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啦?!”爆头一把抢回自己的枪,“想死也不要浪费我子弹!”
赖老板举枪自杀不能,一闭眼就往一边的桌角上撞。
爆头又扑去把他拉开,他又挣扎往墙上撞,两个人扯来拉去,把爆头累得气喘吁吁,实在是火大到不行,高声尖叫道,“够了!!”
“你无不无聊?!”他拽着赖老板衣服——还不是衣领,因为身高不够——狠狠一推甩开,“一把年纪了闹什么闹!还嫌死的人不够?!多少人想活活不了!既然还活着就继续活着啊!”
“我不想活了!”赖老板哭吼着,“都死了!都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儿子也死了!老婆也死了!都没了!全没了!怎么活?!怎么活?!”
“都是我杀的……”他蜷着腰呜咽着跪跌在地,“儿子也是我杀的,老婆也是……我还活着做什么……什么都没有了……”
爆头颇不能理解地摇摇头,挑着眉毛很是鄙夷他那个样子,“真无聊!有什么不能活的!在这里的哪个不是全家死光了?我还把我老爸老妈的头爆掉了呢,有什么好哭的?”
“我和你不一样!你这个冷血动物!没心肝的娃!”赖老板抬头哭喊着,“你怎么下得了手……我怎么下得了手!呜呜呜,我的老婆……我的儿……我的儿啊!……”锤地号啕大哭。
爆头挂着黑线更鄙夷地看着他,“你不是都下过手了?还能拼回去?”蹲下去拍拍他的肩,一副大人口气,“哭什么?这里这么多小孩,你认一个回去做儿子罢。老婆就没办法了,要不将就一下雅姐?”
咚!“痛!”
“爆头你想死了!”丢了把手枪去砸他头,蔡雅怒道。
“砰啪!轰卡!”她喊叫声之后却是连着几声爆响,那枪弹过爆头的脑袋掉进几步外的火里,爆裂开来。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那火——打斗间已经燃了堆在那里的桌椅和杂物堆,好多食物罐头里都剩着残油,纷纷爆裂,此刻是越烧越熊。
“还废话什么!快走!”戎子喝道。
尧浅倩尖叫着护着孩子们往会议室门口退,先前身上起火的那两个孩子已经被她灭了火扒下了衣服,此刻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他们一手一个夹在腋下。
爆头也拽起趴地上的赖老板往外拉。
戎子之前被他们吸引了注意力,没发现跌坐在会议室那堆桌椅前的自己已经处在火光势力范围内,马上要被卷进去。这个时候急忙去撑起身子,接着感觉自己被有力地一拽——冲进火来的随便把他拖了出去。
会议室门口窄,众人都推搡着往外挤,戎子忙乱间回头却见张报国还站在那里,用铁铲破了一桶桶装水,扑在那火上。
然而效果不佳,火苗仅低了一点,瞬间又卷回来。
“别救了!先出来!”戎子急道。再说那些水还要留着喝呢!
然而女人小孩的尖叫声夹杂,张报国完全没听清他那句话,兀自鼓着腮帮子弄水扑火。乓乓又破了好几桶。
随便倒懂戎子的意思,把他往旁边江黎身上一推,自己跑回去拉开张报国,“别打了!把水拖出去!”
张报国还不大明白怎么回事,但随师傅的话当然是要听的,两人抢救了仅剩下的两桶水往外跑。
“怎么了?!”谷梁米的声音在外头,“啊?!火!”
人都跑出去得差不多,就剩下戎子和江黎、张报国和随便还堵在门附近。他老人家救世主一般一挽袖子挤进来,两手豪爽一挥,念咒。
戎子脸绿了,按下身边江黎的脑袋,迅速蜷身。
轰——
先跑到外头的众人感到脚下一湿,水漫过鞋面,接着更多水从会议室门口涌出来,一片混乱声响。
哗啦哗啦——
被水冲出门外来的四人,落汤鸡一般全身尽湿,昏头转向。
“我的眼镜……”江黎趴在水泊里低着头胡乱摸。
“咳,咳!”随便呛了好几口,狼狈地擦着脸上的水。哭声入耳,他抬头看向依旧在流泪不止的赖老板,表情又开始怔忪。
然而谷梁米还在会议室里,久久不见出来。
戎子啧了一声想到什么,单腿站起来一瘸一拐蹒跚着往门边蹭,“小米!”
娃娃脸一亮,湿漉漉的谷梁米冒出头,“我在这儿!”狗腿地来扶。
搞什么!戎子黑着脸推开他,还以为他失水过多耗灵过度、晕在里头了!毕竟是前几天才使过这招。
谷梁米被推开了也不气馁,邀功似的挨过来继续要扶,“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烧起来?”
你不会等我们出来了再淹?!戎子还在火头上,没力气答他,见他爪子来乱蹭,背身去不耐烦地又一把推开。
听见众人倒吸口气。接着“碰嗵~”
戎子一回头,发现谷梁米被他笔直地推倒在地,溅起老高水花,头泡进水里,没动静了。
“喂,不要装死!”想踹他,腾不出脚来,“喂!”
