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马超在零陵军大营中犒赏三军,与偏将牙将开怀畅饮,马超正饮酒间,传令兵忽然来报,“禀告将军,零陵太守刘度,携其子刘贤与十数名零陵官员,以白带自缚其身,颈挂零陵太市印信,在寨外求见将军。”
马超一愣,手中酒杯停留半空,半晌才莫名其妙的问道:“他们来干什么?”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一员牙将过来拍马屁,“刘度这个模样,肯定是被将军吓怕了,自己抢先来投降,免得城破之后,将军把他们全砍了,我军旗开得胜,敌人望风而降,将军真乃神人也,小人对将军的景仰之情,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好比……”
那牙将还没说完,马超已经破口大骂,“操他娘的刘度,老子立了军令状,要在腊月二十八那天破城,早一个时辰晚一个时辰都不行,现在才腊月二十一,他刘度就跑来投降,这,这不是坑我吗?”马超说到这里才想起来,自己立的军令状上只有说不按时破城甘当军法处置,可提前打了胜仗,那条军法都没规定如何处置啊?
愣了半天,马超才不耐烦的挥手道:“不见,不见,回去告诉他,想投降,等腊月二十八那天过了巳时才准投降!”
传令兵依言而去,但没过多久又哭笑不得的回来,又单膝跪下道:“禀告将军,小人将话带到了,可刘度等人硬是不肯相信,还在寨前大哭,说将军不肯接受他们投降,就是准备要杀他们全家,刘度还以头撞寨想要自杀,只求将军放过他的儿子刘贤和零陵的大小官员。”
马超一阵头疼,刘度如果真的自杀了,那自己就算提前攻破了零陵,就是违抗军令,要受军法处置的。无奈之下,马超只得亲迎出寨,将哭哭啼啼的刘度扶到寨中,好言劝慰一番,又给刘度敬酒压惊,将实情相告,刘度才相信马超接受他投降的诚意,约定了在腊月二十八那天过了巳时立即投降,方才与马超洒泪而别。
董卓军第二支部属到位的是高顺的陷阵营,可惜长沙太守韩玄压根不把这支仅有七百人的队伍放在眼里,连出城迎战都免了,日常生活一应照行,只等陷阵营去攻城时再行歼灭,两军便在长沙僵持起来。
赵云部队是清一色的西凉铁骑,虽然桂阳离得最远,可西凉铁骑行走如风,赵云部队反而成了第三支部署到位的队伍。说来也巧,腊月二十八恰好是桂阳太守赵夜的成亲之日,赵云军忽然赶到,赵夜的婚期不免将受到影响,待赵云军在桂阳城外三十里处扎下营寨时,赵夜不得不放下自己婚礼的准备工作,招来弟弟赵范和部将陈应、鲍隆商量对策。
赵夜之弟赵范谏道:“兄长,我闻董太师已经连破荆益二州,诸侯莫挡其锋,这次来的赵云赵子龙,是董太师座下第二猛将,纵横数州未逢一败,西凉铁骑人人可以以一当十,我军才有多少兵马?不可与敌,应该立即投降,方是上策。”
“将军此言差矣。”又一个坐惊观天的陈应谏道:“桂阳距离中原遥远,董卓鞭长莫及,我军只需抵挡住董卓的这番攻击,中原纷争不断,董卓定然再无隙南顾,我军便可坐观其变,末将虽然不才,也愿凭一柄飞叉去战赵云,倘若战事不利,再作打算不迟。”
“没错。”鲍隆也谏道:“小人也曾力杀二虎,愿随陈将军出战,去会会那赵云。”
“二位将军,我是为你们好。”赵范诚恳的说道:“你们自幼生长在桂阳,没见识过中原人物,那赵云能在中原闯了诺大名头,武艺之强可想而知,你们还是不要枉自性命的好。”赵范又在心中补充一句,你们送命倒没什么,可别把我和我大哥连累了。
赵范与鲍隆、陈应在争论战和是降,桂阳太守赵夜也在旁边心中犹豫不决,有心战吧,担心兵败失利,送了性命不说,连如花似玉的未婚妻都要落入敌手;就这么投降,将大权交与他人,赵夜自然也不甘心。赵夜正难以取舍间,屏风后忽然走出一名少女,轻声问道:“敢问各位将军,你们说的那赵云赵子龙,可是常山真定的赵云赵子龙?”
