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也只能说道:“很不好。”
陈姓医生没好气地白了陆启南一眼,又拉着林延的手上下甩了甩,随后又和他手握手,一副要和他做什么游戏的样子。
林延倒也不怎么怕这个陌生人,当医生触摸到他的手掌心的时候,林延甚至还轻微笑出声音来。那笑声像是天籁,在清晨的小区里响起,碧蓝的天空显得格外的高远,令人向往不已。
林延的双手被陈医生牵着,上下左右地胡乱动着,两个人一大一小,像是在玩什么好玩的游戏,林延被他逗着,笑声渐渐大起来,到最后简直是在“咯咯咯”地笑着。
许久没有听到他笑声的陆启南都差点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直到陆启臻的脚步响起、陆启南看到自家弟弟眼中不亚于自己的惊讶时才顿悟——林延是真的笑开怀了。
陆启臻没想到求诊会这般容易,原本还想了好多个版本的开场白,想要博得这位出了名难缠的前辈的好感,希望他能救治林延。没想到他只不过是去停了个车的功夫,陆启南带林延上来,就立刻碰到了陈医生。
正当陆启臻在心里感慨世事难料、陆启南和林延有着巨大的好运时,原本握着林延的手在逗他玩的手忽然松了开来。
陈医生转身就走,反应过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的陆启臻赶紧到他面前把人拦下来,极尽礼貌地说道:“陈医生,晚辈陆启臻,特意带哥哥的爱人来求诊,还望您行个方便。”
陈医生丝毫不理会陆启臻,轻巧地推开他,头也不回地往回走,嘴上轻飘飘地扔出一句话:“没得治了,就这样疯疯傻傻下去,多好。”
卷一 第100章
陆启南听那医生那般冷清地抛下那句话,心里顿时觉得什么有哪里不对劲,赶紧追上去说道:“大夫,我和他之间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我知道自己错了。请您看看他,医好他。”
姓陈的医生看了陆启南一眼,见他满脸焦急与担忧,仿佛自己不答应他的话,那个疯傻了的男人就会立刻死掉一般。
陆启臻看陈老先生有点那种意思,赶紧上前一步说道:“陈老前辈,他三个多月前被注射了神经类的药物,我把所有的检查数据,从一开始到他出院时候都带来了。按道理已经痊愈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神智不清了。请您帮忙看下吧,晚辈实在束手无策。”
陆启南在一边静静地听着,心里有些好奇为什么陆启臻要对这位老人家如此尊敬,说话都这般斯文。
虽然也曾经听说过他们医学界有很多这种令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人,但亲眼目睹自己素来高傲的弟弟在这人面前如此乖顺,陆启南还是被震撼到了。
陈老先生看了看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的陆启臻,又看了看满脸焦急的陆启南,最后视线落在了目光并没有焦点的林延身上,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些缓和下来,回过头来对陆启臻点了点头:“进来吧。”
陆启南顿时觉得狂喜,激动的过去拉着林延的手就进了陈医生的家,陆启臻跟在他们后面,看到林延脸上的表情时皱了皱眉头——如果这人医不好,自己的哥哥难不成要和这样的他过一辈子不成?
虽然心里也明白爱上一个人,感情就像是泼出去的水,不是说收回来就能收回来的,可陆启南和林延这种情况,他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两个人都不知道什么是爱,也不懂得如何去爱对方,最终导致被一个又一个的误会闹到现在这种下场,简直已经有几分凄惨的状况了。
陈医生的家里非常简朴,沙发和茶几都看得出来已经有些年份了,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流行的款式。虽然是比较旧的款,却被收拾地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看得出来房子的主人每天都在很精心地打理房子。
陆启臻以前也听说过这位陈医生很有洁癖,却不知道房子里可以干净到这种地步——这幢楼也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建的,里面竟然和新建的房子没有多少区别,墙壁上也是干干净净的,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
陈医生让他们现在客厅里面坐,拿了陆启臻手里的报告书径自进了书房,大约过了十五分钟,才拿着一个抱枕出来,在陆启臻满眼不可置信的眼神里,把它放到了林延的手中,十分和善地对他道:“抱着自己玩。”
“噢……”林延接过那个抱枕,十分听话地坐在沙发上自顾自地玩,很安静。
陆启南看着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林延,心里又一次觉得酸涩、苦楚,他不知道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林延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
“他体内的药物已经全部代谢掉了。”
陈医生忽然开口说话,陆启臻赶紧放下手里的水杯,恭恭敬敬地和他解释:“那时候做了很多检查,确定没有问题了,才让他出院的。”
“这一点我知道,化验单上也写得很清楚。我想问的是,在他住院期间,有没有什么反常的行为?或者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令他非常不愉快的事情?”
