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沉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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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花沉璧-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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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就分不清,否则怎么会让她捉刀代笔了这么久,连小时候临帖她都代写了好多。
更深夜凉,卫太傅又一向偏疼女儿所以便又训诫几句作罢,卫林下都低眉顺目应了。
卫林下加起来跪了有一个半时辰,膝盖都紫了,玉墨拿来她饭时就让准备的熟鸡蛋卫林下让她先放在一边,果然,没一会儿,卫夫人匆匆忙忙来了,一看那青紫的膝盖便张嘴骂了句“这死老头子,我说今天把我支出去和人玩牌,原来是算计我女儿。”然后又是心肝肉的叫了一通,看见旁边盘子里的几个红皮鸡蛋又把玉墨夸了一通说她心细。卫林下少有的委屈地抱着母亲的胳膊说:娘,您别怪爹爹,是女儿不对,以后不敢了。惹得卫夫人又是一阵心疼,嘴里说着回头教训老头子。
罚跪之后,卫太傅便不让卫林下去大书房上学了,燕郡主问他他便推说卫林下身体不好,要休养。栗薇姮不敢直接问卫太傅就转而问卫风致,卫风致也随便敷衍他们:病了,确实不舒服。燕郡主柳眉一皱道:“是那大冷地上跪出毛病来了?”卫风致嘿嘿笑两声也不答,他们说的热闹,只有奚临轩仍旧不答言,一副万事不关心的样子,仍旧缓缓翻着书页,只是,书上都写了什么是全然是入了眼入不了脑。
卫林下到底如何触怒了她父亲,竟连学堂都不许来了。答案,恐怕除了卫家人外人也无从得知了,这实在让奚临轩很感兴趣。
晚饭时候,奚临轩多看了卫林下两眼,她神色很是如常,眼角嘴角都微微翘着,很有礼节的生疏弧度,倒是卫夫人时不时递给卫太傅一个白眼儿,很是凌厉。
奚临轩想,卫太傅虽不许她和他们一同上学,但平时应该还是会许她去大书房的,抱着这种想法,奚临轩每天午后都去大书房坐一会儿,一直坐了五天又上了一回学卫林下都没来,奚临轩有小小的恼意,他把这归结于找不到卫林下受罚的原因。因他来的勤卫太傅便很高兴,偶尔碰见还要细心问问他可有疑惑之处,奚临轩也总是答“没有”,这让卫太傅多少有些失望。
直到霍城开始下雪奚临轩也没在书房见过卫林下。
霍国封地在偃朝北面疆域,再过一个燕国就是草原,胡人的草原王国,霍城的初雪便来势汹汹,奚临轩自小没见过这样厚重的雪所以很是新奇,让太监宫女开着屋门,在厅中摆两个大熏笼斜倚着赏雪。看着看着便不由得想起偃都的那座皇宫,那里有一座偏僻的宫殿属于他,在东夹道以东,再往东出了内宫宫墙便是湖,那个湖,每年都有不少的太监宫女“溺毙”,他小时候,乳母和嬷嬷们常用那些水鬼吓唬他,为的是让他早早到被窝里躲着她们好去喝酒赌牌。
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奚临轩收回思绪,眼前的是燕郡主,一身行头像要出门的,她问他:“殿下,我们要出去看雪,您与我们同去么?”奚临轩想也没想便说不去,燕郡主漂亮的脸孔泛出一丝无奈,随即又笑:“十三哥,一起去吧,以前你住在京城肯定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雪,嘻嘻,当然,比我们燕国还是差了点哈,去吧,说动了你我才好去求卫太傅准卫小姐去呢。”
这句话很长,触动奚临轩的只有两个词:十三哥,卫小姐。虽然他内心有些翻腾但脸上还是一副意兴阑珊的表情:“卫小姐去否与我何干?”
“当然有关,我要是连十三哥你都请动了,卫太傅自然不好驳了我的面子。况且……”燕郡主嘴边现出一个小小的可爱梨涡道:“难道十三哥你不想知道卫林下因何被罚么?”
