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多看了凤瑶几眼,见她半眯着眸子,眼底蓄着灿然的星辉,似一只偷了腥的小猫儿。自得其乐的娇俏中,显露闲散的慵懒。
有趣。
萧然眼角眉梢染着笑,竟似知晓凤瑶笑什么,却也不见恼。
凤玉眉开眼笑,萧然还是关心她的,当即捧着茶杯饮了一杯热茶。白皙的面颊被水汽熏染,似云蒸霞蔚。娇羞的说道:“太医说了,不妨事,多休养几日就好。”
“二表妹早些回去休息,莫要加重了病情。”萧然语气里隐隐有着担忧。
凤玉脸上的笑容一僵,咬紧了牙根,看着凤瑶漫不经心的吃着茶,心里升腾着屈辱。觉得自己今儿个就像一个小丑,上跳下窜。原是想让凤瑶丢人现眼,结果倒成了她自取其辱。
眼底闪过阴狠,紧紧的捏着袖中的手,愤然起身离开。
候在外面的红娇见凤玉出来,连忙迎了上来。凤玉阴冷的说道:“准备好了?”
红娇瞥了一眼屋子,低声道:“办妥了。”
凤玉讳莫如深的看了眼正屋,冷哼一声,快步去了后院。
屋子里,悄无声息,瓷杯清脆的碰撞声,这寂静中,直击人心。
凤瑶心烦意乱,从他有意无意的支开凤玉,便知他有话私下里与她说。他们并无多少的交情,能有什么事?
无非就是亲事。
蓦然,凤瑶眼底闪过一抹精芒。他与她说,难不成也是不愿意?
自古婚嫁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直接与母妃商议便是,何须费尽心思与她说呢?
“表妹聪慧过人,定是早已猜到我来的目地。祖父与父亲的意思是我迎娶你过门,你若愿意,我回去后安排日子着人来下聘。”萧然轻叹了一声,祖父与父亲怕她嫁给别人受委屈,最好的法子便是成为自家人。
依他看来,凤瑶并非他们所想的那般心无城府,柔弱可欺。
凤瑶眼皮子一跳,萧然绝非如此好说话:“若是不愿呢?”
“你亲自与祖父和我父亲说。”萧然温润一笑,微微上扬的眼角笑得似一只狐狸:“据我所知,你只有三日时间,若没有劝服祖父与我的父亲,三日之后他们请的媒人便会登门造访了。”
“为何不是你拒绝?”他自己分明也是不愿意!
“因为是你不愿。”
凤瑶听着他不温不火的回答,呼吸不稳。旋即想到什么,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第十章 质问
凤瑶身子太虚,出府一趟,她便病倒了。吃了一碗汤药,强撑着招待萧然。
又吹了一会子的凉风,凤瑶浑身乏力,头脑昏重。整个人靠进背靠里,病恹恹地,无精打采。
萧然见她眸子里似蒙着一层水雾,失了初见时的灵气,苍白的面颊,晕染着不正常的潮红。
病了?
“我去拜访姑母。”萧然起身,让凤瑶带病招待他,心中过意不去。
凤瑶迷糊的点头,烧的太快,转眼功夫,身子便滚烫了起来,头痛欲裂。
“采芙,你送表少爷去南苑。”
采芙不放心,凤瑶从娘胎出来就弱,大病小病缠身。昏睡了五年,又不曾吃滋补的东西,只喂一些流食,内里早已掏空了。稍微劳累一些,她的身子便受不住了。
如今病歪歪的靠在椅子里,身旁无人照料,她离开了,若是遇着事儿怎么办?
萧然不动声色的将主仆两的神色收进眼底,正欲开口,门口传来阵阵的脚步声。一道着蓝袍的伟岸身影进来,怒气腾腾的朝着凤瑶怒喝道:“孽障!你对玉儿做了什么?”
不等凤瑶回答,德亲王目光四转,没有发现红娇说的那个位置上有茶杯:“玉儿用的茶杯呢?”
