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风轻哼一声,看着雷宸的样子多少有些鄙夷,“我也是偶然发现他来宫中找若梦,却时不时的暗自和宫中妃子苟且,既然他好色,又是来者不拒的个性,那么我当然不会辜负了冯氏的这副好皮囊,设计了和他的相遇,我引他去了冯氏寝殿,没想到他果然中了我的计,那天的香炉中我放了无色无味的陀罗香,他闻了后自然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我将他囚在这里,挑断他的手筋脚筋,毁了他的脸,我要让他知道这就是当日打我那掌的代价。”
看着袭风阴沉的脸庞,紫颜不禁心生冷意,她随即拍手笑道:“姑姑果然是爱憎分明,颜儿佩服佩服。”
袭风像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奉承,倒也没晕了头脑,她冷笑道:“如今,你知道了我的秘密,你说你还能活着走出这个密室吗?”
袭风的眼神冷艳,透着煞气,紫颜倒是没有丝毫的惧怕,她轻轻笑道:“袭风姑姑以为我今天来会是没有准备吗?我死了不要紧,要紧的是我的失踪必然让我的帮手将写在锦帕之上的秘密转交给皇上,我想凭皇上的聪明和如今手里的兵权,想要查到这个地方,恐怕不是难事吧。”
最不喜威胁,可是此时的紫颜倒让袭风真正知道什么是棋逢对手的快感,看来这个紫颜是真对自己的胃口啊。
见袭风眼光闪烁,紫颜顺势趁热打铁说道:“当然,颜儿不会那么狠毒,袭风姑姑这些年待我如何,颜儿铭记在心,更何况我们有同样的敌人不是吗?姑姑怎么会忍心在这个节骨眼上杀了颜儿,赔本的买卖姑姑不会做。
两道寒光对上,是两个女人间的交易。
袭风看了片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她边笑边不住的说道:“果然四人之中还是你最能成大事,说吧,这个买卖怎么做?”
收敛笑意,紫颜挪着步子正声道:“如今虽然雷宸已被擒获,可是不要忘了绍玉现在可是雷宸身边的人,免的夜长梦多我们要立刻让皇上派兵剿灭魔教,雷宸这边失了臂膀,自然赫连城那里也就没了依靠,我们要逼赫连城在没有拿到藏宝图之前造反,到时候皇上必然派兵镇压,这两个心腹大患一除,量她若梦有三头六臂也斗不过我们两个,到时候我要她生便生要她死便死。”
“你不要忘记,她身边还有一个齐枫离啊。”袭风若有深意的看着紫颜说道。
“就让齐枫离去做先锋,即便他没有战死,可是等他回来的时候,若梦恐怕早就香消玉殒了,就算他知道是我们做的又如何,我一样叫他生不如死。”紫颜的脸被火光照的通亮,眼中再无平日的半分柔软。
“既然颜美人都打算的如此精细了,我还有拒绝的理由吗?”袭风轻笑的看着紫颜说道。
“姑姑哪里话,能不能成事全靠姑姑成全,况且颜儿一介女流,又不像姑姑懂的武功,如果真的事情败露,姑姑肯定是能安全脱身,至于颜儿的命运可就……”一声轻叹,紫颜低下了头,眉眼却瞥向了不动声色的袭风。
“哈哈。”袭风随即大笑道:“臭丫头果然不同往日,竟然敢明目张胆的问我要起绝学来了。”
“不敢。”紫颜福身道。
袭风眼中飘出鬼魅的神色,她摇曳着妩媚的腰肢,从怀中掏出一本褐色牛皮封存好的书籍递到了紫颜眼前,道:“这是西域黑煞妖人的独门绝技《天煞无影》,这门武学练成之后身形飘忽如鬼魅,招式狠毒之极,被击中之人的身体会随着毒性蔓延而被毒水侵蚀腐烂,死相惨状,只是……”
