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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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 第3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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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从城头扔下棉被,用火把点成了熊熊火炬,又阻挡了后金兵一刻钟,直到他的棉被消耗殆尽。

很多甲兵和巴牙喇被调去了阻挡登州镇,莽古尔泰也有些进退失据,兵力刚调走又调回,这座小关城的坚韧超过了他的想象,让他只能不断增加投入,变成了添油战术。很多山边的百姓乘着甲兵减少,纷纷往山上逃亡,从辽东来的包衣也逃窜不少,真夷都没有人力调去看押,只能任由他们逃走。

张忠旗所在这一波是拼凑起来的,领头的就是张忠旗的牛录额真,总数有七十多人,刚刚退下的塔克潭也在其中,另外有几个莽古尔泰派出的白甲督战。

依然是牛录额真的关照,张忠旗被放在最后面,前方被层层叠叠的甲衣人影,双方很快开始交战,牛录额真的怒吼声传远近,那明军千总的哈哈大笑声偶有传来,外边正蓝旗的鼓声阵阵响起,队列一点点往前移动着,终于头上一亮,张忠旗冲入城中,外面一阵欢呼,一些甲兵也从城墙翻上城头,守城的明军和民勇几乎消耗殆尽。

十多个甲兵还在往前跑,张忠旗看到塔克潭的身影,跟着跑了过去,才走了几步,突然就停下脚步,他转头看着城门边上,呆呆看了片刻,赶紧跑过去。

牛录额真捂着肚子靠坐在城墙根上,他脑袋正在轻轻颤抖,张忠旗连忙帮忙捂着他的肚子,嘴中胡乱的说道,“主子,主子……打开了,奴才带你回,回……”

那牛录额真凶恶的眼睛正变得无神,他一直盯着张忠旗的脸,张忠旗低声啜泣起来,“主子,你别死,你死了,奴才怎么活……”

那牛录额真一句话没有说,脑袋一歪死了,张忠旗瘫坐地上,前方街道又响起喊杀声,张忠旗突然站起身,提起自己的顺刀不顾一切冲入城中,他跑了一段,就看到了塔克潭的背影。

一群后金白甲兵正围成一个半圆,中间是几个明军,张忠旗大喊一声就要冲进去要砍杀明军,塔克潭一把拉住他,张忠旗疯狂的叫喊,直到那明军千总的大笑声让他恢复一些神智。

张忠旗眨眨眼睛,看着眼前四个最后的明军,那个明军千总的头盔也不见了,身上的红披风又被血水染过一遍,铠甲上插着三四支折断的弓箭,身上满身血红,已分不出那里是伤痕,连头发上也一滴滴的不断跌落血水,手中拿着一支燃烧的火把。

他们靠在一堆柴火旁,那张千总还是那副样子,扬着头还带着不羁的神情,他吃力的挤出一点笑容,“后边不远就有官军追来,真是些好汉,你们这些狗鞑子跑不掉了。”

张忠旗嘴唇颤抖着,看着那张千总,他对着张千总怒吼道:“你个狗官,为啥不降咱们大金,你拼个死图个啥,你啥也得不到,还害死我家主子,你这龟孙。”

张千总仰头发出一阵带着咳嗽的大笑,吐出几口血沫后看着张忠旗,“你个龟孙能懂,就不会成鞑子的狗包衣了,总有比命要紧的东西,老子这叫舍生取义。”

张忠旗一指那千总,还不等他说话,张修身大吼一声,“杀了六个鞑子,临走还有几个兄弟一起,老子赚了!兄弟们,下辈子再杀奴啊!”

