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年陆家送她走,是为了保护她。
那么,厉晟尧呢?
他对当年的事情还有几分在意,他还恨她害死了容初吗?
这个念头在心底翻滚的时候,时初只觉得心口像是一把大锤子用力的凿下,她脸色褪尽了血色,她强迫自己问了出来:“厉晟尧,你还恨我吗?”
厉晟尧静静地望着她,起先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问,可是瞧见她眼底的小心翼翼时,他的心像是被人切开了一样,大片大片的鲜血耀眼的淌了下来。
心底的酸涩像是一股子厚重的雾,瞬间将他整个人推开。
只不过他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避开这个问题,说了句:“时间不早了,我让人安排一家酒店,你先过去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瞧见男人不愿意谈及这个话题,时初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丝受伤,却很快的平静下来,她早就知道,厉晟尧恨自己,所以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容初这两个字。
容初,真的是她的劫数。
如果早知道当年结局会这般惨烈,她一定不会那么做,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时初轻轻的摇了摇头,用几乎让人听不见的音量开口说道:“不用了,宝儿会来接我。”
厉晟尧黑眸一紧,几乎是不可置信的问道:“我还要呆在四九城?”他从来没有想过,时初会在这个时候,还要坚持留在四九城。
“不然呢?”她微微挑眉,眼中扫过一丝自信:“我可不想一辈子背负杀人的罪名!”
“时初,这件事情我会处理,你必须走!”厉晟尧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些年,他没有停止过查找,可是,整件事情像是被埋藏了一样。
当年的几个人全部惨死,连同他们的家人都蒸发的无影无踪。
唯有一个厉宁是当年的证人,依着厉宁如今的性子,肯定不会改了当年的口供。
时初,到底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厉晟尧,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早晚都要有一个了结,我总不可能一直这样躲下去,你说是不是?”说完这句话时,两人正巧出了酒店,她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这一刻,他真的远如天涯,仿佛跟她隔了无穷无尽的岁月。
时初知道,他跟她之间终究是隔了太多,也许眼下的距离刚刚好,适合她,也适合他,她笑意悬在嘴角,第一次问了他这个问题:“还是说,你也相信当年的事情真的是我做的?”
厉晟尧的黑眸怔了怔,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恰在此时,两人已经出了酒店,有风吹来,撩起她的长发。
一辆低调奢华的商务车已经堪堪的停在酒店大门口,陆宝打下车窗,露出粉纷嫩嫩的小脸儿。
看到时初从酒店里走出来的时候,嘴角勾了一个淡淡的笑意,可随后在看到厉晟尧时,那一抹笑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陆宝以为跟时初吃饭的人兴许是其他人,却没有想到会是厉晟尧,但是他还是按捺住性子跟厉晟尧打了招呼,时初却已经转身上了车,摇下车窗,对厉晟尧说道:“厉少,今晚谢谢你的招待,再见!”
车子绝尘离去,而厉晟尧一个人留在原地。
车里开了暖气,熏得时初昏昏欲睡,她眯着眼睛望了陆宝一眼:“住的地方找到了吗?”因为她身份曝光的事情,暂时不能住酒店,所以当务之急,让陆宝找个住的地方了。
“已经确定好了。”陆宝一手握着方向盘,一边抽空看了时初一眼:“时总,你真的确定,要留在四九城吗?”
“对,暂时要呆在这里。”这一点她跟宁颂笙说过了,陆航国际暂帖她代为负责,度假村的事情经历过上次拆迁问题之后,已经步入了正轨。
“可是,你不担心被厉少容知道你在四九城的事情吗?”如果厉家,有谁真正想置时初于死地,恐怕就是厉少容了。
当年时初买凶杀人的事情曝光之后,厉少容第一时间带了警察上门,说是走走过场,可是谁不知道厉少容是警察厅的一把手。
只要把时初关进去,她想出来,那是不可能了。
在那里想毁了一个人,太容易,更何况,是厉少容的地盘。
自己好端端的一个儿子,无故牵连其中,这事放在谁身上都生气,更何况,厉宁可是厉少容的独苗,没了他,就等于没了希望。
“他不是早就知道了。”不然陆恩慈也不会这么急忙忙的想把她送走,可是天下之大,他又能把她送到哪里。
陆宝皱眉,刚想说她态度太散漫了,七年前的事情他虽然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可是依着厉少容的性子,如果知道时初在四九城,这件事情恐怕没完没了。
可是这个女人还没心没肺的跟他开玩笑,她到底是有多么心大。
“时总,你能不能态度认真一点儿?”陆宝气不打一处来。
“好了,宝儿,乖,好好开车!我想早点回去睡觉!”时初完全没有陆宝的忧心忡忡,她看起来云淡风清的很,而且眼睛里扯了一些疲倦出来,仿佛困得不行的样子。
但是路口却突然迎来大片刺眼的灯光,陆宝心底一惊,下意识的打了一个方向盘,尽量护住副驾的女人。
可,还是晚了……
厉晟尧跟时初分开之后,就让秦西城负责派人去保护时初的安全,在四九城,除了秦家恐怕没有人能保证一个人的真正安危。
秦家是四九城一个非常独特的家族,它似乎属于四九城,又似乎没有,秦家的家族坐落于四九城北郊的一片山脉之中,没有人知道他的具体位置。
可是,秦家的影响力,却让人非常心惊。
按理说,有秦家保护时初,肯定不会出什么差池,可是第二天一大早,厉晟尧却接到了秦家的消息,说是时初失踪了。
陆宝昨天晚上已经被送进了医院里,但是车子上的时初却不翼而飞!