陆启南闻言转过头去看着陆启臻,发现对方也是一脸惊愕地看着自己之后,轻咳了一下,老老实实解释道:“是这样的,他是从我家里逃出去之后遭到袭击、被注射了药物,后来又被人拐走,差点被做了那种事,后来才自己逃出来的。在医院里我们发生了一些误会,我……我曾经强暴过他,事后我们把误会解释清楚了,他身体养好后,也没有再提那件事。”
“哦?年轻人,你倒是真的……”
陆启南以为那老人家要批评他,可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便没有再接下去,转而继续问陆启臻:“他住院的时候,你让他锻炼身体了?”
“是的。刚开始他食欲不好,血糖、血压都太低,心跳也很慢,我看他食欲恢复正常、各项身体机能也达标了,才给他制定健身计划的,全程都有专业的健身教练陪伴着,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陆启臻答话的时候一直在努力思索自己治疗林延的全过程,确定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一个环节后,才悄悄地放下了被吊的七上八下的心——即便如此,他的后背还是出了一身汗。
在这位泰斗面前,他实在是不敢卖弄丝毫,生怕自己哪里出了错,被他狠狠教训一顿。
曾经有年轻有为的医者提出一个全新的医疗方案,理论和小白鼠实验看来都是万无一失的,但是这位陈医生在看过他的企划书之后,立刻就否定了他的方案,因为其中有一步无法保障病人的生命100%安全。
陈医生在那次医学会议上狠狠地斥责了那位年轻的医生,告诉他生命的难能可贵,即便是一只小白鼠,也必须善待它。它们也是大自然食物链的一部分,并不是天生就活该被人类拿来做实验的。
那一次医学会议陆启臻也在,当时就对这位医生的做事风格感到震撼,也很敬佩他那种尊重生命的态度。
陈医生听完陆启臻的话之后,沉静了片刻之后,忽然起身走到林延面前。林延此时还在乖乖地抱着那个抱枕看来看去,仿佛那是一件极其好玩的玩具似的。
看到医生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林延下意识地往后退缩了一下,陈医生见状便问道:“为什么害怕?”
“我、我……我不知道!”
林延说着抱紧了抱枕,整个人都往陆启南的方向移去,一直到躲进陆启南的怀里才悄悄地抬起头来,发现那医生还在看他之后,又迅速到把头钻进了陆启南怀里,哆哆嗦嗦地道:“我怕……别、别过来。”
陆启臻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按道理林延也不是什么怕生人的性格,刚才看那样子他也没有怕陈医生,怎么忽然就觉得害怕了?
陈医生走到陆启南和林延面前,对陆启南使了个眼神,示意他站起来。
陆启南看了看自己怀里微微发抖的林延,又看了一眼眉头紧皱、神情严肃的陈医生,狠了狠心,正当他要站起来的时候,林延忽然一把搂住了他的腰:“不许走!别走!”
这下陆启南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看到那医生的眼神简直是要杀死自己了,他才赶紧拍了拍林延,极尽温柔地在他耳边安慰道:“别怕,医生看看你就好。乖,松开我。”
林延还是不出来,像是闹别扭的孩子,又像是躲在沙坑里的鸵鸟,总之是认定了陆启南,不想离开他的怀抱。
若是在平时,陆启南对他这种主动投怀送抱的行为,一定是敞开双手欢迎,可是现在,他看到林延这般瘦弱地蜷缩在自己怀里、轻微地发抖,仿佛自己离开之后,他就会嚎啕大哭一般,心里担心他是否病入膏盲的同时,又有几分于心不忍真的就这样站起来。
“医生,能不能让我搂着他给您看?他很怕,您看,他真的……”
陆启南说着忽然就哽咽了,他看到林延满眼的恐惧与惊慌,心里只想把这具瘦得不成样子的身体搂在自己怀中,好好地安慰他、保护他,不让他再受丝毫的苦。
陈医生却被陆启南的态度惹怒了,一把把林延从他怀里拉了出来、拖进了卧室,动作之快让陆启南和陆启臻都不敢相信刚才拖走林延的,是一位已经超过六十岁的老人家。
反应过来林延是被拖进卧室后,陆启南又万分担心地站起来朝卧室走去,虽然心里明白陈医生不会对林延做那种事,可还是担心林延会被吓到——他刚才就已经被吓成那个样子了,现在被拖进卧室,真不知道会不会被吓哭。
陆启臻看出陆启南的担忧,正要上前把陆启南拉住、叫他不要过去的时候,书房里忽然又出来一位老人,看那样子似乎是和陈医生差不多年纪,长得也和他有几分想象。
只是这人的眉宇间比陈医生多了一分英气,从那容颜中也不难看出这位老人家年轻时有多么风华多姿。
陆启臻正好奇那陈医生原来有一位亲生兄弟的时候,那位老人家忽然开了口:“年轻人,别进去打扰他们。他问完话就会把人放出来了,你们稍安勿躁。”
这人连说话的语气都和陈医生如出一辙,陆启臻心里更是确定这俩人有血缘关系。连忙微笑着回答:“好的好的,我们坐着等”,一边拉了陆启南坐回到沙发上。
陆启南焦急万分地坐在沙发上等着,双手都因为握地太紧而泛白。
卷一 第101章
房间里,陈医生握着林延的双手,和他并排坐在沙发上,不时地拍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问道:“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林延惊慌地抬起头来望了他一眼之后又迅速低下头去,双手绞着手指:“我、我……我不知道……”
“他是谁?”
