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在她的肩头,闻着独属于她的淡雅馨香,低声喃道:“这样好多了。”
凤瑶僵硬的背脊慢慢的放松,紧贴着他的胸膛,没有往日的温暖,透着一股寒凉。对他再大的怨,也消散干净。
嘴角微微上扬,噙着一抹几不可见的笑容。
第四日,他终究是醒来了。
“我陪你去香山别院可好?”凤瑶语气缓和,少有的温柔。
云初阖着眼,低低的嗯了一声,却又道:“不用举办庆功宴?”
“功名利禄都是过眼烟云,文妗取得好成绩,该是文府宴客。而我,已经备了薄礼送去。”凤瑶颇有些惆怅,云初的身体成了她心头的一根刺,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能解他的毒。哪里有心思其他的事儿?
云初身子极虚弱,这一番谈话间,眼角眉梢染着淡淡的倦色:“辛苦了。”
凤瑶微微仰着头,睁了睁眼,明媚的眸子里隐约有水光闪现:“你若与我同心,这些都算不得什么。只怕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竹篮打水。”
云初眸光黯然,搂着她腰肢的手不由得紧了几分。
“皇上派了心腹去北疆,无非是想要接替父王,那人又是父王昔日手下将帅遗孤,明知他野心昭昭,却也念在他父亲的颜面不好对他下手,是以才在这个节骨眼回京。恐怕父王心中早已有了其他打算……若是可以,我们……我们去北疆。”凤瑶转过身来,只见云初眼睛紧闭,呼吸平缓,俨然已经睡了过去。
凤瑶心微微一沉,他不会拒绝她的要求。可她的这个提议,他无法答应,所以用沉睡来回避她的话。
眼底闪过失望,并没有拆穿他。
松开他的手,凤瑶下榻离开了禅房。
守在门外的石韦见凤瑶走了,停留了片刻,转而走进禅房。云初目光沉静的望着窗外,却依旧令人窥见眸子深处那凄凉哀寂,仿佛对命运放弃了抵抗,静静的等待着那不多的时日。
“主子,为何不去北疆?”石韦听到这二字时,眼底闪过奇异的光芒,可最后却是满心的失望。
“北疆再也找不出第二株碧云仙根。”云初如何不想活?早在碧云仙根无法保存之时,他给北疆去了书信,父王率士兵寻找碧云仙根,依旧没有下落。
何况,仅凭她一人之力?
若是这般轻易能找到,他这毒又怎的会拖至今日?
“可是慧帧大师云游天下,您的身体……”石韦如鲠在喉,一字也说不出口。
云初眸子里闪过无奈,师傅恐怕是替他寻求解药去了罢!
**
翌日
云初身子稍稍好了些,他们打算下山。
凤瑶准备行囊,一个眼角都不曾给云初。
云初目光随着她的走动而移动,并没有说话。
凤瑶被他盯得不自在,目光冰冷的看了他一眼,正要说话。这时,采芙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喘着粗气道:“世子妃,不好了。如今盛京都在谣传您收买考官,拿到考题,所以文小姐才会有如此成绩。听说……听说皇上预备亲审。”
凤瑶一怔,谁将考题泄露给她了?
倏然,凤瑶想起那封信,微微眯了眯眼——姜蒋氏!
一行人立即回了府。
荣王与荣王妃早已等在正厅,看到他们回来,荣王妃满面忧愁的询问凤瑶:“瑶儿,你没有收买考官,对吗?”
荣王不悦的说道:“瑶儿若是收买考官,哪里会与穆少秋并列第一?”
凤瑶感激的说道:“多谢父王信任。”转而面色严肃的对荣王妃说道:“母妃,就算是输也要输得坦荡,这些个下作手段,赢了也不光彩,瑶儿定不敢辱没荣王府声誉!”
荣王妃满面愤怒的说道:“那到底是谁在胡乱嚼舌根?如今闹到皇上跟前,恐怕事情不是轻易能了了。”
“清者自清。”凤瑶行了一礼道:“让父王、
了一礼道:“让父王、母妃担心了,待会定有皇上的口谕,瑶儿暂且回院里收缀一番。”
荣王妃点头应允,对一直不言语的云初道:“你留下。”
凤瑶退下去。
荣王妃打量云初一眼,沉声说道:“你如实交代,你的毒是否可解?”
云初缄默不语。
荣王妃见状,顿时红了眼眶,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紧紧的攥着手心道:“费尽心力,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你是我与你父王的所有期望,如今对你别无所求。你与瑶儿成亲这么久,母妃求你给我们留下一丝念想。”
云初久久不语,就在荣王妃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语气清冷飘渺的说道:“母妃是想要再次经历一遍这锥心之痛么?”