三个家丁一起大笑,张修身一把扔下火把,旁边洒了油的柴火熊熊燃烧起来。

张忠旗手指着那千总,呆呆看着几个明军被火光吞没。

第187章大功

城中火起,竹帛口关城中只有一条道,那千总这一点火,道路就会被截断,甲兵们扑上去奋力扑打,还没打灭又发现后面也有火起,才知道残余的明军还在放火,那明军早有计划烧城,而城中几乎没有瓦屋,这些草屋都是极好的火源,要是平时可以组织人慢慢扑灭后通过,但现在后面还跟着一股登州兵。

“张忠旗,快去牵马!帮我也牵来。”塔克潭拼命拍打面前的火焰,一边对着张忠旗叫喊。

张忠旗连忙答应,他转头刚跑几步,就看到关门喧哗大作,潮水般涌入杂乱的人群,后方一顿啪啪的枪声,张忠旗一个哆嗦,登州兵已经到了关城外,还没有想清楚怎么做,外面一声炮响,城楼上瓦片横飞,张忠旗一看,根本出不了城门,顾不得再去牵马,匆忙中对着塔克潭喊了一声,转身就往北门逃。

道路已经被火焰隔断,他转身就往西进了一个草棚,乘着火势没有过来,他飞快的砍开树枝搭建的墙,破开一个小口钻出去,大火已经烧到身边,张忠旗一把拍熄袖子上的火苗,下一个茅屋是泥胚的墙,背后的枪声一阵比一阵激烈,张忠旗飞快的翻过泥墙,里面空无一人,张忠旗直接踢开破烂的大门,从门口冲出,后面的街道上火势不大,他一路狂奔,飞快的跑过短短的关城街道到了北门,这里已经大开,还有些关内的百姓在往外跑,一些跟张忠旗一样跑过来的后金兵,双方在惊慌中都没有留意到,建奴和大名百姓第一次和谐共存,一起往北门外逃窜。

南边已经喊杀震天,那种特殊的号音阵阵响起,张忠旗在北门停了一下,他似乎听到一声马鸣声,看看周围无人注意之后,往东面的一个屋子走去。

“张忠旗,你还等啥,快出城。”塔克潭刚刚跑过,他比张忠旗跑得稍晚,眉毛被烧掉半边,一身烟熏火燎,看到张忠旗便停下招呼他,张忠旗连忙拉过他低声道:“不用急,火起来了,登州兵一时追不过来,我听到有马叫,咱们去看看,走路跑不过的,这边出去还有好长的路才到灵丘。”

“有马?”塔克潭惊讶的问道,这个关城兵荒马乱,很难想象还有马留下来。

张忠旗带着塔克潭来到东边一个院子前,大门紧闭,塔克潭顶着张忠旗上了墙,张忠旗上去一看,院中满地鸡毛鸭血,一棵树边还真有一匹马,马背上面有插袋和褡裢。

张忠旗跳进去打开门,两人兴奋的跑到那马前,张忠旗把马身上的刀抽出来看了一眼,是一把不错的腰刀,褡裢中还有点吃的,对两人不啻是及时雨,当下两人在各个屋中翻找一阵,寻到一些吃的。张忠旗牵着马出门,塔克潭抽刀在身边护卫着,防止其他甲兵来抢,他们所有的马匹都在南边,那里打成一锅粥,即便关中没有火起,被登州兵咬住也只有放弃辎重,同样未必能逃得掉。现在被火一堵上,他们都心知肚明正蓝旗完蛋了。

对两人而言,逃回去也是生死难料,但此时不是担心的时候,至少要先跑出去,现在的情况比滦州还要险恶,那时候出城就是平野,现在却依然在峡谷之间,前面有多远也不知道,两人甚至不知道方向。

两个难兄难弟上了马,往北面放蹄逃去,张忠旗回头看竹帛口的方向,关城内浓烟滚滚,南面的枪声已经响成一片。

……

竹帛口南门外,满山的包衣和百姓正在逃窜,后金兵有组织的抵抗已经消失,一队队红色的登州兵排成队列,越过山谷中堆积如山的马车辎重,用排枪消灭还在最后抵抗的后金兵,另外一些小队则往两侧山上追赶。

