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我买的大衣你不穿吗?”她见父亲还穿着破旧的棉袄,很心疼。
年迈的父亲坐在桌边,喝了口热茶,道:“天没那么冷,不干活的日子穿的。”
“哦。”莫秀去灶台生火。
“阿秀啊。”父亲喊她。
“什么?”她摸了半天找不到火柴,父亲递过来一只打火机。
莫秀愣愣地点了火,看见父亲苍老了很多的脸上露出担忧,“我看到你笑着回来,才放心,你没遇到骗子。”
什么意思?莫秀直起身子,木柴噼里啪啦烧着,火光映得她的脸通红。
父亲叹息,目光长远,语气低缓,“几个月前,来了个年轻人,叫东夏,和我说了一些事情。”
莫秀脑子“轰”的一下,炸开,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渐渐疏通。
“很沉稳的年轻人,现在想想,难得的有毅力,我的锄头都招呼到他脑门上了,他还一声不吭。”
原来东夏脑袋上的伤,是这么来的。
莫秀爸爸当时知道自己含辛茹苦宝贝大的女儿被人糟蹋了,没把东夏用柴刀劈成一块块还算他理智尚存。
“阿秀,你要和他一起吗?”父亲严肃地问她。
莫秀点头,“阿爹,我想的。”
“那就好好过日子,过两年,嫁过去,我也就没什么心事了。”他考虑了这么些天,木已成舟,而女儿和他一起这么久又没有受委屈受欺负,作为父亲,没有什么好操心的了。
“阿爹,以后我接你去城里住吧。那儿有大房子。”莫秀一直想让自己父亲过好一点。
“我这把老骨头还去什么城里。”父亲直摇头,“你看你阿苒表姐,嫁了人生了孩子,人爸妈不都在这里安生地过着日子。”
莫秀没了话,父亲又说:“富贵人家规矩多,你听话懂事就好,受气了也别忍着,这里永远是你家。”
莫秀擦擦眼泪,破涕为笑,“哪有那么多气,阿爹,我还没嫁呢。”
父亲突然大声了:“早点嫁过去,没命没分的,像什么话。”
“……”
果然是女儿嫁出去就像泼出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8
莫秀只在电视剧上看过,女主角被绑架了,向男主角勒索钱财啊江山啊这类的。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也有那么一天,不过被绑架的不是她,是她的未婚夫,东夏。
快过年那会儿,莫秀去学校拿了素描本和笔记,导师推荐她明年去考证书,她在那逗留了一会儿,回到家就发现东夏不在,电话答录机开着。
一听,是绑匪的电话,吓得她手足无措。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话筒都握不紧。
对方说报警就撕票,而且要求莫秀带着现金过去赎人。
莫秀慌了,打电话给张绍良,无人接听,难不成他也遇难了?
在家里转了三圈,莫秀找到东夏的钱包,里面有很多名片,她慌不择路,随便拨通了一个,求救。
电话那头是个熟悉的声音,上次来家里吃火锅的时候有见过本尊,五大三粗的一魁梧壮汉,憨憨的,像巨大的熊宝宝。
一个小时过后,有几个人过来,敲门,礼貌地把莫秀带走,带到一个富丽堂皇的会所,高级包厢里坐着几个成年男子,还有一个漂亮的少妇。
少妇安慰她:“别怕,东夏是个聪明人,不会让自己出事,我老公已经想办法救他了。”
莫秀眨巴着眼,望着一屋子的人,心里的恐惧稍稍去了一些。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包厢的门打开,东夏完好无损地走进来,莫秀扑到他怀里,用力地拥抱他。
东夏后面跟上来那个熊一样的男子,揉着手腕道:“真不禁打,老子还没出全力呢。”
他后面的弟兄大笑:“再打下去,他们下半辈子只能跪着走了,街角又要多几个乞丐,多有伤风化。”
莫秀从东夏怀里钻出脑袋,问他有没有事。
“没事。”他拍拍她的背。那群人本来想绑架的对象是莫秀,却没想到算准时间闯进来,她正好去了学校,他正好回来拿文件,乌龙一场,却是幸好,幸好,不是她,幸好,她是安全的。
虎背熊腰的壮汉哈哈大笑,“也亏的你媳妇聪明,万一报了警,这官匪勾结,你们俩都遭罪。”
东夏紧紧抱着莫秀,道:“多谢。”
“谢啥,上次我差点吃牢饭,你也不是帮了我一把嘛。”壮汉乐呵呵地说。
“……”莫秀怕怕地钻进东夏的怀里,他认识的人有没有正常的呢?
