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西走着,不觉出了内院。
等她意识到,脚下无缘就紧了步子,她向大门口走去。
影壁处的灯光,明亮亮的,她稍稍安心了些。
一阵清冷的风来,夹着她熟悉的某种香,她随着这香看过去:颀长的身子斜靠在那儿的,不是他,是谁?
她望着他,微扬起脸庞,对着暗沉的夜,大口地吞云吐雾。
她的步子极轻,他放佛还是听到了,也转了身。
她上前,距他近了些,看清楚了他清冷的表情和幽深的眸。
他吐出的大口的烟圈,随风拂到她面上,他伸手把她拉到自己另一侧。
“子风?”她端详他,一侧的面庞隐在暗处。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此时的他有些遥远和陌生。
“起风了出来干嘛?”他望着她抱着的手臂,下意识地用空着的手替她紧了披肩。
他也知道是起风了,那为什么还停在这儿不回房间?她眸中闪现的疑问,他看出来:“开了一天的会,有些烦。”
“奶奶休息了吗?”顿了顿,他问。
她点点头。
掐掉烟蒂,他拥过她,两人往回走。
夜露下各种植物的味道分外沁人,他深吸了气。
房内的温度扑面而来的时候,子风突然觉了累。
他一副倦极的样子,她接过他的外衣,挂起来。
他转身去了沙发上,坐下。
她去了浴室,帮他放洗澡水。
静静地看着温热的水注满浴缸,她起了身。
抬眸,发现他已挺立在门口,目光一瞬不瞬在她身上、面上,紧密到让她有些不适。
“去吧,洗澡水放好了。”她轻声,走过他身旁。
他反手握住她,轻轻一带,她没有准备,步子不稳,不由退后了一小步。一时,她更近地对上了他的眸。
那两泓潭水样幽深的目光,闪着粼粼波光。
“怎么了?”她扶了他的手臂:今晚,他到底怎么了?
子风望住面前的她,浴室的灯光极好,她细瓷样的凝脂闪着润泽的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的没有防备,她的颊上现出隐隐红晕。
她迎着他的注视,他凝住她的眉眼:一直,他都知道她是个眉目流转拽人心魄的女子。今天,在他眼前的影像里,她分明更让他惊异。
那样的凝视,那样沉迷的神往……
“子风……”她看出他的失神。他累了,又烦心,难免有些反常。她的长指,刚好停在他胸前的扣上的,动了。
“我自己来。”他止住她。轻柔,礼貌,可是,是一种拒绝。
“好……”她像是突然省到,脸上的红晕更显了些,很快移开自己。
“若西!”他飞快握了她:“我……累了。”
“好……”她轻声的:“快些洗澡休息吧。”
她动了动,他没有放。
他这是……到底怎么了?她终于再回过目光,停住在他脸上。
她的视线没有来得及移转,倏然,眼前一片暗影投下,他猛然拽住她。他的唇,带着凉意的丰润瞬间裹挟了她。霸道、凶猛、不容反驳,他那么用力,她被他托在大掌中的后脑都有些疼。
她下意识地躲,手掌撑在他胸前。他不让,捉住她。
他把她牢牢地贴近自己,箍紧在自己的掌控中。他的吻,吮吸、啃噬、搜括,似乎目的只有一个,要吸尽她。
怎么会,她有那么多的情愫,怎么会,她有那么深的沉迷,怎么会,她有那么多他未曾目睹的旖旎……
他粗重地喘息,颤栗。
他的颤栗迅速传给了她。
“子风……”他稍有空隙给她,他移向了她的眉眼。他的呼吸吹到她面上,发烫。
“若西,若西,若西……”他呓语样的喃喃。
她渐渐软下来,心颤的却厉害。
头晕目眩中,她不知自己怎样突然踮起脚尖,主动吻住了面前躁动不安的男人。
子风静住。
她的肌肤,温热的,细腻地贴住他。她柔软的唇,分明有些笨拙,又小心翼翼地啄在他的唇上。
她就如个小母亲,不知怎样才能安抚下自己突然失控的孩子。她就会那样贴住他,细密耐心地啄着,她的舌尖,有时会露出轻轻的试探……
她的笨拙,却像一只暖意融融的手,慢慢熨平了他。他接住她,动作柔和下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 开始和结束'VIP'
若西看着柔缓的水流从指间穿梭过去。
婚礼没有多久就要开始。
夜里睡眠浅而少。一早,她的头就有些晕。
好不容易找了机会,她独自到洗手间透气。
将润湿的掌心轻轻拍到脸颊上,她感觉清爽了些。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一双眸似因了什么意外的样子失着神。她摇摇头,头脑昏沉。她再眨了睫毛,勉力地想集中精神。镜中的那双眼睛,却定定地盯了自己不放……
一阵清脆的脚步。
若西下意识直了身子。
门口的人也停了脚步。
一时,一个停留在门口,一个静立在洗手台前。
“休息室闷吧?”若西净了手,尽量柔和了面色望着来人——梅家仪。她也移了步。
家仪望着妖娆向自己走来的女子:优雅的低胸礼服,手工镶满水晶,婀娜的体态,配上FOREVERMARK的饰品和优美的发髻,她够端庄、够大气、够惊艳。
自己的婚礼,她一出现就抢尽了所有的风头,成了整场婚礼上的焦点。不过她也并不吃惊,在服装设计上,那个男人自然要对自己的太太用心的多。
家仪唇角浮上了丝笑:很好,她的婚礼,倒成了他们夫妻的秀场。
“我还好,倒是你,脸色这么苍白。”不紧不慢的,她又加了句:“就是你婚礼的那天,也没见你这么紧张。”
若西勉强笑了下,走过去。
家仪移了小步,挡住了她的方向。
“就没有什么感触吗?”家仪随意地打量了周围,再回眸看着若西。
感触?她要她什么感触呢?不过是她选了跟她相同的教堂举行婚礼而已,就连新娘休息室,她也指定了的。
“毕竟,在婚姻方面,你也是过来人,就没有好的忠告给我?”