德亲王的怒火与质问来的突然,采芙不明就里,呆呆愣愣的回道:“收……收起来了。”
“玉儿不过是无心之失,你就这么容不下她?她是你妹妹!你也下得了毒手!”德亲王牙龇目裂,双目赤红的瞪着凤瑶,紧捏成拳的手背上青筋跳动,似在极力的压制着心里翻涌的怒火,控制上前掐死凤瑶的冲动。
凤瑶脑袋一波一波的疼痛涌来,难受得想要撞墙,她最受不得痛。身体上的痛楚,会令她不受控制的加剧扩大痛处,这全都拜凤玉千刀万剐所赐。
极力的分散注意力,倏然间,德亲王劈头盖脸的一顿怒斥,脑仁阵阵的抽痛,似要炸裂开。
“我不明白父王说什么。”凤瑶强忍着心里的戾气,目光森寒的看向德亲王。心里猜测着凤玉又整出了什么幺蛾子,令德亲王大动肝火。
“你不明白?”德亲王听凤瑶揣着明白装糊涂,脸色铁青的说道:“你自己干的好事会不知?快将解药拿出来!”
德亲王看着凤瑶,眸子里闪过厌恶。她越装傻充愣,凤玉越发的惹人疼惜。
毒发的快不行了,拉着他不许他来找凤瑶问罪!
可凤瑶却是如何对待她?
抢夫婿暂且不说,更是狠毒的要她的命!
凤瑶明白了,凤玉中毒了?
矛头指向自己?
联想到德亲王进来,询问凤玉用过的茶杯,目光阴寒。凤玉倒真是下得了手,对旁人手段阴毒,对自己也丝毫不手软。
“父王怀疑是我对玉儿下毒?”凤瑶脸色苍白如纸,身体烧的很不舒服,如坐针毡,只想要有张床榻躺下。但是眼下有一滩子烂事要处理,恐怕一时半会是脱不开身。
萧然看出凤瑶的异常,她脸上的潮红褪去,一片煞白,额间渗出了冷汗,不禁开口道:“姑父可有证据是表妹所为?若要下毒谋害二表妹,也不至于在此刻。”
暗指凤瑶若是想要凤玉的性命,她完全可以不动声色,有许多时机。不会蠢笨的在别人一瞧便知是她的情况下下毒!
手段未免太不高明。
德亲王脸色阴沉:“这是德亲王府的家务事!”
萧然眼角温润敛去,德亲王分明是个浑人,太过拎不清!冷声道:“表妹体内有一般是萧家的血脉,如今她有事,侄儿能不能管?”不待德亲王开口,萧然眉目冷清的说道:“姑父惯常不分青红皂白,给人定罪,幸而宗人府不曾给你管。”语气里隐有淡淡的讽刺。
德亲王一怔,他的确是听红娇说凤玉从这里离开回到还没有回院子就吐血,脸色黑紫。盘问下,凤玉说喝了一杯茶。
但是现在顺着萧然的话承认,岂不是打脸?
何况萧然暗讽他没有本事,若是管了宗人府,便会多出许多冤案来!
萧家向来不将他看进眼里,德亲王妃不给他脸,他忍了。可萧然一个后生,竟也敢爬到他头上来,未免欺人太甚?
德亲王不禁暗恨在心,口不择言道:“怎么会不是她?玉儿这些年不曾得罪人,向来乖巧和善,一直来生活顺遂!她一醒来,玉儿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除了她还会有谁?”指责的话一说出口,德亲王满腹怨气憋不住渲泄而出:“你病了,人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府医与太医你都唤到你院子里去。玉儿都快不行了,一个医治的大夫也无,去你院子里请人,却说没有你的话不敢轻易离开!若不是你,你岂会在这档口支开大夫?无非是想要毒死玉儿。反正你从小就是药罐子吊着,心肠狠毒。你怎么就不死了?为何要醒来祸害人?”
