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和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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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和夜色-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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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您小说中的一群独身女人的生活么?”我毫不怀疑地认同《爱情这玩意儿》这本小说里的人物故事和主人公的生活方式。

  “不!”她说,“另一种人的爱情。有点特殊的那些人的。我即将要完成的又一部作品。”她的手不但地比划着,一种知识女性典型的习惯性的动作。她尽量以她的这些动作使我能明白,却又尽量回避让我明白的太快。

  “什么人的爱情?”我有些感兴趣了。

  “比如,比如同性恋呀、变性人的爱情。”她认真地说。

  “你小说中好象写有同性恋,我想,我站在作者您的角度上能够理解。当然,是受了您的好的故事的引导才做到理解的。您写这样的小说不就是为了寻求众多的读者理解么?”她微微点头,表示同意。我沉吟了一会儿,若有所思,“至于变性者的爱情,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只能假设,倘若我身边有这样的爱情,我想,我中做不到象理解同性恋一样坦然,但是,我会努力做到理解。”我觉得我回答得非常精采,微妙。

  “那么,”她又重复地问,并含着几分严肃认真的想知道我的回答的态度,“如果你遇到一个隐埋你的做个变性手术的情人,你能接受么?”

  “这个,我没有体验过,我说不好呢。即使我现在告诉你答案,也许只是一个假象。”我如实的说道,然后我笑她非常有趣,拿她小说里的事来正而八经的谈论。拿她关于爱情的那句充满矛盾但叫人喜爱的句子谈论着。看到她表情依旧严肃,像专业人士研究他们的课题一样认真。我不免转换我们的谈话内容,夸赞了一番她的文笔及她笔下对人物的个性,尤其是心理描写很有功底。

  “柳迎风。”她眼睛望着别处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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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得十分清楚,举到嘴边的咖啡杯突然就那样一动不动的悬在半空中,遮住了我的整个下巴。我的手冷不丁地又抽蓄似地动了一下,像被烟头烫了一下似的,最后手和杯子又在空蝇僵硬的晃了一晃,滚烫的咖啡从杯子洒出来,一直洒到我的衣服上。我惊异地望着章言,好半天,明明听得一清二楚,明明知道章言不是在拿我开玩笑,却还要问道:“你说什么?迎风是什么?您在跟我开玩笑?”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只不过是你现在无法相信。我能够理解,这必竟是不为世人、至少是不为广泛的人类及社会所认可的恋爱方式。”

  “您有‘缺陷癖’吗?从您的那一部小说里我就怀疑您患了‘缺陷癖’。您瞧,您小说中的人物,没有一个是没有点‘毛病’的,从生理到心理,没一个是正常人。”我冷冷地,不无无嘲讽,“您不绝得您开玩笑开得太过份了吗?我和迎风那么久……”

  “看着我,洛科!我知道你相信我没说谎。”章言强调道。

  我确实相信章言没有对我说谎!本能的反应是,我脑子里填满了我从前并非同柳迎风而是在同一个男人恋爱、上床的情形。我彻底的沉默了,因为惊愕。不知怎的,连自已的情态都有些把持不住了,脑子里一片混乱,胃肠里一阵莫名生起的绞痛,象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使人难受。我立马起身,向章言谎称肚子疼要上卫生间一趟。我一进卫生间,把门关得死死的,用毛巾死死顶住喉咙处,不让我的呕吐的声音由卫生间传给章言听到。

  这就是关于她的一切?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来了……不是已经结束了么?不,这是柳迎风故意杜撰出来的故事,一个抛弃她情人的借口?我和一个变性的人有瓜葛?我曾经想过我和年长二十岁的上一代的女人、或小我二十岁的“下一代”谈恋爱的可能性,也设想过我可能也闹一场同性恋或同有双性恋的女人搞恋爱的可能性……我就是从设想过和一个变性的女人相爱的情形……长达这么久和一个变性人恋爱,不可能一无所知,不可能的?……一连串的问题把我的神志搅得混乱不堪。

  “您在跟我开玩笑。您这玩笑一点都不幽默,您不觉得您这是在污辱迎风吗?”我气匆匆地、头也不回的甩门而去。谁都在撒谎,谁都在绞尽脑汁地编织谎言来骗我?我在心里对自已说,我再也不回到章言那里去了。

