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穿过自琉璃瓦散射而来的灯火,带着傲慢和耀武扬威的神情,落在一身紫袍,遍地锦绣的年轻道士身上。
他高昂着头颅,疾声质问她。
“曾大人,你这是要做第二个来俊臣吗?”
她仰天长笑,随后低头看着台阶下乌泱泱跪满一地的男人们。
这些男人们曾经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贵人,如今却像丧家犬一样跪倒在一个女人的脚下。
每个人的眼里都饱含着怨毒,似乎是要用这怨毒把她烧死。
这怨毒来源于对死亡的恐惧,也来源于对女人的憎恨。
因为这些男人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女人会爬到男人头上去。
她嘴角一撩,眯起眼,语气放得和缓而又轻柔。
“司马大人,我只是奉命办差,请大人不要为难小乙!来人,都带走!”
说完,竖起两根手指,轻轻一挥。
两队手持刀戈,一身铠甲的卫士鱼贯而入,把院子里的人团团围住,步步紧逼。
“司马大人,得罪了,请让开!”一位身穿金甲的军官迈步上前,抱拳道。
司马承祯从腰间抽出宝剑,用力一辉,喝到。
“谁敢动手!休怪我不客气!”
“司马大人!”她在台阶上清喝一声。
“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说罢,轻轻一抬手。
身后的白衣少年迈步上前,把一柄纤细玲珑的宝剑放在她手心里。
她一手握住剑身,手腕一扭,宝剑当胸,另一只手握住剑柄,拔剑出鞘。
一团月光自剑鞘里飞出,划出一道清冷的水色,带着凉意悬在半空。
司马承祯脸色一变,握着宝剑的手紧了紧。
“曾大人!非得如此吗?”
她在月光里微笑。
“司马大人,这是圣上的旨意!你要抗旨吗?”
她看着他,心中思量着这个骄傲的男人会不会屈服于皇权之下!
一个女人当政的皇权!
如果他屈服,她鄙视他,但也会放过他。如果他不屈服,那么她敬佩他。
不过,不屈服于圣上的男人,没必要存在于世间。她会用手里的冰月,送他去他向往的玉山仙境之地!
想到此处,她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司马承祯定定看着石阶上的人,那样微笑美得如同春天枝头等待绽放的花骨头一般,惹人怜爱。
然而这是死神的微笑!曾大人心狠手辣,死在她手里的李氏子孙,数不胜数。
圣上老了,所以要安排后事了。曾大人是一柄快刀利剑,正好用来扫清障碍。
可这些人,也是圣上的子孙啊!他心中愤懑。
要蛮干吗?不能!因为蛮干根本没用!
只要圣上的心不变,那么杀戮就不会停止。所以能够挽救这些人的,只有圣上。
他松开手,宝剑哐啷当一声,跌在地上。
身后的人听到动静,纷纷抬起头,随即开始小声的抽泣起来。
见他放下了剑,她眉梢一挑。
原来,白云子也是怕死之辈啊!心中有些不屑了!
“曾大人,请你稍等片刻,我要面见圣上!”
“好啊!您请!”她手腕一转,背手而立,冰月贴在后背。
透明剑身映出绯红的官袍,轻纱在凉风里舞动,像跳动火,像流淌的血。
司马承祯转身,对众人抱拳施礼。
“我即可面圣,去去就回。请各位务必等我归来!”
说罢,一甩衣袖,疾步而去。宽大的鹤氅在夜风里上下翻飞,深紫色的质地上,用金线描绘的玉山仙境若隐若现,在月光下闪着冷冷的光彩。
这人间只有地狱,哪来的仙境!
入宫面圣,谈何容易?难道圣上是他相见就能见的?她笑他幼稚。
等他回来,一切早已经尘埃落定!圣上的心意,早就定了,谁也改变不了!
她仰头笑,熊熊燃烧的火光里,是男人的哀嚎,女人的哭泣。
死亡,如期而至,不可阻挡!
在夹杂着血腥味的夜风里,她用素白的丝帕掩面,把手中的冰月交给白衣少年。
匆匆回来的白云子见到眼前这副景象,怒发冲冠。
“曾小乙,你好狠的心!竟然连孩子也不放过?你不得好死!”
手指直直的指着她。
她挑眉,冷笑,不以为然。
谁先死,那还不一定呢!
到头来,他早已经化成烟尘,而她却还活在人间。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她眉心一跳,自冥思中幽幽回神。
心跳个不停,连元神都受了影响,微微躁动。千年往事,重新翻起,就如同池底的淤泥一般,黝黑,糜烂,又带着醉人的腐臭。
她睁开眼,抬起头。
窗台前,一抹紫色的身影矗立着。
紫色是尊贵的颜色,只有受到皇家敕封,才能穿在身上。而金丝也是御用之物,非得是天恩浩荡,才会赏赐下来,供人使用。
他是受到两朝皇帝御封的国师,是道家一代宗师,所以才当得起这紫色的鹤氅,遍地的金绣。
怎么?为了让她再一次不得好死,所以从他的玉山仙境里出来,重回人间了?
