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许良君却愤怒了,他的眼睛一下子变成了狼般的眼睛,散发着凶狠的光。他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道:“这话,你以后再也不要提了!你也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如果你把它交出来的话,那么我这些年的担惊受怕岂不都枉费了!”
“可是,可是它能换回你,我只要你……”夏笙哭着说道。
“再多的它也换不回我了,我杀了人了,我已经不单纯只是个贩毒的人了,我还是个杀人犯。我身上的罪孽已经是不可饶恕的了,死,对我而言,是最好的归宿。而你,夏笙,你还年轻,你还有大好的前程,你的人生还是光明的。你不可以就这样陪着我堕落下去的,你知道吗!”许良君的眼神渐渐放柔和下来了,他看着在他面前哭得像个孩子般的夏笙,微笑着劝道:“你要听我的话,好好地过。”
“可是,我爱你!”夏笙眼睛都哭肿了,鼻子也红红的。可是现在的她,眼睛里的光芒却在一点一点地褪去,此刻黯淡无比。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她是真的要永远失去许良君了,她就要一辈子也见不到他了!
那么,她能不能再贪心一点,能不能再向他索取一件礼物呢。
、第五十九章 再也听不见了
夏笙探手从内衣里掏出手机,对上许良君诧异的眼神,解释道:“进来之前,有说过不让带手机。我带了两个,还有一个就藏着这里。”
许良君嘴角轻轻上扬起来了,这个丫头,还是那么天真有趣。他带着探索的眼光看着夏笙,他想知道她千方百计地将这个手机带进来,为的究竟是什么。
闪光灯闪过。
是在拍照!
许良君反应过来后,立马用手捂住了脸,叫道:“不要拍,停下,停下!”
“为什么呀?”夏笙嘟着嘴,摇了摇手中的手机,问道:“我特地带手机过来的呢,为的就是给你拍张照片,以便日后留念。”
“不行。”许良君坚硬地拒绝了。
“为什么?”夏笙不依。
“因为……”许良君露出苦涩的笑,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囚服,胳膊上还有深深浅浅的伤痕,低低地叹了口气,“你又不是没我的照片,何必非要来照我现今这狼狈的模样呢?”
“可是只有这样一张照片,是我为你而照的,是你为了我而变成的样子。你放心好啦,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在我心中,你都依然如从前一般帅气。我之所以非要留下这张照片,是因为我想留住有你的最后岁月。你可知,倘若时间真能停止,我情愿它永远永远停留在此刻。”
许良君没说话,只是看着夏笙。
“因为,这一刻,你是你,我是我。我们彼此靠近彼此温暖,周遭没有旁人。欢喜哀乐都只是我们二人的,不会有谁来指责我们。”夏笙说到动情处,眼泪又下来了。
她这一辈子,哭得太多。有太多的眼泪,都是只为他一人而流。
许良君也动容了,他目光透露出一种憧憬,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却见门被推开,警务人员开口说道:“探监时间已经到了,请夏小姐马上出来。”
门又被关上,有细微的灰尘开始在空气中升腾。
“我要走了。”夏笙看着许良君,她说了那么多,也只为了等他说那么一句而已。
“嗯。”许良君垂了眼,点了点头。{断}{天}[说]【网】
“我真走了。”夏笙再次说道。
这次,许良君没有说嗯,可是他也没有说其它的话。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眼睛直直地盯着某处,一眨不眨的。
夏笙失望极了,她踉踉跄跄地拉开门,走了出去。手还抓着门把手,想放,没放;想回头,没回头。她终究还是撒手义无反顾地跑了出去,手机都忘记要回了。最后还是警务人员追上去将她的手机递还。她接过,看也没看,只知道死死地攥在手中,仿佛攥的不是手机,而是许良君的手般。
夏笙走得绝望,心如死灰。
而后头的许良君,却也是泣不成声。
“我爱你。”他的嘴巴在嗫嚅着。可是没有人听见,并且想听见的人永远也不会有机会听见。
、第六十章 怎么可以这么熟稔
许良君被枪决的时候,夏笙没有去看。
不去看,心中至少就还能存有一份奢望。就当那人并未离开这个世界,他只不过是累了倦了,想换个地方换个城市待待了。而她如果足够幸运,则势必会再次与他相遇。
明明已经想得很好很完美了,可是为什么心口还是会痛,为什么还是会那么难过呢?