赵夜、赵范等人看去,见那少女生得柳眉杏眼,乌发垂腰,皮肤白嫩,正是赵范的未婚妻——樊娟,樊娟平时温柔似水的脸上尽是期盼之色,声音中带着紧张,又问道:“他可是二十二岁年纪,善于使一杆钢枪的赵云赵子龙?”
第五卷 第三十五章 定时破四郡(中)
见未婚妻忽然到来,赵夜忙起身将樊娟扶到席间坐好,温言道:“樊姑娘,你问那赵云作甚?难道樊姑娘认识他?”
樊娟俏脸一红,低头道:“不认识,只是我小时候有一个同村的玩伴也叫赵云赵子龙,刚才听到你们说来的敌将叫赵云,所以我问他是不是常山真定人。”说这话的时候,樊娟的纤纤细指不停玩弄着衣角,不敢抬头去看未婚夫赵夜。
赵夜看出樊娟的紧张,心中咯噔一下,樊娟是他同乡,三年前北方大旱,樊娟家乡的田地颗粒无收,樊娟的父亲与赵夜之父乃是故交,便带着樊娟背井离乡到桂阳投奔已是桂阳太守的赵夜一家,赵夜对天生丽质的樊娟一见钟情,便收留了樊娟一家,三年中赵夜对樊娟百般讨好,无奈樊娟貌似另有意中人,仅把赵夜当作哥哥看待,对赵夜的深情始终视而不见,后来赵夜之父与樊娟父母先后病逝,樊娟之父临在终前,将女儿托付给了赵夜,两人终于定了亲,可赵夜十分清楚,樊娟心中始终对那个意中人念念不忘,赵夜虽然即将得到樊娟的人,却永远得到樊娟的心。
堂下赵范与陈应鲍隆仍然在为是战是降争论不休,堂上赵夜和樊娟却各有心事,赵夜紧盯着樊娟,观察樊娟的每一丝表情,樊娟丝毫没有察觉,心中只是浮现出一幕幕往事画面,五年前,常山那个小山村的村口,青山绿水中,一名少年身上背着简单的行礼,手中提着一杆钢枪,正要离开山村,一名少女快步跑来,拉着那少年的手,不停的说着什么,直至太阳落山,那少女才与那少年洒泪而别……
不知不记间,樊娟已经珠泪盈匡,突然,赵夜大吼一声,“都别说了,出城,迎战!”樊娟和赵范被吓了一跳,只有陈应和鲍隆大喜,正要请战,赵夜却铁青着脸皮起身道:“点起兵马,我亲自去会那赵云!”
樊娟与赵范大惊失色,忙劝赵夜冷静,可惜赵夜已经被妒忌冲昏了头脑,只是命令赵范留守城池,自己与陈应鲍龙二将带领一军出城,直奔董卓军大营,早有探马飞报赵云,赵云即领一军出营接战,两军相遇,各自摆开阵势。
赵云跃马挺枪,抢先出阵,对面的赵范也在陈应和鲍隆簇拥下出列,赵云先叫道:“阵前敌将听着,吾乃大汉董太师座下常山赵子龙,奉太师之命,特来桂阳保境安民,汝等若是识相,早早下马归降,不失郡守之位,若是继续执迷不悟,定斩不饶!”
“果然是常山人!”赵夜在心中恨恨说道,再看到赵云的相貌时,赵夜更是无名火起,大喝道:“贼将赵云听着,我乃桂阳太守范夜,董贼逆天而行,悍然杀害我主刘表,我非旦与董贼势不两立,还要替主公报仇!”
