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玉,见她面色平静,丝毫没有开口的意向;抿了抿唇,既然颜玉都没什么问的,她就更没什么要开口的了,所以师生三人,一时也相安无事。
直到李婆子带着她们姐妹俩转了院子,又转了整个静园,然后又准备转院子、转静园的趋势……
百里如玉怒视着带着她们走在前方的李婆子,转而瞅了一眼颜玉,愤怒的眸子里流转这一丝怀疑,不过那丝怀疑很快被更强烈的愤怒掩盖了。
把视线放在颜玉身上,面上的表情越发的不可置信,难不成她们不累?这兜兜转转都将近一个时辰了,李婆子教得是什么?她又学到了什么,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下去,又没有能学习要注意的姿态——言而总之。她忒不明白李婆子这是作甚!
哪有这般教规矩的教养婆子?不是徒有其“名”是啥!
百里如玉在心里腹议李婆子,眼睛却盯着颜玉的双脚不放;她这姐姐可不是走一个时辰连气都不喘,声都不肯一声的料!平常她走一炷香时辰的路都要喊累,要吃茶歇息,这回她脚下的毅力是从何而来的?
其实只要她静下来细细琢磨,就会琢磨出个所以然来;颜玉近一个月来跟着準月、沽月她们学习水性,可不是说着玩玩的,是真刀真枪的上阵的,练不好就要受罚的;再加上左孆那妞的魅力光环照得她和纤意俩只能“奋发图强,力争上游”!
眼下干走一个时辰的路。在她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所以自然不觉得累。
而李婆子又是习惯这般“魔练”新学生,所谓正人先正己。她没理由在学生面前累倒。
李婆子看着景致别致的静园,原本觉得这一道逛静园的关卡可以省略,因为颜玉过关过得太轻松已在她的意料之中;但考虑到百里如玉,最重要的还是静园景致的别致,她还是从容的带着她们姐妹俩逛起了静园。
又带着她们到院子里逛了一圈。
百里如玉终于忍不住了。拖着两条快断了的腿气喘吁吁的先一步走到李婆子面前,拦住了李婆子继续前进的脚步:“老师,咱们歇歇可好?”
她原本想问的是李婆子为老何带着她们兜圈子,不见一点实际的,但见颜玉一声不吭,就转了语气。
颜玉看了一眼百里如玉。嘴角微微翘起,眸子有丝幸灾乐祸一闪而过,索性百里如玉此时的注意力和视线都不在她身上。忙垂下眸子,抿了抿唇……呃……她不是故意幸灾乐祸的。
她只是是想看看百里如玉能忍到什么时候。
她清楚李婆子的教学方式,上一世她和百里如玉同样被李婆子这般整过,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如今百里如玉跟她当初的情况是一模一样的,都是没走半步路都要乘轿的千金小姐。稍稍多走一些路,一双腿就会跟不是自个的一样。
故而。当李婆子再一次领着她们姐妹逛静园的时候,她就在想——百里如玉能忍到什么时候。
看了眼太阳,再看看自个影子的长短,离李婆子刚开始逛园子估计有一个多时辰了。
不得不说,百里如玉比她想象中的能忍!她清楚的记得,她上一世的不过半个时辰就如眼下的百里如玉这般,软下语气向李婆子求救;而且她记得当初的她,可是忍得咬牙切齿!如今百里如玉却走了一个多时辰的路,才只是“温顺”的向李婆子发出求救信号。
李婆子的视线放在百里如玉好一会子,眼里有什么意味颜玉没看到,只是转眼,李婆子的视线就移到她身上:“大小姐还能走么?”
颜玉一怔。
随后,有些难为的看了眼正眼巴巴等着她说出否定的话的百里如玉,咬牙朝李婆子点了点头:“能。”随即替给颜玉一个抱歉的眼神:姐姐我不能得罪李婆子,妹妹请见谅。
眼底的意思传替完,她就收回了视线,见李婆子走远,快步跟上,心底早早的乐翻了天!暗嚎一声:百里如玉阿……姐姐没告诉你,李婆子是很记仇的一位婆子过么?
李婆子见颜玉跟了上来,脸色总算好了些,朝颜玉点了点头。
百里如玉一双眼直直的盯着,颜玉与李婆子,渐渐的她们的背影在她的视线中有些模糊,才些不知所措跺跺脚,连双腿肿胀酸痛都感觉不到,人呆呆的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直到再也看不清颜玉和李婆子的背影时,她眼里的不甘才全数散去,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颜玉紧紧跟着李婆子的步子,一步也不落下。倏地,李婆子平静得几近冷漠的声音传来:“女人能生存下来的基本条件,不是心机,不是聪慧,不是狠厉,不是容貌。”步子停下,“是身体,有一个好身体,才是女人在这个世道生存下来的最基本的条件。”
颜玉一愣。
原来李婆子是给她解释,为何要带着她与百里如玉逛静园……
李婆子了呆头呆脑的颜玉,难得在教课的时候不是板着一张脸的:“你有个好母亲,能不拘着你,让你自由发挥!更为重要的是,能接受你跟着準月她们学习防身术;你不知道,学习防身术除了能在必要的时候,保护自个,还能强身健体,你跟她们好好学,就算以后咱们离开了,也不要松懈才是!”她说着抬头看着前方的枫林,有风穿过枫林,凉凉的拂在面上,微微一笑,“这真是个好地方!”