“不想。”奚临轩道。
燕郡主想了又想,终于说道:“那好吧,那我去跟卫太傅说十三哥邀请卫小姐赏雪。”
“随你。”奚临轩仍旧意兴阑珊的样子。燕郡主没辙了,只好用出最后一招:死缠烂打软磨硬泡,磨了半个时辰,茶费了四碗,奚临轩终于不忍其烦答应同去了,燕郡主便轻快地跳到雪地里跑远了。
因奚临轩的首肯,六人行终于成行。
8
奚临轩不良于行所以乘车,卫林下本不会骑马自然也要乘车,燕郡主不管,又装扮了那女气的男装与卫风致并辔而行。
街上的雪已被踩得实了,车轮上又包了牛皮所以没什么声音,奚临轩掀开帘子一角儿看市井,霍城没有京城繁华,道路显得宽阔了许多,因下了雪这城便显得有些萧条,他略略探出头往后看了看,自然,看不到卫林下。他被太监们簇拥出来的时候卫林下已在马车里坐定了,只隔着帘子与他道了声安,听声音倒是和平常一样,但奚临轩想,她一定是高兴的,嘴角定是比平日翘了许多,因为又可以见到她的心上人了。
想到这儿奚临轩重重放下帘子,觉得自己不该答应燕郡主而白白便宜了卫林下。
他们约的地方是半山腰的一处阁子,大概是奚照庭的主意,一路上山基本没见什么人。等他们到了,奚照庭和栗薇姮早早等在那儿了,两人正对面坐在窗边说话,栗薇姮今日着了一身橘红的衣裙,她本就娇俏,这出挑的颜色更衬得她活泼,反观卫林下,一身草黄,和这周围的枯树败草很是相映成趣,只是在这种时节会让年轻女孩子显得萧瑟,栗薇姮瞧着卫林下半天有些疑惑地说道:“沉璧姐姐这件衣服我好像见过。”卫林下倒是坦然:“我娘的旧衫。你上次见是她收拾衣柜把它翻出来的时候。”
其余几人不做声,半天,燕郡主说道:“卫夫人真是勤俭持家。来来来,大冷的天,一路骑马过来冻煞我也,快给我倒杯热酒暖暖。”一时间,斟了酒,细品慢酌,又佐之几碟精致糕果,话题也就慢慢多了,栗薇姮拿小铜锤敲着榛子一边说:“沉璧姐姐,卫伯伯准你出来是你病好了吧?那是不是可以跟我们一同上学了?”
她这话一出,除了卫风致外其余四人便都竖起了耳朵,卫林下微微一笑说道:“识得字也差不多了,我想学学琴棋画。”
“啊?”栗薇姮立时皱了一张俏脸:“沉璧姐姐琴抚的那样好还要学,那我怎么办?”
燕郡主安慰她:“放心,我除了识几个字和耍鞭子其余都不会。”她一说,卫林下和奚临轩便不自觉看向卫风致,两人的目光又相遇片刻,立刻各自低头去了。
既是赏雪来的大家自然要谈论这雪,奚临轩没什么兴趣,端着暖暖的酒杯啜饮,忽听得清脆的声音问他:“殿下,京城的冬天和霍城一样冷么?雪也这样大么?”
奚临轩头也未抬答她:“天稍暖,雪略少。”
“十三哥,那皇宫里下雪了都玩什么?”燕郡主也插嘴,她虽贵为诸侯国郡主但到了一十三岁上也从未去过京城。
“各处大同小异。”奚临轩说道,终于放下酒杯,抬头正瞧见坐他对面的卫林下也瞧着他,眼睛里似乎有一些些期盼的神采,他发现,卫林下这衣服可真难看。
因奚临轩一直都兴趣缺缺的样子,几人便只得又把话题从京城转开,栗薇姮不知怎地想起了小时候,说的神采飞扬:“……我第一次去卫伯伯家,第一次见到沉璧姐姐,那时候小,沉璧姐姐比现在淘气多了,带着一帮丫环在后园里挖老鼠洞,吓得丫环们直叫,卫伯伯就呵斥她,沉璧姐姐还振振有词地给卫伯伯说‘硕鼠硕鼠,食我稷黍,若不驱除,冷饿饥苦’,卫伯伯都气笑了。”
“你莫编排我,这事我怎不记得?”卫林下笑斥她。抓老鼠的事好像很遥远啦。
“我有没有编排问问沉璃哥哥不就知道了?”栗薇姮转向一直不吭声的卫风致让他作证,卫风致想了想道:“我那会儿去了外祖家,哪里知道这事?”
