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搜奇·萌萌小志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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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搜奇·萌萌小志怪-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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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南方有“落头民”,其头能飞。其种人部有祭祀,号曰“虫落”,故因取名焉。吴时,将军朱桓,得一婢,每夜卧后,头辄飞去。或从狗窦,或从天窗中出入,以耳为翼,将晓,复还。数数如此,傍人怪之,夜中照视,唯有身无头,其体微冷,气息裁属。乃蒙之以被。至晓,头还,碍被不得安,两三度,堕地。噫咤甚愁,体气甚急,状若将死。乃去被,头复起,傅颈。有顷,和平。桓以为大怪,畏不敢畜,乃放遣之。既而详之,乃知天性也。时南征大将,亦往往得之。又尝有覆以铜盘者,头不得进:遂死。
手、脚砍掉人还能活,可是没听过谁被砍了头还能活着,可见头对于生命是多么重要的东西。把脑袋放在桌子上梳头,只是鬼故事里的桥段。可是“落头民”不但完全违反生理常识,文中居然还说这是“天性”,试想某夜你在家中睡觉,突然身首分离,头从窗户飞了出去,只留下身体在床上,冷冷冰冰,而那颗头晃晃悠悠飞在小区上空,不知会吓坏多少保安!
类似于《山海经》中飞头族的记载,从晋人的《博物志》到唐朝的《酉阳杂俎》,一直到明清的西南地方志都普遍存在。流传到日本,又成为怪谈文学家小泉八云笔下的“辘轳首”——到晚上会伸长脖子身首分离去吸人精气的长脖子女妖。
也许有人会说,这或许是先民从梦的遐想和对飞翔的渴望结合衍生出来的产物,可是我们从飞头国的所在地中国西南部穿过边境来到泰国、马来西亚等神秘的巫蛊之国,就会发现保持着许多古老风俗的东南亚民族的文化里,还流淌着久远之前吴越之地的血。落头民在这里,并不是一个什么传说中的稀有人种,而是一种可能真实存在的高级黑巫术。
东南亚有许多巫师修炼降头术,为民间解决求财、恋爱的问题,甚至害人。即使这样,飞头降依旧是众降头师百闻而不能一见的高级秘传巫术,据南洋的降头师说,只有东南亚的某个部族可以习得,而且必须一出生脖颈上就带着红痕的人才有这样的先天条件。东南亚的人民普遍相信巫蛊的存在,大热天用围巾把脖子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会被怀疑是修炼飞头降的巫师,另外,为了防止飞头降夜里侵入家宅吸牲畜的血,人们会在围墙上种很高的仙人掌或安置矮栅栏,因为修成飞头降的人,晚上头颅不止脱离身体飞走,还会连带着五脏,麻烦的是,如果娇嫩的肠子不小心被围墙上的安全栏钩住走不了,早上太阳一出来就会化成一摊血水,这点倒是和西方的吸血鬼有异曲同工之妙。而破解的方法也很简单,只要在头飞走的期间移开巫师的身体,或者挡住头颅进入的窟窿,白天一到头颅就会因为回不到身体而死去。