噗噜噜……水面上浮起泡泡。
“……小米?……小米!!”
……
门没关。随便用脚蹬开门,手里抱着一桶水。
“小米醒了吗?”
“还没。”坐在床边的戎子道,烛光映得半张脸阴晴不定。“食物和水还剩多少?”他问。
“吃的好多都烧焦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吃,水还有两桶,另外还有十几瓶散装的。还能撑个一两天罢。”
戎子皱眉看着那桶水,想说给大家留着,但身边就是昏睡着的谷梁米,脸色白惨惨,嘴唇干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大家都省一点就好了,”随便看出他的犹豫,“这桶就是留给他喝的。”
“小米?”“谷梁啊!”爆头和蔡家兄妹还守在门外头,此时也探头探脑地进来,想看谷梁米有没有事,都被随便和戎子说着没什么事,赶了回去。
人都走了,戎子又问。“赖老板怎么样了?”
叹,“还好,有张师傅看着他,应该没事。我问了他她老婆的事情,什么时候被咬的,他也不知道。也许是伤口不大,不是立即致命,所以瞒了几天没被发现。”
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连自己丈夫也要瞒,也许是亲眼见了丈夫杀死被感染的儿子罢。
“等会儿让每个人都脱了衣服互相查一下。”戎子道。
“这样……”随便顿了会儿道,“如果查出来还有人被咬了,怎么办?”
戎子顿了一下,冷冷道,“清除。”
随便沉默了,良久,问“……谁去清除?”
“你如果下不了手,我来。”
随便略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句“好”,转身往门口走。
走出几步,却又顿住了,“……戎子。”
“恩?”
“如果……我是说如果,被咬的是小米,你会怎么办?”
答复很快,并且毫不犹豫,“一样。”
随便再次沉默,掩了门离开。
走廊上不一会儿闹腾起来,众人有一些都睡下了,被随便说着“不好意思”统统叫起来。女孩子都进了屋子归蔡雅看,她自己和尧浅倩互相查。男的就都在走廊上等随便亲自检阅,月光下哗啦啦一排只穿内裤的大小裸男,有些小小孩子甚至把内裤也给脱掉了,光着小屁股乱跑,场面壮观。
“啊?还要脱……”只有江黎在那里扭捏,他的眼镜后来给找了回来,却被压断了中梁,只能用胶带缠起来,看起来非常搞笑。此时憋红了脸,拽着自己长裤。
爆头和蔡致□着去扒他,“都脱!什么叫坦诚相见!”
“哇……”江黎哀叫着被两个淫棍扯了裤子,接着那两个家伙哇哈哈狂笑起来,“你怎么这么白!跟兔子似的!”“不是,是白斩鸡!哈哈哈哈!”
兴许是常年闷在屋里看书,江黎的皮肤近乎死灰似的白,又瘦弱,排骨似的,青青的血管在月光下也看得明显。
“好了,别闹了!”随便过来拉开他们,“都互相看看。”
他突然皱了眉头,看着爆头手臂上红红的一块齿痕。“这是什么?”
爆头一缩,眼神黯淡下来,别过头去,把手抽了往后退。
随便定定地看着他,神情严肃起来,“你……”
“噗哈哈哈!!”又是一阵爆笑。
蔡致腰都直不起来了,“随师傅你那是什么表情,哈哈哈哈!他,他刚刚自己吮的……哈哈哈!”
爆头也再也没憋住,噗一声,转过来脸都笑扭曲了,一边狂笑一边去打蔡致,“靠你不会再憋会儿啊!”
他二人在那边笑闹一会儿,终于注意到随便一点也没笑,脸色非常难看,完全不像平日里任他们胡闹的样子。爆头只能悻悻地靠过去,抬手去边给他看边老实交代,“哪,自己吸的,开个玩笑嘛。”
随便过了好久,才哑声说了句,“这不是能玩的东西。”
他抬了手,爆头以为要被他敲栗子,皱巴着脸也没躲,然而他却是挥手去招呼着那些孩子们回屋。又道,“你们俩帮着戎子守在这儿,有什么状况马上喊。我下去看看。”
他脸色阴沉,爆头和蔡致都不敢再胡闹,乖乖地哦了声,各自去穿衣找枪。
随便有些佝偻的背影孤单单往楼道那里去了。
第 17 章
空气里弥漫淡淡的腐臭和地下室特有的阴湿沉闷的味道。地上点着一根蜡烛,微弱烛光勉强照亮一室,一地的衣服残渣,杂物的碎片。
靠坐在床头的随便蜷起一只脚。
“咔。”
他左手打燃了打火机,执枪的右手掐着一根烟凑到唇边,冰冷冷的枪管擦着脸过,点了烟,叼在嘴里。
低低地呼出一口气,将打火机甩到一边,随便闭了眼。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除了偶尔弹烟的动作,再无其他。
啪嚓。一阵细碎的声响。啪嚓嚓——
“……嘲……”黏糊的低吼。
随便眼还闭着,猛地抬手扬枪向着声音来的方向,毫不犹豫地扣下,“砰——”
枪击在破旧的墙体上、通往楼外围墙边的大洞口的上方,登时土屑飞扬。尘土中窜出一个黑影。
随便睁眼翻身滚下床,面色冰冷对准那影子的脑袋,再次扣下扳机。
“砰!砰!砰!”