栗薇姮一跺脚一撅嘴:“你们相信我,我真不是瞎编。”
卫风致点点头,大概酒喝得急了,此时眼神有点朦胧,他笑看着自家妹妹说道:“薇姮说的事我不知道,不过我却记得另外一件,那时沉璧大概才三岁,乳娘探家回来,自后门街上给她买了几支糖葫芦,她吃了一个把剩下的藏在外头雪里冻上了,被我看见挖出来两个拿走还剩两个,结果再去发现还是四个,拿了两个,吃了第一个还是甜的,第二个险些辣死我,她把那上头涂了辣椒油,冷硬了也看不出和糖稀的分别,咳得我涕泪横流,她就趴在门口拍巴掌笑。后来我问她如何确定我会拿到辣椒油的,她说以我的馋劲儿这次吃不到下次定然还去拿总能吃到。她小时候,坏的哟……”
卫林下略微红了脸:“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都编排起我了。”欲起身被燕郡主一把拉住。
“谁小时候没做点儿坏事,哈哈,你那辣椒油糖葫芦的招数对付卫风致实在太大快人心了。哈哈哈。”燕郡主眉眼间都是毫不隐藏的笑意。
卫林下也微微翘了嘴角儿:“郡主似乎和我哥哥有很大的过结。”赶紧把话题从自己身上扯开,否则卫风致一会儿不定又说什么了。
燕郡主止了笑,表情变得庄重,一拍桌子道:“当然!他竟然说我的鞭子和柳条一样不中看也不中用。”
卫风致的脸腾的红了,立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卫林下低下头偷偷抿着嘴笑,奚临轩也端起酒杯掩饰一番,只有栗薇姮不明所以,她对卫风致说:“沉璃哥哥,你怎么可以贬谪人家心爱之物呢。”卫风致的脸愈发的红,狠狠瞪了卫林下好几眼,她装作没看见。
一时,雪也赏完了,日头往西偏了点儿,有太后派来的太监进来提醒了:殿下,时候不早了,再不回太后该担心了。各自的仆人又跟着扶着,生怕出一点岔子,都上了车,燕郡主、奚照庭并驾而行,卫风致却跑到卫林下那边去了,而且他们兄妹不下山反而往山上去。燕郡主很是疑惑便问奚照庭为何,奚照庭说:“卫小姐小时候身体羸弱,在道观寄养了几年,就是山上那座,她每年都要回去几次,今日正好在山腰自然要去的。”
奚照庭的声音不小,紧跟在后的马车里坐着自然听得到,奚临轩想,身体羸弱?瞧如今丰腴的样子还真是想象不出来。不过,他忽然很想知道寄养在道观的时候卫林下有没有穿道袍。
晚饭时分,天空又飘起了雪花儿,比之第一场雪还大,不知道下山的路会不会难走,卫太傅责了卫夫人两句,说她不该允了兄妹俩雪天上山。奚临轩晚上睡前问太监雪停了么?太监说没呢,估计要下到明天了。
太监说错了,这场雪下了三天,院中铺了一尺多厚的雪,雪霁之后天气骤然冷了起来,奚临轩即便想赏赏雪也不敢再门户大开了,他可不想病了喝些苦药。
第五天午时,卫家兄妹回来了,卫林下还好好的,卫风致却蔫蔫的,时而打个不雅的喷嚏,只说那山上不是人待的地方,入了夜,两床被子都要冻醒的,卫夫人自然又心疼,只有卫林下不语。
卫林下带回来了好东西,两只小白鹤,长得比鸡还没大多少,立在地中颤巍巍的缩成一团儿,病着的卫风致也没闲着嘴,和卫夫人说这鹤本是虚真师傅的爱物,生生被她给软磨硬泡了来,卫林下自不理他,只是盘算着如何把这鹤好好的养大,还有件事,她得请母亲去跟奚临轩说,希望能帮得上忙。