  从章言的公寓出来,已经是夜晚了。城市华灯已上,愈夜越辉煌。缺乏底气的辉煌,或是给人以妖媚与娇柔造做的姿态。勾引世俗的灵魂。支解着脆弱不堪的意志。城市的夜对每一个失落的人说:堕落吧。自毁吧。回到你的本性上去吧。

  我沿着马路边上暧昧的街灯,像一只无头的仓蝇,一直向前走,直到撞进一家连名字都没弄清楚的酒吧。然后,没命地灌酒,喝得很有几分头重脚轻了。这一夜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我就不得而知了。因为第二天,我莫明其妙地被关在警察局里。一个人被反铐着手坐在一间只有八平方米左右的单间里。九点刚过,门被打开了,我看见章言正和一个警察微笑着点头说着或保证着什么。然后,我的手铐被摘除,我的手指被强拉着在一张纸上按了一下。我几乎被这一不可理喻地事情弄蒙了。我想反抗,但章言不停地拿眼示意我保持冷静。我也便作罢。

  出了警局,我依然感到浑身没劲儿,头重脚轻、胃里难受得很。干呕了几下,没吐出一物来。我肚子里空空如也,哪有什么东西让我吐出来的。

  “到底出什么事儿了?那些混蛋凭什么把我关在那里?……”我一路喋喋不休的发着脾气问章言。

  “现在都快十点了,先去把今天的早点补回来,填饱你的肚子我再告诉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现在你问我什么我也不会说出半个字来的。”章言语气坚定,执着,然后有些生气地径直向前面的一家小面馆走去,也不看我,边走边说,“你不知你的脸色煞白得有多难看,简直白得象木乃伊。”

  我能够从我有气无力地身体里感觉到她说的是真的。早点吃得可真是多得让我惊奇。一海碗牛肉粉,一个煎蛋、二两狗不理,两根油条。我敢说,这是我有生以来吃得最多的一次早餐。我看到章言看我吃的样子,也吓坏了。但眼里潮潮的。这女人,不知怎的,特容易感动。这可难得从她庄肃的外表看出来。

  吃过早餐之后,我和她一起回到她的公寓里。她帮我将背包拿到家里。

  “你坐下来,我告诉你。”我准备到我的卧室去换上舒适的拖鞋,章言将我叫住。我坐在沙发上,她靠站在她卧室的门框上,看着我,“你在路上想起来了么?”

  “大致上想起一点来了。”我身上还有一些斑斑血渍,我肯定这血渍不是我的。因为我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伤痕。我知道我跟人打架了。我不安起来,说,“很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还让你……”我真的感到很惭愧和羞耻。沉静了一会儿后,我便支支唔唔地说,“但不知为何打架。你大概知道原因,对吧?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你将一个跟你差不多大的男孩打了。”章言说。

  我记起来了,我的确用脾酒瓶打过一个男孩儿。可仍不知为什么。我莫明地望着章言,想知道原因。

  “你强行要和那男孩的女朋友唱卡拉OK,那女孩儿虽然并不反对,可她的男朋友吃醋。也许那男孩的言行激了你……”

  “我想起来了,你别说了。”我脸已经通红,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是的,我知道我做得实在过分了。我借着酒劲,在酒吧里撒野,强行和别人的女友对唱情歌,受到阻止后,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用力将女孩顶到墙壁上,吻她。那女孩有没有反抗,我没什么印象。好象没有?若是反抗了,也许我会放手的。是的,她没反抗,我觉得我得到了优势,所以才放心大胆地、粗野地吻她。当自已的女友被陌生男子粗暴地吻着,是个男人也会气得心都发绿呀?那男孩个子没我结实高大,瘦瘦的、不高,一脸的柔弱,我拿定他对我不敢怎么样,但我想错了,他混身都是劲儿。他粗暴地推搡着我,就像撕一块旧衣服当抹布那样粗暴、有理。我身上的衣服的扣子全让他给拉掉了。扣子哗哗往地下掉,无声地。我放开女孩,顺手将别人桌上的啤酒瓶朝他的头部打过去。

  “太过分了,对吧?”我无地自容地自言自语道。

  “你受了点刺激,以后注意就是了。”她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手压在我放在膝上的手,“哪里都可以去,但最好别去警察局。那可不是个好去处。”她很幽默地笑着,“敢跟我拉勾作保证么?”