他登时惊了一身冷汗。
陆宝的身手他是清楚的,再加上有秦家,一般情况下时初不可能出什么事情,可是现在秦家却说,时初不见了。
他连早餐都没有顾得吃,慌慌张张的赶到了医院,陆宝已经脱离了危险,但是重伤昏迷,饶是厉晟尧想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也问不出所以然来。
看来这一场有预谋的偷袭,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正好秦西城送来消息,说是他去查了昨天晚上的车祸情况,遗憾的是,昨天那个路线监控好象被人破坏掉了,所以昨天晚上的车祸,除了当事人,恐怕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厉晟尧听了这些话,身影定在原地,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能从陆宝手中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时初带走,除了四九城厉家,他还真不知道能有谁了。
看来,这些人要逼他回去,还真是越发急不可耐了。
只是这个作主的人到底是爷爷,还是二叔呢?
半晌之后,他沉着嗓音开口:“不算查了,我知道时初在哪儿了?”
秦西城点了点头。
倒是一旁的宁陌寒有些微微的意外,俊眉轻挑,阴柔之色尽显:“二哥,你是不是有未仆先知的能力?”不知道从一桩车祸上面就能判断时初在哪里。
秦西城无语的望了宁陌寒一眼,这智商,还真是硬伤。
接收到秦西城嫌弃的眼神,宁陌寒顿时不乐意了:“秦三,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你这智商可以去营业厅充值了!”秦西城懒懒的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时初刚刚回来四九城,也许以前得罪的人不少,可是知道她回来的人真的不多,这件事情,怕是除了陆家,就是厉家了。
只可惜,某人比较白目,连这一点儿都想不到。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一步一步把宁家蚕食下来的,说出来,他真的不太相信。
宁陌寒怒了:“姓秦的,你找死是不是?”
“怎么,你打我啊?”秦家的出身,注定了秦西城的身手不弱,不然依着他的家世怎么可能位居于第三,所以,他觉得某人最近皮痒了,欠管教!
自从五人之中其他三人离开四九城,秦西城能虐的人也只有宁陌寒了。
眼看着两人要打起来,厉晟尧一句话,让两人瞬间收了手:“你们两个很闲是不是?”
“没有,二哥,我们很忙,我们要去找小初儿!”两人同时表示,昨天人是秦家的人在看着,结果时初却丢了,秦西城突然觉得压力山大。
二哥,会不会突然要虐他啊?
可惜,厉晟尧这会儿却没有这个心思:“备车,我要回去一趟!”
☆、第177章 那个女人肚子里怀了我的孩子
另外两个人听到这句话同时愣住了,秦西城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倒是宁陌寒不可置信的看着厉晟尧,语语有微微的诧异:“二哥,你玩真的?”
倘若这些年,二哥有心思回厉家,他会等到这个时候吗?
单单只是因为一些猜测,他都要不顾一切的回去,时初对他来说还那么重要吗?
厉晟尧没出声,用沉默了表示了自己的决定,厉家,他非回去不可了!
秦西城宛如墨色的眉毛蹙了起来,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可是仔细一看,会发现那一双冰冷的眉眼之中闪过一丝错愕:“二哥,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人是他们掳走的,你确定现在要回去?”更何况,他知道现在回去的意义吗?
二哥因为时初的事情几年没有回去,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可是如果现在回去的话,就证明了他打算对厉家屈服。
不管怎么样,这都不是一个什么好结果。
短短的时间之间,从接到时初失踪的消息到现在为止,厉晟尧脑子里已经有许许多多让她周全的想法,可是他查过定位,那些人想必已经把她的手机收走了,他接收不到时初现如今的位置,厉少容的心思他很明白。
他绝不允许时初在这个时候出任何意外,哪怕伤她的人是自己的家人,
他也绝不允许!!
