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挥挥手,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说:“提起这事我就一肚子火。当初回到北京一不留神,就跟我家老头子提起咱在陕北倒斗的事。他当场没说什么,一扭头,就把我塞进连队里当上工程兵。他是这么说的,你小子不是爱挖洞吗,老子让你挖个够,把我给气的啊!”
我一听乐了,胖子他老子还真够有意思的。不过我估摸着,应该是怕儿子死在战场上,所以才不敢把胖子塞到前线去。
胖子没郁闷多久,又得意了起来,说:“不过哥们这几年工程兵也没白干,论起掏洞的手艺,全连队我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那敢情好,以后就看你的手艺了!”
胖子听我这么一说,有点激动,兴奋地说:“就等着你这句话呢,要不,咱哥俩重操旧业!”
我听着也有点动心,不知道怎么搞的,一见胖子,就好象回到18,9岁那会,想起那时候我们俩一起发坟掘冢、寻龙探穴的日子,心里就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恨不得手上有把铲子,找块地就掘他娘的。
张了张口刚想答应,忽然想起来李支书的七丫头还在屋子里。瞥了她一眼,这丫头正站在角落,也不说话,我跟胖子正激动着呢,就没注意到。
我对她说:“兰花啊,还有事吗?没事就回吧!”
我这么一说胖子也才注意到她,扭过头盯着她直看。
兰花被胖子看得脸上一红,随即又装着若无其实地对我说:“张老师,您衣服还没洗吧?俺帮您洗!”
自说自话着,她就熟门熟路地在我床底下找出一桶旧衣服,拎着就往外走了出去。
我无奈地看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苦笑了笑,回过头来正打算跟胖子商量下接下来的事,就看到这小子一脸坏笑地看着我。
那表情之淫荡之猥琐,实不是言语所能形容的。我正被胖子看得头皮发麻的时候,他说话了。
“我说涛子,过得不错嘛!小日子过着,小绵手捏着,给个神仙也不换哪!这丫头才14,5岁吧,我说你丫的怎么当上老师了,原来是指着这呢!”
我无奈地解释道:“这是李支书家的小七,你走那会她还不会走路呢!就凭这,咱也下不了这手!”
胖子把嘴一撇,说:“你丫的少装,没看人家衣服都给你洗了,怎么着,想不认帐?”
靠,不认帐?我比窦娥还冤呢,真没有过这念想。当年去找李支书那会,小丫头还在炕上拉屎拉尿呢,这观念是怎么也转不过来的。
摇了摇头,对胖子说了实话:“这丫头,是对哥们有那么点意思!你也知道,这山里的孩子早熟,咱在柳树村那会又太显摆了,有了点小钱就全村一起吃喝的!小丫头不懂事,就把咱看成能人了!但我向**发誓,咱绝对没那想法!你没看,换洗衣服都没地藏,都塞床底下了她都不带找的……”
胖子听了冲我嘿嘿直笑,好半晌才给副“暂且放过你”的表情,对我说:“涛子,怎么样,干不干?”
一见胖子不再纠缠这事我松了口气,坚决地说:“干,怎么不干。咱哥俩天生就不是过安稳日子的人,我教书都教傻了。干,坚决干,明天就走!先回趟北京找下金胖子,把咱仨的钱分分,再买点家伙。你是不知道,他丫的在潘家园古玩市场混得风生水起的。”
胖子一听兴奋了,差点没蹦起来:“好嘞,就这么说定了,就知道涛子你也不是个安分的主!”
主意拿定了,我松了口气,才想起件事,对胖子问道:“上次来信不是说你在部队提干了吗?怎么突然一声不吭就溜回来了?”
听我这么一问,胖子马上显得不自然了起来,东张西望了下,说:“涛子,吃了没?”
吃了没?我哭笑不得,这下午两三点的光景问我这?
“你丫的少转移话题,老实说,是不是违反咱解放军的纪律,调戏良家妇女了?”
“哪能啊?你把哥们看成什么人了?”胖子一梗脖子嚷嚷道,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开山那会挖出了个墓,里面有不少明器。那时候哥们已经三天没睡了,累得狠了,头都有点晕,还以为是咱倒斗那会呢……”胖子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句压根就听不到了。
我愣了愣,呆呆地看着胖子,问:“你就这么顺了人家明器,然后给逮到复员回来的?靠,你丫的连偷东西都不会!”
胖子红着脸分辨道:“哥们那不是累晕了吗?咱倒斗那会摸东西又不避人的嘛,我是昏了头了,一把抓了就往怀里揣……”
无语……,不忍看胖子那扭捏样,转移话题问道:“等你以后有钱了,想干什么?”
一听这个,胖子眉飞色舞地道:“等有钱了,先养我老子,然后就游山玩水,哪好玩去哪?”
游山玩水可以理解,但他老子解放前可是师长,享受副市级干部待遇,还用他养?