走的时候那壮汉还用隔山打牛的力道在吼:“结婚记得发请帖啊!”
莫秀耳朵贴着东夏的胸膛,但还是嗡嗡作响。
绑架的事情两人都未再提起。
之后便是过年,莫秀将父亲接过来,两家人吃了一顿年夜饭,把订婚结婚的日子敲定了。
大年初一,莫秀送父亲回羌镇。东夏家的两位,给了“压岁钱”,随后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家了。
莫秀在床上数红包里的压岁钱,一张、两张、三张四张五张……数得她手都在抖。
洗完澡出来的东夏看到床上的未婚妻在哆嗦着数钞票,从她身后环抱住她,在她耳边吹气,道:“别数了,床上都是钱。”
莫秀望着床上铺满了的钞票,红得晃眼,她迷茫地问:“这是我们俩的份吗?”
东夏随手从床头柜抽出一个厚实的红包,晃了晃。
莫秀傻眼,“你家真有钱!”她十岁以后就没有压岁钱了。
“是我们家。”东夏不悦地丢了红包,就着满床的钞票将人扑倒,以实际行动纠正她的口误。
作者有话要说:
☆、9
元宵那会儿还没开学,莫秀煮汤圆,东夏在客厅沙发里敲着笔记本,家里很安静。
黑芝麻馅儿的汤圆圆鼓鼓的飘在锅里,煞是可爱,但莫秀看着看着……莫名恶心!捂着嘴干呕两下,莫秀红着眼睛关火。厨房的隔音效果极好,东夏并没有发觉。
莫秀机械地盛着汤圆,有种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她一直没做措施,该不会……不会吧,她才二十!
稍作镇定,把汤圆端出去,莫秀轻轻坐在东夏身边。
东夏将笔记本放在一边,他揽过莫秀的肩膀,接过碗,道:“这些天饺子馄饨面条轮着来……你不觉得我们都胖了吗?”
莫秀眨巴眼,看了下东夏,他穿着深灰的毛衣,领口大开,雪白的肌肤精致的锁骨……咳咳,再胖点也没问题吧。再看自己,肚子……肚子是不是有点胖?难道真的怀孕了!?莫秀的脸色瞬间白了,完了完了,她还要上大学啊!
“怎么了?”东夏吃着汤圆看着她愁云惨淡的脸。
莫秀摇摇头:“没什么。”
是么……东夏上下一打量,她脸上长了点肉,也没摔没碰四肢健全,再顺着莫秀的目光看,肚子?肚子怎么了?
想到某种可能,东夏眯起眼,舀了一勺汤圆递到莫秀眼前,“你也吃。”
莫秀皱眉,捂着胃摇头。
放下碗,东夏起身,拉起她不容拒绝道:“现在,我们该出门了。”
“去哪?”莫秀傻呆呆地问。
东夏冷冷地笑:“医院。”
莫秀睁大眼睛,东夏拿了外套和车钥匙,说:“不要试图隐瞒我任何事情。”雷厉风行的东先生洞察力惊人。
医院,妇科。
莫秀握着检验报告坐在蓝色的长椅上,唉声叹气。东夏买了杯热牛奶,轻轻放在她手心。
“东夏,”她可怜兮兮地说:“我是不是真的吃太多了?”