卫夫人觉得卫林下说的事可行,她倒不是图赏赐,只是一个与她儿子同样大的少年却只能每日与轮椅为伴让她这个当娘的人觉得很是可惜,卫夫人去与奚临轩说了,奚临轩对着窗户沉思了半晌,他不知道这个主意是卫夫人想到的还是卫林下提起的,无论哪一个他都有些动容,五岁以后他就没离开过轮椅,最开始还有太医院的人来瞧瞧,后来干脆也无人过问,他的娘每次偷着来看他的时候总是弄来一些来路不明的草药,然后抱着他哭,后来他厌烦了母亲的眼泪,索性就不让她来见自己了。
如今,这与他没有半点瓜葛的卫家还有这份心思。奚临轩知道,他们并不是图他什么——即便想图,他也一无所有,除了皇子这个身份他一无所有。
卫夫人见他面沉如水,暗忖是不是提及他的短处让他生气了,心里不免有些惴惴,不想,奚临轩却说:“那就有劳夫人您安排了。”
9
奚临轩跟随卫夫人上山那天,天气出奇的好,天蓝得没一丝杂色,那座只有百丈高的山看起来像一幅水墨画儿,道观就在那山水画中稍微露出了一个角儿。见到那位虚真师傅,奚临轩愣了愣,这脸如核桃般纹路的老道姑真的有些真本事么?但很快他便相信了,因为在对他腿部进行摸骨之后老道姑准确说出他受伤时的年龄及原因,然后说,有治,只是有些麻烦。老道姑用的针灸针不是银色的,而是通体乌黑,看起来令人难免惴惴,虚真的手很快,很快就把他的腿上插满了针然后绕过屏风到外间坐了,让小尼姑上了茶与卫夫人对坐喝茶,说着,便又提到卫林下,奚临轩在里面听得清楚。
“林下这孩子又把您心爱的仙鹤给带回去了,真是不懂事。”卫夫人说道。
老道姑爽朗的笑开了:“也就是她和太清能要的去我的东西,我那几只老鹤今年不知怎了,秋天的时候还生了四个小鹤,林下要去两只,另两只给了太清,免得她们俩又闹。她们俩小时候我可是被闹怕了。如今,林下是规矩稳重了,我那小徒孙却还一样刁蛮。”
“师祖偏心,给卫林下的两只明明是最好的。”门口闯进一个人,听声音还稚气未脱,只是小姑娘脾气似乎并不好,往这边屏风看了眼,奚临轩只瞧见了一条细长人影儿,听得她的声音道:“卫林下说的就是里面那个?还规矩稳重呢,爱管闲事的毛病不还是没改!”
“太清,怎么说话呢,林下不是多管闲事,是好心救人。”老道姑呵斥道。
“看,我就说师祖偏心,她是好心救人,可那些草药都是我爬上爬下去采来的,卫林下这家伙不仅不谢我,还说我采的药不对,哼。”小姑娘在老道姑身边坐下,又瞅瞅卫夫人继续说道:“我就奇怪,有卫伯母这样温柔的娘,怎么会有卫沉璃和卫沉璧那种孩子。”
说的卫夫人脸上不觉一赧。这个太清小道姑说话总是这样让人无从回答,她的孩子怎么了,她的女儿多乖顺!
小道姑太清被老道姑撵去药庐给奚临轩端药,她满脸的不乐意,走至门口说道:“这是卫林下揽来的闲事,每次都是她做好人我受累,我不管,下次让她自己来。”
“太清这孩子,总是嘴硬心软,明明早早念叨要把两只品相好的鹤给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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