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看了看表,“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咯。”也不管其他人,便径直走了出去。
Rocky觉得自己
不适合还留在这儿,忙说,“我出去看看导演在哪儿。”便急步跟着走出去。
萧纪友坐下,松了松衣领的纽扣,神色莫测。
乐戈看了看弥嘉,又看了看萧纪友,忽然说,“纪友不是这样的人。这件事和他无关。除非是那个叫席羚的女孩自己,没有人会拿这个炒作。”
萧纪友将脑袋转向他。
只听他平静地:“任何损害到BLACK J的事,你都不会做。”
弥嘉抱着手臂,“难得你还相信他。”
“我所相信的,是那叫做‘音乐’的东西。席羚的声音和唱功并没有比弥嘉你更好,但作为原作者,作为当事人,她在外婆墓碑前唱出来这首歌,自然比你更有力量。真正席卷一切的东西,不是用炒作可以解释的。”
弥嘉看着乐戈的脸,他显得很是平静。
这时,只听萧纪友说,“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以演唱会作为最强的反击。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歌姬。”
下午这场演唱会方案的讨论,就此不欢而散。萧纪友开着车回去,脑子一遍遍回顾着BLACK J成立以来的事。
曾经感情多么和睦。像现在这样,争吵日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开始并不明显,就像墨绿色河流下的暗涌,有人察觉,有人不,但河水仍兀自流着。一切挣脱出水面,还是弥嘉在比赛舞台上,高调宣布“萧纪友是我的心脏”以后。
夜色降落在这城市。商店橱窗的落地玻璃上,映出各种颜色各种笑脸。萧纪友将车子停靠在路边,到便利店去买了杯热咖啡,消失在人来人往中。他在灯光昏暗的地方走着,情侣们忙着拥抱,母亲忙着逗怀中的婴儿笑,加完班的白领忙着赶路回家,没有人注意到他就是萧纪友。
不知道哪家店铺内,传出来BLACK J的代表作。弥嘉的声音轻灵飘逸。
萧纪友涌上这种感觉:他所珍视的这支乐队,也许很快就将瓦解。
耳边,一个男学生大叫着,“咦,是BLACK J跨年演唱会广告喔!”
“什么什么?”
“那里啊!广场中心的屏幕上啊!”
“快打电话到票务中心订票吧!”
“你傻啊!现在肯定已经抢不到票啦!我表姐夫在娱乐杂志当记者,我问问他有没有办法搞到票啊。”
这几名兴奋莫名的学生,和萧纪友匆匆擦身而过。他低着脑袋,手里握着那杯从热转暖的咖啡,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值得他维系下去。
萧纪友掏出钥匙开门,忽然察觉到身后有人。他警觉地回头,见到弥嘉斜斜靠在墙上,双颊绯红,身上有酒气。双眼微微眯起,不再冷若冰霜,像柔软的猫。
像一只舔着自己伤口的猫。
她吃
吃地笑,“我在车上等你很久,一直不见你回来。然后……我在车上睡着了。”
她伸出手去,轻轻推他,被他借机握住。
“喝酒了就别开车。”他义正言辞,看在她眼中,分明是一种可疑的刻意。
弥嘉笑笑,“不,我带了很多酒过来,要和你一起喝。看你没回来,我就自己在车上喝。”
萧纪友拉过她的手臂,“走,我送你回家。”
“这么晚了,不留我?”因为带着醉意,便有了几分放肆。
“你喝醉了。”
“是。你忍心将喝醉的女人往外面推?”
“我从不留宿女人。”他随口扯了个自己也不相信的谎,只想快刀斩乱麻。
她抬眼,黑色眼眸熠熠地看着他,“即使是她?”
萧纪友没理会她,假装没听懂。只用力将她往外带。
弥嘉用手把住门,身子却软软地歪下来,“即使是席羚?”
终于挑明了。
她借着醉意,终究要将这件事挑明。
萧纪友站定,“我和她只是工作关系。”
弥嘉抱住他的手臂,“那我呢?也只是工作关系吗?”
萧纪友的神色毫无异常,“在我眼中,你和司晋、乐戈一样。”说着,他用力拉起她,“你醉得厉害,我送你回家。”
弥嘉也没有说话,似乎疲倦极了,整个儿贴在萧纪友身上。萧纪友将她带到自己的车上,开动引擎,车子穿越过这个片区,很快抵达她所住的公寓。
弥嘉头脑昏昏沉沉,像整个人被海浪托起,又抛下。萧纪友二话不说,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带到公寓门前。
“钥匙呢?”
弥嘉指了指身上的银色小包。
萧纪友翻开她的小包,从里面掏出钥匙,正要开门。弥嘉软软地伏在他背部,头发软软地披散在他后脖上,带着香氛的气味。她声音虚软,轻声说:“这么说,你没有跟席羚上过床了。”
萧纪友手中的钥匙“咔嚓”一声,已经将门打开。他整个人定定地站在门前,看着那扇米白色的门,缓缓往里面推送开。弥嘉的房间,在黑暗中缓缓呈现出模糊的轮廓。
弥嘉迈进屋子,回过身子,要拉他进来,醉意迷蒙的眼眸中,竟全是笑意。她像在迷迷糊糊地说着梦话,满心欢喜,“你没有跟她上过床……”
“不。”萧纪友平静地,“我和她做过了。”
弥嘉的肩头一颤。拉着萧纪友的手,轻轻放开。
“你说过,你不会和有工作关系的人……为什么她可以?”