她元神鼓动,心如擂鼓,不是怕,而是兴奋。
上一回,她是着了他的道!这一回……
身影在窗台前一闪,消失。
她一挑眉,从床上跳起,飞快走了几步到窗台前。
窗外阳光灿烂,抬头是蓝天白云和飞鸟,低头是万丈高楼车水马龙,这里是希尔顿酒店二十八层。
有点意思!她撩起嘴角微微一笑,伸手推开窗,纵身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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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摄魂瓶(一更五米坑)
如果此刻有人正望着台北希尔顿酒店大楼,那定然要吓得魂飞魄散。
有人跳楼了!
万幸,没人这样看着。所以许尽欢纵身跳出,在半空一闪,消失不见。这件事,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甚至,连隔壁的两位男士也不知道。她说要休息,谁也不敢打搅她。
她跳楼当然不是为了自杀,想死都死不了,早就已经放弃了。对凡人来讲,路是靠两只脚走的。对她来说,有时候可以靠走,有时候么,可以靠跳。
茅山派有穿墙遁土的法术,对凡人来讲,很不容易,很稀奇。对她来说,不过是奇门遁甲的变种,万变不离其宗。她虽然没学过茅山术,但元神已成,可以折叠时空。
只是这种法术要消耗元神,而且在人间有天道为禁,不可随意使用。倘若她只是元神,又稍微好一点,偏偏还拖着一个肉身,用这种法术很犯忌。
但今天是特殊情况,为了白云子,值得犯一犯忌讳!
你看,她多看得起他,把他当成一个正经的对手呢!
从二十八层跃下,在半空消失,再出现已经是陌生的街头。
街上人来人往,陡然多了一个人,也不足为奇。人太多了,谁还看得清谁。
在街头站定,许尽欢深吸一口气!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法术留下的波动,光大化日之下,这么多人之中,竟然有人施法。
胆子蛮大的嘛!
为了把她引出来,也是费心了。
顺着这一丝残留的波动,她迈步而走,穿街过巷,越走越偏,渐渐就来到无人之地。
台北是国际大都市,大都市的繁华是一面,脏污破败是另一面。老街小巷,老房破屋。就像有光就有影,有繁华就必然有贫穷。
寂静的巷子里飘散着一股垃圾发酵之后的酸臭味,说明周围有不少人住着。选在这种人多的地方动手,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不过大白天的,这巷子里安静的仿佛连野猫老鼠都不见踪影。
凡事有异必有蹊跷,她人已经在这里了,躲在暗处的女真观也该出来亮亮相。
不然,做这么一个局,为了什么呢?
是的,此时此刻她心中透亮。那窗前站着的紫色身影根本就不是什么白云子,不过是有人利用震景剑制造出来的残像罢了。其目的也只是为了把她单独引出,好趁机下手。
白云子早就死透了,她很清楚这一点。
他是正义,结果死的连渣都不剩。她是邪恶,然而一直活到如今。所以到底是道高,还是魔高?她真想问一问他,看他那张脸上露出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想着白云子,她微微笑,背着手,慢悠悠的踱步向前。神情仿佛是在散步,特别悠闲!走着走着,忽而就听见身后响起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
猛然回头,就看见巷口蹿如一辆疾驰的面包车,疯也似的朝她冲来。
许尽欢脸色一变,顾不得悠闲潇洒,扭头拔腿就跑。
面包车车速快,巷子短,眨眼间就冲到她面前。
肉体凡胎终究比不上元神,可以一念千里。但她反应足够快,擦身而过。
在脏污的地上打了个滚,双腿一弹,轻轻跃出好远,狂奔至巷子尽头。那里有路四通八达,她可以不怕这面包车撞她。
可身影刚到路口,从侧面又是一辆车奔出,野牛似的横冲直撞。
这一回她避之不及,哐的就被撞上。整个人飞起四五米,重重甩在墙上,咔叽一声,骨头就断了。
从墙上跌落,摔在地上,又滚了两圈。
两眼发黑,头晕目眩,但死不了。
心里很郁闷!
把她撞飞之后,冲出来的车又开了十来米,这才猛踩刹车停住。
车一停,就跳下两个蒙面人,手里拿着一团包裹,朝她冲来。
许尽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每呼吸一下就觉得肺跟烧着了一般疼痛。一定是断掉的肋骨扎进了肺里。
你看,这就是做人的苦!因为活着,所以会痛,会饿,会冷,会热,还会爱恨情仇,六根不净!
