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海棠,村里的赶车把式,两条胳膊断了一对以后再不能赶大车了;候柳峰,村里刚结婚的娃娃,乡里不少人喝过他的喜酒,脑部被打成大出血,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醒过来;候山界断了一条腿候高云,断了五根肋骨,以后怕是不能再干农活了,可怜家里的娃娃才两岁”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从候村长嘴里吐出来,低沉地回旋在乡间的上空,多的人愤怒了多的人向着河岸走着,顺着捡着石头块,朝河里没头没脑地扔着,单勇有点心虚地抚着额头,也许他完全可以用不知道事情发生来搪塞,不过此时却很难挥去心里的一丝愧疚
候村长顿了顿,低沉的声音转了弯,持着话筒,长吸一口气吼着:
“乡亲们,这里是我们的家,从来都是我们说了算,如果谁想在我的家门口伤我族人、伤我同姓,如果谁想毁了我的家,那他得问问,棠梨的人答应不答应今天是棠梨村,明天就是棠梨乡,难道棠梨乡的爷们,都他妈没种吗?我候致富今天就站在这里,看看他们有没有胆量从我的身上踩过去”
声音好悲呛,共鸣在这一时间爆发了,中心大村的男女老少举着拳头,面孔狰狞地吼着:“赶走他们赶走他们”
越来越多的吼声汇聚在一起,这“他们”含义连警察也包括在内了,平时耀武扬威的乡警眼看势头不对,净拣小胡同小路跑,边跑边脱着警帽警服扔了,往人群里混,跑得慢的,被人揪住一顿痛殴,有位歪眉斜眼的边踹边骂着:“妈了个逼的,让你罚我款,打个麻将就罚老子五百”
几十人的警察队伍实在不够看,一霎那就给冲没了,还有平时挟愤的村民拿着榔头石头,劈劈咚咚对着警车一阵乱砸,谁也没注意到,那伙甩绳的、开水龙的、冲击工人队伍的群众,在慢慢地朝后撤,已经开始脱离**的现场了
对了,领头的史二蛋说了:赶紧走,村长交待了,还得修路涅打架只是顺路帮把手
广播室里,武子的电话响了,他回头接了下,马上招手叫着单勇,小声说了句指了指表,已经乱了近半个小时了,镇县一级的增援警力快到了,守在外围的徐少忠说已经出了石城镇路口,单勇回头叫着候村长,却不料这老头发神经似地在广播室里破磁带里挑着,一摁一放,居然放起了《黄河大合唱》,一阵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啸的雄壮歌声,与此时窗外的景像是那么的契合
放着音乐,候村长回头道着:“你们走,我不走,我要和村里人在一块,这事躲不开了”
“谢谢候叔,那我们先走了,后会有期,说不定很快我们就会见面”单勇道,不像告别,像鼓励,看村长的情绪有点低落,他打气道:“积弊的时间太久了,总要有爆发的时候,这不是您的错”
“错对已经无所谓了”候村长一抹脸,皱纹丛生的苍桑脸上,是满脸的郁郁不得志,他摆摆手道:“走,我只希望没有看错你希望这次的血没有白流”
“错不了,我和你一样,也是农民永远都是,我为此很自豪”单勇道,回身带着人,匆匆地下楼
此时的场面已经失控了,车被韩黔开出了村口,单勇几乎在抱着脑袋在乱如飞蝗的石头蛋蛋、土坷垃中跑出村的,回眼看时,几百工人都被赶进齐腰深的河水里,上不敢上,跑不敢跑,一圈从村到乡的村民围着,怕不得有几千人了,千疮百孔的警车还有一辆被掀翻了,正凫凫地冒着烟,广播里的音乐到了独白的段落,有个声音在动情地喊着:
怒吼,黄河;咆啸,黄河
上了车,绝尘而去,这娄子捅得怕是比开枪还恐怖,饶是韩黔经过点大风大浪,开着车的双手也瑟瑟发抖,武子捏着腿,使劲地让他的两腿不再打战,越是这种大事,单勇越显得平静,两人看着他,韩黔问了句:“去哪儿?”
