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机里,春雨听到我的声音很惊讶,她说因为我的小说的缘故,让她成为了学校里众人关注的人物,甚至有不少人向她发来求爱短信,给她的生活添了不少烦恼。
我听了好生惭愧,只能先向她道歉,再问起正事:“春雨,你现在还和苏天平联系吗?”
“苏天平,你怎么问起他了?”
“他可能有重要的事情找我,但我打他手机始终不接,你知道他现在住哪儿吗?”
“我也很久没和他联系了,但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
“你们学校还没放寒假吧?下午两点,我到你学校门口等你,我们一起去找苏天平。”
电话里说不清楚,我先挂了手机,便赶紧打的回家。
回到家放下行李,享受了片刻家里的温馨,又好好吃了顿午饭,才让自己的身体放松了下来,但心里的那根弦却一直紧绷着。我的手机也没闲着,又给苏天平连打了几个电话,但始终都是无人接听。
下午两点,我赶到S大学校门口,春雨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了。
她还是那张清秀可人的脸庞,虽然冬天里穿着很多衣服,但仍能看出匀称的身材。也许是经历了太多的恐惧与生离死别,她的目光不再像过去那样如小鹿般紧张了,而是变得异常沉稳,镇定自若地看着我。
我忽然感到一阵内疚:“对不起,原本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关注我的书,也没有想到——”
“世界本来就是如此纷乱,有些事情谁都逃不了,还是随它去吧。”
她一开口就令人刮目相看。
虽然还有许多话想说,但我先掏出了手机,把昨晚苏天平发给我的那条短信给春雨看。
“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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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村归来·第一天
昼(2)
她轻声念出了这三个字,低下头沉思许久,当她重新抬起头来时,脸色已经有些变了。她闪烁着那双漂亮而沉静的眼睛,却半晌都没有说话,忽然向马路另一边走去。
我急忙跟在后面问:“你去哪里啊?”
“带你去找苏天平!”
跟着春雨转过一条街角,她才轻声说:“中午我已经问过同学了,他们给了我苏天平的地址,听说他早就不住寝室了,因为在一家影视公司实习,为了工作方便就在外边租房住。而且,同学们已经好几天都没见到过他了。”
“他怎么在影视公司实习了?我记得他好像不是学这个专业的。”
“因为苏天平很喜欢玩DV,去年还得过一个大学生DV比赛的奖,便被影视公司看中做编导去了。”
春雨说话的语调很冷静,眼睛里露出一种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与我半年多前见到她时简直判若两人。
我们才走了五六分钟就到了,这是S大学附近一栋普通的六层居民楼。奇怪的是,越走近这栋楼,我的心跳就越快,或许是这片居民区过于静谧的缘故吧。
按照春雨从同学那里问来的地址,苏天平租的房子在503室。我们缓缓走上狭窄阴暗的楼道,似乎这房子很多年都没大修过了,散发着一股冬季里难得闻到的霉烂味。
走到503室门口,这里就是苏天平的住处了,也许是因为昨天晚上的短信,我发觉自己心跳得厉害,只能强装镇静地看了看春雨。她的表情却异常镇定,只是会意地向我点了点头。
于是我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但里面除了门铃声以外,并没有任何的动静。等了片刻之后,我又拨打了苏天平的手机,立刻听到房门里隐隐传来手机的铃声。没错,苏天平的手机就在这房间里,至少能说明他的手机没丢。
为什么他不接电话呢?
我又连打了好几次手机,始终都只听到房门里的铃声,春雨突然厉声道:“我们必须进去看看。”
正当我想说无能为力时,对面房门倒是打开了,一个头上满是卷发筒的中年女人走了出来,酷似周星弛《功夫》里的那位肥婆四。
“肥婆四”大声嚷嚷起来:“你们找谁啊?”
我有些紧张地说:“我们是苏天平的朋友,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噢,我也想找他呢,我是他的房东,本来前天他就该交房租了,到今天他都没露面呢。”
春雨强挤出了笑容说:“阿姨,我们真的有重要的事,我想他可能昨天晚上喝醉了,现在还在里面没睡醒呢,你能不能借我们房门钥匙用一下,我们进去看看他在不在?”
