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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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姬-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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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里,班上的同学她才刚刚认全,很多人认出来她就是比赛的亚军席羚,热情地向她打听这打听那。但感情,那是说不上的,她更没有向谁提过自己家里的事。
公司那边,也许因为本身就是娱乐行业的缘故,消息倒是走得飞快。那天下午她在走廊上看见Rocky,就看到对方一张沉重的脸,“你还好吧?”
“很好。谢谢关心。”她点点头,彬彬有礼。
外婆的葬礼很是冷清,只有席羚和阿柴两人。
阿柴抱着一
大束白色玫瑰,放到外婆的墓碑前。“妈,你爱的百合花找不到,我买了白玫瑰。我觉得更适合你。”
又拿起一瓶红酒,往高脚杯里斟了大半杯,半举过头顶,“来来来,喝酒喝酒。”她倾侧过杯身,将酒往地上洒掉。
泥土混入红色的酒液,一阵香气。
席羚按住阿柴的手,“外婆不喝酒……”
“她清醒克制地活了大半辈子,现在也是时候好好糊涂一下了。”
席羚松开手。
阿柴说的话有点可笑,但是又有点道理。
“你呢?你打算怎么办?前半生,你几乎是为她而活的。现在她解脱了,你也应该解脱。你应该活得更自我一些。”
一阵风吹来,鼓入席羚的衣袖中,将她半长的头发往后高高扬起。外婆去世后,她一直没哭过,但现在眼眶却渐渐红起来。
“不会,我永远不会解脱……”她的声音低沉难耐,“外婆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那天晚上,我喝醉了酒,在一个男人家里……外婆走的时候,没有人在她身边,她一定很寂寞……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永远永远……”
阿柴忽然伸出手来,冷冷地扇了席羚一个耳光。
“这是我代替你外婆扇你的。”
又是一个耳光,清脆利落。
“这是我代自己扇你的。”
她声音含着愠怒,“年轻时受过男人欺骗,你外婆的个性也许乖僻难忍。但是,她不过是希望你幸福快乐。你现在这样子,算什么?你以为自己一辈子不快乐,活在悔恨中,就是对她的忏悔和赎罪了吗?你以为她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会高兴得起来吗?”
说着,她转身打开吉他盒,从里面取出来一柄木吉他。“虽然因为后来的事,母亲很反感我玩音乐。我也知道,她制止你加入音乐圈。但是你知道吗,她看出来我从小就有音乐天赋,所以省吃俭用,在我十二岁生日那年,给我买了把木吉他。”
阿柴的手指轻轻拨弄着吉他弦,发出低沉的乐音。她手指弹弄得更快些,从弦上流出的曲调逐渐明快起来。
“给你。”阿柴将吉他递给席羚,“这是我人生第一个生日礼物,是你外婆留给我最好的东西。现在我将它交给你,希望你不要辜负你的外婆,不要辜负你自己的才华。”
席羚低头看着那把有点褪色的木吉他,又抬头看看阿柴。
暮色中,她一头蓬松长发随意搭在肩上,带着鼓舞人心的热情笑容,像香气四溢的迷人果浆般诱人。
作为一个十八岁女儿的母亲,阿柴还真是太活色生香了点。
席羚从她手上,接过吉他。
手指轻轻调着弦,就像她无数次做过那样,尝试着弹了几个音。
音律简单,但是人生的一切喜怒哀乐,便都在
那里面了。
席羚松开头发,随意披散在脑后,坐在枯叶满地的黄土地上,开始轻声弹唱《外婆》这首歌。
“外婆手心的纹路
是女人用双脚走出来的歧途
歧途归路
却误入莲花深处
莲花深处是外婆年轻时的容颜
还没被男人辜负前的美
黑色的头发 黑色的双眼
外婆外婆
用你干枯的掌心抹干我稚嫩的泪水”
这暮色时分,正有两三个人从墓园走出来,听到有人在这里浅吟低唱,都好奇地回过头去看。还有人掏出手机,摄录下来。
镜头中,那黑色头发的少女,映着暮光边弹边唱,浑然不顾这周遭眼光。这原本被华人所忌惮的墓园之地,此时却显得安详无比。



、星途(八)

已经开学一个月了,琉里对大学生活很是适应。她和席羚念同一所大学,但是在不同校区,开学后见面次数不多。她只知道,席羚一下课就离开校园,并不怎么待在学校,和身边的同学几乎是陌生人。
至于她自己,以独立的名义,好不容易争取了父母的同意,在学校附近租了间小公寓,开始了“一个人住”的日子。
虽然地方小,但毕竟是一个人的小窝了。那天,姐姐好奇地倚在门上,边看她收拾东西,边嘲笑她,“你那小公寓,放得下你那几个衣橱的衣服,和一大叠司晋的CD、海报、杂志和周边商品吗?”
