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来说,就是懵懂无知的风流少年遇上情窦初开的单纯少女,青梅竹马加上两小无猜,一场家家酒的儿戏成就了一夜的荒唐错事。等尓豪从学校求学回到家中,只从王雪琴那里得到只字片语,李副官一家带着可云离开了上海,可云要去广州的亲戚那里成亲。于是那夜的荒唐就这样慢慢的被淡忘在记忆里,直到前几天在依萍家见到可云,尓豪才回想起来那段懵懂的过去,可云也从一个花样可人少女变成疯癫吓人的精神病人,甚至此时尓豪才知道他们之间还曾有一个尚未出世就离开的婴孩。
向我们讲述完那段黑白色彩的过去,尓豪的情绪很低落,把头埋在自己的手臂中,内心充满了悔恨与自责。他感觉自己无法面对泪眼朦胧看着他的方瑜,他既不愿就这样失去方瑜的爱,又不愿意去接受一个这样的可云,他觉得自己宛如一个罪无可赦的犯人,忐忑不安的等待着方瑜的裁判,他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样纯洁美好的方瑜。方瑜浑身散发着母性光芒,把尓豪抱在自己怀中,拼命摇头说自己不在乎,她相信尓豪对他的爱是真的,她有信心他们可以一起帮助可云恢复记忆,相信他们的爱可以战胜一切。
他们眼中显然已经看不到我们的存在了,功成身退,我和梦萍愉悦的离开了房间。
搞定,跟梦萍分开,我心里忍不住暗自微笑,能看到尓豪能振作起来真是太好了,有他在,有梦萍在,离开这个家,我也就不用那么愧疚不安,可以安下心来。
已经确定了行程,临走之前,我还想去看一个人。
“你怎么来了?”依萍看见我就像看见了天敌的刺猬,浑身竖起尖刺警惕的贴在何书桓身旁。
“我是来看你的,依萍,你还记得我是谁吗?”傅文佩说依萍失去了神志,可我在她眼里,只看到清晰的戒备与紧张,她还记得我,也许,她的病情并不像她表象出来的那么严重。
“如萍,你来了。”何书桓放下为依萍剪指甲的手,微笑的站起来,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你是来探望依萍的吗?我以为你会不想再见到我。”何书桓有些尴尬的解释,“我是说,上次报纸上那样写……”
“哦,没什么,我不会在意,放心,我知道你心里只有依萍。”我淡淡的一笑表示不介意,他跟我解释什么,从头到尾,我都跟他没有什么关系。“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和依萍,我明天就要离开上海去英国了。”
“你要去英国,就在明天?为什么?”何书桓抓住我的手,激动的问着。
“我要去英国念书,这是早就计划好的。”把手不着痕迹的从何书桓手里抽出来,虽然依萍、尓豪、梦萍几乎所有的人都说何书桓喜欢我,但没听他本人说过,我也只当是大家看错了,可现在在看他激动的样子,我不敢肯定自己的推断了。
“为什么,是因为我跟依萍的关系吗?”何书桓跟本没有听进去我的回答,死死扣住我的肩膀,犹如一头被困的猛兽,红着眼睛低声嘶吼着,“如萍,不要走,我知道我现在说可能太晚了,可是我还是想要亲自对你说出口,如萍,我喜欢你,不要走。”
“哦,那依萍呢?”我并不急着挣脱何书桓的辖制,眼睛微迷漫不经心的问,暗中观看着依萍的反应,依萍手指深深陷在被子里,大大的眼睛凶狠的看着我跟何书桓,眼里写满了愤恨与不甘,一张好好的脸因为嫉妒而丑陋扭曲着。
“依萍,依萍跟你是不一样的。”何书桓想了一下,飞快的回答我,“如萍你就像是高岭之花,以前我费尽心思也没有办法走进你的心中,虽然尓豪说你是喜欢我的,可是我没有信心最终可以得到你这朵高岭之花,在你面前,我犹豫了,我徘徊了。这时依萍走到了我的视线中,她是脆弱的,是无助的,她走进我身边,她理解我,她爱上了我,我是男人,也忍不住会有男人的虚荣心与骄傲感,一开始我并没有想要把她当成你的替代品,可是时间一长,在得不到你的关注与爱慕后,我伤心过,也绝望过,于是就选择了和依萍在一起。”
说到这里何书桓的声音充满了痛苦与挣扎,接着话音低沉,“但是,依萍是为了报复陆家才跟我交往的,她就是想把我从你面前抢走,我无意之间成了她于陆家斗争的战利品,成了她报复陆家,报复你的工具。现在,我才知道我错的有多么离谱,错过你、失去你一定是上天给我最大的惩罚,我不应该心里想着你的同时,却选择跟依萍在一起,甚至愚蠢自私的想要两个都得到。如萍,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心里面一直爱的人都是你。”
“你滚,你滚啊,我不要看到你,我不要看到你。妈,救我,书桓,救我,你在哪里?我好害怕,我好冷。”依萍不等我做出回答就开始大喊大叫起来,抱紧自己的身子蜷缩在墙角,眼睛无神惶恐可怜的望着何书桓所在的位置求助。
“如萍,你先回答我,你原谅我好不好?你相信我,我爱的人自始至终只有你。”何书桓看都不看依萍一眼,执意的看着我追寻一个答案。
“我原不原谅你很重要吗?”我觉得自己以前还真是瞎了眼,怎么会觉得何书桓人还不错,温柔体贴、值得深交,依萍就在那里尖叫,他却捉着我表白,非要从我这里得到答案。