“回市区”单勇道
“回市区?”武子没明白
“对,要是无法补救,他们就会跑,不能放跑了,得把他们困在潞州,让他们栽在潞州,让他们永远不敢回首这场噩梦,要是让他缓过气来,就是我们的噩梦了”
单勇道,两眼中的狠辣让韩黔缄默了,虽然他不知道怎么干,可他现在相信,一定办得到
而此时尚在潞州,又是一个晴天霹雳袭来的时候,段总听到电话里许中行恐惧变声的声音已经麻木了,使劲在捶着脑袋,数千人的群殴连工人连警察警车全掀了,这一乱,那怕连最后一丝补救的机会也没了,所有的事抖擞出来了,到那时候,官方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挽回民意,那五洲,将要成为公敌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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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摧枯拉朽大逆袭(2)
更新时间:201212160:18:22本章字数:9851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凡有碍和谐的事一定会比其他事传得快,这是经过实践检验的真理于是棠梨乡的**在天亮时已经哄传到了潞州的街头巷尾,不管是公车上,早餐摊上,单位门口,见面第一个表情是神神秘秘,第一句话不问吃了吗,而是:你听说了吗八卦之火在屁民们长年被压抑的心里,熊熊燃烧起来了
“听说打死了好几个人,武警开去了”漳泽区政府门口,一位保安小声道
“去了也扯蛋,敢架机枪扫?这事得村里人说了算”另一位保安道,乐得得瑟,甚至没注意有位不是区政府的人悄悄进去了
是盖庭甲,他听着小话,心里说不上是喜是忧,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在近距离接触到这个场面时,他觉得比他玩得任何一类游戏都让人热血亢奋,进了电梯,他靠在后面,看看时间,刚七时三十分,而上班的跻跻一堂来了
“你们也接到通知了?”
“可不,大清早的,主任亲自打电话”
“全局都提前半小时到岗了,市政府启动紧急预案了,咱们科室一会儿要到街道,主要走访那些老上访户,发现隐患,要火上报”
“至于吗?离棠梨乡还那么远呢?”
“怎么不至于?星星之火,万一燎咱们这儿怎么办?”
“喂喂,听说挺凶得几千人干仗,乡政府给砸了,警车给砸了,不得已武警派去了”
“不许信谣传谣,这个时候咱们得端正姿态”
“还用传吗?早传国外去了”
好事者的反问,惹得好一阵子哄笑,对于朝九晚五的小公务员们顶多过过嘴瘾而已,下了电梯各奔科室,等着领任务这一次市里的紧急预案发得很急,直接是市委直属的武警保卫队伍分头派送的,当然内容不怎么鲜,主要还是针对一些上访户、下岗工人、拆迁问题之类的,严防群众聚众闹事
这个节骨眼上,领导最害怕接连出事
盖庭甲到了七层,轻轻地迈着步子,锃亮的大理石地面,豪华的顶灯,精美的办公室门,偶而露开着的门里,坐着闲适的公务员们曾经他也有这种机会端坐在这里的,不过他放弃了,有时候免不了要考虑后悔与否的问题,比如此时就是,如果再让他选择一回他的选择是:不后悔
从一个窝在家里不问世事的宅男走到今天,看到的、听到的、经历到的,已经让这位不谙世事的大男孩有了多的思考他站到了区长办的门口,轻轻地叩响了门,没人应声,他干脆推门而进对着端坐在大办桌后面的领导喊了句:“盖书记”
与会的讶异地看着,有人指着让他外面等着,正在开会,却不料领导惊异地差点失态,然后惊喜地道:“你怎么来了?好,就说到这儿,遵照市里的布置执行,严密监视咱们区各辖区的动态,发现情况,马上上报都去安排”
趿趿拉拉的椅子上,与会的男男女女夹着小本子次弟出来,都异样地看着这们戴着黑框大眼镜的男孩,那位喝斥的明显感觉到自己错了,面目间,隐隐和区书记有几分相似
没错,生父,盖天旭
盖书记亲自起身,把儿子请进来,小盖稍有局促地坐在沙发上,盖书记又是亲自倒了杯水,亲切地看着,慈详地关怀着:“有事吗?怎么直接就来了,也不打个电话?”
“要预约吗?”小盖笑道
“啧,这孩子”盖书记笑了,回身坐到了座位上
很多年前离异的时候他记得儿子还没有这么大,后来听说儿子宅在家里连他的工作安排也不愿意接受,他为此很是自责了一阵子,也许家庭的不幸,伤害最大的是儿子可现在,不知道什么就长大成人,而且做出点名堂,这一点怕是让当父亲的最心慰的
“盖书记”
“庭甲,别叫我书记,我们能换一个称呼吗?”
“还是叫书记,今天是公事”
小盖没有沉浸在亲情里,他拿着一摞资料,轻轻放到了生父面前,盖天旭书记讶异地看着儿子一眼,粗粗地翻着资料,几页过后,脸色大变,额头见汗,两眼外凸,起身就要往碎纸机里放,小盖轻蔑地道了句:“盖书记,你还和以前一样胆小怕事就像多年前,那位女人吓唬了吓唬你,你就把我和妈妈扔下和她结婚了”
一句刺到要害了,盖书记糗事被揭,而且是被儿子揭了,停手了,他拿着东西,又关上了门,凛然道着:“我的小祖宗呀,你这是不要命了,你收集王一民的黑资料干什么?别说你了,人家就想拍死我都容易得很,别看是个市局长,市长都得听局长的,现在的财政收入,有几家不靠卖地的?”
是国土资源局局长的黑资料,很详细,有违法批建,有农村侵吞补偿款、还有违建高尔夫球场,甚至把他夫人的底子搂出来不少,盖书记又看了看,又咬牙往碎纸机里扔,可看着儿子,又迟疑了,想了想惊讶地问着:“你做你的生意,你怎么会有这些?”