萧纪友神态平然,“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对我来说,谁都一样。”
弥嘉面无血色,站在门内,看着门外的他,像是隔着黑色的沉默的海。良久,她用尽全身力气,砰地将门合上。
作者有话要说:《她他她他她》这一节的名字,分别指的是席羚萧纪友弥嘉司晋琉里这5枚……
、她他她他她(二)
酒吧的名字,叫做Black K。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名字的缘故,有一段时间,BLACK J四人很喜欢到这里来。墙壁上挂着爵士乐手的相片,每一张樟木桌子都以一首歌来命名,且这些名字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变一次。
每次他们到这里来,都会选靠窗的桌子坐下。看看上面换上什么名字,然后上台即兴演奏一段。弥嘉唱着唱着会忘词,便随意哼哼,或即兴唱出新词。萧纪友、司晋和乐戈的演奏中,也常出现即兴演奏的部分。他们几人笑着,总是将一首失恋的歌jam得兴高采烈,但台下看着的人也高兴。
那时候,他们没什么名气。除了萧纪友在业界闻名外,其他几人,谁也不认识。但他们更为快活。人们以为他们是这酒吧的驻场,会特意过来捧场,然后失望地从老板口中得知,他们不过是玩票的。
有多久没来了?
司晋在那张靠窗的桌前坐下,用手指翻开桌上夹着的小卡片。
嫩模女友Elena探过脑袋,柔软的茶色长发披散在他手臂上,“在看什么?”
她轻声念出卡片上的名字——People Are Strange。
她吐吐舌头,“这是什么?是饮品的名字?”
司晋翻过卡片另一面——
“人们变得古怪,当你是个陌生人
面容如此丑陋,当你独自一人
女人变得邪恶,当你不被需要
街道也倾斜起来,当你失意落魄……”
Elena笑了起来,“如果这是一种饮品,那么它的调配方式还真是太复杂了!”
司晋忽然感到厌烦,不想说话,连笑容也欠奉。
手机在口袋中震动。他拿出手机,看到上面显示“弥嘉”的名字。
Elena用手指绞着一缕头发,将尖下巴搁在司晋肩膀上,“谁打来?”
“公司。”他顺手关掉手机。
“这个时候还打电话来?”Elena睁圆双眼,“你不听电话?”
“没这个需要。”他言简意赅,朝擦身而过的侍应生扬了扬手,“给我一杯伏特加。”
夜深,霓虹灯还没熄灭。
车子在夜色中行驶。司晋专注地盯着前方。Elena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今晚到我家?”
“不,我累了。送你回家吧。”
她露出失望的神色,但很快掩饰过去。
尽管年轻,但她很明白男人是怎么回事。当他对你冷淡时,就该转身离开,不要问为什么,更不要纠缠。
Elena点点头,浅笑,“好的,辛苦了。”
这扇刚才隔开了萧纪友和弥嘉的门,此刻横亘在司晋面前。他呼吸急促,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他站定,然后重重地敲门。
门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拨打弥嘉的电话
,却已经关机。
他再次用力敲打,们却忽然打开,他的手背弯曲成半个拳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在他面前,弥嘉柔软的长发披散如海藻,皮肤白皙得像透明一般。她整个人就像一枚幽灵,虚无地,站在寂静中。
司晋走进去,伸手到墙壁上,摸到灯开关,按下。
橘黄色的灯光,照见弥嘉眼角的泪痕。她嘴上却在微笑,“我以为连你也不理我……”
司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弥嘉站到他跟前,踮起脚尖,用力勾住他脖项。
司晋转过身,看着弥嘉的侧脸。夜色中看去,她皮肤上的细细绒毛透明,显得很是可爱。
不期然地,让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时候的她,没有化妆,看上去显得很小,好奇地看着走进来的自己,热情地朝他笑。
他静静地看着弥嘉沉睡中的脸,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刚才他将她抱在怀中时,她低声轻唤着萧纪友的名字。
也许因为萧纪友是这支新组乐队的核心,想起来,从一开始,她就对他有种特殊的依赖之情。
萧纪友也知道她对自己的感情,但是这个对自己的生活毫不节制的人,却对不合适的感情克制得很。由始至终,他都以同伴的关系对待她,不让她燃起任何希望。她知道他身边女子如梭,但他从来没有对哪个人特别好。
直到那个叫席羚的女孩子出现,才终于打破了这个平衡。
司晋摸黑走到客厅中,只觉得刚才的醉意再度袭上脑袋,一片昏沉。他走到酒柜前,取出红酒。
他拿着酒瓶,闭上眼睛,缓缓靠倒在身后的碎花棉布沙发上。一杯接着一杯,喝下去,直喝到天荒地老,直要喝到忘记自己是谁为止。
客厅极为幽暗,什么都看不见。
那样最好。
这样可以不用看见自己的内心。
、她他她他她(三)
琉里边开车,边感到欲哭无泪的痛苦。
老爸突发奇想过来学校看她,然后开车带她到“一家鱼做得很鲜美的小饭馆”(注:老爸语)吃饭,最后居然在饭馆里看到客户,最后上了客户的车去了。
“这是我女儿,漂亮吧?在华大念新闻系喔,不错吧?哈哈。她开得一手好车,待会她自己回去就行了。”老爸拍着她的肩膀,大刺刺地夸下海口。琉里赶快低头找地洞。
这么浮夸的人,居然真的有人肯跟他做生意?真的?真——的——?
