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瑶听到他的话,便觉得不妙。即使她不会武功,也知道方才劫持她的人有些功夫。她埋伏在外边的侍卫,恐怕堪堪能制胜。但若是多了一个,那么她恐怕要多费些功夫。
强撑起身子,便被人掐住了脖子。
凤瑶给侍卫递了眼色,全力诛杀他们围困的黑衣人。
脖子上的手骤然一紧,凤瑶喘不过气来。黑衣人桀桀冷笑道:“放下手中的剑……”话未说完,萤光一闪,血光涌现。下一瞬,一道寒芒在他的咽喉穿透。
鲜血从黑衣人口中涌出,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怒目中满是不可置信。
凤瑶双手颤抖,她从来没有杀过人,第一次杀人,鲜血喷涌在她的手中,险些尖叫失去理智。可她知道,她即使害怕的将要死去,也要强忍下来,否则死的人是她!
而她不想死,所以紧紧的咬着舌头,痛觉压制心中的恐惧。
用力抽出玉簪,莹润的簪身被鲜血染红,清冷的月光下,尤为的诡异。
将要倒下的黑衣人,拼着最后一口气,奋力拔出软剑,刺向凤瑶。
凤瑶心中一惊,长剑已经刺向她的心口。
“哐当——”
一道黑影如电闪般掠至,踢向黑衣人的手腕,长剑落地,散发寒光的利刃割刺进他的后心。
与侍卫拼杀的黑衣人,这一出对他来说显然出乎意料。动作一顿,手臂便被侍卫给划伤。
石斛将手中捆绑的采芙扔下,与黑衣人厮杀,不过数招,便被伏诛。
“留活口!”凤瑶话落,石斛手中的利刃已经刺进黑衣人的胸口。
危险解除,凤瑶再也支撑不住,双腿软倒在地上。
石斛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二人,替采芙解绑,采芙也吓得面无人色,颤抖的说道:“小……小姐,您……您没事吧?”
凤瑶摇了摇头。
石斛看了一眼凤瑶,心中觉得的确如主子说的那般,有心智手段的人。一个弱女子,身处危险当中,早已吓得昏死过去,哪里还有胆量杀人?
“他们是皇家暗卫,好在对手把你当成弱女子,这才随意遣了几人。这次没有得手,下回恐怕不会这么轻易脱险。”石斛庆幸这次对方轻敌,不过转过弯来,看着几个侍卫,便觉得这凤小姐的确极有胆色。她预料到自己会遭埋伏,刻意事先布置好,将人引出来围杀。
凤瑶眸子里闪过一抹戾气,皇家暗卫,凤玉进宫,她便遭刺杀,不用说也知道是谁!
不过好在凤玉心里扭曲,不会轻易的让她死。没有一开始便让人痛下杀手,这才让她脱了险。
看了一眼手中带血的匕首,凤瑶扔在地上,随意扯下屋中的帷帐,擦了擦手中沾染的鲜血:“阁下待我向国师道谢,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不由的庆幸自己的谨慎,出门应邀的时候,觉察不对,便又回府布置。未免对方觉察出来,刻意拖延到掌灯时赴约。
“你怎么知道?”石斛心中着实诧异,他都没有表明来历。
凤瑶勾了勾唇,关心她的只有母妃。而母妃并未给她暗卫,那么剩下的便只有云初。他恐怕是防范他的对手对她下手,所以安排人护她周全。
“主子若没有安排我来保护你,你今日贸然行事,就不怕被人得手了?”石斛心想外面还有两个呢!
凤瑶但笑不语。
这时,外头一片火光,传来威严低沉的声音:“你们分几路抓拿刺客!”
这女人!
莫怪主子说她难对付,想法总是出人意外!
女子名节是大事,她这样大张旗鼓的报案抓拿刺客,劫持的是她,传出去恐怕名节不保!
