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山和一个大贝勒。政治影响远远大于实力的损失,给后金贵族的心理打击不会亚于旅顺之战,因为他们只会对同类最有感触,现在就摆在眼前,与登州作战中,不但小兵会死,固山和大贝勒也同样随时可能死掉,以后战阵上面对登州的气势就会大受影响。
皇太极还不太清楚作战的过程,但他能肯定,后金对上登州的时候心头发虚,只会是全军崩溃才会致使固山和莽古尔泰失陷。
“汗阿玛。”豪格低声说道,“若是三贝勒真的死了,便只剩下二贝勒,代善独木难支,阿玛你说的话能管用些。”
“你想简单了。”皇太极摇摇头,“若是只死了一个莽古尔泰,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现在死的是两个固山和一个贝勒,还有大半个正蓝旗,咱们镶黄旗也丢了三四个牛录,这事是盖不住的,各旗迟早会知道,到时还有几人敢单独与登州军交战。”
豪格有些语塞,其实他也有点害怕。后金军在穷疯的情况下也十分凶悍,但那些登州军的感觉不是凶悍,而是没有感情的机器。更让他心中发虚的,是登州镇总不停有新的东西出来,各种火器的搭配十分实用,后金军至今没有找出合适的方法对付,豪格不怕凶狠的敌人,却害怕不知道怎么对付的敌人。
“汗阿玛,那咱们该怎么做?”
皇太极站起来,默默的在帐中走两圈,脸上冷漠得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最后停下来看着豪格,“你领镶黄旗全部、蒙古左右翼、镶蓝旗五个牛录,去灵丘接应东路各部。”
豪格惊讶道:“那关宁军的吴襄和尤世威已经过了居庸关,儿臣若是带走这许多人马,万一他们突然前来……”
“你说吴襄?”皇太极摇摇头,“你相信他敢来主动攻我大军?”
豪格摇摇头,“但是尤世威是陕西榆林卫出来的,听说那里出的能打仗的人不少。”
皇太极叹口气,“光是他一个有什么用,不过也就是些秦地来的家丁能打,最多不过千数,只要吴襄不动,尤世威也不敢动,你明日就领兵出发。”
“是,儿臣该怎么打?”
“我等入边一月,登州镇还有人马在辽南,冬季他们回不了山东,来援的必定不会有太多人马,应当是他们的骑兵,或是他们那种龙骑兵。你途中隐藏行迹,让阿济格寻机与那登州镇在平原地方交战,代州、灵丘或繁峙都可以,然后你突出伏兵,击杀其一部,复我军威。”
豪格低头想想问道:“何不让东路直接撤回来?明国各地援军都在路上,尤其登州镇已经出现,咱们不宜久留。”
皇太极猛地转头盯着豪格,直看得豪格惊慌的退了一步,“朕一直让你多动些脑子,如今莽古尔泰不知所终,尚弄不清是阵亡还是迷路,朕若是便让东路撤军,以后哪个旗主还听我这个大金汗的汗令?我大金在旅顺大损军威,那还能算是攻击坚城,如今在灵丘这野战失利,连对方人数都不知便落荒而逃,哪个甲兵日后还愿与登州对阵?你宁可折损一千马甲,也要将这军威给我打回来。况且……”皇太极移开目光盯着华丽的帐顶,“莽古尔泰多半已身死,朕让你去灵丘救援,是收正蓝旗余兵之心。”
豪格眼睛转动着,后金一贯的习惯,是家族内传承,即便莽古尔泰身死,正蓝旗也该是德格类继承为旗主,皇太极如此安排,那就说明皇太极可能要破坏原来的规矩,而要破坏规矩,就要有足够的威望,这也是皇太极非要他去打击登州军的原因。
“阿玛,要是那支登州军不出来呢?”
“那甲兵们同样会认为是你救了他们,你收拢正蓝旗人马,带领东路军整师而还,这是你竖立威望的大好机会,切记不可攻击坚城,尽量引诱登州人马走出太行山。”
……
“喝!”钟老四低声叫了一句,得意洋洋的将一碗酒灌进肚子里面。周少儿放下酒碗,自己抓起一块撒了胡椒的羊肉大嚼。
刘跃跑到门口对卫兵道:“谁来都说老子不在。”
龙骑兵消灭正蓝旗主力之后,就搜罗了竹帛口后金军的辎重,全军就驻扎在竹帛口内外,第二日派出两个连出竹帛口,往代州和灵丘方向进行了三天的佯动和侦查,和灵丘后金军发生几次小规模交战,后金军的意志果然大受影响,没有绝对优势往往落荒而逃。
不过钟老四并不盲动,灵丘的后金军有多个旗号,驻扎地也不相同,他无法确定对方兵力,很快就收回主力,眼下只有一个连打散在太行山之外,其他三个连和预备兵都集结于竹帛口至吴王口之间,那些被解救的百姓陆续从山中出来,钟老四就用他们为劳力,顺着峡谷经吴王口往阜平县转移物资和流民。
关大弟只用一只手抓肉,他左手受箭伤,暂时还动不得。今日是钟老四把他从驻地叫出来的,几个人凑在刘跃暂住的院子里面悄悄喝酒。
关大弟吃了一块羊肉后对钟老四低声道:“钟哥,咱们这么喝酒,一会要是军法官发现了,全都得挨罚。”
钟老四白他一眼,“能挨多少罚,你他娘的别像关帝庙那样,一边吃一边唠叨。”
关大弟缩缩脑袋,继续对付面前的酒肉,周少儿包着一口肉,对关大弟道:“你担心个屁,军法官问到了,你就说是钟老四叫你过来的,军令不可违抗,要罚就罚钟老四一个人。”
关大弟傻傻回道:“好!”