言罢,赵夜马鞭一挥,左边陈应,右边鲍隆一起杀出,齐攻赵云,赵云冷笑一声,放下逆鳞枪,取弓在手,不慌不忙的拉弓如月,“梆”一声,羽箭脱弦而出,似闪电般直取鲍隆面门,鲍隆虽有提防急往旁闪,无奈箭速太快,鲍隆的头还没偏开,羽箭已到面门,鲍隆惨叫一声跌下马去,眼见不活,陈应吓得魂飞魄散,急取钢叉飞掷赵云,赵云一把接过,回掷过去,叉比箭重,速度较慢,陈应侥幸闪过,再看赵云时,赵云已经狂风般掠过他的马旁,钢枪起处,直指阵下的赵夜,赵夜急举长矛格挡,矛枪相交发出一声响,赵夜的长矛激飞上天,赵云的逆鳞枪顺势指在赵夜的咽喉上。
“投降,饶你不死。”赵云比马超厚道,一心只想避免士卒伤亡,并不念着同时攻取四郡的奇功。赵夜的牙齿‘格格’直响,上下牙关不停大颤,正犹豫是否投降间,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娇呼,“云哥,你不要伤他!”
赵云和赵夜同时看去,却见樊娟和赵范两骑一起奔来,待奔到赵云与赵夜面前,赵云失声叫道:“小娟,你是小娟吗?”樊娟连人带马冲到赵云马前,几乎想去抱赵云,可又强自忍住,秀美的脸上早已泪如泉涌,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无法开口,只是哽咽道:“云哥,是我。”
赵云激动得也几乎想去拥抱樊娟,但赵云知道这是在两军阵前,只能紧握逆鳞枪,继续抵住赵夜的咽喉,连声问道:“你,你怎么到了桂阳?我曾经偷偷派人到常山找你,可我们的村庄全毁了,我,我还以为永远见不到你了。”赵云也只能偷偷派人寻找樊娟,要是让马云绿知道他在寻找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女人,那赵云肯定没有机会活着来到桂阳。
战场上,两军剑拔弩张,赵云钢枪紧抵敌军主将咽喉,眼睛却紧紧盯着曾经的恋人,而樊娟泪流满面,一双美目中仅有赵云一人,无限深情,无数的话语,尽在无言中。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
“大哥,不要打了。”赵范跌跌撞撞的冲到赵夜马前,大叫道:“别打了,我问了樊姑娘,她和赵将军是从小到大的邻居,我们与赵将军也是同乡,不要打了,我们投降吧。”
赵夜有些心动,但在这时,赵云马后的陈应悄悄捡起钢叉,忽然又朝陷入往事而分神的赵云掷来,赵云背只着陈严没有发觉,樊娟却看到陈应的偷袭,惊叫一声,“云哥,小心。”竟然策马去撞开赵云,钢叉飞到,赵云是闪开了,钢叉却叉入樊娟小腹,鲜血顿时染红了樊娟一身……
“小娟!”赵云虎吼一声,一把抱过樊娟,见钢叉入腹甚深,樊娟已经昏迷过去,赵云大怒,“狗贼,受死!”一手抱住樊娟,一手紧握钢枪,舍弃赵夜直奔陈应,照夜狮子马有如闪电般冲到陈应身前,逆鳞枪裹卷着狂风,迅捷无比的刺下,陈应措手不及,被连人挑起,重重摔出十余丈外。
“杀啊!”三千西凉铁骑排着整齐的纵队席卷而来,桂阳军那里见过如此凶悍的军队,顷刻间便被冲得七零八落,赵夜与赵范见势不妙,慌忙逃回桂阳城,只剩下赵云在厮杀声中不住的虎吼,“小娟,你坚持住,小娟,你千万不能死!”