“李大人是荣王麾下。”凤瑶这下彻底的放松了下来,身边有人,倒是没有那么害怕。虚弱的说道:“李大人顾惜我是荣王儿媳,定会瞒下。”
算无遗漏!
凤瑶拾起地上残破的画卷,小心翼翼的折叠好,不顾脏污掩在袖中。
一行人出去,李大人骑在高头大马上,乍一见到凤瑶,锐利的眸中闪过讶异。
石斛展示令牌,与李大人耳语了一番。
李大人示意侍卫放行。
凤瑶窮身行礼:“有劳大人了。”说罢,带着人离开。
石斛护送凤瑶回府,不停歇的进宫,将凤瑶所作所为事无巨细,一一禀告。
“主子,您娶凤小姐不亏。”石斛今日算是见识了,凤小姐恐怕不是外头所言的草包!
主母必定得胆色过人,方才配得上主子!
云初挑拣篓子里的松果,放在手中比较,都是一样大小,粒粒饱满,着实是费了心思的。抛了一个扔在远处,看着原本蹲在他腿上的小团子飞跃而去,抱着翻滚的松果,蹲在角落里撅着屁股对着他,眼角不禁染着一丝笑意。
拿起一旁的锦帕擦拭手中的脏污,淡然道:“不是太后所为。”
太后手段阴狠,在德亲王妃手里吃了大亏。凤玉向她求助,太后派出的人定不会听从凤玉的命令,不会留活口。
“您说……”石斛心里打了转,瞬然想到了一件事,恍然大悟道:“公主!”
☆、第五十五章 夜访
凤瑶回到木樨阁,德亲王妃看着凤瑶纱裙上沾满星星点点的血迹,惊得面色发白:“发生何事了?”扳着凤瑶在眼前转了几个圈,盯着她脖子上一条细长的伤痕,惊慌的说道:“遇见刺客了?”
凤瑶一路镇定,看见德亲王妃满脸关切,焦灼的语气直击心中柔软处。伪装的坚强轰然倒塌,紧紧的抱着德亲王妃,惊怕的说道:“母妃,我……我杀人了。”
德亲王妃看着她苍白近乎透明的脸庞,心中揪痛,怜悯悲愤的说道:“我儿不怕,你杀也是该死之人!”
“母妃……”凤瑶闭上了眼睛,她重生为复仇而来,手上不可避免的会沾染上鲜血。可却不知道沾上鲜血那一刻,心里恐惧的煎熬。如今踏出这一步,今后是再难回头。
颤抖的指尖抓着德亲王妃的手,似飘荡在汪洋中的人,紧紧的抓住一根浮木。
德亲王妃心疼凤瑶,在她心里凤瑶虽然比过往机敏,但是心性到底是善良。如今她手上不干净,心里也很煎熬难受。
“是谁?”
一边的采芙硬着头皮,克制心里的害怕,将今日所发生的告诉王妃。“刺杀小姐的是宫里的人。”
德亲王妃双目赤红,定是太后!对付她不成,眼下这手伸到凤瑶的头上来了!
凤瑶便知她误会了,将自己心中的疑虑说出来:“母妃,不是太后。太后的手段您该体会过,她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定是要见血,不会那么轻易脱身。瑶儿怀疑是安敏公主!”
“安敏公主?”德亲王妃诧异的看着凤瑶,不知她何时与安敏结仇了:“若是她,为何会替你与云初向皇上讨要指婚圣旨?”
凤瑶嘴角微抿,安敏公主给她赐婚,无非是不想要凤玉痛快。现在对付她,恐怕是凤玉拿着手中的把柄要挟安敏公主。
取消婚约怕是不成,便动了杀念!