“啊呦,随便让你们进去,这个好像不太好吧?”房东“肥婆四”搔了搔头,脑袋上的卷发筒就像刺猬似的。
“如果他人在的话,我们一定让他赶紧付清房租。”
“好,这是你们说的啊,还是小姑娘懂事。”
看来春雨那可人的微笑把“肥婆四”给忽悠住了,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钥匙,交到我的手里,又关照了一句:“告诉你们的朋友,让他不要神经兮兮的,我受不了这种房客。”
说苏天平神经兮兮的——什么意思?我刚想问她,便被春雨用眼神支回去了,她笑着谢了谢“肥婆四”,便让我赶紧开门进去。
小心地将钥匙插入锁眼,听着钥匙缓缓转动的声音,我不禁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又回到了半年之前的某个黑夜——因为上午在飞机上做的那个梦?
正在脑子打岔的时候,房门已经被打开了,一股淡淡的怪味从门缝里飘出来,我和春雨都拧起了眉毛。站在门口居然见不到什么光线,大白天的房间里极度阴暗,好像还在晚上似的。
“这家伙,干嘛大白天还拉着窗帘?”
虽然嘴上不经意的这么说,但心里却是在给自己壮胆,我小心翼翼地走在前头,眼睛眨了好几下,才隐约可以看出这是个客厅。
我伸手到墙上去摸电灯开关,摸了半天却摸不到,只能沿着墙缓缓向前走去。在这个阴暗如洞穴的房间里,越是这样心里就越紧张,于是我再也不敢出声了,只有不断地深呼吸着,而那股怪味也越来越冲鼻子,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那究竟是什么味。
春雨紧紧跟在我身后,我明显感到她的身体在发抖,也许是重新回到黑暗中的缘故。除了我们的脚步声外,房间里寂静得如同坟墓,这使我又闪过了某个可怕的念头。
但更可怕的是,我感觉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他(她)就存在于我们的身边,隐藏在某个角落里。我一点都看不到他(她),他(她)却能清楚地看到我——
瞬间,我有了一种诡异的感觉,这个藏在黑暗中的眼睛,就是苏天平。
于是我轻声叫了起来:“喂!是苏天平吗?你在家吗?我知道你在家,别藏在暗处和我们捉迷藏了,这不好玩!”
忽然,脚下绊到了什么东西,同时听到了玻璃打碎的声音,春雨到底还是个女孩子,她轻轻喊了一声,赶紧抓住了我的肩膀。
我心里也跳得厉害,但还是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幸好总算摸到了墙上的电灯开关。墙上的灯光亮了起来,但似乎灯罩里聚集了许多灰尘,使得客厅里的光线依然很昏暗。
原来客厅地板上摆着十几个杯子,刚才被我踢碎了一个玻璃杯,但其他都完好无损,有玻璃杯和陶瓷杯子,甚至还有几个塑料杯。奇怪的是,这些杯子连接在一起,被摆成了一个圆圈的形状,在客厅的中央大约有一米左右的直径。而在这个由杯子组成的圆圈的“圆心”位置,则是一个白色的五角星——是用某种颜料画在木地板上。
这真是一组奇怪的摆设,用杯子在地板上摆出个圆,在圆心地板上还画个白色五角星,看起来就像古代的某种巫术仪式,在昏暗的灯光下,给人一种强烈的压抑感。
春雨一言不发地停在我身后,我也不敢再贸然向前走了,只能仔细地观察了一遍四周。苏天平的客厅并不大,不会超过十个平方米,左面是卧室的门,后面还有个小卫生间,右面是厨房。客厅没有窗户,厨房也是暗室,而卧室的房门又紧紧关着,怪不得要漆黑一片。
我没有再碰那些杯子,而是从旁边小心地绕了过去,春雨也跟在我后面绕过,她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但当我盯着她的眼睛时,她又摇摇头不说话了。但我知道她的目光里隐藏着什么,虽然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极度敏感的人,但在春雨这样特别的女孩面前,我又感觉自己太笨拙了。
卧室的门虽然紧闭着,但还好没有锁掉,我轻轻地打开房门,却发现里面仍很昏暗,一排厚厚的窗帘遮挡了外面的光线,只能让我们勉强看清楚卧室。
我终于看到苏天平了。
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在昏暗的卧室光线内,只见他盘腿坐在地板上,头发一根根全都竖起来了,面色苍白吓人,双眼紧闭着,嘴唇也是铁青色的。他双手紧紧抱在胸前,手里正握着一只手机。
看着他那副苦思冥想,宛如老僧入定的样子,我和春雨都不敢吭气,怕是会搅了他的好心境,让他一下子走火入魔,散了三魂六魄不再回来。
比苏天平的盘腿而坐更古怪的是,他的身体四周摆放了一圈小东西,都是房间里的摆设或日常用品,比如拖鞋、花瓶、光盘、软盘、电池、笔记本、易拉罐之类,全是家里唾手可得的东西。而这些东西似乎经过了精心的放置,以苏天平为圆心,组成了一个近乎标准的圆形!