此刻的夏笙,急于找到一个人来倾诉。她打开手机,将通讯录从头翻到尾,那么那么多的号码,可是姓名却是陌生的。唯有苏子木与王宇的名字是相熟的,可是苏子木如今已是过去的风景了,她如何能够再去冒昧的打扰呢。思前想后,给王宇打了电话。电话刚通,她又觉得这样做不太合适,于是立马挂了电话。
躺倒在出租屋的床上。这出租屋还是许良君为她租的房,租期十年的房,离到期还有六年。夏笙有去找过房东,问能不能退租。可是房东一听她这样说,立马生硬而果断地拒绝了。也是,六年的租金,那可一笔不菲的钱。谁愿意将已经到口的肉,再重新给吐出来呢。
将被子扯过头,闻着上面淡淡的花露水味道,又有了想哭的冲动。
还记得她刚搬进这个房间的时候,那时没有买蚊帐,家里蚊子特别多,经常将她咬得浑身上下很多包包。许良君便买了花露水,嘱咐她洗澡的时候加些进去放在水里,又在她床上洒了好多。
有一天,突然停电了。她怕热,热得睡不着。他被她吵醒,可是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反而用纸折了把扇子,坐在她床头,给她扇风,直到她睡着为止。
这一生,从未有人这样对待过她。
可是,如今这人已经……
电话突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打破了室内的宁静,也打破了夏笙的回忆。
她小心地拉下被子,凝神倾听着,看是否真有人来电话了。她不信,在这样的时候,还有谁会记得自己。
可是,确实是自己的铃声没错,拿过手机一看,王宇的名字在一闪一闪。
“喂。”夏笙接通。
“夏笙,你现在在哪?”王宇没有多问什么,直接奔出主题,问她在哪。
夏笙犹豫了番,没有回答。上次王宇跟苏子木告密的事,她还没有忘记呢。可是王宇却不放弃,又继续追问着,并且保证道:“你尽管放心告诉我吧,我绝不会告诉别人的。”
“茶餐厅见吧!”夏笙想了想,说道。
夏笙随便收拾了下自己,在茶餐厅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已经有殷勤的侍应生递了菜单过来,又倒了杯水,柔声问道几人。夏笙笑了笑,说两人。
话音未落,便看见王宇直直地朝她走来。微笑,自他唇角绽放,阳光而又绚烂,仿佛是有风在流窜的森林。
夏笙有微微地怔神。
王宇却熟稔地拉开凳子,在夏笙对面坐了下来。他拿起桌上的菜单,边看边问道:“你点了什么?”
“你先点吧。”夏笙艰难地开口说道。她为王宇的平易的态度有些吃惊,他在她面前,竟可以做到这么自然,连寒暄都可以一并略过,仿佛他们两人已经至交多年般。
、第六十一章 她喜欢的人不是我
“ 嗯,我要香辣牛肉面。你呢?”王宇笑着抬头说道。
夏笙被感染,心情也好了些,笑着说道:“跟你一样就好。”
她看着王宇朝侍应生招手,叫来了服务员点单,又给夏笙叫了薄荷宾治,看夏笙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他也只是轻笑着解释道:“牛肉面虽香但辣更甚,担心你吃了会被辣得受不了。所以就给你叫了薄荷宾治。这薄荷宾治虽然气味浓烈,有薄荷油的味道,但倘若刚吃完辣食,再喝一口的话,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无比畅快。你试试便知当中妙处。”
夏笙微微笑了起来。
不知为何,这两日,她都不太想说话。
打电话,也只是想寻个人陪在身边。听这人说话听这人嬉笑便好,她只是不想周围太安静。这安静,会让记忆钻孔而入,无处不在。
幸好王宇的性格不算太闷,笑话也好荤段子也好,他都是信手拈来随口而出,丝毫不怕夏笙会嫌他粗俗。仿佛他生来,就是这番登徒子的模样。
王宇为自己的这种行为感到震惊,之前跟张思思在一起,他每说一句话,都要思量半天。每做一件事,也要从情理出发,仔细而慎重地考虑。唯恐行差踏错半步,落了个轻浮不知事的名义。可是此刻,在夏笙面前,为何却可以做到如此若无其事呢。
“我跟你说个笑话额,是前不久我在一本杂志上看到的,当时我笑了两三天呢。话说某领导在计划生育宣传会上演讲,说孩子是祖国的花朵,是成长的小树苗,但你们不断超生,将来会有什么后果。结果台下一人回答,绿化祖国。”王宇说完后,立马笑得前俯后仰。
夏笙也笑了起来。却不是因为这个笑话,而是因为王宇。他这般挖空心思讨她欢喜,她怎能让他失望呢。
面条上来了,夏笙用筷子拨拉着面条,沉吟着问道:“他还好吧?”
王宇笑了笑,“他很好。”
“那就好。”夏笙低头开始吃面条。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好不好呢?”王宇抬起头,有些失望地看着夏笙。
“好吧,那你好不好呀?”夏笙被逗笑。
“我不好。”
“为什么呢,愿闻其详。”
“我又一次翘课了。”王宇垂了眉眼,一副非常悲催的模样。复又抬头,语气更加低沉,但面上却没有过多的表情,他说:“我跟张思思已经分手了。”
“为什么?”这次轮到夏笙震惊。张思思她不是没见过,那次聚会,她坐在沙发上,笑得腼腆而又温柔。人长得好身材也好,算得上是个地地道道的美女,当时她还在心里感慨王宇找了个漂亮的女朋友,怎的如今就分手了呢?