琉里朝她扔了个枕头,姐姐笑着跑开。
她回过头,见到BLACK J的CD、海报和司晋签名照片、各类访谈资料、周边商品等,干净整齐地收纳在一个大箱子内,安安静静地躺在房间一隅。最上面是一本他做封面的娱乐杂志,他头发半湿,穿透的眼神看向镜头外。封面上,大字标题“司晋:爱情和音乐对我 都是奢侈品”。
琉里怀里抱着枕头,呆呆地望着那封面。过了好一会,才叹了口气,拾起桌上的淡褐色胶布,老老实实将它捆好,塞到杂物柜里。
老爸开车将她送到新公寓时,她一路都很沉默,只是看着窗外。
老爸狐疑地看看她,“喂,没事吧?”
“啊?我?我能有什么事?哈哈。”
他说:“没事就好呐。考上理想大学的心仪专业,应该很兴奋才是,但你最近怎么经常发呆啊。你老妈说,我们的女儿该不会是恋爱了吧……”
“别乱说啊!”
老爸一手握着方向盘,一边昂头笑着,“我也觉得不可能啊。在我眼里,你还是个小屁孩。不过你老妈说要相信她的女性直觉,还头头是道地分析,如果你不是恋爱了,怎么会突然不沉迷偶像了?看,你连那一箱子的CD杂志都没带走。”
琉里赶紧转移话题,“老爸,你最近开车技术又提高了喔。上次看你倒车倒得漂亮极了。”
老爸一下子就上钩了,开始滔滔不绝,“那是,跟你老爸学着点吧。别以为自己考了驾照,能载你老妈去逛个街就等于会开车了。”扯着扯着,不知怎么又扯到他看中的新车上去了。琉里嘴里随意应着,却心不在焉起来。
新的公寓,新的学校,应该算是新的开始了吧。
搬入新地方后,琉里自己搞完卫生,躺在干净的床上,却怎样都睡不着,只能打开电视。电视上正播放《音乐星势力》节目。
中学时候,考试压力紧张,但她还是一期不拉地收看这个节目。因为节目与柏高公司的关系,因此BLACK J的新闻 、MV、访谈都特别多。她每次瞒着爸妈看完后,还
会到网上下载,重温一遍——只不过会跳着看BLACK J的部分。
节目正播放着BLACK J人气单曲《外婆》的MV。画外音上,主持人生动活泼地介绍着作品的超高人气、乐队的转型、歌迷会上的小插曲、四位成员单飞的传闻和各自绯闻。
“队中的贝斯手司晋,近日一改以前只爱音乐不爱美人的形象,频频被拍到和嫩模、女演员等走到一起,引起女歌迷强烈不满……”
琉里开始低头找遥控器,想要换频道。
遥控器原来压在沙发的靠枕下面。
一手握着遥控器,正要换台,主持人却已换了个话题——
“再说回音乐,《外婆》这首歌不仅成为BLACK J的转型之作,还带出另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没错,这就是作曲兼填词的席羚。”
琉里的手放下了遥控器。
“几个月前,这个小女生因为出色的原创才华,在《下一站偶像》的舞台上备受瞩目,但决赛夜外婆入院事件,又瞬间让她的人气跌到谷底。正当人们认为她不会再出现时,却赫然在《外婆》一曲的作者名字上看到了她。”
“一方面,有人认为她的才华在年龄相仿的新人中,无人可与匹敌;另一方面,有人认为这显然是柏高公司围绕席羚策划的危机公关,意图明显。就在众说纷纭之时,网上突然又曝光一段视频,是席羚在墓园中唱歌的片段。”
“尽管存在清晰度和音效差强人意等问题,但视频中可看出席羚是在外婆的墓碑前……”
琉里的手一抖。
席羚的外婆……去世了……?
回想起来,上周席羚搬新家时,还喊她过来帮忙。但那天学校突然有活动,她走不开,只好对她说有空帮她收拾东西。席羚还说,“好!过几天外婆出院,我一个人搞不定那么多,可能要麻烦你一下了。”
但几天后,当她发短信给席羚问是否需要帮忙,席羚却一直没再回复她。
原来……
琉里马上抱起平板电脑,手指在触屏上快速移动,点入视频网站,搜索关键字“席羚”,并选择“按照人气程度从高至低排列”。
一段叫做“席羚版本的《外婆》!弥嘉,你弱爆了!”的视频高居首位。
她点击进去。
视频显然是偷拍的,音效其实并不好,但由于四周安静,依然可听到她的声音。
如果说,当日在比赛舞台上的席羚,虽然乍露光芒,但由于商业活动自身的局限,总无法投入真感情。那现在,头发披散在肩上,半闭着眼睛,如置身无人之境的她,张口唱来这些由她写来的词,竟让人无端联想到了直达人心的黑人骚灵。
视频很短,在一分三十四秒后结束。
琉里吸了口气,再次点击,
又听了一遍。
就这么反复听了好几遍,她才开始浏览视频下面的评论。
“弥嘉这个花瓶,可以腾出位置给席羚了!那货就是个唱歌机器!”
“席羚席羚席羚!”
“慕名而来,也不过如此嘛。肯定是柏高公司搞的噱头!等着看吧,很快就会借机推出这个新人了!”