又和刚才客厅里的诡异摆设一样,只不过卧室里的圆心,从白五角星变成了苏天平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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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村归来·第一天
昼(3)
我还是不敢出声,尽管我确信在几分钟以前,听到房间里的手机铃声,就是苏天平现在手里握着的那只手机发出的。
难道这个声音他都没听到吗?
我立刻掏出手机,又一次拨了苏天平的号码。果然,他手里握着的手机响了起来,而且他的铃声还特别吵,大概是从网上下载的某种爆炸声。
虽然刺耳的手机铃声震得满屋子响,但苏天平丝毫没有反应,只有他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因为声音响起而微微颤动着。
他不会聋了吧?
这时春雨拉了拉我的衣角,我回头看到她惊恐万分的神色——刹那间我的心就凉了。
是的,她只要用眼睛就能说话了,而我也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我想只有在《地狱的第19层》里,当她在“鬼楼”见到清幽嚼舌身亡时,才会有这样恐惧的目光。
这诡异的房间,奇怪的气味,昏暗的光线,僵硬的主人,所有这些场景都告诉我一个最大的可能性——苏天平死了!
有些喘不过气来了,我这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竟又卷入了神秘的死亡事件。而这回死者就坐在我面前,宛如一尊活体雕塑,而他的身边又被某种奇异的仪式包围着。
瞬间,脑子里弥漫开无数黑色的烟雾,仿佛有一只手在暗处操控着我,将我又一次推到万劫不付的悬崖边缘。
对,那双眼睛还在看着我,而我都已经不敢抬头了,但我确信他(她)就在这个房间里——也许又是作家的敏感,除了我、春雨和地上的苏天平之外,这个房间里一定还存在着第四个人(或幽灵)!
谁在看着我?
我差点就叫出来了,但理智在瞬间又战胜了恐惧,我重新调整了一下心跳,轻声地说:“苏天平死了,我们报警吧。”
春雨只是呆呆地看着苏天平,当我即将要拨110的时候,春雨却突然拦住了我说:“等一等。”
她颤抖着深呼吸了一下,轻轻地向前跨一步,脚尖几乎快碰到围着苏天平的那个“圈”了。
“你干什么?”
没等我反应过来,春雨已经把手伸到了苏天平面前。我不敢相信她的胆子变得这么大了,原来恐惧确实可以锻炼一个人的意志。
她的手伸到苏天平鼻子底下,停顿了好几秒钟,她的眼神有了微妙的变化。
突然,春雨把手伸了回来,睁大了眼睛说——
“他还活着!”
这句话使我原本已经掉到地狱里的心又回到了人间,春雨点了点头说:“我感觉到了,他还有呼吸和体温。”
“没死就好。”我总算吁出了一口气,然后小心地跨进苏天平外面那个“圈”,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喂,你怎么了?”
可他仍然宛如泥塑木雕一般,没有丝毫的反应,这不可能是故意装出来的,我想他一定是失去了知觉,甚至是休克了吧。
我赶紧拨打了120急救电话,救护车大约几分钟以后到,我又环视了这房间一圈,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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