黑眸中浮出了一丝涌动,他明白这几个人在担心什么,可是他回去的事情其实早已经下了决定,只不过,没有合适的时机罢了。
昨天晚上厉少容去找他,他装醉掩饰了过去,怕是如果他不回去,恐怕抢占不了先机了,无论如何,他回去要先跟爷爷谈一谈,看看爷爷的想法。
“无妨!”厉晟尧淡淡的说了句,可是却有一种让人反驳不得的气势,这人怕是下定了决定了,无论他们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了。
宁陌寒心底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懊恼道:“我去备车。”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厉晟尧的目光有些失神,望着秦西城那一张跟冰山一样的脸,拍了拍对方:“放心,我不会有什么事。”
“我只是觉得遗憾。”明明已经努力了那么久的事情,却最终功亏一篑。
厉晟尧勾了勾唇,笑意浮在嘴角,他倒是没什么好在乎的,若是有救回时初的命,哪怕被禁锢在四九城,又能怎么样。
他以前不想,是因为没有什么东西能留下他的脚步,如果是为了时初,他倒是愿意尝试一下。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自己心爱的女人更重要。
收拾妥当,厉晟尧一身简单正式的西装傍身,完美的裁剪更是将他的气势勾勒的完美无暇,英俊的脸笼隐隐淡淡的晨光之中,乍一看,像是温润如玉的贵公子。
可是男人眉锋之中,藏着的凌利却显示着男人身上气势夺人的惊心动魄。
这种男人,无论怎么看,都非池中物。
饶是秦西城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二哥,如果有需要,随时跟兄弟们说一声。”
厉晟尧拍了拍他的肩,从宁陌寒手中接过车钥匙,然后从容不迫的离开。
记不清,厉晟尧有多久没有回过厉家了,当车子踏上这条路的时候,那种熟悉之感还遍布全身,有些东西早已经铬进了骨血,想忘,都忘不了。
他回来的很低调,跟厉铮递了消息之后,厉家大少低调无比的回了厉家,甚至连厉家父母都没有惊动,直接去了厉铮所住的清园。
厉铮一向喜静,厉老太太去了之后,他就搬到了这清园。
清园,顾名思义,非常安静,园前有一方池子,池子里种满了荷花,若是到了季节,荷花能填满一园,而如今,唯有荷叶在风中轻轻摇晃。
晨光的露珠还点在荷叶上,看起来,美的惊心动魄。
因为厉晟尧回来的着实低调,并没有惊动几个人,唯有一个管家一直引着他进了清园,脚上的皮鞋踏进去之后,厉晟尧能感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几年前。
当初也是这样,他长腿一迈,踏了进去,从此再也没有回头路。
如今,他又回来了。
他还在怔忡,便听到一道苍老威严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回来了!”
厉晟尧当即恍过神来,目光透出些许的笑意,像是细细的线扯出来,轻轻如玉,那双阖黑的眸子里是少见的宁静悠远,他听到声音,从容应了一声:“爷爷,我回来了!”
“坐吧!”厉铮看着面前的孙子,眼底浮出了一抹悠远的东西,不知道代表着什么,可是仔细看,却有一丝感叹,这么多年,他总算回来了。
厉晟尧依言坐了下来,两人约谈的位置是在书房,这里一般来说,除了重要的客人,厉铮是不允许别的人进他的园子。
室内的东西,哪怕是最不起眼的,全是价值连城的珍品,可是看起来又古香古气,带着大家风范,厉铮是一个差不七十岁的老人,在官场中浸泡了大半辈子,他比很多人想象的要沉得住气,也比很多人,有眼力。
“喝茶?”厉铮问得徐徐,声音像是一阵风,一吹就散了。
不待厉晟尧开口,厉铮便开始泡茶了,若说除了喜静,他唯一的爱好就是喝茶了,只可惜,茶水在他手中翻滚,像是一副精美的画作,看起来优雅贵气。
等他把一杯茶水放在厉晟尧面前,男人沉静的眸子才浮起了一丝颜色,他接过茶杯,滚烫的杯壁握在手中:“爷爷,我找您有事。”
“茶,还是趁热喝。”厉铮给自己端了一杯茶,轻轻的抿着,一张苍老的容颜上,却仿佛没什么表情一样。
厉晟尧握着杯壁,没出声,然后才慢条斯理的噙了一口茶水,若是平时,他可能会跟厉铮聊聊八卦,说一些祖孙两个的趣事,让气氛活跃一下。
可是现在,他心思紊乱,想着时初,就静不下心来,可是一杯茶下肚,那些浮浮沉沉的东西仿佛彻底沉静了下来:“爷爷的茶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喝。”
“那,再来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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