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那样他们一旦攻破登州,便有了充足时间稳固城防,这个时间的拿捏是最重要的,就看登州情报人员的能力了。
陈新斟酌片刻对吴坚忠道,“本官已跟余大成说了,我部明日便要去栖霞,你仍留在莱州,尽量往城里送些人进去,等待我的命令行事。”
吴坚忠略有些诧异,“栖霞并非要地,到登州路途都是山地,很容易被李九成挡住,大人为何去那处?”
陈新淡淡道:“本官到栖霞,行事自在些,而且可保文登不受乱兵骚扰。”
吴坚忠默默想了一下,栖霞和宁海州是到文登的两条路,到那里确实能保证文登无虞,但他细细再一想,突然发现一种可能,看向陈新的目光不由更多了一丝佩服。
第091章价值
登州城北镇海门大街,穿着明军服装的张东匆匆由草桥过来,过桥后在两名队员掩护下穿过巷子去了联络点,跟其他的门市一样,门店已经关门,他绕到侧门上有节奏的敲了几下,门吱呀一声开了。
里面的人把他让进去,张东从厢房一路过去,厢房的窗户都开着,里面坐满了行动队和特勤队的人,这些精锐都有过行动经验,此时看不出有多少紧张。
吴荣、李涛等人都在正厅里面烤火,看张东进来都微微对他点头。吴荣是情报局行动队长,李涛则是特勤队副队长,他在宣川表现抢眼,从人才济济的特勤队脱颖而出,现在队长蒲壮不在山东,由他管着特勤队的指挥。
张东倒了一碗热茶后抹抹嘴巴,“得了,孙元化在吃了个败仗,张焘的辽兵一触即溃,还有好些直接投李九成了,张可大被他连累,南兵也损失不小。”
吴荣对他问道:“就算这样,李九成也打不进来,他们在城外也十来天了。”
“李九成打不打进来,咱们都得准备着,一旦李九成破城,咱们要尽速通知陈大人。”
吴荣和李涛同声道:“陈大人现在哪里?”
“昨日有一个联络员从宁海州过来,密信上说陈大人已经到了栖霞,给咱们的命令是破城后一天内必须把命令传到宁海和陈大人军中。”
李涛皱眉道:“叛军封闭了大路,现在传递消息都只能让特勤队乘夜出入,若是李九成白日攻克登州,咱们如何出得去?”
张东面无表情道:“出不去也得出,现在王秉忠对咱们尤为重要,若不是他,咱们连出城都不行,李涛你明日开始到王秉忠处,你的小队都带着,不能让他有任何动摇。”
“明白了。”
张东冷静的脸上又带上点担忧,“现在最担忧的反倒是水城,军令司原本计划是先船运到长岛,也不虞被孔有德他们知道,但这两日越见冷了,若是水城完全上冻,海路运兵便行不通,陆上过来终究是不能保密。”
李涛嘿嘿笑道:“张大人有啥担心的,那是战兵的事情,有那么多将官,他们自会想法子解决。”
这时一个情报员匆匆进来,在张东耳边低语几句,张东微微点头,等那情报员离开后,才对李涛两人道:“他娘的水城真冻上了。”
……
崇祯五年正月初六,威海今年的春节少了些节日气氛,自从孔有德所部到达登州,文登营便封锁了文登向外的道路,冬季原本就很少的商业活动都停止了。麻子墩的各处庙宇倒是香火很盛,很多人家都有亲人出征,纷纷来请各位菩萨和神仙保佑。
麻子墩南面的军营已经限制出入,就算是家在麻子墩的,也不能回家过年,北面的港口同样如此,平日热闹非常的码头只有少量水营兵警戒。
一群军官正在码头附近,对着冰封的海面指指点点。
疤子向身边的代正刚道:“代副营总,看样子至少一个月之内不要想从海上运兵,最好还是从陆路。”
铁塔般的代正刚长长叹口气,现在登州对峙已久,形势随时可能变化,文登营的第一千总部和预备营剩余部队都去了宁海州,他的第二千总部原计划直接坐船从半月湾夺取水城,现在看来要落空了。
代正刚对身边一同视察的刘破军道:“那第一千总部还是走宁海州,与大军汇合。”
刘破军点点头,无可奈何的道:“如果不能解冻,那便只能如此了,即便威海能破兵,到了登州外也是白搭。但现在孔有德所部哨骑每日都在宁海州附近出现,咱们的大军不能太过靠近,而且宁海到登州道路不佳,近五千大军只靠一条道路,终归不是最佳。”
“为何咱们不能到宁海州边界,给那李九成些威慑,让他老老实实招安便是。”