“好个屁。”钟老四一脚蹬在周少儿凳子上骂道:“老子好心还有错了,你都推老子一个人身上,是作兄弟的样子?”
周少儿继续骂道:“你每次要老子冲锋的时候,想过老子是你兄弟没有?每次都是不动就要军法处置。”
“那是打仗,不军法还打个球。”钟老四自己灌了一口酒,“不逼着你们打,后面死的人更多,你又不是不知道轻重。”
周少儿偏过头,“老子都知道,老子就是听不得你说话。”
钟老四正要骂,突然想起什么跑到门口,开门往北边看了一眼,那里挂着几具尸体,正是正蓝旗旗主莽古尔泰、固山额真托博辉和巴牙喇氂额真,他满意的大笑一声,然后关门回来。
刘跃看着钟老四有点无聊的道:“你每天要看多少次,不就几个鞑子尸首,以后打死皇太极你慢慢看去。”
钟老四嘿嘿一笑,“老子就是爱看,这次杀了莽古尔泰,你猜陈大人要奖励咱们多少银子?”
周少儿哼哼道:“孔闻诗来问要人头了,你给他得了,省得你老要去看。”
“老子能给他,咱登州镇打的,当然等王长福来了再说,岂能给文官去得功。”
周少儿呸了一口,“老子跟你说过,莽古尔泰不该杀,他是和皇太极唱反调的,形势分析会上讲过,你自己不认真听,打起来又不听老子的话,这次就该追着阿巴泰打,把镶黄旗那点人全灭掉。”
钟老四不满的道:“莽古尔泰那是大贝勒,老子就不信陈大人能不高兴。”
……
“钟老四……这个狗才!”王长福一掌拍在桌子上,把钟老四发来的急报一把揉了扔在地上。
宋闻贤从旁边走过来,捡起地上的纸团展开认真看了一遍,摇摇头道:“要是祝代春在倒马关,就不会出这种事,肯定会追打阿巴泰,然后去广昌打击正白旗的阿山。”
“谁说不是。”王长福气得满脸通红,“而且紧急战报上连军法官和训导官都没有署名,钟老四他就敢往登州发,要不是半道碰上咱们,军令司收到没得又要处罚他。打莽古尔泰这事,多次形势分析会上都讲过,同等条件下优先打皇太极的心腹,他钟老四就没一次认真听了,现在肯定还为杀了一个大贝勒得意呢。”
宋闻贤也叹口气,他是跟着王长福的勤王兵马一起出来的,帮助王长福打理与地方的关系,一路磨磨蹭蹭,现在还没有得到德州就收到钟老四这么一个不算捷报的捷报。
他接触到的后金情报很多,对辽东政局的了解远超过普通军官,从最近的消息看来,莽古尔泰对皇太极的掣肘十分显著,而且在辽东走私问题上一贯的做得最张狂,走私的份额占得很大,可以说算得上登州的助力,现在这一倒,后金政局必定会有一番变动。据情报局收集到的代善的性格分析,此人颇为圆滑,以前都是撺掇阿敏和莽古尔泰出头,现在阿敏和莽古尔泰一完蛋,代善打退堂鼓的可能非常大,皇太极一旦放开手脚整合八旗,那发挥出的作用远超过钟老四消灭的那点后金兵。
王长福脸都气红了,“算了,反正杀了也活不了,把战报截下,老子写一封非正式的急信给陈大人,然后以勤王军名义给军令司发文,恐怕还得给钟老四去一封军令,就怕那钟老四再冒失。”
宋闻贤看着皱巴巴的急信,突然笑道:“听说他还抓了两个向导,背后有张家口晋商的影子,钟老四既然冒失,就让他再冒失一下,正好他有个东事以来的斩将奇功,就算冒失了,朝廷又能把他怎样。”
第189章能干
登州水城东侧校场外,陈新刚刚从文登视察回来,现在辽海开冻,代正刚被调回了登州,转任第三营营官,郑三虎调任第二营营官,第二营在辽南的兵马回归文登,陈新专程跑了一趟去安抚军队,帮助郑三虎接手。沿途又看了几个屯堡,检查了一番春耕的情况。
辽南已经开展热烈的建设,从金州到南关密布屯堡和工事,参加过旅顺战役的大批辅兵都获得了冷兵器武装,加上后金军刚刚完成宣大攻略,至少今年上半年他们没有实力发动辽南进攻,陈新甚至觉得他们几年之内都不敢再来辽南。
去年商社的收入增加到了两百三十万两,虽然大部分还需要用于扩大规模,但陈新俨然成了最富裕的军镇,加上去年打紫金梁抢了一笔,朝廷的军费也都按时到了,登州的费用已经超过关宁军,关宁军有三百多万的辽饷份额,不过他们跟陈新一样要截留近半在京师各部。