“凤玉进宫,安敏公主便派人刺杀我,她们二人达成了共识。”凤瑶不知该如何向德亲王妃解释她知道的内幕。
德亲王妃迷惘不解。
就在这时,墨竹匆匆的进来,给二人行礼后,面色凝重的说道:“宫里传出消息,有人揭发公主与侍卫长有染。皇上震怒,命人给安敏公主验身,的确不是完璧。”
德亲王妃结合凤瑶的话,瞬然明白过来,恐怕凤玉就是揪着这个把柄要挟安敏公主。皇上已经替安敏公主择选驸马,如今闹出丑闻,就算要杀侍卫长灭口已经来不及。
“作茧自缚!”德亲王妃冷笑了几声,刺杀凤瑶失败,转眼这件事公布出去,安敏难免会怀疑凤玉。
此事是云初所为?
凤瑶嘴角弯了弯,一抹笑意倾泻而出,心中郁气顿消。
即使他对她没有儿女私情,但是得他如此维护,也是心满意足。
“皇上极好颜面,闹出这等有损威严的事情,会处死了侍卫长,将公主发落了。或许会考量将公主送去他国和亲,也不会成全了公主嫁给侍卫长。”凤瑶觉得送去和亲的几率大,皇上野心勃勃,定会利用安敏公主最后的剩余价值替大舜牟利。
“瑶儿你想她落得什么下场?”德亲王妃眸中闪过一抹狠唳。
凤瑶看向皇宫的方向,窗外飘起了雨丝,落花缤纷,晕黄的烛光照耀在她的面容上,神色朦胧看不真切。
良久,幽幽的说道:“暂未想好。”
凤瑶送走了德亲王妃,沐浴更衣后,遣散了伺候的人,随意拿着一本典籍盘腿坐在铺着绒毯的地上。
未合拢的门扉,似在等待故人到来。
“咚咚咚——”
外面传来打更声,凤瑶瞬然惊醒,她没有想到翻看着典籍便睡了过去。
按了按略酸的腰,抬头看到对面同样盘腿坐的人,背脊僵直,凤眸中闪过慌乱,呆愣的瞪着他。
只见他神色宁静柔和,手里托着一本典籍,凝思翻阅。
凤瑶神色怔忪,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典籍上,已经翻看了大半,可见他来了有一会儿。
云初似觉察到她的注视,抬头看着她笑了一下,宛如山流水,清风拂面,说不出的温雅舒畅。
“醒了。”云初顺手合上典籍,摆在一旁。
凤瑶被他看的不自在,他容颜太过秀美,清冷的双眸中此刻泛着不可多见的温润柔和,一时不知所措。
提着裙摆遮掩住露在外面的玉足,面颊晕染着一抹红霞。微微低垂着头,露出修长的玉颈,泛着莹润的光泽。
云初视线从她足尖移开,不期然的落在她的脖颈处,微微一顿,拿起一旁的薄毯扔在她的身上。低声道:“夜间凉。”
凤瑶面色通红,她为了舒适穿着单薄,经他这么一提,隐隐觉得有些冷。
云初看着她动作略有些慌乱的将薄毯展开裹在身上,端着小几上的茶饮了一口,眉头一蹙,不动声色的放下。目光淡然的看着她包裹的只露出一个头,颇有些傻气。无声一笑,替她理了一下堆叠在一起的毯子:“今日可受了惊吓?”
凤瑶看着他有些亲昵的举止,面颊一热,对他变得温和的模样无所适从。不由的猜测他是不是觉得她敢杀人心狠手辣,不打算娶她了?
所以对她这么温和?
想到此,点了点头,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国师来此宽慰我?”
“你想如何处置她?”云初答非所问,从袖中拿出三封信:“挑一个。”
凤瑶心领神会,这几封信大约里面是关于安敏公主的处理方式。每一种,结果不一样,却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稍稍揣摩着他的心思,凤瑶指着左边的信封。
云初漆黑透亮的眸子微微转动,沉静的目光移到她的脸上,仿佛将她的心思看透。淡淡的勾了勾唇,将信封收拢在袖中:“边关动荡不平,婚期在即,父王恐怕不能来观礼,请你见谅。”
凤瑶理解,荣王一年泰半在边陲,如今边关愈发不平,恐怕抽不开身:“无妨,战事要紧。”
云初掌心躺着一枚青玉印章,缓缓的说道:“这是父王的心意,你且收下。”
凤瑶看着他手心的印章,瞬然缓过神来。他这是来送礼,不是解除婚约?