刘破军对陈新的计划知道得比较清楚,就是要让李九成他们能放心攻城,但又不能稳固防守,所以对于文登营的作战行动就要求非常高,他不好跟代正刚这样的主官说详情,只好敷衍道:“咱们的兵都是私下练的,太过招摇总是不好的,特别现在王廷试他们都在宁海州,咱们明面上剩下的只有两千人。”
代正刚还是有些不解,“那一旦打起来,总会知道,就说是卫所兵就得了。”
刘破军不想多说,笑笑说道:“或许大人有其他打算,他的命令很明确,不能让孔有德所部发现咱们的大军,只要他们哨马不过宁海州城,也尽量不与他们冲突。眼下登州形势微妙,咱们还是按大人要求来做,第一千总部马上开赴宁海州蛟山营地。”
“咱们打这么多次仗,就数这次最莫名其妙,军队动员了一大堆,还要小心翼翼,也不知陈大人是啥心思。”代正刚有些烦闷,对卫兵一招手,“通知军队整理行装,半个时辰内出发。”
……
栖霞县北方的虎山南坡,文登营大军已在此驻扎数日,栖霞境内全是连绵的山地,文登营从栖霞县治顺文水岸边的官道北上,一路经公山、蟾山、赤和口、松山,隐蔽到达虎山南坡,从虎山在往北,翻过郭家岭,便进入登州界了。
北风呼啸的虎山山顶上,站着几名穿着白色披风的人,其中一人便是刚从文登赶来的情报局长周世发。他赶了数百里路,眼睛里满是血丝,但精神却颇为亢奋,“大人,各地的收服的山寨都准备好了,只要大人下令,便可清除名单上的人。”
陈新看着北方道:“现在咱们得等李九成先动手,他何时打下登州,咱们就何时发动。”
“是,但李九成攻城乏力,一直在城外与登州军小规模交战,前日虽击败了张焘所部,但登州军力仍多,而且孙元化手上还有二十余门红夷炮和弗朗机人,也不知李九成到底能不能打下。”
陈新也不敢那么肯定,毕竟历史有小小的改变,如果李九成真的答应招安了,陈新怕是要气得用头撞虎山上的石头。为了不让李九成改变主意,陈新一直避免刺激他,为了迷惑李九成,还安排塘马从莱州去密神山,让李九成尽快兑现那四成利润,以展现一个大明军头的形象。
但李九成到底会如何打算,陈新也心中没底,这几天他一直在一种不安的情绪中度过,半夜只要稍有动静就会醒来,希望是有登州的消息,这样的等待比直接上战场更让人煎熬。
他闭上眼把心神安静下来,身边的周世发继续道:“卢传宗的第一千总部以保护王廷试的名义进驻宁海州城,预备营由王长福带领,隐蔽在宁海州东南的蛟山,随行的还有剩余的中军侦骑队和一个特勤小队。代正刚所领的第二千总部放弃了渡海计划,应当在昨日到达了蛟山营地。”
陈新抬头看看天空,布满浮沉沉的阴云,随时可能再降下大雪,大自然是比叛军更难对付的敌人,登州封冻让海路运兵成为泡影,两个战兵千总部和整个预备营都只能从一条官道运送,投送的速度将大大降低。
周世发也同样在担忧这个问题,他对陈新道:“最担忧的,便是张东他们不能及时送出情报,使得李九成他们有足够时间稳固城防,咱们这个营地到登州九十里,冰天雪地的山路,一日未必能赶到,宁海州便更远,中间还隔着福山县,宁海州城到登州二百二十里,蛟山营地离宁海州城尚有二十里,如此一来,宁海州的距离是此处的两倍还多,不易达成合击之效。”
陈新点头道:“这也是本官一直担忧的事情,但宁海州是李九成重点哨探的方向,如果卢传宗再靠近,他们很可能改变主意。”
周世发现在已经知道全盘计划,如果能全部按计划施行,情报局的地位将得到极大提升,所以他也急切盼望李九成攻克登州,他再细细想了一遍道:“属下建议还是派出特勤队侦查,就算被李九成他们发现,山地上应当也能逃走,不至于让李九成疑神疑鬼。”
陈新转头看看周世发,这个天津的兵痞如今变得干练而果断,可见环境对人的改变,如果是在原本的历史上,或许这个人只会死在某次救援辽镇的战场上,谁又知道他能做出如此大的事情。
陈新稍稍想了想周世发的提议,也觉得自己太过小心,对身边的副官道:“让特勤小队即刻出发去密神山,让他们化妆一下,不要暴露底细。”
副官记录后匆匆下山去传令,陈新转向周世发道:“宁海州到登州的官道相对好走一些,与咱们到达的时间不会相差太远,情况紧急时可以只带行粮急行军,火炮和辎重全部留在后面,一天半的时间能赶到,当然要是能提前知道李九成动手时间,便更好了,张东他们有把握没有?”