荣王妃摇摇欲坠,泪流满面,哀求的说道:“至少……至少我们还有一丝希望。说不定,说不定你的毒,并不没有……”
“够了!”云初面色铁青,眉头深皱:“我已经拖累许多人,不想我的子孙继续我的痛苦,守着那一丝希望苟延残喘!”这句话,说得极重。
荣王妃似不能承受,失声痛哭。
她没有想到,他们做父母的令他活的这么痛苦、
云初拢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似在极力的压制住某种情绪。缓缓的合眼,将那愧疚之色敛去,再睁眼波澜不兴:“母妃,儿子承受的这些,已经够了。何况,你们还有……咳……咳咳……”突如其来的咳嗽声,打断了他的话。
云初示意石韦扶他下去。
“王爷……”荣王妃痛苦的唤道,没有想到云初他竟一直知晓。
荣王叹了一声:“随他去罢!”
**
果然如凤瑶所料,她穿戴好,范忠传口谕带凤瑶进宫。
一路来到御书房,皇上端坐在龙椅上,下首站着的是两位考官,一位是翰林院学士,另一个则是郑阁老。
翰林院学士是皇上一手提拔的人,而郑阁老是出名的老顽固,刚正不阿,并不担心他会泄题。
所以发生这样的事情,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翰林院学士谢大人。
凤瑶目光扫过一旁袖手而立的献王,眼底闪过一丝讥诮,转而给皇上行礼。
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凤瑶,目光沉沉,将一本奏折扔在凤瑶跟前,一掌拍在桌子上怒斥道:“你可知罪?”
凤瑶捡起奏折,是献王上奏,写她收买考官,利用姜家与郑家姻亲的关系,从郑阁老手中拿到了考题。
“皇上,郑阁老乃三朝元老,他的为人作风,您最是清楚不过。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委以重任。献王言之凿凿,字字珠玑,若非臣妇是当事人,恐怕也对此深信不疑。”顿了顿,凤瑶对献王说道:“但凡一切,都是要讲究证据,不知献王可能拿出来对峙?令我等心服口服?”
郑阁老这才知道献王是针对他,气得面色涨红,吹胡子瞪眼。
他活到这么一大把年纪,可没有遭受如此冤屈!
“皇上,老臣恳请您将此事彻查,以免老臣蒙受不白之冤!”郑阁老跪在地上,摘下自己的乌纱帽!
献王心头一跳,有着不好的预感。
可看见凤瑶浑然不在意的模样,心中冷哼了一声,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父皇,这是儿臣从文家偶然得到的一封书信,正是这封信,让儿臣知晓这场秋试根本就失了公允。莫怪一个小丫头,竟与四岁开蒙,在学子监的穆少秋同名次!”
范忠将书信放在龙案上。
皇上预备拿起来拆开,范忠手中的拂尘不小心的落在龙案上,吓得面色一白,慌忙捡起来,无意间撞倒了茶杯。茶杯倒了,茶水泼满了书信。
范忠吓得整个人一哆嗦,立即将茶杯扶起来,大约紧张,手一滑,剩下的茶水全都倒在书信上。
扑通——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范忠跪在地上,左右开弓的扇着耳光。
皇上意味深长的看了范忠一眼,并未唤他起身。
献王瞳孔一紧,紧捏着拳头。
皇上抖了抖信封上的水,侧着撕开信,拿出湿透的信纸,小心的展开,幸而里面的墨迹并未模糊,字字清晰。
献王舒了一口气。
凤瑶眸光微闪,垂目盯着地上的奏折。
郑阁老看着范忠那一系列的动作,迟疑的看着凤瑶,莫不是她当真有考题?
如今事发,他也牵扯进来,做了替罪羔羊?
“父皇,这封书信是在秋试前两日,荣王世子妃写给文小姐的书信。”献王看着皇上面色渐渐变幻,立即说明这封信的来处。
皇上意味不明的看着献王:“这封信,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文府宴客,有人偶然从文家书房里看到这封信,待看清楚内容后,将信给了儿臣。”献王出于谨慎,将这封信的来历推脱给旁人交给他,以免查问下去,他回答不上会有漏洞。
“那人是谁?”皇上眼里沁出一股阴寒之气。
“父皇……”献王渐渐察觉到不对劲,父皇为何不逼问凤瑶,反而一直在询问他?
嘭——
皇上用力锤着龙案,怒目瞪着献王:“混账东西,这就是你说的所谓考题?”将纸甩在地上。
献王一愣,连忙捡起信纸,看着上面的内容,与之前的内容截然不同,错愕的说道:
愕的说道:“不是,父皇,儿臣给您的不是这封信……”
“你是说范忠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掉包?”皇上阴恻恻的说道,俨然已经动怒!
“父皇,儿臣……”
“皇上,老奴冤枉,奴才向老天爷借胆儿也不敢做这等欺君之事!”范忠磕头喊冤。
献王气得气血翻涌,明知这封信不是他先前从文家拿到的信,可却是没有证据。而且方才他也一直盯着这封信,范忠根本没有可能掉包。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问题出在这封信上、
豁然,献王想到范忠做事一向谨慎稳重,今日状况百出,俨然是有问题。
可这封信哪里有问题,他又说不出来。看着勃然大怒的皇上,献王知道今日是错失了机会。暗自悔恨没有准备充足,今日来时也没有向太后透口风,以至于事败。
到底是他太自负,太得意忘形!