“你终于问到关键问题了,我要说是市长给的,你信么?”小盖笑道这一问,把盖天旭吓了一跳,官场里派系斗得从来都是不亦乐乎,的市长在潞州无根无基,场面上纷传早被书记和小官僚架空了,谁也想攫取权力,你搞我,我搞你这很正常,可奇怪的是,怎么着也不该儿子掺合进来
“简而言之说,棠梨乡是我们公司看中的地方不过被五洲抢了,五洲依托的就是市国土局的鼎力支持,而我们,是生的势力在相助,我常和你说的那位单勇,将有可能成为市长的乘龙快婿所以,我们要把他拍下去”盖庭甲道他也说不太清利害,纯属根据单勇的交待胡编
“这什么跟什么呀?”盖天旭愣了,不过眼前一亮问道:“单勇市长的女婿,没听说呀?”
“他女儿在美国,今年就回来了”盖庭甲道
“那这样的话什么意思?”盖天旭看着儿子可不知道这小家伙什么时候也掺合进官场斗争了
“举报”
“怎么举报?”
“你懂的,最狠的那种,实名举报”
“这不行,万一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得把自己装进去”
父子俩讨论着政事,盖庭甲知道让生父走出这一步很难,他愤然道着:“盖书记,你好歹也是党内干部,难道就坐视**分子大行其道”
“儿子呀,这东西谁说谁呀有不**的吗?就查查我也是一屁股问题咱们和人家过不去干什么”盖天旭道,实在想不通儿子当商人的,怎么还有这么高尚的世界观
“你看完再说,你一定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盖庭甲不争了,干脆把兜里保存的完整录像给了生父盖天旭也隐隐听说棠梨村的**了,听得原委,又目瞪口呆地看了一遍这等惨烈的场面,即便有贪腐分子倾向的他也出离愤怒,他愤然道着:“这个王八蛋也太黑了,至于嘛就建个水泥厂,要把老百姓往死里逼,都这么干,能不出事吗?”
可是,就怒气难消,可也志气难立,他背着手,在办公室巡梭着,一遍一遍,紧张得两额汗出不断,还在摇着头,觉得这事太危险
看着这位他一直不愿意认下的生父,盖庭甲突然轻声地叫一句:“爸”
盖书记一愣,这何等的亲切,他异样地回头看着儿子,就听儿子动情地道着:“你虽然扔下了我们母子,可在我眼中,你仍然是我的父亲,所以我一直没有改掉我这个姓氏,因为你在我眼中,一直是顶天立地的父亲,是我的楷模你别理解错了,我不是来让你帮忙的,是来和你告个别,我要是出事了,拜托你照顾我妈妈”
“你你要实名举报?”盖天旭抽了抽微酸的鼻子,猛然霸气道:“绝对不行”
“我非干不可,和我们合作的棠梨乡老百姓被打伤打残了几十人,不管为公为私,我豁出去了”盖庭甲站起来了,一副义无返顾的样子,亲爹急了,拿着东西装起来,一伸手制止着道:“绝对不行,要去我去,你不懂官场上的事”
“可是爸,很危险的”盖庭甲没想到生父真能下了决心
“没事,我五十了,再上一个台阶也不可能了,大不了丢官罢职,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这王八蛋黑得很,漳泽区的地面我根本当不了家,迟早得有人捅他”盖天旭听着那声呼唤,仿佛是多年来最动听的声音,这声音让他忘记了所有危险,而在儿子面前,他自觉着形象又一次高大起来,他踌蹰着,他期待着,又道着:“再再叫我一声”
“爸爸”盖庭甲有点难受,他是抱着欺骗的心思来的,甚至想报复这个生父,却不料骗出来的是血浓于水
“好好儿子,比你爸强,爸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好事,就算替我儿子做一件,值啦”盖天旭却是几分决然,拿起那包资料,拉着儿子,直下了楼,连司机都没有带,爷俩打了辆车,直驶纪检委
一枚重磅炸弹被扔在了潞州官场,谁也没想到漳泽区委书记居然悍然挂官封印,实名举报风头正盛的国土资源局局长王一民,其罗列的违法事实引起了市纪委的高度重视,对此不得不审慎处理,暂且隔离了举报的盖天旭以防意外
盖庭甲无暇顾及了,他亲自到生父家里,把那位毁了家庭的女人和同父异母的妹妹,接走,不知所踪
棠梨乡被封锁了是两个武警中队封锁的,许中行出不来,到此的薛亦晨也进不去,只能望村兴叹
事发地正在紧锣密鼓地处理善后,此事连省里也惊动了,派下来了省里的一位专员正往现场赶,事实远比想像中激烈愤怒的村民把工人堵在河里足足几个小时,掀了警车四辆,乡政府也被砸得一片狼籍到此处理紧急事件的王洗然市长下车伊始感觉到了这场危机的棘手
好在大军压境,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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