那影子反应极快地在房间中避退,连连躲过了他三枪,在随便第四枪还未扣下之时已经扑到他近前来,嘲地闷哼一声,扣抓住随便持枪的手,将他往他身后墙壁一撞。
雷神枪伴随着随便的一声痛哼掉落在床上。他抬腿膝盖一顶对方腹部,还自由的左手冲对方脖颈迅速劈下。对方矮身下躲,被他一脚狠踢,摇晃着倒退了几步。
随便顺势扑上去将对方按倒在地,双手扣住对方头就往地上猛砸,血登时溅起来。
然而刚砸下一次就被对方有着尖长指甲、怪力惊人的手抓住手腕,无法再动作,他便翻身爬在那人身上,蜷身曲腿膝盖一顶击在那人胸前,隐约可听见骨头碎裂的闷响。但是对方却好象毫无痛觉,低嚎了一声,腿曲起击在随便背上,接着扣着随便的手腕往旁边一压,翻做自己在上,将随便死死压在下面。
随便挣了几下打不到对方,干脆将自己的头冲近在咫尺的那脑袋撞过去。
对方将他的手更重得往下按住,上身迅速往后退了退,躲开了他的头锤。
随便又挣扎了一会儿挣不开,颓然卸下力来。他嘴里叼着的那根烟还没有吐出来,此时死死地咬住那烟,直视着对方的脸,带血丝的眸子里满满的绝望与痛楚。
压在他身上的“人”穿着一身破烂不堪、沾满血迹的衬衫加西装裤,没有鞋,手与脚都带着尖长的指甲,露出的手臂上青筋暴起,皮肤死灰似的白。凌乱的头发与血迹遮去大半面容,只能看清一双通红的嗜血的眼睛,和大张着的露出獠牙的嘴。
“嘲!”那嘴里发出一声闷吼,血口冲他脖子猛地俯下来。
随便偏头闭了眼。
却等了老半天也没见动静。
“咬我啊?!为什么不咬!”随便紧闭着眼睛狂怒地吼着,“我警告你一定要吃得干干净净!不要像那两个孩子那样啃一半剩一半!你不是最讨厌我挑食吗?啊?!!”
“……嘲……”
还是不见动静。
他睁开眼去,眼前这“人”仅仅是凑过来歪着头,血红的眼睛看着因为他张嘴吼而掉落在他脸边的烟,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响。
“……嘲……”
一只手被松开,因为对方腾了只手出来将那根烟刨开老远。
随便眼睛朝着烟被丢走的方向愣了一愣,接着,呵呵笑了起来。
“是了,”他哑着嗓子边笑边说,“你讨厌这味道。我身上多久没有烟味了?有五年了没有?”
他将被放了自由的那只手臂抬起来挡在眼前,仍是笑着,那笑却越来越苦,“我居然为了你戒烟这么久……”
“……嘲……”
“不,不是为你戒的,”他放开手摇了摇头,咬着牙看着对方的脸,一字一字慢慢道,“是为季逸林戒的,你不是他了。”
他突然间腰上使力膝盖再次一顶,将对方掀开在地,接着爬起来揪起对方衣服将之推到床边,一手扣住对方头狠狠地按在床上,抓起先前掉落在床上的枪来就死抵住对方太阳穴。
整个过程,那只曾经是季逸林的丧尸都没有再反抗。
“为什么不咬我?”他将枪口重重的往下抵着,“怎么不动了,啊?!”
“嘲……”
“是不是只有我不咬?”哑声问,“是不是只有我?丁丁呢?阿贵呢?赖老板娘呢?啊?”
“……”
“是不是你?!为什么是你?!为什么都是你!”他吼着,手已经开始抖了起来,“这个洞是怎么回事?!被咬的他们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听不听得懂我说话?!你到底变成什么样了!啊?!”
“……”
同往日里一样,他的话就像搬了块石头猛砸进水里,却连波纹都没起半点,悄无声息地沉入水底。
那双赤红的眼睛没有任何感情地望着他的方向,喉咙里持续发出低吼声。
旧日里或严肃或冷傲、或柔情或无奈的俊朗面孔,公园里看着他和莹莹笑闹间不经意露出的淡淡笑容,执行任务时撑在他身后的坚实胸膛,激情时紧紧缠绕他的双臂,厨房里举着面粉互相挥洒打闹的两个身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