“父皇,儿臣也是受人蒙骗。这封信是姜家大老爷姜左向儿臣检举。”献王为了保全自己,将姜左推了出来。
“不可能,舅舅为何要害我?他定是……”凤瑶说到这里话音戛然而止,仿佛想起了什么事情,抿紧了唇瓣。
皇上在各府都有眼线,自然也知晓凤瑶为何没有再说下去,上次姜左犯事,荣王府可是见死不救。许是如此,对荣王府记恨在心。
谢大人这时也跪在地上道:“皇上,姜左此人在考前那天带了一箱银两向微臣买考题。微臣见这银子与皇上查的那批官印一模一样,便留了心,给的并非是考题。”
两个内侍将一个木箱抬进来,放在大殿中央,打开木箱,一排排白花花的银子显露在众人面前。
凤瑶心中惊愕,猛然看向献王,原来他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郑阁老,因为郑阁老的为人作风断不会因为姻亲而泄题。若是按照献王设想的情形发展下去,那么泄题的考官势必是谢大人!而这些银子与高文的案子牵涉进来的官印一模一样,那么献王这一次就算顺利的打压了自己,也不会想要留下姜左。而如今事败,姜左更没有留下来的必要。因为他知晓的太多,若是被抓住审问,势必会交代出献王以往所做的腌臜事!
范忠颤颤巍巍的拿着两锭银子放在龙案上。
皇上看着底部的官印,面色冷沉:“范忠,传朕旨意,命令李大人缉拿姜左!”
------题外话------
亲们抱歉,烟儿老房子房客退租,因为有十几年了,线路老化,重新装修,今天在老房子收拾,今天就更新这么多。差下的,明天继续补上,么么哒~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中局
姜左虽然投靠在献王的门下,但是也暗自用银钱在其他地方开路。
宫里的动静一传出来,姜左傻眼了,未曾料到献王将他推出来背黑锅!
这件事的确是他在中间周旋,那封信上面的考题也与这次的考题相同,只是为何会出了差错?
姜左想不通,也没有时间去想,立即写信递给身旁的随从,令他一定要送到姜老夫人的手上。急急忙忙收拾细软,从后门逃跑。
姜老夫人看着看着手中的信,面色大变,压根就不相信:“这封信是老爷临时写给你的?他在府中,为何不亲自来与我说?”
小厮着急的说道:“老夫人,事出有变,老爷已经逃出府去,若是亲自与您说,势必会耽误,到时候被李大人抓住便不能轻易的出来了!”
闻言,姜老夫人面色一变。反复看了几遍信,心中仍旧不敢相信。当初姜岑回府,带来了许多东西,足以见得献王对姜府的倚重。姜府的回礼也足够厚,两家的姻亲关系又亲近一层。姜大老爷暗中替献王办事,他断不会如此没有情义,将姜大老爷给推出去顶罪!
姜老夫人攥紧了手中信,想起事情紧迫,大老爷等着她求救。可她又没有门路,难道去求荣王府?
记起姜蒋氏的话,姜老夫人颓然的坐在榻上。
荣王府这一回断不会管姜左死活了!
突然,姜老夫人高声说道:“快,备马车。”
姜岑她断不会不管姜家,她还要用姜家做依仗呢!
小厮不敢耽搁,转身跑出去准备马车。
姜老夫人前脚出府,李大人后脚到了姜府。
姜老夫人端坐在马车上,闭上眼睛,手里快速拨动着佛珠,希望姜大老爷能撑到她搬完救兵!
只要姜岑肯向献王开这个口,以献王对姜岑的看重,定会向皇上进言,摘清姜左。
可姜老夫人算盘打的精,却是算漏了姜岑的心性。
姜老夫人连献王府的大门都进不去,忍受着门仆异样的目光,将拜帖递给门仆,塞了二两银子。
门仆掂了掂,让姜老夫人等着,进去递贴子。
不消片刻,姜岑身边的陈妈妈出来接姜老夫人去她的院子。
姜老夫人心里藏着事,并没有发现姜岑的住处稍稍有些偏,虽不算差,也不是顶好的,并不如她想的那般得宠。
姜岑站在院门口迎接姜老夫人,甜甜的笑喊了一声:“祖母。”递了眼色给陈妈妈,搀扶着姜老夫人进了屋子:“您今儿个怎得来看望岑儿?倒是岑儿不孝,好些时日不曾回府探望祖母。心里正想念的紧,预备等王爷回府向他知会一声回府探亲,谁知您被岑儿给想来了。”
姜岑这句话说在姜老夫人的心坎上,脸上漾出一抹笑容,可一想到来此的目的,笑容瞬间敛去:“岑儿,祖母今日来实在是迫于无奈。有一件事,有求于你。”
姜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