若西接着家仪递过来的目光,那黑沉的眼珠一如既往闪着美艳和某种莫名的冰冷。“我相信你会过的很好。”她低而清晰地说。
“哈!”家仪笑了:“这句话,算你说对了。”
“那就好,祝福你!”若西正了脸色,她往旁边移开。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这家教堂吗?”家仪的声音又响起来。
“对不起,我想先回去。你也该准备准备,婚礼……”
“梅若西,你连这样的话都不敢听吗?你在心虚什么?你不会是要告诉我,这么多年,你就是靠掩耳盗铃维持着你的婚姻吧……”
若西僵硬了下,很快迈出脚步。
家仪还是拦住了她的去路:“上次,我给如是的邮件错发给了你……后来,我倒想通了。这么多年,让你一直蒙在鼓里也的确对你不公平。毕竟,你也疼了安安一场,如是怎么都该感谢你。何况你还为此失去了……”
“梅家仪,你怎么可以这么……”若西的身体都冷起来,下面的话却生生说不出。
“不要激动,你的好戏才刚刚开始……”家仪盯住若西紧蹙的眉梢,睫毛扬的都有些无力:“看你的样子,我真想同情你。我也曾想不告诉你,或许帮你一把。毕竟,我再不愿承认我们的关系,我跟你,还是比同林清儿亲近的多。你要知道,墨子风的心与别的男人最大的不同就是,这辈子,他只为林清儿一个女人敞开。我想这些年,这其中滋味你也是知道的。所以,你其实又何必撑着,长痛不如短痛。何况,你还有那么好的选择等着你。如果我是你,宁愿舍了等待的未知。及时抽身未必不是上上的选择。一则少了不必要的烦恼和纠缠,二则保全了颜面。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想你现在更想知道的,只是他的选择吧?到底是林清儿呢,还是你呢……”
“家仪……”若西的眼前发了一阵黑,她望住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庞,迷惑:“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不是故意跟我装傻吧?别跟我说,我的邮件你没有看到……”家仪笑了笑:“很抱歉,又是一次失误。原本是发给林清儿的,竟错点成了你……”
林清儿?!若西终于听清楚了她的话。她蓦地清醒起来,不由打了冷战:“你是不是疯了?”
家仪盯住她半响,点头:“原来,你真的没有看……”
若西也点头,直直地迎视她:“是的,我删掉了。你的话,你的故事,我一个字都不想再听……”
“好!”家仪拍了手:“吃惊!你真的让我非常吃惊!那么好吧,你就静等好戏上演吧……不过,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最终的胜出者肯定不会是你!虽然,林清儿少了一条腿,但是,她拥有的,是他的心。或许,你还不知道,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放弃查找她……”
若西呆住了,她的思绪一片混乱:是她疯了吗?还是梅家仪?林清儿,林清儿,她到底在哪儿?她……还在吗?她怎么会……还在?!怎么会?!!