☆、第五十六章 被贬
凤瑶挑选的那封书信,送往了御史的书案上。
御史拟好奏折,上早朝时呈递给皇上。
朝堂上,皇上并未表决。下朝之后,传召几位朝中重臣前往御书房议事。
大约一个时辰过去,公主的去处已经定夺。
秦容回到府中,神色格外的凝重。若非今日御史谏言,他未必会知言官竟是荣王府的人。
秦冰冰惴惴难安,她恰巧那日约见凤瑶,凤瑶当日里便遇刺,她怕会被凤瑶误会是她。早已等候在书房外,见到秦容连忙迎了上去:“父亲,昨日凤小姐遇刺……”
秦容摆了摆手:“已经查出来,那是安敏公主所为。”
秦冰冰一怔,心却是落了下来。
“你今后避着凤瑶,莫要轻易与她为敌。”秦容长叹了一声,原本他还在为国师对相府的威胁耿耿于怀。可今日他为了维护凤瑶,就算是皇朝公主都不放在眼中,倒觉得这是他的处事作风。
秦冰冰不明就里:“父亲,安敏公主派人刺杀凤瑶并未得逞,两家都是皇室血脉,想必凤瑶忍气吞声了。”眼底有着讽刺,那般不遗余力的打压相府,无非是不将他们放在眼中!
欺软怕硬!
秦容冷笑了一声:“皇上有意将安敏公主送去他国和亲,言官称公主非完璧,恐怕对方认为是羞辱他们,会恶化两国邦交。虽是一方小国,却是骁勇善战,此时不能添乱。”顿了顿,秦容面色怪异的说道:“言官称史上有公主淫乱后宫,因是皇室丑闻,为正皇室威仪,被贬为庶人。”
秦冰冰错愕的说道:“安敏公主被贬为庶人了?”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从云端跌落泥泞,她怎么能接受?
秦容点了点头。
云初啊,不能小觑。今日言官所言,字字直击皇上的软肋,将他说服。
安敏公主罪不当此!
秦冰冰面色发白,手指紧紧的绞拧,他为了凤瑶不惜与皇室做对,更何况区区相府?
她与凤瑶结仇的事情,不敢对秦容说出口。
“父亲,若是女儿嫁进萧家能缓解了相府的危难,女儿答应了。”秦冰冰心死如灰,转身抹去眼角的泪水,匆匆离开了书房。
……
广序殿
安敏公主面目狰狞的撕扯手中的圣旨,她不相信父皇会对她如此决绝!此事她已经交代清楚缘由,自己是受害人,为何会被贬为庶人?
这也便罢了,竟还将她指婚给侍卫长陈江!
不!
不是真的!
“本宫要去找母后!”安敏公主推开映红,跌跌撞撞的要找皇后。
映红跪在安敏公主面前,眼泪滚落了下来:“公主,奴婢找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让您好自为之,多加保重!”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这是皇后娘娘给您的银子,交代您不可去劳烦国舅爷。”
这是断绝了关系!
安敏面无人色,凄惶的跌坐在地上,她做错了什么,沦落到如此的下场!
堂堂公主成为一介庶民,嫁给一个粗鄙之人,倒不如死了干净!
安敏公主拽着殿内飘飞的纱幔撕扯下,悬挂在梁上,眼底闪过一抹决绝:“映红,本宫不在了,他们也不会难为你。你去找母后,她许会念在我识时务的份儿上,给你一个好去处。”
“不要!”映红泪眼婆娑的抱着安敏公主,摇了摇头:“公主不要,难道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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