“当然重要,如萍,也许你想像不到你的原谅对我有多么重要,可是,对我来说,你的原谅就像是甘露一样,能瞬间拯救我濒临干枯的心田。”何书桓的眼中仍是一片深情,痴情不改的样子,我看了却只感觉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嘴里说的与所做的完全不否,盲目的自信、自大。
“我还有事,要走了,你好好安慰一下依萍吧。”我没有做出答复,就让他沉浸在无边的幻想之中,得不到答案始终有所期盼,这是我对他不专情的惩罚。我从何书桓的手臂中挣脱出来,一步一步慢慢退出院子。
“如萍,不要走,不要离开,你听我把话说完,给我一个机会,留在我身旁……”何书桓趴在木门上要追出来,却被依萍从后面把腰抱住。
“书桓,书桓,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依萍紧紧抱着何书桓的腰,阻拦他追跟上来的脚步。
我微笑着走出了院子,听着身后他们的争吵,心情却莫名的飞扬开朗起来,也许,我走这一趟,就是为了看见这一幕的。
同行之人
今天的天空格外晴亮,是一个适合出门远行的好日子。
雪莲、华南早早约好了要为我饯行,提前几天就定了上海有名的一家法国餐厅,等我赶到那家餐厅的时候,她们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四人一张桌子的位置上,独缺莹莹一个人。
“你不要看了,她不来就不来呗,我们就当没有她这个人存在,咱们三个好好吃一顿。”华南注意到我的目光,大大咧咧的拉开椅子让我坐下,就差没要服务员来把那张多余的椅子搬走。
雪莲点头同意华南的话,看着我的眼里带着淡淡的忧伤。
“恩,不想那么多,我们几个开心就好。”我坐下来,接过雪莲递来的菜单开始选菜,雪莲帮我斟上一杯上好的红茶放在我的手边,茶香袅袅升起,白釉茶碗中茶水明亮清澈、色泽潋艳,是我最喜欢喝的祁门红茶,它价格比较昂贵,一般市面上的餐厅是不会提供这种红茶的,所以现在这杯红茶只能是雪莲自己带来的茶叶,亲手为我冲泡的。
没有多说什么感动的话,放下菜单,我立马小心的端起茶碗细细品尝,滋味甘鲜醇厚,入口隐隐带着兰花的香气,我脸上顿时浮现出享受极乐的表情,眼睛微微眯起,仔细回味着口中的甘甜。
“真像只会享受的猫,就你命好,雪莲偏还专门惯着你,看你到了英国没得喝怎么办。”华南端起她的茶杯,不屑的撇了我一眼,眼里满是笑意。
“不要紧。”见我可怜兮兮的看着她,雪莲眼眸弯起,笑着从椅子后面拿出一个纸袋递到我手上,“我拿了不少你爱喝的祁门香,让你带到那边去喝。”
“美人,真是偏心啊,我也爱喝祁门香,怎么不见你给我准备点。”华南随意的往椅背上一靠,嘴里不正紧的开着玩笑。
“全上海几家有名的茶庄都是你们家开的,你要喝茶还用得着我送。”雪莲正襟端坐,微微抿了口茶水,只用余光瞟了华南眼。
“唉,美人,你伤了我的心。”华南做捧心装,逗笑了我们每一个人。
就这样笑着闹着,一顿饭吃了近个把小时,华南老说雪莲惯着我,她自己嘴里也没停下,拉着我不停说话,一会问我衣服带的够不够,英国的气候是什么样的别冻着了,一会又告诉我到那边不要被人欺负了,要注意身体健康,不要忘记给她打电话,接着又说打电话太贵,要我多写信回来,要时常保持联络,如果出了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她们。絮絮叨叨的说了都快有一个小时,我边听边回答,雪莲坐在一旁听着我们说,眼底带着浅浅的微笑,浅浅的寂寞与我看不懂的浅浅的忧伤。我当时只当她是舍不得我的离开,心里酸酸的,却也充满了温暖。
送走雪莲、华南后,我直接回陆家拎了一个小皮箱,跟梦萍又说了半天的话,打消了她要去送我念头,留了一封信给她,要她在我走三天后转交给陆振华。最后留恋的看了眼陆家大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张浩跟我约定的时间是在下午三点汇山码头“梓园”外汇合,去英国的轮渡是在下午三点四十出发,我按张浩所说的提前把行李寄存在随团的旅行社内,到了时间直接上船走人就可以了。
“张浩,你来了,我们还有什么东西是要准备的吗?”我提着雪莲送的茶叶和那一皮箱比较贵重的东西,心情愉悦的站在“梓园”那颗百年梓树下,过街楼上就是上海有名的文人吴昌硕篆书题款“梓园”,四周散发着优雅的人文气息,艳阳高照,窗户四开,偶尔还可以看见坐在窗前的人,在午后的阵阵暖风中,熏人欲眠。
“如萍,”张浩深深的望着我,一动也不动,半响从口袋中拿出一个锦盒,“这个你拿着,我还买了一些易保存的小吃,你可以在船上吃。”
我默默的接过锦盒和那大袋吃食,脸上的笑容慢慢地冷却,心里已经有了预感他要说什么。
“如萍,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一起去英国了,你要照顾好自己,我……”张浩艰难的开口说着,却一直都没有解释他突然决定留下的原因。
我点头表示明白了他的意思,整个人有些木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又相顾无言的站了一会,远处传来轮船的汽笛声,提醒我时间不早了,见张浩没什么要再说的了,我礼貌疏远的提着东西向张浩告别,转身就要离开。
“如萍,你可不可以为了我不要走?”
