料,很多事好像变的雾里看花般迷奇。
“不好!”若梦突然说道。
“怎么?”姚书琴松懈下来的神情突然紧了紧。
“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么刚才那些侍卫现在一定把事情禀报冯氏了,她的个性势必不会罢休,恐怕一会就要带着人来搜这里了,她是太皇太后,如果她真的要搜,恐怕皇上也阻止不了,眼下你得赶紧离开,悄悄潜回到自己宫中,明日我会找机会去看你,我们从长计议。”
姚书琴觉得若梦说的有理,随即沉沉的点了点头。
“穿过前面的竹林,从清宫殿方向回去,那里人少。”若梦打开门叮嘱道。
“你自己保重。”姚书琴拉起脸上的面纱,一个飞身便隐没在夜雨中了。
若梦不敢停留,迅速关门收拾完桌上残留血布,待所有整理完毕,她舒了口气,吹熄烛光,不平静的躺回了床榻上,闭眼间,好像闻到了空气中另一场厮杀。
不安分的夜。雨还在下。
果然不出所料,姚书琴前脚刚走没一会,屋外又是阵阵嘈杂,咚咚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若梦微笑,不慌不忙的问道:“谁啊?”
“若梦姑娘,太皇太后驾到。”
“好,我马上来。”
若梦熟练的起身,穿鞋,下床,点起烛火,这一切在她心里演练了十几遍,既然要做狐狸,那就陪你玩玩好了。
眼神里透着惺忪和慵懒,还有丝丝倦意,若梦发丝凌乱,衣衫随意的系了两下,她晃神间吃惊的看着眼前的阵仗,并排而站的两行侍卫,手握刀刃来势汹汹,虽然站在雨中,却丝毫未减半分英勇,队伍深处,缓缓走来的冯太后,面容和善,雨水落在挡在她头顶的油伞上,顿时溅起闪闪水花,那水花折射着灯火,更见清亮了。
“给太皇太后请安。”若梦福身行礼道。
“宫内出了刺客,我听他们回来禀报,说你的屋中还未搜过,不知我亲自大驾光临,可否给哀家几分薄面啊。”冯太后面色柔和,丝毫看不出异样。
“太皇太后说的哪里话,要不是刚才皇上怕惊扰了我休息,若梦早就让众位侍卫大哥搜了,怎会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若梦谦和的回道。
“你知道就好,皇上心疼你自然是好,哀家却担心这刺客扰了皇宫的安宁,哀家倒不要紧,反正是一把老骨头,如果再像上次那样伤了皇上伤了若梦你,那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
冯太后的声音突然由远及近,顺着视线看去,她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了若梦身前。
“太皇太后说的是。”若梦低头说道。
“搜!”
一声令下,冯太后眉眼突然闪现出肃杀之气,大有誓不罢休之势。
眼看着那群侍卫和入室的强盗并无二样,像是早就料定了什么似的,竟然连一目了然的床榻都不放过,几把大刀蜂拥而上,在那展开的被褥之间刺来刺去。
看着他们如猴子般的模样,若梦除了淡然,便是微微而笑。
“没有。”
“那边也没有。”
“启禀太皇太后,没有发现刺客。”
纷纷走出来的侍卫无不报告着自己的结果,尴尬之余又迅速的在雨中呈阵势排开,目光锐利。
“没有就好,若梦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若梦淡淡看着身旁的冯氏说道。
冯太后轻眯双眼,她环顾着安静下来的屋内,眼里飘出几抹奸邪之气,缓缓抬步,她竟然不请自入的走进了屋内。
手指划过拓跋宏精心布置后的大小陈设,青瓷瓶,镂金香炉,双面玉虎,青竹,齐国进贡的大好软绸纱的布帘……
看着低着头的若梦,冯太后嘴角上扬,赞赏中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异样。
深吸口气,香炉的玉兰花香芬芳淡雅,是上好的兰花,搭配了精心研制的其他香料,闻上去真是清新怡人。
只是这香味下的另外的气息,却让冯太后眉心舒展,面露桃花。
“回!”
冯太后一声令下,在侍卫和宫女的簇拥之下,缓缓离去了。
细细看着那个背影,的确有几分熟悉,会是谁呢?是谁呢?若梦不禁陷入了沉思。
这个夜,变的绵长深远,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夜,有多少人可以安心的入眠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夕美人危机
整夜的雨水洗刷,焕然一新的皇宫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只是风很凉,透着几抹萧然。
想起昨夜的事,若梦还是心有余悸,她匆匆换了件素衣朝姚书琴的寝殿走去。
青石板上的雨水还未干,那些夹杂在缝隙中的水滴自成小沟渠,随着风轻晃而动,晶莹透彻,树叶经过了整夜的雨水激打,竟然落了不少,甬道上,石子路上,铺上了薄薄的一层,踩上去有些滑,那些墙角里倔强挺拔的小草却始终不肯向季节屈服,仍然顽强的昂首挺姿,充满生机。
为了防止宫内的大小耳目,若梦走了清宫殿方向的偏僻小路,虽然增加了不少路程,却减少了那些所谓的行礼问安,倒也轻松自在。
打扫道路的两个小宫婢胡乱的应付着这条不常有人经过的青石路,嘴巴却时刻没闲着,无聊的两人竟然公然的聊起了宫内的八卦,那声音连十几米开外的若梦都听的真切。
“你听说了吗?夕美人怀孕了。”
“怀孕有什么奇怪的,是女人都会怀孕。”
“怪就怪在皇上一次都没有临幸过她,她居然会怀孕。”
“不会吧,你是说她怀的不是龙种啊。”
“我可没说啊,不过看她那个骚样保不齐是和哪个侍卫鬼混的呢。”
“皇上没怪罪吗?估计要株连九族吧。”
“必死无疑啊,只是听说无论怎么问她都不肯说出那个奸夫是谁呢。”
“皇上也真是的,平时只管宠着颜美人,要我说那个颜美人有什么好的,只会天天装可怜,女人啊,还是要风流妩媚才好。”
“哎呦,看看你那媚的入骨的样子,我看啊皇上要是宠了你,你还不把他的骨头都吃了。”
“胡说什么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本来就是嘛,哈哈。”
……
两个年轻的宫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