挥手送老爸上了客户的车后,她懊恼地发现自己对这里路况根本不熟。将手机贴在车窗上,启动GPS功能,却被傻机器指得她进退两难,最后陷在车龙阵中。
她回头看了看后面的车龙,抬头看了看前方的车尾巴们,无奈极了。
身后,车门突然砰地打开,一条黑色身影窜了进来,像极快的鱼闯入水中。她的心往下一沉,心想遇上抢劫了,脑中瞬间转动着无数念头,懊恨自己居然又忘了锁车门。
那人却软软地,瘫倒在车后座上,轻声地说了一句什么。
琉里壮着胆子,回头去看那人,却整个儿愣住了——
柔软的褐色头发,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因着醉意,他脸颊绯红,双目闭合。唯有那张嘴轻轻地说,“送我回家。送我到……”
他顿住了,却没说下去,似乎想不起来自己住哪儿,又像是睡着了。
但没有这个必要。
即使他不说,琉里也知道他住哪里。因为,他是司晋。
那一次,司晋曾经带过她到自己的公寓。她永远不会忘记那次经历,更不会忘记他的住址。她以为,这个人算是不可能再面对面见到了,但为什么,此刻竟会阴差阳错地上了自己的车?这是什么样的经历?还能再狗血一些吗?自己是穿越到狗血言情偶像剧里了吗?
琉里看着他的脸,默默地发着呆,开始思维混乱起来。
身后的车开始不耐烦,按下喇叭,一下子让她惊醒过来。她只觉得前额惊出细密的汗珠,抬头看,却见前方已经亮起绿灯。
琉里忙启动车子,将车子驶离这里。要去哪里?她脑中还是乱轰轰一片,想不清楚。就像她想不明白,这城中这么多条路,怎么她偏偏绕到这里来。这路上如此多车,他怎会误将她的车当做的士,闯了进来。
晨光映在眼皮上时,司晋在单人床上醒来,盖着卡通图案的被褥,有衣物柔顺剂的清香。他坐起来,看清楚这个地方:房间不大,横亘着一张书桌,上方粘满课程表,杂志插页什么的。床边的小矮桌上,搁着一玻璃碗的新鲜草莓、奇异果和一纸盒牛奶。牛奶盒下,压着一张纸条。
司晋抽出那张纸条——
“我去上课了。这是你的早餐,请将就一下。”
这到底是哪里?是谁的地方?
身体有纵欲后的气味。他只记得似乎自己到过弥嘉那里,然后像逃避自己的灵魂似的,从那里逃出来,跳上一辆的士……之后的事情,不记得了,仿佛记忆出现了断裂带。
他走到窗边,挑起帘子,看窗外拥挤堵塞的交通,快速变换颜色的交通灯,高大的广告牌,行色匆匆的人群。他转过身,开始细看那张长书桌。书桌上方的课程表上,大部分是新闻课程必修课,还有两门“摇滚音乐鉴赏”和“吉他入门”。课程表旁,夹着风景明信片和杂志插页,看不出房子主人的身份。
司晋从沙发上取过外套,在钱包中掏出几千元,压在小矮桌的牛奶盒下,便要转身离开。
他走到门边,伸手要拉门,却一眼瞥见入门的鞋柜上方,放着几个相框。在几帧一家四口的全家福旁,是一张两个女孩子的合影。合影中,那两个少女都穿着中学制服,笑容可掬。其中一个笑容更为矜持,嘴角微微向上抿着,正是席羚。另外那个,笑容灿烂一如向阳花,神态活泼灵动,在镜头前毫无怯意。
他微微一怔。
他认得她。《下一站偶像》复赛的那天晚上,她在滂沱大雨中追在萧纪友的车后,她糊里糊涂地上了车,跟他回了家,神色腼腆,最后又气呼呼地走掉。
她叫什么名字来着?她似乎曾经告诉过他,他却无论如何回想不起来了。
他将玻璃相框翻转过来。
照片背面,用细细的黑色签字笔,工整地写着“琉里和席羚二人组”。
司晋将照片翻转过来,再细细看了看琉里那张笑脸,才翻过相片背面,取过笔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名字和手机号码。
今天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