“啪——”
王妃使尽全力打了德亲王一巴掌,手心震的发麻。目光阴沉的看向德亲王,她没有料到,赶过来听到他诅咒瑶儿去死!
他是瑶儿的父亲,他得有多狠的心肠,巴不得自己的女儿去死!
王妃对德亲王并不指望,可听他的话,仍旧止不住心冷。“凤源,我警告你,瑶儿若是有个万一,那两个贱人都给我的瑶儿陪葬!”
德亲王妃着实气糊涂了,才失了修养。
可这句话和那一巴掌,激怒了德亲王。在她的眼里,不将他当成夫君也罢,可有把他当成人看待?
“萧宁!”德亲王怒吼一声,面色狰狞,指着凤瑶道:“只有她是你的宝贝女儿,她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你怎么不问问她做了什么好事?你可有关心玉儿?她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你良心能安?”
德亲王二话不说,拽着德亲王妃,去了玉雪阁。
☆、第十一章 还牙
玉雪阁
凤玉脸色青黑,嘴角凝着污血,陷入昏睡。
德亲王与王妃到的时候,已经有太医给凤玉医治。
开了药方,吩咐红娇按照上面抓药,交代了煎药的法子。这才拱手作揖,向德亲王请安。“小姐的太过凶险,如今已经无妨。幸好这婢子机灵,喂了解毒的丹丸,这才保住了性命。”
德亲王冷哼了一声,对德亲王妃道:“你看看玉儿都成什么模样了?我若不把她当成女儿,早已让她偿命!”
“衙门都要过个章程,你只听一面之词,认定是瑶儿所为?她与玉儿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残害手足?”德亲王妃可不信凤瑶会动手害凤玉,整理好被德亲王弄皱的袖口,看都不看凤玉一眼。
凤玉三番几次的耍心机,可见她有点小聪明。茶杯下毒太过低端,她岂会轻易的中计?
荣王妃她那一跳,若不是凤瑶,她可是连自己都给坑害了。
“她记恨玉儿推她下湖……”德亲王脱口而出,这才意识到说了什么,话音戛然而止。
“你若如此说,以牙还牙罢了。更何况是不是瑶儿,也未可知!”德亲王妃眸子里一片刺骨的冷意,他做什么,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涉及凤瑶。
若是他触她的逆鳞,休怪她不讲夫妻情面!
德亲王双眼一瞪,指着德亲王妃恶狠狠地说道:“你这恶妇,玉儿也是你的女儿!”
“闭嘴!”
凤瑶进来,瞧见二人争论不休,回头望了一眼候在外屋的萧然。让采芙将一只茶杯递给德亲王,挡在德亲王妃的身前:“这是凤玉在我那儿饮茶的茶杯。”
德亲王拂袖挥落,迁怒道:“你早换掉了!”
德亲王妃勃然大怒,被凤瑶给拉住袖摆制止。弯身捡起一块碎瓷片:“这上面留下了唇脂,我那儿没有胭脂水粉。”凤瑶不等德亲王开口,越过他,走到床前,拿着雪白的丝帕擦拭凤玉的唇角,沾染了一抹樱红。
凤瑶用另一端,擦拭瓷杯上的唇脂,放做一起对比。
一模一样的樱红,日光下闪耀莹润的光泽。
德亲王一怔,连忙让太医检查碎片。
太医摇了摇头:“没有毒。”
德亲王第一个就是怀疑凤瑶调换了茶杯,这口脂是她从凤玉用过的茶杯上擦掉,抹上去的。
凤瑶似知晓德亲王心中所想,心中冷笑了一声,面色无异的说道:“上面的唇印,做不得假。”
德亲王无话可说,但是心里认定了是凤瑶。冷嗤了一声,拢袖道:“府里府外都是你们母女的人,无论是非对错,都由你们说了算!”