在东南亚,许多破不了的离奇命案,警方就会栽到飞头降等巫蛊之术的头上,即使这样,依旧没有官方公布的确切录像等科学证据证明飞头降是真实存在的,或许是修炼的人实在太少了吧?日本的猎奇漫画家驾笼真太郎曾以落头民作为题材画过奇趣的短篇漫画:有一对同是落头民的男女邂逅了,他们为茫茫人海中的奇遇兴奋不已,晚上一起把头飞出去遨游,一起吃面,再也不寂寞了……
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鲛人,全世界古老传说中普遍存在着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的幻兽,也就是人鱼。
巫婆说,如果要把你的鱼尾巴变成人类的脚,就要把你悦耳的歌喉给我,于是美丽的人鱼公主因为爱上人类的王子不惜变成了哑巴,每走一步,脚尖都像刀割一样痛。可是王子并没有爱上人鱼公主,他娶了邻国的公主。新婚之夜,人鱼公主的姐妹们在浪中递给她一把刀子,只要刺穿王子的胸口,让血流到她的腿上,就能重回海中。然而人鱼公主最后放弃了一切,跳到海中,太阳升起之后,她化为了泡沫。
安徒生童话《海的女儿》,是大部分女孩子对人鱼最初的认识。然而讲给孩子们听的童话总是格外美化,如果再真实一点,欧美的人鱼应该是《加勒比海盗4》中用动听的歌曲诱惑船客下海的妖艳海妖,而在中国的传说里,鲛人就是一个稀有而勤劳的海上民族。
鲛人有三宝,鲛绡珍珠鱼灯油。鲛绡,是一种超级防水服,《述异记》说:“南海出蛟绡纱,泉先潜织,一名龙纱,其价百余金。以为入水不濡。南海有龙绡宫,泉先织绡之处,绡有白之如霜者。”珍珠,人鱼流泪所化,《太平御览》说:“鲛人从水出,寓人家,积日卖绢。将去,从主人索一器,泣而成珠满盘,以与主人。”鱼灯油,把人鱼的油脂拿来点灯,因为燃点非常低,被先秦帝王拿来作为陵墓的长明灯,墓室关闭的时候耗尽氧气,灯即灭,墓室开启,就又自动燃起,可千年不灭,司马迁的《史记》中说始皇陵“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可惜中国考古学家担心破坏陵墓的完整性,自始皇陵被发现后,一直没有开启。
除此以外,鲛人还有一宝:传说吃了鲛人肉,就能长生不老。日本漫画家高桥留美子就以传说为原型画了《人鱼之森》这部充满悲情的漫画,一个叫涌太的少年因为吃下人鱼的肉而得到了孤独的永生,为了变回正常的身体,他踏上了寻找人鱼的路。
相比之下,日本动画片《这名男子捡到了人鱼》中那位想要轻生的寂寞少年就显得幸运得多,他邂逅了一条美丽珍稀的男性人鱼并将其带回家豢养。那么,人鱼有多美?真的可以作为宠物吗?宋朝《徂异记》记载:“查道使高丽,见妇人红裳双袒,髻鬟纷乱,腮后微露红鬣,命扶于水中,拜手感恋而没——乃人鱼也。”将人鱼的媚态描述得分外生动。而唐《洽闻记》记载:“海人鱼,东海有之,大者长五六尺,状如人,眉目、口鼻、手爪、头皆为美丽女子,无不具足。皮肉白如玉,无鳞,有细毛,五色轻软,长一二寸。发如马尾,长五六尺。阴形与丈夫女子无异,临海鳏寡多取得,养之于池沼。交合之际,与人无异,亦不伤人。”看来,得到美人鱼不止能得到财富和长生,还能慰藉寂寞的身体。美人与珍兽的梦幻组合,谁不想得而畜之?
贪婪的人类是无法了解人鱼的内心的,也无法感受大海深处极致的美,深海中人类至今还未到达的领域是如此之多,说不定失落的亚特兰蒂斯的国民,其实就是人鱼呢?