又走动起来,不过这回,李婆子的脚速放缓了许多。
当颜玉以为她不再说话时,李婆子又开了口:“大小姐应是见过一些个大家闺秀,染了个小小风寒就要了命的小姐,却不知道,这种体质弱的小姐,在大家闺秀中占绝大部分比例;除了性格明朗,天性好动的小姐外,其余的走个路都跟要了她的命似的。”说着有些感慨的摇摇头。
“身体健康才是女人的本钱,更是以后嫁去婆家,养儿育女的本钱,天元朝女医盛行,大小姐可明白其中的道理,忌讳只是其一,还有就是小姐们的体质太弱了……她们需要怒意。”她眸子里平静极了,面上却有丝笑意。
颜玉埋下愕然的表情,原来不论这一世还是上一世,她都误解李婆子了,把她待学生们的用心看作了下马威、整人等更偏激的用意。
羞愧爬上面庞,不觉羞红了一张脸,她瞄了一眼李婆子,有些慎重的点了点头。
与百里如玉一起用完午膳,刚吃了口茶,沽月来领她们去了静园。
原本小心翼翼的百里如玉,这回更小心翼翼了。
而常婆子中规中矩教了仪态。
小姐们的坐姿和站姿。
就是所谓的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了,只不过常婆子的条件更为苛刻罢了。
比起李婆子带着她们逛静园,常婆子的仪态就是让人有苦说不得的感觉!
维持一个姿势从一炷香到两柱香,期间一点不得动弹——这让她们姐妹俩没注意个礼仪的孩子,一下子接受就无比艰难了。
就是颜玉,也维持姿态维持得直管鼻直冒汗。
这回百里如玉再不敢大意,她已经得罪了李婆子,不能再得罪常婆子了;便咬着牙与颜玉一起比拼定力;她坚信,颜玉能做到的,她一定能做到的。
有比拼,就有动力!
百里如玉就在颜玉微微惊讶的眼神中坚持了下来,愣是把脖子的“定”僵了。
第一百五十章 庆幸
一顿晚膳吃的颜玉不说是如同嚼蜡,却也是没滋没味。
期间,不仅苗舒武看出了颜玉的心不在焉,连苗氏和孔花盈都好几次拿眼睛去瞅颜玉;苗氏是怕颜玉在她的千溜院里出什么岔子,孔花盈却是不大了解颜玉,怕她突然的口无遮拦的说出一些不得当的话来。
苗舒武以为颜玉是第一次跟着教养婆子立规矩,难免不不很适应,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毕竟颜玉这儿以后,神色就怪怪的;想当初她第一次跟教养婆子里规矩时,一回到院子里,可是累得饭都顾不上吃了,多说一句话都觉得费力气,想至此处,有些抱歉的看着颜玉,是她考虑不知道,任性的硬死皮赖脸的赖着蓉娘子拉着颜玉来的……
比及苗舒武,苗氏却想的深一些;她不仅想到了颜玉与初次与教养婆子打交道不很适应,还想到了近来府邸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颜玉还只是个孩子,说这些对颜玉一点没影响,那是不可能的,更到了颜玉被刺客威胁一事,与此同时,担心的看了颜玉一眼。
孔花盈则是偷瞄了颜玉一眼,很快隐下了自个眸子里的担忧。
她想的,也是她最为担心的,她担心颜玉暴露了自个以“相亲”的身份与百里玿玉见面的事实。
虽然眼下,她待百里玿玉一点感情的都没有,但是她已经“不小心”让百里玿玉对她产生了感情。即使她知道,不论如何她都必须这般做,但是一想到苗舒武,她就觉得自个对不起苗舒武,更觉得她欠了苗舒武的一般。
颜玉丝毫没察觉到在座的三位齐齐的都在揣摩她的心思,而孔花盈的揣摩猜测,与她所想的还能沾到边!