我问道:“你家老头子没有退休金的吗?”
“谁说没有,小两千块呢!”
“那还用你养?”
胖子一摆手,说:“自己的老子凭什么让国家来养?咱丢不起那份!”
够豪气,我暗暗赞叹一声!
“你呢,有钱了想干什么?”这回换胖子问我了。
我想都不想地说:“我要把学校这宿舍给拆了,建新的!”
“嘿!”胖子乐了,说:“看不出你丫的还有对这学校挺有感情!”
“感情个鸟?”我恨恨地说,“我想拆这破房子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夏天漏雨,冬天漏风的,整一个夏暖冬凉。把哥们折腾的,你是不知道啊!不拆了它难解我心头之恨!”
就这么跟胖子胡扯嬉闹着,仿佛日子又回到了我们18,9岁那会,想起了当年一起的倒斗生涯,这手就一个劲的直痒痒,怎么也止不住!
第二十一章 【会师京都】
两个星期后,我跟胖子回到了北京。/ Www 。 q b5。 com /
这十来年没回来,北京真是大变样了!我跟胖子看得目不暇接的,一下火车,大包小包提着就直奔西直门那块去了。为什么?老莫在那啊!
我们这一离北京就是十来年,穷山恶水的,有钱都没地方花去,把我跟胖子给憋的啊!一走进老莫,看到那蓝色的带白雪花的天棚、高背椅、雕花立柱、大理事的围墙……,我们俩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东西是好吃没错,但更主要的是后来被称为怀旧的那种味道。
红菜汤、奶油烤鱼、奶油烤杂拌、首都沙拉、酸黄瓜、罐焖牛肉……能叫上名儿的都被我们吃了个遍,当场就把服务员给唬住了,见过能吃的,没见过这么能吃的。
吃饱喝足后,我们俩还打包了带走。就是那种“树根”蛋糕,4块钱一份,我们俩愣是打包了一打,当时服务员小姐那个表情,就跟见了梁山好汉似的。
一离开老莫胖子的嘴就把不住门了,直吹他老林是豹子头林冲的后代,长得颇有古风,没看服务员小姐看他的眼神那叫一个崇拜!我说你丫的就是自我感觉良好,还崇拜?没看人家笑得那叫一个勉强,估计是当咱逃荒来了。
这一顿是吃撑了,不过那口劲也缓过来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咱老张总算回到北京了,回忆起那几年的日子,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老胡那小子后来发了,不过不是倒斗发的,而是写小说……,哎,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啊,记得他书里是这么说的:“后来回城后听他们去陕西插队的说他们那才真叫苦呢,这几年就压根没见过一粒象样的粮食。”那个跟他诉苦的去陕西的倒霉蛋就是我了!
话不多说了,这种怀旧啦诉苦什么的,再说下去我能侃一宿!话说到我跟胖子在老莫吃饱喝足了,然后就奔潘家园旧货市场去了。
大金牙给我来信的时候提到过,平时没事他就窝在潘家园那里摆个地摊,当然,卖的都是些门面上的东西,都是些明清的小玩意,还有他自己做的赝品。倒也不是指着这个赚钱,主要是有个联系的地方,真正的大买卖都是私底下找地交易的。
这几年,捣腾古董这行的真的是发了,看潘家园这一块就知道了,人头攒动的,连金发碧眼的老外都有。人手上有两钱,这心思就开始活络了,好搞个收藏什么的,按我说,这跟饱暖思淫欲是一个道理。
我跟胖子跟没头苍蝇似的在潘家园里逛了两圈,愣是没找着人,正发愁呢,胖子忽然一拍我肩膀,指着不远处说:“涛子,你看那是大金牙那小子吗?”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小胖子,带着一个大蛤蟆墨镜,背对着我们,正拽着一个老外直喷唾沫呢!
看这身板像,我招呼了胖子一声,走了过去。到近处一看,还真是大金牙这小子,正跟一老外推销古董呢!
那老外不知道是对价钱不满意还是对他手上的东西不太敢兴趣,转身正要走呢,大金牙一把拽住,嘴上直嚷嚷:“威特!威特!,别走啊哥们,我这好东西多着呢,再看看!”
说着这小子神神秘秘地从怀里掏出了个绸布小包,里三层外三层的打开,露出了个小件玉器,看样子像是玉刚卯,上面还带着血沁。我看那成色,八成是做旧的。
只见他半侧着身子,一副遮遮掩掩的样,对那老外小声说:“这东西叫玉刚卯,可是好东西,刚从一汉墓里面挖出来了的!国宝啊!”
说着还掩了掩包玉器的绸布,好象让人多看一眼就会掉块肉似的。
“真的?刚挖出来的?”那老外疑惑地瞅了瞅那块玉,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说。
“真,比珍珠还真!你是不知道,我有不少倒斗的哥们!倒斗知道不,就是盗墓!”大金牙压低了声音说,说着咧开嘴,用指尖敲了敲自己的那颗金牙,语调立刻抬高了八分,有眉有眼地说:
“您瞧,这颗金牙,就是我从倒斗的朋友那收来的。这可是从墓里挖出来的前明佛琅金,在粽子嘴里拔下来的。我没舍得卖,把自己牙拔下来换上了!”