东夏好笑地揉她的脑袋,“只是胃肠炎。”虚惊一场,却让莫秀惊出一身冷汗。东夏不由想,她真的不想要孩子吗?
莫秀握着牛奶,再次叹气:“如果有宝宝的话上学就困难了。”
“你……”东夏试探着问:“没有想过打掉孩子吗?”
“当然没有!”莫秀直接跳起来了,“怎么可以打掉孩子,那是杀人!”
东夏赶紧顺毛:“只是一个假设,毕竟现在的大学女生都不喜欢孩子。”今天来人流的人里就有不少学生妹。
莫秀红着脸小声道:“小孩子多可爱啊,像脉脉,聪明伶俐的。”
“那以后生一个。”东夏牵着她往电梯走。
莫秀脑子糊涂,接一句:“我生啊?”
“难道是我?”东夏不以为然地回头瞥她一眼,电梯门正好开了,走出一群人,电梯一下子就空了。
两人进电梯,莫秀紧贴着东夏,听他低沉地说:“我的孩子,只能由你来生。”
莫秀面红耳赤,手里牛奶的温度,身旁的东夏的体温,还有自己心脏的温度,仿佛电梯里的空气都灼热得似是要沸腾。
作者有话要说:
☆、10
寒假结束正逢春暖花开,莫秀的班级出去写生。她背着画板和画具走到光线好的地方席地而坐,掏出纸笔打线稿。
画着画着,就听到树林里传来嬉闹声,动静还挺大,莫秀好奇地走过去看。
几个学生正在一棵参天大树下朝上呼喊,树上猫着一男生,捧着个鸟窝轻轻将它放回去。
逆光中,他的身影与羌镇的回忆重叠,莫秀不由想起自己的家乡,欢闹的童年。
“喂,莫秀!”边上的女同学拍她的肩:“听说你勾搭上了财经系的东夏,怎么样,他床上功夫了得吧?”
莫秀莫名其妙,傻愣愣地回望对方。
女同学得意洋洋地说:“他可是名人,听说好多女生都爬过他的床,你是第几个?”
第几个……莫秀低着头,摇头。
“哟呵,还委屈了。”女同学乐呵呵地说:“像你这种乡下来的孩子,有天赋又才能反而危险,看你傻傻的好骗,东夏人际关系很复杂,得罪他的人都没好下场,你有自知之明赶紧拿钱离开他,跟着这种人迟早身败名裂。”
莫秀手里握着一支笔,攥得老紧,指尖都发白了。她努力让自己挺起腰板直起身子,非常坚定地说:“东夏没你说得那么坏。”
女同学还想说什么,莫秀的话却抢先一步:“不许你说他的不是。”
“你爱上他了。”女同学一眼就看出来了。
莫秀脸一红,脑袋又垂下去了。
女同学也不为难她,叹息道:“我还以为你被人骗了还不知情想拉你一把,没想到你是心甘情愿,当我之前废话,祝你们终成眷属吧。”她再次拍拍她的肩膀,和树上跳下来的男生说话,又和其他人一起离开了。
莫秀不知所措地望着树冠,光从枝叶间隙钻入,映照出光影交错的视觉效果。
那天的事情不了了之。
东夏从欧洲出差回来,莫秀给他做了一桌好吃的,饭桌上安安静静。
“这几天有发生什么事吗?”东夏看着莫秀埋着脑袋吃饭,一粒一粒数米粒……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莫秀稍稍抬起头,又低下去吃饭,本来的安静变成了死寂,气氛僵硬,渐渐冷化。
莫秀洗了碗,把东夏的衣服放进洗衣机,回头又去洗澡,一切都像是无声电影,直到她灰溜溜地回房。
他们是分房睡的,毕竟两人都需要自由空间,而且这样能减少意外。虽然东夏有时会拉她过去“彻夜长谈”。
莫秀往被窝里钻,不想碰到一个温暖结实的躯体,她一愣,开口就是:“你怎么在这?”一般他都是让她去他房里的,他从未来过她的房间。
黑暗中,东夏的眸子泛着流光,他用双臂支撑在莫秀身体两侧,正对她的脸,凑近,道:“你有话对我说,不是么?”