“谁是谁?”林延有些摸不着头脑,眼神却比之前有神一些了,也不再是没有焦距。
“外面那个人。”陈医生继续循循善诱。
“他、他……他是陆启南,是陆启南。”
“陆启南是谁?”
“陆启南是、是……是喜欢。陆启南是喜欢。”
林延像是找到了答案的孩子一般,高兴地手舞足蹈。陈医生按住他不让他乱动弹,又继续问道:“喜欢他什么?”
“不知道……什么都好。睡觉睡觉、暖和……”
林延说着咧开嘴开心地笑了起来,陈医生看他那副模样,面无表情地继续问道:“他做过什么事让你不开心?”
“他、他和陆医生……做、做爱……还和陆信,在客厅里……啊啊啊啊!他和别人在一起。呜呜呜……他不要我了。哇呜哇呜!”
林延说着就嚎啕大哭起来,眼泪一波一波的涌出眼眶,整个人看起来就只能用“梨花带雨”之类的词来形容。陈医生看他说哭就哭倒也没有慌乱,只是从口袋里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脸,随后开口安慰道:“他没有不要你。”
林延一听他这么说,怔怔地看了陈医生好一会儿,随即又忽然反应过来似的,一把扑到陈医生的怀里,紧紧地抓着他胸前的衣服,生怕自己一松手他人就不见了似的,嘴里喃喃地道:“别离开了、别走,好不好?”
陈医生看他这样子,心里一惊明白大致是个什么状况,搂着林延就出了卧室。
陆启南看他是搂着林延出来的,腾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下子就冲到了他们面前,牙咬切齿地想要把林延拽回到自己怀里,可他躲在陈医生的怀里,陆启南对那医生又有几分顾忌,不敢造次。
林延看着面前的男人,又抬头看了看把自己抱在怀里的人,发现这俩人长得不一样,似乎不是一个人之后,悄悄的逃出了陈医生的怀抱。
陈医生察觉到他的动作,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他那一眼又让林延一惊,赶紧窜到站在对面的陆启南怀里去。
他那副受伤的小动物寻求母亲保护的架势,让陆启南看了又心酸又心疼不已,只想就这样永远搂着他,再也不要看他露出类似的表情。
陆启南看林延还是一副吓得发抖的模样,心里有几分责怪陈医生的意思,可脸上也不好发作,只一把把林延打横抱起走回了沙发前坐下——坐着的时候也没有把林延放下,一直把他抱在自己怀里。
陈医生那位看起来像是他兄弟的人这时候从厨房出来递给他一杯茶水,闻着有点像是西洋参汤的味道。
陆启臻的鼻子动了动,确定里卖弄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以后,顿时觉得有几分失望——他以为这样大名鼎鼎、脾气独特的医生,在家里也许会搞点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吃吃喝喝,原本他也和平常百姓没什么区别。
陈医生对那位说了些什么,给他递茶水的那位很快就拿了钱包出门去了,陆启臻没兴趣管他去哪里,正想开口问陈医生诊断地怎么样的时候,那医生自己先开了口:“病症其实很简单,他有太多心里阴影,自己又很克制感情,久而久之,思念过度便出现了幻觉。
另外,他体内的药物毒素确实排干净了,但当时注射的剂量应该是很大的,所以他的神经元有些已经受到了损害,而且不可弥补。我想他应该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晚上是睡不着觉的,白天反而会瞌睡一些,但也比正常人精神很多。
他睡不着,所以就很容易胡思乱想,即便是睡梦中也容易出现幻觉。加上他营养不良、气血不足、贫血、低血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