“她唱得很有感觉!哀而不伤!”
“快给她出唱片吧——————!!!”
“席羚也挺可怜的。大家为了外婆那件事对她太苛刻,谁也不想的。”
“弥嘉弥嘉弥嘉!”
“一楼的你是大白痴!”
“上面的都是白痴!这些戏子唱不唱歌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说别人是白痴的自己才是白痴!”
琉里觉得没意思,关掉页面,点入另一个文艺网站的音乐小站。她很快找到了关于《外婆》这首歌的相关评论,其中一个人气帖子,是小站内的资深乐评人“千山鸟飞绝”写下的随笔——
席羚,wele  back。
在一段跟音乐无关的纷纷扰扰之后,你终究是回来了。一出手便极漂亮,也不妥协。是的,“外婆”这一题材才是你所关注的,远胜于你怯怯地,写着无关痛痒的爱情。(你拥有爱情吗?我不知道。仅从你唱情歌的模样猜想,你从没爱过。)
选秀毕竟只是选秀,要选出来最适合在市场上贩卖的商品。因此对于你的名次,你的负面传闻,识才的人一概不理。只是惊喜于在沙砾中出现的你那珠玉般的光芒。
你以吉他为武器,向人的灵魂发动一次次进攻,又一次次成功。你才华出众,你绝不容许自己的才华溺死于人山人海中。没错,弥嘉的声音更美,笑容更媚,但缺乏感情,她只是在技巧上更胜一筹的发声机器,你才是歌曲的灵魂所在。没错,萧纪友的天赋更高,积淀更深,但以游戏态度对待世间的他,写不出那种刻骨铭心。没错,Luna的人气最高,人生最传奇,但若是没有他人笔下的词曲,她也无法表达内心的伤。
多年前,有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子,她叫柴柴。独特的唱腔,诡异的曲律,惊艳的词作。在那个音乐的黄金时代,留下惊鸿一瞥,但从此无影踪。谁也不知道她到哪儿去了。是因为爱情吗?那该死的爱情。
你没爱过,因此,你是璞玉,是珍珠,是钻石,你是刀枪不入的席羚。
在这江河日下的音乐黑铁时代,你前方的路也许比当年的柴柴还荆棘满途。但那又怎样?
只要保持音乐中那种令人不安、充满魔力的力量,就永远没有人能够忽视你。



、她他她他她

全公司的人都感受到空气中的超低气压。
从弥嘉走入公司那一刻起,这种感觉就萦绕在她经过的每一个地方。每个格子间的人都低着脑袋,假装专心致志地看电脑,不敢抬头看她的脸。
尽管面无表情,尽管将半张脸藏在墨镜下,但久经沙场的这群人,一下就能够从她急速的高跟鞋节点上,听出弥嘉内心的焦躁。因此当见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会议室内时,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其余几人早已经坐在会议室中,看着幻灯中的演唱会方案,开始讨论。
弥嘉摘下墨镜,将一叠厚厚的资料甩在桌上,而后一言不发地落座。
Rocky走过去拿起来看,那是网上关于席羚版本《外婆》的评论,夹杂着对弥嘉的抨击。他拿着那份资料,放也不是,看也不是。向来行事利索的他,此时看上去有点不知所措。
萧纪友将那叠资料拿过来,放到一边。
“我们正在讨论演唱会方案。来,跟我们一起坐。”
弥嘉定定地看向他,仍旧一动不动。
萧纪友回过头,向导演侧过身子,“接着说。”
导演看了弥嘉一眼,神情迟疑。
萧纪友:“接着说。”
弥嘉忽然插嘴,“这是你想要看到的效果?要我答应唱这首歌,然后再推出她的版本,然后在网上造势?”
导演识相地站起来,“我出去接个电话。”便推门出去。
萧纪友看着导演走出门,才道,“弥嘉,别太幼稚。”
“不,不要以为我妒忌她。我只是对你们这种做法感到不齿。”
“你不是第一天混这个圈子。你知道,她现在什么都不是,公司不会冒险这么做。”
弥嘉忽然微笑,“公司自然不会。但你会。”
Rocky见气氛僵硬,正要说点什么打圆场,忽见司晋闲闲站起来,一脸无聊地看着他们,“你们关于阴谋论的争辩结束了吗?我赶时间,要去接人了。”
萧纪友回过头,“坐下。”
司晋一怔,忽然笑了起来,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样子。“好吧好吧,队长生气了。”
乐戈看了看他们,又继续研究那几个演唱会方案。
萧纪友朝他招招手,“乐戈,你也过来吧。”
乐戈抬起头。
只听萧纪友说,“外面关于我们的传言已经很多,我不希望因为私事影响到我们。几个月后,就要迎来我们首个跨年演唱会,我不希望在这个关键时刻出现什么情况,影响乐队成员的稳定。”
司晋轻声笑笑,“能发生什么情况呢?弥嘉唱好她的歌,我们玩好自己的乐器就可以了。没有这么复杂,OK?”
说着,他看了看表,“没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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