莫秀心脏一颤,她抿唇,心想还是被他察觉到了。
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倒不如破罐子破摔,莫秀抬手抱住东夏,没一会儿就哭了,这姑娘藏眼泪的功夫一绝。
东搂着未婚妻,拍她的背,静等她倾诉委屈。
莫秀抽噎着说完那日的事情,调整情绪,道:“我不是、不相信你,可、就是、就是觉得难过,对不起。”
一直保持沉默的东夏一点生气的苗头都没有,轻叹一声,他道:“傻丫头,这么点事情也能憋这么久,不难受吗?”
莫秀一脸无辜。
“我早就知道了。”东夏揉揉她带着洗发水香味的头发,“那天爬树的男生是我安插在你身边的保镖,他是乡下来的,不会让你感到不自在。”经过上次的绑架事件,他不得不防。
莫秀在他怀里动了下,东夏抱得更紧,话语温柔:“我说过,不要隐瞒我任何事情,但是你毕竟不是我的下属,我不能命令你对我言听计从知无不言,你难过,我不见得多好受,所以你不说出来我就打算陪着你一起。”一起忧伤一起痛苦。
“东夏……”莫秀含泪吻上东夏的唇,她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那份感动与释然化成浓浓的爱意,燃烧了两人一夜。
作者有话要说:
☆、11
恰逢财经系有一场考试,莫秀在学校里和东夏碰面,他身旁簇拥着一堆男生,大声说着什么,莫秀在走廊的一头愣愣看着。
张绍良眼尖,用胳膊肘捅了捅东夏的手臂,道:“嘿,嫂子等你很久了,再不去人家就回去啦。”
东夏从漫不经心地应答到一眼望穿人群,锁定住了默默凝望这边的莫秀。
天气还不是很暖和,她的围巾松松垮垮垂下来,两只手握在一起,看得出来她有些紧张。
径直朝她走了过去,莫秀显然注意到了迎面走来的,她的未婚夫。
左脚下意识退后半步,东夏的一只手臂便一把伸了过来,抓住了她,眯起眼,东大Boss的语气带着些许不爽:“躲什么?”
莫秀唯唯诺诺地回答:“就是……有点不好意思。”她总不能说你看起来太凶巴巴的太可怕了吧?谁让东夏学校里总是气场全开,正常人顶不住啊!
“……”东夏为她整了整快掉下来的围巾,手背碰了碰她的脸,温热的,很软很舒服。
“你的手很冷啊。”莫秀握住他的手,心疼地说:“围巾、围巾要么?”她果然是冻傻了,手冷要围巾做什么?!
东夏笑了一声,反握住莫秀的双手,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圈着:“这种事情不需要你来。”
莫秀望着张绍良和一堆不认识的男生走过来,乖乖站着不动了。
张绍良一见面开口就是:“嫂子,你们考完试了?”
莫秀点点头,“嗯,我提前交卷了。”
“好呀好呀,咱们吃火锅去呗。”张绍良搓着手望着东夏对莫秀道。
莫秀抬头看东夏,他微不可及点了下头,好吧,给张绍良一个面子,“好。”
华丽丽地,莫秀坐上东夏的车,张绍良当司机,来往市中心最大的火锅店。
一路上,张绍良的刺猬头左摇右摆,莫秀被动地依偎在东夏的怀里,明明没开空调,她却觉得温暖无比。
“嫂子。”驾驶座的张绍良忽然道:“那个……你看看右边的窗户外面。”
莫秀看过去,随即她瞪大了眼睛,那栋恢宏的建筑物让她心脏一颤,不为别的,而是它的设计者,正是自己!
曾被人买走的设计图,她最初的构造理念和设计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