荥阳县南百余里,有兰岩山,峭拔千丈,常有双鹤,素羽皦然,日夕偶影翔集。相传云:“昔有夫妇隐此山,数百年,化为双鹤,不绝往来。”忽一旦,一鹤为人所害,其一鹤岁常哀鸣。至今响动岩谷,莫知其年岁也。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只羡鸳鸯不羡仙”,古人的恋情,总喜欢用鸟类来比喻,代表自由、美好、成双成对。每个芳华女子都期望能一夫一妻终生厮守,但世间的男子,又极少能摆脱雄性的狩猎本能。丹顶鹤的一生,只有一个配偶,每年一同迁徙繁殖,如果配偶死去,另一只则会在配偶的尸体上空久久地盘旋,哀叫,从此不再配对,孤老终生,对人类来说,这简直是一种凄美的绝唱。
鹤在东方传统文化中占有的一席之地,不止是因为忠贞的爱情,它还是长寿的象征,送子的福神,神仙的坐骑,据说修道者若练得身轻如燕,就能骑在仙鹤上遨游三界,因此“控鹤”又称为成仙的代名词。鹤是道家的神鸟,它一身黑白素服,仿佛太极的阴阳两色,只有头顶一抹朱红,显得格外出尘脱俗,姿态优雅,气质绝非其他凡鸟可攀,怪不得古代的文化人都喜欢养鹤。宋代诗人林逋隐居西湖孤山,植一片梅林,宠一对仙鹤,终生不娶,人称“梅妻鹤子”。而同样为鹤痴狂的文人,还有很多。
在传统文化中,生与死的界限十分暧昧,死亡或许是另一个开始,因此有了关于种种幻化的故事,以延续生前强烈的信念;而人与物的界限也十分模糊,古人总喜欢将哀思寄托在自由的物种之上,飞鸟、蝴蝶和江河中畅游的鱼儿。
魏,景初中,咸阳县吏家有怪。每夜无故闻拍手相呼。伺,无所见。其母,夜作,倦,就枕寝息;有顷,复闻灶下有呼声曰:“文约何以不来?”头下枕应曰:“我见枕,不能往。汝可来就我饮。”至明,乃食卞也。即聚烧之。其怪遂绝。
每到深夜,就听见家中有人拍手和招呼的声音,可是,什么也看不见。这家的主母疲倦地睡下了,模模糊糊中,听见了灶下有人在呼唤:“文约,你怎么还不来?”头下的枕头弱弱地回应道:“我被枕住了,去不了,你过来找我玩啊!”
原来这家的饭臿和枕头不但成了精,还是好朋友,每天晚上,它们都相约在一起玩儿,或者一起沐浴月光吸收月华,或一起手拉手侃侃而谈妖精界八卦。而不解风情的主人,就这么一把火把它们给烧了……
故事的开场充满了悬疑和恐怖,主体却是如此的无厘头,仿佛打开泡沫便当盒,里面却盛着黑巧克力,枕头精不叫“某某山老妖”“某某大王”,而叫“文约”,这未免太可爱了吧!这种邻家大男孩式的温馨对话,套在两个小精怪的身上,真是匪夷所思。不过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饭臿和枕头,究竟是怎么混到一起去的呢?
在日本的冲绳,餐具成精的怪谈非常多,有垃圾堆里被丢弃的餐具夜里变成男男女女饮酒作乐聚会,迷惑路人的故事,最有趣的是,筷子成精后,洗碗的时候会变成鱼游走……如此这般,想象一下家里的电风扇先生爱上了窗帘小姐,每天夜里都要用微风吹拂爱人的脸蛋;饭勺先生爱上了平底锅小姐,而平底锅小姐却嫌弃他太瘦弱;每天夜里衣橱里的衣服都为争宠而吵闹不休,一丝不苟的时钟先生却又不知道钦慕着谁?今夜,在你沉睡之际,又会是谁在窃窃私语?
吴中有一书生,皓首,称胡博士,教授诸生。忽复不见。九月初九日,士人相与登山游观,闻讲书声;命仆寻之,见空冢中群狐罗列,见人即走,老狐独不去,乃是皓首书生。
九月初九,在这极阳之日,妖魔鬼怪都要躲起来。人们则去登高,感受更多的灿烂阳光和新鲜空气。清幽的山林之间,突然传来隐隐的读书声,这位公子循声走入空荡荡的古墓穴,突然一阵骚动,一群狐狸从他脚边四下逃窜,而为首的老狐狸却呆住不动,定睛一看,那堂上一身儒袍端坐捻胡子的鹤发老先生,不正是昔日在吴中的胡博士么?
嗯,昔日恩师不是人,乃是一个老狐仙?对这位公子来说,是惊喜,还是惊吓?