“只是什么?”紫颜的眼里的光彩突然因这句‘只是’变的暗淡阴沉。
“只是这门功夫要将身体置身于毒虫之中,受万千毒虫的撕咬,练成之人虽然功力大增,可是却会尽毁容颜。”袭风看着紫颜的脸色从红润变的铁青,心里突然莫名的痛快。
犹豫了片刻,紫颜咬咬牙,接过了袭风手中的《天煞无影》,她愤愤的从嘴里吐出几个字:“谢谢姑姑了。”
密室中再次传来袭风尖锐的笑声,看着紫颜拂袖而去的背影,袭风突然觉得,整个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情愫
入秋了,平城的秋风从塞外一路而来,狂沙中的嚣尘之气,在经过了红尘中的洗礼之后,终究淡去了太多暴戾,竟也变的温和起来。
齐枫离黑甲红袍,右手的长枪发着银色的光,迎风而立的他犹如一座巍峨的山,面容清冷,眉若刀裁,黝黑的男儿本色在阳光的照耀下发着坚毅的光,那一双眼睛比太阳还要亮,透着叫人胆寒的神光,策马而上,血色的红袍随风而起,给这清朗的天空送去嗜血般的殷红,前方的路充满了未知,可是那是他的理想,是他的宿命。
身后将士整装待发,目光锐利,无不透着为国捐躯的豪迈,或者是对皇城的无限忠诚。
齐枫离没有回头,他知道城墙之上那个女人正在看着自己,前方的战场充满了生死未卜,他不想在心里留下她担心的神情,落寞的眼泪,也许过了这个秋天他就回来了,那个时候他会和皇上说,放她出宫,心里还是爱她,很多事终究无法放下。
若梦站在送行队伍的最后面,她微笑着看着齐枫离的背影,如果红姑还在世,一定也会为齐枫离如今的成绩而高兴,想起齐枫离走之前对自己说过的话,等他回来就让皇上下旨公开他们的兄妹身份,然后接她出宫,如今他在平城有了特别的大的宅邸,他说那里种满了家乡的小野菊,等空下来的时候,他舞剑她跳舞。
就算知道出宫是件再奢侈不过的事,她还是微笑着答应了他,至少心里还有梦,不是吗。
因为齐枫离的关系,如今若梦是真的不用回到皇后那里了,拓跋宏特意赏了竹奕馆让她独住,虽然拓跋宏再未来过,但是竹奕馆的清幽却是若梦特别喜欢的,她站在拓跋宏曾经站过的地方,听着那竹海在风中摇曳碰撞的声音,她大概明白了拓跋宏为什么总喜欢站在这里沉思,这是一个可以让人怀念的地方,它太静了,静的随时可以听到心跳和脉搏。
完颜美美死了有半个月了,绍玉姐姐再没有出现过,赫连城也没有来询问过藏宝图的事,完颜夕终日把自己关在寝宫,偶尔几次和紫颜的碰面,若梦多少感觉的到她眼中的敌意,好在,她并没有为难自己。
迎风而舞,若梦白色的身姿飘然穿梭在这竹海之间,脚步轻缓腰肢软柔,那丝发随着转动,竟然形成一道黑幕般的流线,犹如溪流犹如流星犹如那九天仙子身上的丝绸。
赫连城来的静然,自从崖底出来之后,他很少见到若梦笑了,此时的她飘舞的身姿犹如活泼的精灵,面容雪白如脂,脸上的忧愁和伤感散去,是片刻的释然,她自由的像是要挣脱枷锁的蝶,好像自己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不见。
“若梦。”赫连城轻轻唤她,面容清冷。
脚步刹那停住,脸上的神采顿时消失不见,只是看着赫连城的眼神中却再没了从前的忧伤与难过,时间,总是可以无形的改变着原本的一切。
“王。”话语里透着尊敬。
赫连城缓缓上前,没有丝毫的软语浅耳,只是冷冰冰的从怀中掏出蓝色瓷瓶递到若梦眼前。