“好了,我的婚礼马上要开始了。”家仪迈了步,走到洗手台前:“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我选择这家教堂的原因……”听到身后的脚步迟迟没有动,她笑出来:“我希望,我的幸福开始的地方,正是……”她似乎最终满意地叹了口气:“开始和结束,很是巧妙不是吗……”
她开始细致地洗着手,仔细地整理额际、鬓角,终于确认了发髻的纹丝不乱后,她再检视面部的妆容:肤色、眉、眼、唇……
身后,终于有了声音。
“我告诉你,只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她再说:“你知道,墨子风想离开一个女人的时候,从来都够绝情……何况,这次是为清儿……”
第一百九十四章 往事'VIP'
若西坐回去的时候,子风正陪奶奶说话。
奶奶的面上是近日持续的红润。此时,不知他低低说了什么,老人的眉梢眼角都绽开了笑。
她知道,这么多年,即使是她没有在老宅以前,他对奶奶,也是一直的尽心尽力。
若西看着他们的谈笑,猛然省到已经是五月了。
五月了。
这个温暖的月份却带给了若西从头到脚的凉意。耳际、颈上,冷冰冰的饰品贴着她的肌肤,让她愈加冰冷。她的眼前一阵一阵的浓雾拂来又消散:如今,昨天夜里他的反常,竟有了最好的解释。她知道,他一夜无眠。躺在床上,他拥着她的手臂像往常一样的姿势,可是,她当时就感觉了不同。现在想起来,分明是他的僵硬和心不在焉。后来,当她半梦半醒间离了他,侧到另外的方向,他没有再靠过来。那时,她就彻底清醒了,再也没有入眠。她一直听着他的声音,试图找出任何他可能已经入睡的证据。可是,竟然始终没有。
晕眩越来越频繁,若西张大了眼睛。她调整了呼吸,交握了手,直直地坐在那儿。唇角勾起的笑,此时沉重的像坚硬的石。可是,她也只剩那么多力气。
周围安静下来,婚礼开始。
若西提了神。
一步一步,她甚至听得见那个人和梅家仪的脚步声。之后是新郎新娘。
若西突然因他们的接近而背脊发冷。本是花香、衣香、肃穆、宁静,可是她只觉到了袭人的寒气。她不由颤栗了一下。
一只暖热的大手忽然盖过来,若西惊跳一下。她的凉,却仿似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分明握的更紧了些。
若西侧过脸庞去看,他正襟危坐,只唇角勾起适宜的笑。
若西再侧过脸庞,家仪和钟岩走到了她的身侧。她礼貌地看过去:家仪侧向她的长睫毛分明闪了闪。
同一时间,膝上,那只覆盖住她的大手,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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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把周阿姨和特护都支开时,若西就有些明白了老人的用意。
“西儿……”梅老夫人拍了拍孙女儿的手,瞧着她刚刚晴了几天的脸色,怎么又有些阴着呢?
“奶奶,今天累了,早些休息吧。”若西抚着老人的手背。
梅老夫人叹了气,说着话儿呢,都这么无精打采的,她能放下心?可是她要说的话,分明是给了这孩子再一个不痛快。她有心忍住了不说,时间,却又不能等了。不如,就趁着今天,把什么都挑明了,万一,这孩子能想得通了,她走的也安心了……毕竟,要恨,她也不应该再恨着自己的父亲……
“西儿,把我背后垫高些,我要坐起来。”
若西赶紧起身。
“柜上的箱子拿给我。”
若西又帮着把一侧床柜上的箱子取过来,小心放到老人手中。
梅老夫人看着手下这口暗红漆的箱,年代虽久了,却愈发的亮。
“西儿,开这口箱子以前,你先听奶奶说个故事。”
“奶奶……”若西直觉地想到会是什么。
梅老夫人握了孙女儿的手:“听话,西儿。这个遗憾,奶奶不能带着走。就当,你给奶奶个机会,让我把压在心头这些年的负疚卸下来,奶奶也走的安生。到了那边儿,见了你妈妈,我再说了之前没能对她说的话……”
“奶奶……”
梅老夫人望住孙女儿,一日的婚礼闹的,她是累了些。可是她更知道,是该对若西说的时候了:“西儿,你要是相信奶奶,就信奶奶一句话。你爸爸和你妈妈,我们是从未想过能散了的。你知道……”
梅老夫人的思绪,一下回到了多年以前:
当时世琛军校毕业,因着梅家的历史,一直受制于人。想必当初,陈如珺就是计算好了的。世琛想立足,梅家想翻身,都得指了他们陈家。可就是那么被动,他们也没想着牺牲了世琛和曼西的幸福。因为他们都知道,那两个孩子的感情,是不可能斩断了的。世琛的工作单位,是被陈如珺控制死的。她镇日的纠缠终于让曼西有了介意,两人之间起了争执。这中间的他们,一个在京里头,一个在J市。距离远,见面少。世琛每次匆匆回去一趟,曼西负气不见。老爷子的身体,又一直不好。那时的世琛,是一圈儿的左右为难。他也着实颓废了些。不久,世琛来了信,说是陈如珺怀孕了。他们就这样结了婚。婚后,世琛才知道那只是个骗局。他动摇过。可是很快,陈如珺真的有了身孕。接下来,家钰就出生了。世琛和陈如珺,两个人的关系从来没有好过。一日一日的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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