人生短短几十年,能看多少书?狐狸修行少则几百年,又自由,又清闲,怪不得如此博学多闻。
悲催的是,活了几百上千年的畜生们,依旧要苦苦拜读短寿的人类写出来的诸子百家。更悲催的是,写出了诸子百家,被称为万物之灵的人类,到头来可能还不如一个畜生求知好学。
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令人遐想,后续该当如何呢?士人与老狐狸在墓穴中成为好友,把酒言欢?从上一则故事来看,很可能是士人带着一群猎人,腰里别着刀,手中拿着火把,一个血腥的恶战之夜降临,不过只是想找个僻静地方好好教教后辈宣传人类智慧的老狐狸先生携带书卷连滚带爬地蹿出了洞穴?
先人的志怪里常常有这么一条残忍的逻辑:狐妖再怎么博学可爱终究是妖怪,都要竭力除掉的。
来看《搜神记》中另一个故事:
晋惠帝时,燕昭王墓里住着一只千年道行的花狐狸,幻化成一个俊俏书生。当朝的司空大人张华恰好来这附近,花狐狸就想去会会这位名满天下的博学家,于是打扮得漂漂亮亮,意气风发地问墓前的华表木:“以我才貌,可得见张司空否?”不想,却被华表泼了一盆冷水,不但没戏,还会遭殃,连累道友。可狐狸不听,拿着名片兴冲冲见司空大人去了。
张司空一见,哎呀,好一个翩翩美少年!肤色白皙,一举手,一抬眼,都说不出的风流动人,聊起天来更是不得了,诗文史料玄学百家,滔滔不绝,有的他连听都没听过,傻了眼,心里暗想: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妙人儿!不是见鬼了就是遇到狐妖了!于是晚上便留这少年过夜,派人好生看着,博物士丰城令雷孔章献一计,关门放狗!
谁知美少年气定神闲不怕狗,司空大人一拍桌子说:“这才是真妖怪啊!几百年的妖精或许还怕狗,上千年的老妖可就不怕了!”于是命人去砍千年华表木。
手下来到昭王墓,遇到了一位青衣童子,问道:“你们来做什么?”
“有个少年拜见张司空,太有才了,怀疑是妖,让我们来砍华表照照他。”
“这蠢狐狸!不听我的话,这下可把我害惨了!”童子说着哭了起来,嗖地不见了。
点燃砍下的华表木,火光一照,少年果然现出了原形,后悔不及,还要眼睁睁看着多年同伴被烧。
张司空猥琐地看着可怜的花狐狸:“哎呀,都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好东西呀!”于是就将它煮来当补品了。
张司空擒妖狐,好不威风,可笔者却看得一肚子火,不懂得爱惜文物也就罢了,竟然将狐妖给煮了吃。这样风情万种的少年,几世都遇不上,天天一起赏花品茗,谈天论地,听狐妖说过去的事,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吗?一锅狐肉煲能好到哪里去!真让人怀疑张司空究竟是想除妖,还是妒才?
无独有偶,《广异记》中有位多情的狐仙爱上凡人家的漂亮小姐,他请来神仙老师先后教她诗书文史、书法和绝妙琴艺,几年后她终于才貌双绝名扬京城,而这家兄长却假意许配,忽悠了狐仙,最终丧心病狂地将其残害,可惜了这举世无双的顶级教学资源!
《广古今五行记》中更有一位脑子发热给自己屁股挂上狐狸尾巴坐到妻子身边想COS(扮演)狐妖,却差点被妻子用斧头砍死、被邻居乱棍打死的恶作剧达人,他就是这条逻辑的受害者啊!谁知道当年死在棍棒下的多少妖怪其实只是挂上狐狸尾巴过把仙人风流瘾的小姐和假称妖佞打劫路人的强盗呢?
汉,齐人梁文,好道,其家有神祠,建室三四间,座上施皂帐,常在其中,积十数年,后因祀事,帐中忽有人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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