……
张绣负责的武陵城远比桂阳城为近,可张绣部队直到腊月二十六才抵达武陵城外,原因无他,张绣的副将胡车儿在半路上忽然失踪了,张绣舍不得放走这员好用又听话的将领,在路上足足找了三天,才在来的路上一个集镇中找到胡车儿——顺便找到一副牛骨架,原来这个集镇上有一家人三世以屠牛卖肉为生,烧得一手好牛肉,胡车儿的身上的钱也算是交代在他家了,可还不够,胡车儿又跑到乡间偷来一头黄牛,用大铁棒威逼那家屠户烹调,结果张绣找到他时,失牛的乡民也正好找到胡车儿,要抓胡车儿去见官,但他们那里是胡车儿的对手,也幸亏胡车儿理亏没下重手,镔铁大棒都没敢用,饶是如此,乡民们仍然被胡车儿打得够惨,最后张绣出面陪了乡民一笔钱才算了事,但胡车儿还是赖着不肯走,张绣只得威逼那家屠户尽数加入军中当伙头兵,才把胡车儿带到了武陵。
“胡车儿,你这个蠢货。”刚扎下营寨,张绣就把胡车儿叫来,臭骂道:“我已经叫那个做牛肉最好吃的人去杀牛了,到了晚上,你小心别撑死!”
“太好了,有牛肉吃了。”胡车儿哈哈大笑,拍手欢呼。
“先别高兴,不会让你这蠢货白吃。”张绣继续骂道:“你要吃牛肉可以,但你必须带人到武威城下去骂,记住,一旦把敌人骂出来,你马上就保护我们的士兵逃跑,不准杀敌人最大的大将,如果敌人回城了,你就又回城下骂,反复的骂,把敌人骂得越生气越好。”
于是,胡车儿提着他的镔铁大棒,带着三十名大嗓门的董卓军士兵,大摇大摆的来到武威城下,而武威城已经全城戒严,士兵们严阵以待,见胡车儿等人人少,几乎以为是董卓军的信使,不想胡车儿到了弓箭射不到的地方就大模大样的往地上盘腿一坐,掏出牛肉干大嚼,而三十名董卓军士兵则下马一字排开,每人拿出一个薄铁皮喇叭,再从腰间解下一个装满清水的葫芦放在地上,同时举起了喇叭……
“金旋金旋,家里没钱!”三十名董卓军士兵异口同声的大叫“没钱买盐,实在可怜,茅厕土咸,挖回家去当盐!”
“金旋金旋,你老婆那里咸不咸?”
“金旋金旋,没钱买盐,金旋老娘可怜,马桶里熬盐……”
骂了不到一炷香工夫,气疯了的武陵守军嗷嗷叫着杀出城来,三十名董卓军骂手二话不说,提起葫芦和薄铁喇叭上马就跑,胡车儿则等守军快杀到面前了,才提起镔铁大棒飞奔,他是天生的飞毛腿,两条腿不到片刻就超过了董卓军骂手,忽然想起张绣的吩咐,又折头跑回去,将追得最近的武陵士兵打翻几个,才又回头逃跑,可怜的武陵士兵那见过这样的怪物,四条腿的快马也追不上,被他的大铁棒打上一下就得呜呼哀哉,不敢追得太近,又怕中董卓军埋伏,没追太远就收兵回城。
武陵军回城刚关上城门,胡车儿又领着董卓军骂手大摇大摆的回来了,又是破口大骂,“金旋金旋,你老婆那里咸不咸?”骂了一会,武陵军又出城追杀,胡车儿等人仍然是撒腿就跑,武陵军又追一程,被胡车儿砸倒几人后才回城,而他们前脚刚跨进城门,胡车儿和董卓军骂手又出现在视野中……
“金旋金旋,你老婆那里咸不咸?”
被胡车儿等人逗出城几次后,武陵军也没力气追了——关键是武陵军的偏将已经被胡车儿的大铁棒砸成了肉酱,只得去禀告武陵太守金旋,金旋正在城中商议退兵之策,听到有这怪事,忙领着文武官员去城头查看。
金旋等人刚到城门,就听到城外惊天动地的叫骂声,“金旋金旋,没钱买盐,金旋老娘可怜,马桶里熬盐!”金旋是出了名的孝子,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再看清来的仅有三十余人时,马上带上大军出城,去找这帮嘴巴阴损的董卓军士兵算账。
“胡将军,这次是金旋出来了。”一名董卓军骂手抽空提醒胡车儿道:“将军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