开春后登州的棉布潮水般涌向青州和济南府,靠着细密的质地和便宜一成的价格,迅速打垮了本地棉布,连山东巡抚徐从治都在济南开了一家棉布店,专门从四海商社购货来销售,陈新当然给了他低价。
登莱各地与棉布相关的产业也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很多是以屯堡的方式组织起来的,主要从事染色、运输、小船厂、织机制造这一类,由钱庄提供低息贷款,登莱的工商业正在棉纺和烟草两个大行业的带动下发展。
本地的三家船厂开始造沙船和渔船,这三家船厂都是由沿海屯堡联合办的,渔船卖得不错,货船却销量低下。
刘民有给出的政策,同样可以贷款,只要是屯户的人,都可以购买船只参与货物运输,刘民有需要解决棉纺业运输的难题,沿海的屯堡中有很多渔民,有些不愿意继续打渔的,又看上运输有利可图,来船厂订货的不少,但愿意贷款的还不多,基本都是各家各户凑钱。
加上春耕开始,登州庞大的民事系统都运转起来,过百万的屯民都在忙碌,整个登莱都苏醒过来。
陈新到了军门前想了想,给副官吩咐几句,然后又调头去了民政那边,一路上民事官员来来往往,显得十分忙碌。下属忙碌,领导就开心,陈新一路哼着小调到了刘民有的公事房。
进了屋子刘民有正在跟王带喜说船厂的事情,王带喜一看陈新来了,连忙起来告辞。
陈新笑道,“我又不是牛魔王,干嘛每次我一来你就要走。”
王带喜脸一红道:“我是怕陈大人你有要紧事,不敢耽搁您。”
“没啥事,我就是来看看民政有没有什么要我帮忙,还有就是问问春耕的情形,你们继续谈,我不着急。”
陈新把帽子取了挂在衣架上,果真自己去找杯子倒茶,王带喜只得又坐下。
刘民有看看陈新,然后对王带喜说道:“船厂的船只产量,要与棉厂的产量对应,但必须要赶上,钱庄这边给贷款,但是愿意借钱的人不多,那些屯户都对贷款有些惧怕,船只购买的数量还不多。所以我希望从财政司这边制定另外一个制度,叫做保险。”
“保险?”王带喜一脸茫然。
陈新听了不由支起身子,他也没听刘民有说过保险的事情。
“对,就是保险,海边的屯户不愿运输,也是怕海运风险大,一旦出事还要给商社赔钱,就是每艘船都缴纳一笔费用,若是其中有船出了问题,由保险费来赔偿,还可以给遇难的船员一笔抚恤,但只限于运送四海商社的货品,先暂时由财政司来办这个事情。”
王带喜眨眨眼睛,“那其他商家的船呢?”
“那咱们不管,只能保咱们屯户买的船,否则那些人万一骗保,咱们费的精力太多,你带人先制定一个章程出来。”
王带喜轻轻道:“明白了,那我先走了。”
王带喜站起来又跟陈新作了一个万福,径自出门去了。
陈新马上凑过来道:“是不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刘民有瞥他一眼,“有什么不是时候,我和她在公事房只谈公事。”
“那你们私下……”
刘民有赶紧打断道:“你不都知道了么,这事都是你当红娘,反正我也跟她说了,还要等上几年。”
陈新啧啧的叹道:“真是幸福,我咋就这么两个,都每个当官的给我送个女儿当妾。”
刘民有摇头笑道:“你有事就说,我这里忙得很。”
“保险是咋回事?”
“我想把海运的资源控制在自己手上,外边商家或许也有足够的船,但银子给人家赚了,而且一旦有事的时候,咱们需要运兵啥的,征调不了人家的,由咱们的屯户赚运输的钱,钱又在登莱用,得拉动多少GDP。所以我想让沿海合适地方的屯堡组织船务社,既帮商社运货,也可以接受外地客商的雇佣运货,这就是咱们潜在的海军。但眼下很多屯堡担心海运风险。”
陈新连连点头,“刘兄大才,这真是个好主意,不过我估摸着接受起来不会太快,但确实是好事,咱们的水师就这么个样子,对面建奴就根本没有,打他们不需要太专业的海军,就这些渔民开沙船运兵就挺好。”
刘民有抬头看陈新,“到底有啥事?”
“我上次说的,要扩建辽南第四营为辽南旅,扩建第五营为中原旅,跟你问问军费……”
刘民有打断道:“不是说了只够增加五千人,包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