不知不觉竟又是一月,只是每次看着自己吃解药,不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会不会丝毫的歉疚和不安,若梦想。
轻笑,若梦接过瓷瓶,没有犹豫的取出药丸塞入嘴里,身体在片刻后是从未有过的舒服,和以前的感觉全然不同。
“这是?”若梦看着手中的蓝瓷瓶面露疑惑的问道。
“血蚕毒的解药,以后我恐怕不能每个月来给你送解药了。”
轻笑,原来这就是理由,只是因为不能来了而已。
“多谢王上厚爱,只是我还没有给您拿到藏宝图,不知会不会辜负了您的好意。”若梦冷冷说道。
“你难道不问我为什么不能来吗?还是你想有了解药就可以离我远远地,再也不见我了呢?”赫连城不喜欢现在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总让自己困顿又迷惑,甚至是害怕。
“王上的行踪岂是我们这些人可以随便打听的,不过若梦真的很感谢王上的解药。”若梦低着头,并不想面对赫连城。
赫连城眉眼之间闪过片刻忧伤,他索性背过身去,淡淡的说道:“如今雷宸失踪,魔教群龙无首,拓跋宏在这个时候攻打魔教,想必对魔教是个重创,为了夜长梦多,我准备提前出兵,虽然有些仓促,但是我想试一试。”
“为何不等我拿到藏宝图再谋划呢,现在的北魏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若梦终于抬起了眉眼,看着赫连城说道。
“如果我说以前是我太一意孤行,害你走上了细作这条路,现在即便我知道后果难料,可是这次我会像个男人一样去争取我想要的,是不是这样,你就可以给自己一次从新认识我的机会呢。”赫连城突然眉眼温和,卸下了平时的阴冷,淡淡的说道。
若梦的眼中突然酸涩起来,她低下头眨了眨渗出眼泪的眼睛,生生的把那些泪水咽了回去,抬头看向赫连城,多日不见,他竟然消瘦了不少,眉宇间的戾气也不似从前明显,只是这样的他,对自己来说会不会晚了一点。
若梦的脑中突然出现了那个人的影像,那温润似月的眼神总是让她觉得安宁,她还记得他挡在自己身前淡淡而笑说着“别怕”,她想起小时候的那首曲子,想起他从未从自己心里走散过,是不是一切都错了。
“这是母后在七岁时送给我的龙凤佩,今天我把这个凤祥佩送与你,算是我的心意,等我的事顺利了之后,我会来接你走。”说着,赫连城把手中通透的玉佩递到若梦身前。
若梦抬眼看去,那是一对颜色洁白,质地细腻的上好羊脂玉,玉身通透如雪,没有半分杂质,做工是精巧的连环雕,龙中有凤,凤中有龙,又各自独立,祥态安和。
“我不能要。”若梦拒绝的毅然决然。
赫连城神色黯淡,刚才还柔软下来的眉眼里立刻蒙上了丝丝冰霜,冷的叫人心寒。
“是因为他吗?”
“不是。”
若梦回答的干脆利落,她心里的确对拓跋宏有说不清的情愫,可是她不确定那是什么感觉,所以她根本不怕赫连城的质问,相反却因为他的质问而让自己更加坚定现在的选择。
“总之藏宝图我会帮你拿到的,事成之后,我只要我的自由,算是……算是报答你多年的养育之恩吧。”若梦实在找不到更好的理由,生涩的说道。
“随便你。”赫连城再次语气冰冷的回道。
赫连城转身离去的瞬间,若梦听到玉佩撞击地面的声音,她低头看去,刚才还完好的羊脂玉此时已经从中间断裂,孤单的躺在石子路上,那雕琢的玉凤竟生生的砸断了头颅。
轻笑,“这才是你。”若梦捡起地上的羊脂玉生疼的攒在手心,破裂的玉齿扎进她的皮肉,晕开一片殷红。
“疼吗?”