周世发也不敢打包票,想了一下措辞道:“该安插的都安插进去了,北门的王秉忠确定投效,水城目前在吕直掌控下,张东买通了水营的守备,以脚夫的名目安插了五十人,另外各庙中还有些人,总共是一个局的兵力,都抽调自第二千总部。你吩咐的孔有德和耿仲明府上,也都有耳目,孔有德那边现在没啥用处,耿仲明因为他弟弟的事情,也被看押着,不许他离开宅子,如果他有异动,张东是能知道的,其他一些辽人营头,张东也都有低级一些的军官作耳目,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他能不能顺利把情报送到这里和宁海州。”
陈新满意的点头,“李九成靠自己是打不下登州的,他唯一的指望便是城里的东江老伙计,所以只要张东盯紧那些人,应该是能知道的,最好是情报局能提前掌握时间,咱们便能多出至少一日,特勤队毕竟是战场侦察,只能等敌人发动才能得知,能否多出这一天的时间,就是你们情报局的价值了。”
周世发压下略微有些激动的心情,他的情报局一年所用不菲,朱国斌和卢传宗等人多次表示过质疑,这次将是他证明自己的时候了,想到这里他也不由自主的转头看看北方的重重群山,他的前途就看山后的那座城里的人干得如何了。
第092章内应
登州又下起大雪,白色的雪花将几日前大战遗留的尸体掩埋,形成一个个凸起的雪堆,一群身穿明军服装的士兵正在城门口哀嚎,请守门的将领放他们入城。
登州镇总兵张可大面露冷笑,他对守门的将领道:“不许他们入城,这些人阵前一触即溃,用之无益,且其突然来投,居心难测。”
那将领也是张可大的下属,不是东江兵的旧人,对这些辽兵没有丝毫怜悯,听了点头答应,对城下大喊道:“都给老子滚开,再靠近城门一律射死。”
城下一名把总模样的回骂道:“滚你妈的南兵,老子九死一生逃出来,还受你个杀才的气,你是要逼咱们投叛军咋的。”
张可大对左右吩咐道:“射死几个。”
几名家丁立马举起弓来,刚刚快拉满时后面一声怒喝,“全部给本官放下。”
张可大一听是孙元化的声音,转头时见到孙元化大步上城来,后面还跟着张焘和王徵等人,他连忙行礼道:“孙大人,城外都是些溃兵,被抓数日才声称逃脱来归,里面恐有阴谋,下官正要将其驱逐。”
孙元化走到城碟边,看看城下衣衫破烂的一群溃兵,对身后的张焘道:“来认一认,是不是你原来所部人马。”
张焘细细查看一番后回道:“那把总确实下官的属下,其余人等认不全。”他紧接着又补充道:“应当都是,属下营中都能认全的,在城门一一看过再放进来便是。”
“张参将怎能如此!”张可大对张焘怒道,“你可是忘了辽阳旧事,若非放入蒙古人,岂会一朝败落,以致辽事不可收拾,如今李九成屯兵城外,他等叛军并无援军可期,我等虽三面被围,但有水城为后路,开春后粮草援军皆可补充,只需坚守城池,待叛军粮尽自败便可,绝不可放任何可疑之人入城。”
城外的士兵都是张焘所部,他当日领兵与李九成对战,手下辽兵一触即溃,很多人主动跑去了叛军那边,连累张可大的正兵营也被击溃,让他在孙元化面前抬不起头来,现在看到有兵来归,他认为可以当做减小了损失,便一心希望放这些人入城。
他对张可大冷冷道:“张大人如何知这些士兵不是诚心来投,正如大人所说,叛军孤军一支,前景可忧,这些士兵自然不愿为其效力。”
“那张参将又怎知其中没有李九成所派细作?”
“下官方才说过,在城门一一辨认清楚才放入,他们皆是下官自皮岛带来的属下,与李九成等人久未共事,跟着李九成反叛有何好处,我等有朝廷大义在,张总兵还是勿要防备过度。”
张可大知道张焘是孙元化心腹,自己是说不动他的,当下直接对孙元化道:“孙大人,东江兵三次乱于皮岛,一乱于山东,末将不说他们人人想作乱,但其中泥沙俱下,难以辨别,为今之计只需固守待援,叛军无援无粮,到时自败,此时放他们入城,增不可测之变数,末将请大人三思。”
孙元化看着那些辽兵不语,王徵斟酌一下道:“城中尚有不少辽兵,若是任城外这些兵丁饿死或被叛军诛杀,恐有损于士气,下官看来,这些辽兵大部还是好的,里面即便有一二细作,让张参将细细甄别便是。”
孙元化的眉头舒展开来,微笑点头道:“还是良甫说得在理。”
“大人。”张可大忍不住急道,孙元化却一挥手打断他的话语,不容反驳的道:“张总兵不必说了,守城攻城皆需夺敌之气,若不放反正之兵入城,则我满城兵士人人气馁,放他们入城,让张焘好生辨别,严加看守便是。”
周围的正兵营将士都看着张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