钟老四弃马步行而来,大功即将到手,他也忍不住心头的兴奋。这支后金兵从灵丘出来之后,所有的抢掠都在这里,缴获所得也是登州评定军功的标准之一,他现在更想要更大的一个大功,他知道莽古尔泰就在这里,关城中起火,他们没有人逃得掉,即便从山地绕过,但他们的马是过不去的,登州龙骑兵等待火熄灭后能轻松的封堵山口,逃入山中的后金兵除非真能当野猪皮,否则全都无路可走,没有了有组织的集体,他们也没有办法靠个人走回辽东,最终必定难逃灭亡。

前方长长的队列一顿排枪,队列又缓缓向前移动,后面的队列也是如此,两个连就像两道波浪一般。

刚刚撤下来的周少儿就在钟老四身边,他的第一连担任箭头,峡谷中没有替换的空间,只能是一直把第一连放在前面,直打到竹帛口才有地形能换下来,周少儿身上挨了两箭,刚刚才由救护兵处理好伤口,而第一连折损过半,这让周少儿对钟老四的突击命令有些不满。

钟老四咧着嘴对周少儿道:“多亏这竹帛口,否则咱们咬不住正蓝旗,这次正蓝旗这七百人全得丢在这里了,最要紧的,咱们能拿到莽古尔泰,要是交到陈大人面前,还不知陈大人多高兴。”

周少儿白了一眼钟老四,看看周围卫兵离得远才说道:“我说钟副营官,上次登州的形势分析课上,刘破军可是说同等条件要打击两黄旗、镶红旗和镶蓝旗。”

“镶黄旗咱们已经打过了,不是固山都杀了么。”钟老四得意洋洋,“莽古尔泰一死,陈大人要求的重点打击一路分兵就完成了。”

周少儿转头看着钟老四,“咱们打完了就在竹帛口呆着?”

“这个地方好,以咱们的火枪,鞑子来多少也打不下来,这里粮食物资堆积如山,还能从吴王口到北直隶的阜平,不用走倒马关看那文官的臭脸,这里就当咱们新的据点,把走马驿放弃,那里的预备兵连调来此处,另外把倒马关外的预备司调到阜平,慢慢把这些物资运走。龙骑兵清理完战场,就以旗队派出疑兵,老子做了十多面游击以上的旗帜,四处打出咱们登州镇的旗号,鞑子处处风声鹤唳,必定收回所有分兵,只要他们抢不到东西就成了,这样一来,陈大人第二条要求也完成了。”

周少儿摇摇头,这个钟老四打仗是有一套,但还是没有明白周少儿说的意思,他也懒得此时再说,反正不打也打了。

前面又是一通枪响,钟老四指指前方道:“周连长,你看看咱们的队列,绝不觉得太死板了。”

“这都是陈大人定下的火枪分遣队阵形……”

“老子知道,陈大人定的分遣队战斗队形就这一种,但分遣队人少,现在变成连队和千总,也是这样拉平就不对,分遣队后面还有长矛阵或鸳鸯阵,他们可以三排,咱在咱们只有主阵,还是三排就不妥当,而且这阵形无法变化,在马头关那一战,你们第一连在桥头一乱,后面的第二连同样只能堵在那里。”

周少儿瞥钟老四一眼,“你又想干啥?”

“老子不干啥,老子打完竹帛口,就要给陈大人写龙骑兵和全火枪千总部的改进意见,陈大人还要搞全火器的营,那就是三四千人,也这么拉成三排要排出去两三里长,你到时候要来帮着,老子还没想好怎么写。”

周少儿还没有答应,前方一片军号,钟老四加快脚步赶了过去。

……

竹帛口旁边两里外的一道峭壁边,最后一群白甲兵簇拥在莽古尔泰身旁,用弓箭与围上来的明军对射。这些精锐的女真猎人在这狭窄的山谷中发挥不了特长,反倒被火枪的射程和威力优势牢牢压制,到了山地间虽然个人战技开始占优,但对大局已经毫无用处。