她想,大概白云子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让她在人间受苦,尝这种凡人之苦。
气死了!好痛!她气的冒烟,丝丝缕缕的真元之炁从七孔百窍溢出,跟烧着了似的。
所以对方把她引到这里,就是为了撞死她?怎会如此天真可笑?
她轻易不动怒,但今天是真怒了。打人不打脸,懂不?
衣服都脏了,脸也破了,还疼,还丑!疼是最不应该的,丑更不应该!女人弹靓,她是神仙,也一样!
骨头嘎嘎作响,她扭曲的手指板正,抬起头,瞪向来人。
没想到她还活着,而且看起来很清醒,对方不由楞了一下。
“还不快动手,愣着做什么!”其中一人喝道。
说着拿出一张紫色的符纸,朝她拍来。
许尽欢心里冷笑,以为拿这种符纸就能镇住她吗?很傻很天真!想要镇住她,最起码也得是金符。可这天下,还有人会画金符吗?
当年白云子为了画一张镇得住她的金符,连命都不要了。
她都懒得挡,只是慢悠悠的抬起手。
符纸比她快,啪的就拍在她额头。
她的手慢,但也刚好握住对方的手腕。
被握住手腕,
第七章 开战(二更六米坑)
唐仇是在晚上七点发现许尽欢出事的。
六点半他就想叫她一起去餐厅吃饭,结果打电话没人接,打手机不通,敲门又不应。
一下就急起来,连忙联系总台,要求开门查看情况。
总台自然马上通知订房的段迦康,他正在二十四楼做水疗,连衣服都来不及穿,直接裹着浴袍就匆匆赶来。
在他的授意下,酒店经理拿出特别房卡把门打开。
结果里面空无一人!
人呢?哪儿去了?
半包牛肉干还摆在床头,旁边就是房卡,床上还留着她盘腿而坐的印子。手机在梳妆台上摆着,电量已经耗光,因为唐仇打了十七八个电话。
她从来不带钱包,也没有随身的包包。手机算是难得会带的杂物,可现在手机都在这里,人却不见了!
这副样子,怎么看都是出事了!
但问题是,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绑架?诱拐?失踪?她曾经就失踪过四年!
想到这个,唐仇的心被狠狠攥住,简直透不过气来。
以前他不爱她,她失踪,他只是觉得很头疼,因为要收拾一堆麻烦事。可现在他爱她,他才知道,如果她再失踪,那他就不是头疼那么简单。他会疯的!而且根本无力再处理任何麻烦。
因为自己也马上会变成一个大麻烦!
关心,则心乱如麻,心痛如绞!心都要废了,还能做什么思考!解决什么问题!
有人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他回头,是裴思建。
“别乱想!她本事那么大,谁能对她不利?我看她一定是有事出去了,还没有回来!”
万万没想到,这种时刻,竟然是裴思建来安慰他。
唐仇连忙把心定住,强迫自己不许胡思乱想。他可不要被裴思建同情。
深吸一口气,他呼吸依然有些急促,但脑子总算开始运作起来。
是啊,谁能把她骗走拐走。今夕不同往如,她现在可厉害了。所以一定是她自己走掉的,但为什么要出去呢?难道谁来找过她?
可为什么他们一点也不知道?你看,她就这么任性!本事越大,越任性。他真管不了她,可又怎么能不管!
“谁会对她不利?”他问裴思建,然后两个人不约而同看向段迦康。
被这两人看了一眼,段迦康皱起眉头,额头上全是滴滴答答的水珠,也不知道是水还是汗。他深吸一口气,一言不发,转身抓起电话拨了个号码。
“卢道长!出事了,你过来一下!”
卢道章就在同一层,随传随到。
“段先生,出了什么事?”
段迦康伸手扶额,面沉如水,伸手一指整个房间。
“许小姐不见了。你有没有办法,找一找她现在在哪里?”
许小姐不见了?卢道长一挑眉,看着段迦康。
段迦康也看着他。
于是他点了点头。
“有办法!稍等,我去房间拿一下东西!”
他去去就来,手里多了一只黄布口袋。口袋不大,里面只有四样东西,黄表纸,朱砂墨,青竹笔还有一只铜罗盘。
把四样东西依次摆在靠窗的小茶几上,他抬头看向段迦康。
“我的办法对其他人都是有用的,但对许小姐有没有用,我不能保证。”
为什么对她就没用?
“她的本事在我之上,倘若她不愿让人找到,那我也是没办法的。”卢道章实话实说。
段迦康点点头,表示明白。
“你尽力一试!”
把话都说明白了,他立即动手。
“你们在房间里找一找,有没有她的头发之类的东西!”
裴思建立刻跑向浴室,东翻西找,终于在湿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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