我在后面一听差点没喷出来,这小子太能侃了。他那牙我还不知道,当年在北京打架那会让人拿板砖给拍折的!还自己拔下来的?谁没事掰自个门牙玩?他得有那胆才行啊!
那老外听大金牙这么一说,满脸恶心地挥了挥手让他退开点。粽子是什么他不知道能不能搞明白,不过那颗金牙从哪掰下来的他估计是听明白,瞧把他给恶心的,在那直咧牙。
大金牙凑上去还待再说,那老外不干了,转手就走,估计是给恶心坏了,拽都拽不住。
“呸,德行!”大金牙一口唾在地上,看来对那老外恶心他的牙齿很是不满。
看这么半天了,这小子愣是没发现我跟胖子,不是说做生意的要眼光八方,耳听六路吗?我摇了摇头,上前一拍他的肩膀,说:“哥们,这是块狗玉吧!”
大金牙一听身子一僵,人还没转过身来,话已经到了:“别介,这位行家这大庭广……”
话说了一半,他刚转过身来就戛然而止。认出我们来了!
他张了张嘴,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全没了刚才口沫横飞的风采,只剩下错愕、惊喜、激动的神情在他的胖脸上一一浮现。
多年不见的老兄弟了,我也挺激动,不过咱早过了那在大街上大呼小叫的年岁,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什么。
看他一时还没缓过劲来,我笑了笑,从他身上接过那块玉刚卯,掂了掂分量,看了看成色,闻了闻味道,然后笑着打趣道:“我说老金,你小子也太不长进了!就这么块狗玉你丫的愣是说成是汉代的,这脸皮够得上城墙厚了吧,要是遇上一行家,看你怎么收场!”
所谓的狗玉嘛,就是将狗杀死,剖开腹部,趁狗血尚热未凝固时把玉器放入狗腹中,缝合,埋到地下,过数年后取出,玉上出现有土花血班。
大金牙讪笑着接过我递回去的那块玉,说:“涛子你就别寒碜哥们了,这不就蒙蒙老外嘛!这块玉刚启出来,还没来得及再加工加工,让哥们见笑了!”
胖子看我们俩尽谈这个,不耐烦了,上前一胳膊把大金牙搂到跟前,嚷嚷道:“别叽叽歪歪个没完,咱各方面师还不容易会师京都了,这当街杵着像什么话啊!找个地一边吃喝着一边聊!”
我听着当场就愣了,还吃?刚刚老莫那顿吃撑了现在还在我肚子里闹腾呢!还以为我算很能吃了,没想到胖子这小子几年兵当下来,饭量见长啊!
我这边正愣神呢,大金牙已经一把答应了下来,反手拉过胖子就当前开起了道,边走还边嚷嚷着:“就东四那家火锅店,哥们请客,今谁都不许走,咱不醉不归!”
我一听,得,大金牙这小子都这么说了还能怎么着,舍命陪君子吧!我摸着肚子苦笑,自我安慰起来,刚吃完西餐接着去吃火锅,这也算是东西结合了吧!
第二十二章 【风水大局】
我苦着脸,跟着大金牙来到了东四火锅店。wWW。 qΒ5 。co m/
一进大门,一个服务员马上凑上前来,叫声:“金爷!老规矩?”
大金牙颇有豪气地挥了挥手,让服务员前面领路,直上了二楼处一个偏僻的包间。
那个服务员上了壶茶水后就识趣地退下来,我打量了下四周,环境还不错,胜在够清净,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就在我打量房间那会,胖子打趣起大金牙来:“我说老金,够可以的嘛,都混上金爷了!”
大金牙笑了笑,说:“哪能啊,咱不过是这家店的常客,这间包间我是长期包下来的,用来谈生意的。哥几个也知道,咱这行有不少见不得光的,到这种地方来谈才能放下心来,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让雷子给逮了!”
看来这几年大金牙的确是干得不错,我问他:“老金,咱那几年在陕北淘换的那些东西卖了多少钱?”
大金牙嘿嘿一笑,说:“咱仨现在也算是不小的财主了,说出来吓你们一跳,一共13万,都在银行里存着哩!”
十三万?我跟胖子面面相觑,还真给丫的震住了。十三万是什么概念,现在这年月,万元户都不多见,有些小地方要是出一两个万元户,都够资格披红挂彩的游街了,叫什么夸富会来着。
胖子一旁乐了,说:“没想到咱也算有钱人了,得好好琢磨,这钱该怎么花用?”
说着还当真掰起了手指计较了起来,我当场被这小子气笑了,一巴掌扇他脑门上,说:“还能干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