前面刚刚打破关城,后面的明军就出现在视野之中,生路和追兵同时出现,这引起了后金甲兵和包衣的溃散,人人都想尽快跑入关城,结果关城中却燃起大火,已经失去秩序的后金兵进退失据,很多往两侧逃入山地,莽古尔泰也同样如此。

此时莽古尔泰脸色茫然,他没有想到队尾崩溃得那么快,他逃入山地后不熟悉道路,慌不择路之下自行走到了这个死地。他一生征战,绝大多数时候战无不胜,但并非是不愿逃命,他在天启年间的第一次旅顺攻略中,便曾经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张盘打得落荒而逃,失败对他而言不是不可接受。

但这失败不同,这里是明国的内地,没有马匹和辎重,他们回不了灵丘,登州骑兵只需要封闭这个峡谷,后金兵没有补给的情况下,要翻越茫茫大山谈何容易。莽古尔泰很清楚这点,所以他在逃走的路上,心中就已经绝望了。

他此时已经确定是登州镇,如同己巳年一样,他们如同天上掉下来的一样,而且一出现,就把完美的形势扭转,反而把莽古尔泰送入绝境。

刺眼的红色身影越来越多,这种艳红色比明军边军的红色更加醒目,就算在齐射后的白烟中,也能看得分明。

这些登州兵借助着石块掩护,按十多人一组齐射,白甲兵虽然竭尽全力抵挡,但架不住对方一波接一波,箭支都快用光了,对面那个飞虎旗越走越近,终于要到最后的时刻。

戈什哈的头子跪在莽古尔泰面前,哭着请他突围,莽古尔泰哈哈大笑,一把推开那戈什哈,“你主子是老汗的儿子,打输了就是输了,跟着你主子,咱们跟这登州尼堪拼了。”

最后的十来名白甲兵齐声和应,莽古尔泰大喝一声,挥刀跳上面前一块石头,对面火光连闪,莽古尔泰全身一抖,应声扑倒在石头下,身下血流如注。

第188章冒失

大同城外,后金军军容严整,营区里面没有大群的百姓和车马队,只有精悍的甲兵。皇太极早早收拢了朔州和代州两路分兵,准备打击辽镇来援的吴襄和尤世威。

就灵丘这一路不知去向,最后的消息是莽古尔泰去了广昌,皇太极带着主力离开应州,径自去了大同,给东路军去了急令,让他们尽快赶回,到了今日,等回来一封阿济格和德格类的求救信。

皇太极坐在大帐内久久无语,只有豪格陪在他身边。这次莽古尔泰不知所终,他所领走的正蓝旗只有零星人员逃回灵丘,据说他们遇到的是登州兵,人马都被打散了,但没有人知道莽古尔泰去了哪里。

阿济格与德格类的来信中颇有点颠三倒四,显得乱了方寸,他们现在不知道是该留下接应莽古尔泰还是直接回大同,只好向皇太极请示。

倒是阿巴泰今日送来的急信说得很清楚,是一支新出现的登州兵种,全部都是带白刃的燧发枪,按照阿巴泰的叙述,他所见的这支人马总数约三千人,全军阵纪森严,在弓箭射击下依然排列整齐的前进,每次排枪齐射都能让人惊心动魄,阿巴泰只有几百人,抵挡不住其攻击,丢失了所有在广昌的抢掠所得,镶黄旗的达尔哈也不知所踪,有没有后续的登州人马他还不知道。

皇太极就要面对一次严重的败绩,他所损失的人马远远比旅顺少,但旅顺的时候没有损失任何一个固山额真,这次可能失陷在那片大山中的可能就有两个固山和一个大贝勒。政治影响远远大于实力的损失,给后金贵族的心理打击不会亚于旅顺之战,因为他们只会对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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