身后传来莫名的问候,虽然突兀却带着温暖。
若梦扭头看去,却难掩惊讶,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庞赫然呈现在拓跋宏眼前。
拓跋宏眉心微蹙的看着若梦,他从未见过她如此忧伤的面容,从认识她到现在,只觉得她倔强清冷,三分天真中透着七分勇气,沉着冷静,不轻易在任何人面前表露出丝毫的情绪,可是此刻眼前的她,却无助的让人心疼,那双眼眸下有失望有落寞有孤寂有沧桑,拓跋宏很想上去拥着她,可是他知道,他不能。
“你都看到了?”若梦拭了拭脸颊的泪水问道。
拓跋宏轻笑不语,眼神却再次看向了若梦受伤的右手,他不答只是轻轻的问道:“疼吗?”
若梦微怔,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右手,疼痛席卷而来,她蹙眉间是稍稍松开的力道,此时,那洁白的羊脂玉已经染成了半边血红,发出决然的光。
“随我来。”拓跋宏淡淡笑道,径自朝竹海深处走去。
若梦下意识的吸了口气,紧跟在拓跋宏身后。
拓跋宏平时休憩的屋子若梦并未来过,这个屋子置于竹奕馆的最高处,修葺不算奢华,上好圆木搭建,前后通风,微微推开窗户,便可以看到竹林之外大好的景色,那御花园的景致和竹海交相辉映,别有一番趣味。
拓跋宏微笑的看着若梦发证的表情,淡淡问道:“喜欢这里吗?”
“嗯。”若梦回眸,微笑着点点头。
“朕会和她们说,准许你随时进来。”拓跋宏说道。
“谢谢你,哦不……谢皇上。”若梦顿觉失礼,赶紧福身行礼道。
拓跋宏发出舒心的笑声,看得出并未怪罪,若梦紧张的心情也随之放松,其实每次和拓跋宏相处的时候,若梦都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他没有架子脾气温和,即便是生气好像也生的云淡风轻,跟他小时候的倔强和无礼判若两人。
“你在笑什么?”拓跋宏看着若梦恍惚而笑的神情,兴趣盎然的问道。
“没……没什么。”若梦收敛了思绪,尴尬的笑道。
拓跋宏再次露出了月光一般的笑容,他从眼前的黑色匣子中,几经寻找,终于拿出了一个青色雕花的瓶子,走到了若梦身前。
“坐。”拓跋宏眉眼瞟了眼若梦身后的软榻,示意道。
倚窗而坐,秋风不温不火,耳边的竹叶声哗啦啦的犹如海浪,远处那份淤泥中蒙上了和谐的温润之气,也变的生动起来。
拓跋宏眉眼认真,他托起若梦的右手,细细查看着手上的伤口,“不算深。”拓跋宏微笑而语。
若梦满脸惊讶,却没有拒绝拓跋宏的好,只见他从身旁的黑匣子里取出纱布,剪刀,手中的软帕擦拭着若梦手上的血迹,他动作柔缓,熟练又轻快,竟让若梦丝毫感觉不出疼来。
“好了。”拓跋宏终于舒心的抬头说道。
看看被包扎好的右手,若梦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他,为什么不问自己那个人呢?
“皇上,其实那个人是……”
“是谁都不重要,如果你有心瞒我,不如不说,只要他没有伤害你,朕是不会追究的。”拓跋宏打断若梦,微笑说道。
若梦心头一暖,她大概明白了紫颜爱上拓跋宏的原因,这样的男子,心思坦诚通透,温文尔雅中是王者的无上气度,的确让人臣服,这样的人,赫连城真的可以打败他,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吗?
若梦撇过头,尽量不看拓跋宏,在他面前自己当真是自惭形秽。
这个皇宫,好像所有人都藏着秘密,只有他,如此清澈如月的男子,如果可以,若梦希望自己永远不会伤害他。
“若梦有些累了,想回去歇息了。”若梦想起自己细作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