“她说的分手吗?”夏笙问道。
王宇愣了愣,还没想好怎么回答,答案就已经自动跳了出来。他听见自己用悲痛的语气说道:“张思思喜欢的人不是我。”
“那是谁?”夏笙追问道。与此同时,她的心也跟着下沉了几分。
、第六十二章 我好害怕自己会爱上别人
“你那么聪明,那晚的聚会,你应该就已经看出端倪了不是吗?”王宇不回答,反而将问题抛回给夏笙。
夏笙苦笑了下,说道:“倘若真是如此,你放手也好。或许还能成全一段佳话。”
“是的,成全他们一对佳话。可是我呢,你呢?我们呢?我们又该怎么办,这个世界这般荒凉这般混乱,失去了温暖,我们还能怎么办?”王宇抱着头说道。他感觉自己此刻就像着了魔般,他知道自己在说胡话,知道这些话不该由他来说的。毕竟,跟张思思分手一事,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可是,他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思绪和语言。
“世界的确荒凉,所以才会有诸多宗教。所谓的宗教其实就是给你的人生加上很多条框律例,它能够让你这一路,都不会迷失彷徨,因为宗教会给予你对人生的信仰。就好比爱情一样,我们爱一个人,在更多的时候,或许只是因为单纯地因为我们需要那人。需要从那人身上汲取温暖或者其它。”夏笙皱了皱眉头,说出了她说过的最富有哲理的一段话。由于思绪太混乱,她也不知道这话王宇是否能听懂。
不过,好在,她如今也不曾奢望过还有谁能懂自己。
埋下头,吃面条。泪,恰到好处地低落在碗里,溅起一朵小油花在衣袖上。
王宇将这一切看着眼里,可是他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有些情绪,适合消散在空气中。旁人倘若见了,也不必出声询问,就当视而不见。
夏笙皱了皱眉头,问道:“假如有一天,你深爱的人死了,你会跟着去死吗?”
王宇本以为夏笙是在说笑,抑或只是在单纯地问一个问题,正想回答。却在抬头的一瞬间,看见了夏笙眼中不加掩饰的绝望。于是改口说道:“当然不会啦!”
“可是这样一来,不就证明你不够爱他吗?”
“爱,从来都不需要证明的。”王宇说。
“可是,爱却从来都容不下背叛,而心却在更多的时候有自己的主张。假如在爱人死的那刻,没有追随而去,那么倘若某一日,再对他人动了心,又该如何呢?”夏笙追问道。
“无妨,大可勇敢去爱。”王宇接口道。他看着夏笙,看着她大大的眼睛下面,颜色发暗的眼圈。她的疲惫,像是一座大山般,压得一向活泼的她此刻变得像风雨中的野草般。瘦弱不堪,随风摇摆着,直叫人心痛。
“不算背叛吗?”夏笙问道。
“不算背叛。”王宇肯定地说道。
夏笙不再说话,只是低下头,大口吃着面条,不一会便吃了个精光。
“还需要点什么吗?”王宇及时地问道。
“不了。”夏笙拿过纸巾,擦着嘴角,脸上又恢复了从前一贯张扬的笑容。虽然这笑容不似从前般明艳,总觉的笑容背后有阴影的存在,然而,她到底是笑了。
“那我们走吧,去公园走走,或者去游戏厅?”王宇歪着头,给出了提议。他只是想给自己和她在一起,找个理由。仅此而已。
、第六十三章 被罚背《陈情表》
苏子木这几天心情非常非常地不好。
刚睡着没一会,学校的音乐便响起来了,又要爬起去上课了。拿着毛巾去水房洗了把脸,上了个洗手间。然后走到教室的时候,才发现比自己晚起比自己晚走的同学,居然都已经一个一个地端坐在位置上了。
真是他妈的见鬼了。
苏子木暗骂一句,磨磨蹭蹭地走到教室门口。探头往里面一瞧,果然是班主任老师在讲课。
看见苏子木,老班只是掀了掀眼皮子,然后无视他,继续跟大家讲话。
“报告。”苏子木喊道。
“进来吧!”老班的语气十分之冷淡严肃,除此之外,倒叫人听不出他此刻的心情是悲还是喜。
苏子木低着头走进教室,小心翼翼地避开老班,好不容易来到了自己的座位旁,心终于安定下来了。却听见老班问道:“早上我已经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宣布了下午提前五分钟到教室来,我有事情要说。怎么,难道你没听到吗?”
苏子木没听出老班话里浓浓的火药味,依然点头说道:“是啊是啊,我真的没听见。”
就连同桌都为苏子木捏了把汗。
“很好。”老班怒极了,因为太过于生气的原因,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别提有多怪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