手臂突然被拉住,我没有回头,昨天何书桓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还觉得是在听笑话,今天张浩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却只觉得是种讽刺,我没有为任何人留下来的必要,他们一个二个又凭什么要求我为了他们留下来。
“如萍,我会在上海等你回来的。”张浩见状松开我的手臂,声音里满是苦涩。
听了这句话,我站在原地不动,想回头看清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却又抵不过自己内心深处传来的失望与失落,最终我还是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上了那艘白色的巨轮,我站在宽阔的甲板上,碧海蓝天,远处是站在岸上看着我的张浩,船再次鸣笛,慢慢的驶出码头,一个我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张浩的身边,那明亮的眼眸,娇艳的面庞,鲜艳的衣裙,无一不是在对我宣告着她的胜利与占有。
上海商业储蓄银行旅行部是中国第一家旅行社,创办人陈光甫本身就是一个酷爱旅游的人,南北东西,萍踪所至,不止万里,他创办的旅行社在业内深受好评,许多要出国的人都愿意在他的旅行社办里出国手续事宜。他最初建立旅行社的目的,一是为了让外国人与国人更好地了解中国悠久的历史文化和美丽的风景名胜,并挽回一些中国的利益,减少中国人在旅行中受洋人歧视的耻辱;二是为了替众多的旅行者提供方便,使他们免受旅途之苦。
每年夏天,是上海商业储蓄银行旅行部办理出国留学手续的旺季,他们会照例先派员到各地大学接洽,登记准备出国的学生名单,然后分别代向主管机关申请办理出国证书、入境证等手续,还代购外币。旅行部每年夏季先行包定巨轮,所有舱位按公司定价由该部独家发售,而有关出国前的准备事项,欧美的社会习俗,甚至沿途的气候,应穿何种衣服等等,旅行部都妥善介绍指导,使远离家乡初涉重洋的学生消除困惑。船抵达目的地后,又事先与他国轮船公司约定,派员到码头迎候,并引导学生换乘火车,深受留学生和其他出国者的好评。
这些东西都是张浩告诉我的,一切手续都交给了他去打点,船票及所需的费用都是他先垫上,我跟他说好去了英国之后统一结算归还给他,他也笑着答应了。直到上一刻我都还以为他会像他之前所说的那样,跟我一起去英国,现在我一个人坐在船舱内,看着旁边空着的整齐床位,心里觉得空落落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
“陆小姐,请问你在里面吗?”我整理东西的时候,船舱的门被人敲响,听声音是旅行社的负责人李晓芸,我打开门,李晓芸脸上带着歉意的笑,身子有些僵硬,身后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浑身冒着冷气,面孔被隐藏在阴影之下。
“有什么事吗?”
“陆小姐,是这样的,张先生当初定了两张头等舱的船票,上船登记的时候,您告诉我们他临时取消行程不来了,所以您这里相应的就多出了一个空位,而我身旁的这位先生则是临时决定去英国的,船上已经没有多余的空位了,您看能不能让这位先生跟您住在一起,我们会保证您的安全,张先生已交的全部费用我们也会退还半数给您,您看这样可以吗?”李晓芸拿着登记簿迅速的解释道,态度十分诚恳。
“这……”我还在犹豫,李晓芸身后的男人从阴影处走上前一步,一身笔挺的深黑色军装,剑眉星眸,英俊冷酷面无表情,琥珀色的眸子冰冷深邃,看着你的时候让你有种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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