她脑子有些乱。开始有不想理会他们三个的事的冲动,有点逃避的味道……因为,她清楚他们三人每个人的结局。
上一世,百里玿玉没对孔花盈产生感情。因为“小可爱”一事,百里玿玉对孔花盈几乎是厌恶的;百里玿玉待苗舒武是个什么感情,在她看来,百里玿玉对苗舒武的感情远远超出了兄妹情,换句话说:就是百里玿玉爱上了苗舒武。
只不过那是苗舒武自缢之后的事了。
说起来百里玿玉也够后知后觉的,直到他与孔花盈大婚,苗舒武自缢。他才觉得喜欢的是苗舒武。
苗舒武一死,自责、悔恨等情绪自然如枷锁一般缠在百里玿玉身上,即使这般。也不能否定那时候的百里玿玉已经爱上了苗舒武的事实。
而这一世,因为她的关系,百里玿玉对孔花盈产生了兴趣。
也就是说,眼下的百里玿玉待苗舒武还只是兄妹情,而以苗舒武待百里玿玉的痴迷。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苗舒武很喜欢百里玿玉。
眼下就是不知孔花盈待苗舒武是个态度,待百里玿玉又是个什么态度。
爱情虽不分先来后到,但孔花盈明知道苗舒武喜欢百里玿玉,还让百里玿玉对她产生了莫名的情愫,之后又不知避让,这种做法就不道德了——即使有一万个不得已。
苗舒武待孔花盈的姐妹情深。她想不仅她能感觉的出来,怕是孔花盈自个都是感觉的出来的。
这与她待上一世的百里如玉的情况不同。
她待上一世待百里如玉,表面上如一母同胞的双生子姐妹一般。她也觉得什么都能让着她,护着她;仔细想想,她的确什么都让这百里如玉,护着百里如玉,只是她表情、眸子里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不可一世。就足以说明,她们之间的交往。是没有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的。
而百里如玉又善妒的,如今她更是清楚百里如玉的性格的刚愎自用;故而,最后她得此结局,不能怪百里如玉,只能怪她年少轻狂!
虽然她已经慢慢接受了自个上一世的结局,也在吸取教训、总结经验、完善自我,争取做到一个问心无愧的百里大小姐;但是她还是不能接受自个的性命,是由百里如玉和柳钟铭亲手结束的。
哪怕是请个杀手结果她的性命,她都会好受些……不过,就算她不撞见他们的好事,过不了多久,这场无妄之灾,也不能幸免吧!
李婆子盯着颜玉的两只黑呼呼的眼眶,饶有兴趣的问:“大小姐昨日可是没休息好?”
颜玉轻轻摇头,在心底重重哀呼一声!岂止昨日没休息好,这几日她都没休息好过!
李婆子撅起眼皮,似明白了颜玉摇头的意思,但却没有特别照顾她,瞥了眼她身边的百里如玉,没都说什么,领着她们上了楼阁。
阁楼本是个开阔的阁楼,只是被三具彩绘原木漆楼阁人物纹屏风隔开了,撇开开阔进而显得空旷的同时,眼前的阁楼精致展露无疑。
入眼是三条红木镶樱木面绞藤云纹琴桌,配成套的红木高脚椅,琴桌旁设了红木香几,香几上摆了热茶;琴桌上摆着三具凤尾琴,最前边的一具是李婆子心爱之物。
颜玉之所以知道这具不起眼的凤尾琴是李婆子的心爱之物,是因为她曾与百里如玉在楼阁嬉戏打闹过,结果不小碰坏了那具凤尾琴,李婆子为了修琴,曾三日没为她与百里如玉授课,回到楼阁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令準月与沽月带着她在半空中转了数圈!
苦了她提心吊胆了三日,还是免不了责罚,哎,往事不堪回首!
第二格是一举黄花梨雕花翘头条案,配着黄花梨嵌黄玉扶手椅,条案上什么都没有,条案旁同样设有摆着茶水的黄花梨香几;不远处两张黄花梨束腰马蹄足画案,画案上笔墨纸砚齐备摆放得一丝不苟,彰显干净整洁的严谨作风。
看样子出自李婆子身边的準月之手。
第三格、第四格李婆子没领她们进去,颜玉不用想就知道里面是什么摆设,因为太熟悉了!甚至因为熟悉,她连从前李婆子教她们下棋、沏茶的场面都一一浮现在她的眼前。
熟悉了一下学习的项目和学习的环境,李婆子又领着她们慢悠悠的回到琴桌前。扫了她们俩一眼:“两位小姐,你们可知音律为何为称得上是咱们学习的必要课程?”
颜玉愣了愣,她不记得李婆子在教学前,有问过类似的问题,眼下就算是想作弊也不成了……
见李婆子看向她,嘴张了半响,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不是她无话可说,而是她看到百里如玉眼里的雀跃……突然想听听,百里如玉如何解答的,这算不算得上是恶趣味?
李婆子见颜玉如此。转而看向百里如玉,也没错过她眼里的雀跃之色,面上中有些期待她的表现。
百里如玉瞧见李婆子面上的期待。顿了一顿,亮起声音,缓缓道:“音律可舒缓疲劳,可静心排躁,可助兴歌舞。可鼓舞边疆战士们的志气……”略微沉吟,想了想再找不出可以补充的,才咬牙作罢,眼含期待的看向李婆子。
虽然百里如玉在颜玉眼里,可谓算得上是精通音律的,但是百里如玉的回答中规中矩。可谓是可圈可点,并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话儿。
李婆子略略点了点头:“二小姐说的不错,音律的确有各式治愈功能;但是小姐们学习音律。与边疆战事无关,与助兴歌舞亦无关,是也不是?”
百里如玉不服,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