凤瑶微眯了眼,迸发出危险的光芒。
“来人!去木樨阁搜查!”德亲王下令,不理会德亲王妃与凤瑶,忧心忡忡的坐在床榻边。
德亲王妃柳眉倒竖,正待发作。
凤瑶递了个眼色给德亲王妃,德亲王妃强忍着心里的怒火,愧疚的看着凤瑶,是她没有保护好她。
凤瑶摇了摇头,她不敢握王妃的手,怕她觉察出自己身体异样,到时候她会阻止不了王妃会为她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看着床榻上悠然转醒的凤玉,眼底的冷芒一闪而逝。
前世,她与凤玉义结金兰,二人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凤玉就是拿着她的秘密,要了她的命。而她……凤瑶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势必以牙还牙!
“父王,妹妹头上这支钗是你送给她的及笄礼。”凤瑶缓缓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凤玉头上嵌着汉白玉的银钗。
德亲王瞪了她一眼,满眼厌恶之色。
凤瑶并不恼,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讲究眼缘。
她不是皇权、宝藏,做不到人人都喜爱。
何况,也有人淡泊名利。
既然如此,她何必做些出力不讨好的事儿?
凤瑶拔下银钗,德亲王以为凤瑶心里嫉妒,要毁了银钗。想着凤玉对这支银钗喜欢的紧,忙抢夺过来。
凤瑶突然送到他的面前,他收势不住,银钗划破了他的手背。
“咝——”德亲王倒抽口冷气,伤口周边迅速泛黑,心中大惊。
太医早已察觉出异样,慌忙给德亲王解毒。随后,指着凤瑶手中的银钗道:“小姐,可否将你手中的银钗给老夫?”
凤瑶递给太医。
太医检查一番,这才发觉这只钗有异。琢磨了一下,按下那块汉白玉,粉末从尾端出来。仔细闻了闻,面色大变:“王爷,二小姐中的毒,与这银钗里藏的毒粉一样。”
凶手是谁,不言而喻。
德亲王脸色微变,不可置信的看着太医:“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王爷中的毒和二小姐一样。”太医神色凝重的重复一遍,心中感概,德亲王被太后溺爱,极为的嚣张跋扈,又胆小怕死,很是窝囊。这些年倒是被德亲王妃给压制得收敛了许多,却依旧犯浑。未曾想到,会生出一个心狠手辣的女儿,给自己下这么阴损的毒,只为了陷害胞姐。
床上装睡的凤玉,眼皮子一跳。手指紧紧的揪着身下的床褥,心中不甘,也不敢这个时候‘醒来’。
德亲王懵了,若是这银钗藏毒,只会是凤玉使的苦肉计。
因为她每日都带着他送的银钗,高兴的时候想揉揉她的脑袋,她都是会避开不许他碰。有一回,有个丫头不小心撞上她,银钗落在地上,她发怒杖毙了丫鬟。当时她说她格外珍惜他送的物件,适才日日不离身,舍不得磕着碰着,可这大胆的丫鬟竟磕坏了,所以一怒之下,将人给杖毙。
当初他信以为真,时常赏赐她许多珠宝首饰。
从不曾想过,这小小的一支银钗,暗藏玄机。
沉浸在打击中的德亲王,俨然忘了追究凤瑶是如何得知这银钗的秘密?
凤瑶不但知道凤玉银钗的秘密,还知她用这银钗替安敏公主办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里面装毒粉的芯子是纯金,所以银制外表不会变黑。又因银可试毒,制造机会接近公主憎恶之人,用这钗给试毒,实则是不动声色的下毒,却无人发现。
她会得知,因为凤玉得意忘形的时候说漏了嘴。
“此次的事情我不追究,若再有下次,我将她送到庄子上去,免得她无中生事,闹得家宅不宁!”德亲王妃心想凤玉留不得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凤瑶,触及她的底线,于是便同意丞相夫人与她说的亲事。“我给凤玉说了亲事,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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