  “你说话的语气可真有点像我妈。”我笑着说。然后我伸出右手的小手指,和她拉了勾,“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儿了。”这时,我不经意地看到我的白色旅游鞋上有暗红的血迹,问,“那男孩怎么样?我想去看看他。”

  “没问题,只是一点皮外伤。幸亏那男孩躲得快,酒瓶砸到墙壁上去了。他的手背让玻璃碎片给划破了。不过,流了不少的血。”她接着说,“报案的不是那男孩和女孩,是酒吧老板。”

  我低着头,不停地交叉着绞着手指,不停地将手指关节掰噼噼啵啵脆响。

  “你累了,赶紧去睡吧。”她温存地说。她的温存躲在她永远看似波澜不起的表情后面。

  我走进她指的那个房间。我曾经和迎风一起住的那间房。我关上房门,躺在床上。我和柳迎风从前一起睡过的大床。我躺着一动不动,很快地,睡了。闭上眼睛全都是梦,白天也是能够藏得住梦的。梦里,有我妈妈,更多的是柳迎风。她浑身透着女人的气息,气质、那挥之不去的美妙的身影、那完美的曲线……她朝我抛媚眼,同我调情、在天台上目空一切的做爱、她走路的姿态像摆动的绸缎一样自然、飘逸、流畅……

  我一直睡到晚上十点多钟才起床。这个时间里,倘若不是我的手机响了,我也许还要再睡下去的。睡眠的感觉或意义其实有点暧昧,我常将它理解为介于死亡与活着相交的那条缝隙之间。或者再具细一点地说,睡眠就是带着呼吸的死亡。管它是什么,我只管用它依赖它就行了。睡眠对失恋或失意的人,永远都是最好的一种“物疗”。

  我懒洋洋地把手机盖掀开,又懒洋洋地去查看是谁发来信息了。又是那个为结尾特别好记的136****34567的一串熟悉而陌生的号码。一个很陌生但又很熟悉的数字。一条一成不变的、没有新意的“喂,今天过得好么?!”的问候。

  我这才想到,原来我每个月的这一天,也就是十五号都会准时收到这类的信息,总是晚上的这个时间。已经有半年了吧?我曾经试过好几回打过去,对方的手机通了,但却一次也没有给我回音。我听到最多的只是一阵轻而有节奏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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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这样认真并执著地对我开玩笑?我想,不是仁慈的上帝就是多情的疯子。想想也没什么不好的。现在这年头,似乎只剩下上帝和疯子使人感到温情的了。

  我没打开短信,看也没看地直接将短信给删除掉了。对于这样的信息,我还是能够认真的加以回复的。而且,都是按当天心情是否好和坏的实际情况来回复的。因为怎么说,仁慈和多情都是向善的。说真的,我是将这个陌生的问候当作上帝的时候远多于当作是疯子的时候。我尽量不说谎。我不信仰上帝,但我不允许自已否认上帝的存在。人心里有点什么,总比空荡荡的要好。

  也许章言听到我房里有了动静,便过来敲我卧室的门,隔门问道,“吃晚饭吧。”我说不饿,你忙你的去吧,别管我,我会照料自已的。门外便有便行便远的脚步声了。

  我对着手机看了一分钟,然后关上,接着睡。从头天的十一点多睡到第二天的早上九点,时间之长,也是此生少有的。

  今天才开始,才开始的今天我就感觉身心不怎么爽。这不再是酒精在体内作邃的缘故了,而是睡眼过长的缘故。睡得太久了,头会重得厉害,沉沉的,浑浑然的。走路都有点象是踩在云堆子上似的,才走出两步,就一个趔趄。简直迈的是十足的醉汉子的步子。

  “噢,你起来了,睡得可真够长的。”章言轻声细语的问道,生硬中夹带着关切,接而抱歉地说道:“实在对不起,我太直接太冒昧了,应当晚些时候或换另一种方式告诉你的,至少让你心理上有所准备、有承受它的能力……”

  “您过虑了。”我的精神并没有因为睡眠增长而增进,我声音有些喑哑,不想说话,但不得不说,“也许于我来说,遇到这样的从未经历过的事儿的确感到太突然了。可是,这不关您的事,您做得一点都没错,早一点知道跟晚一点知道并没有什么区别,也跟以直截了当的方式或以间接的引导的方式也没有联系。”

  我同章言在一起,她的多出我十余年的年龄,始终清晰明了地站立在我的心里。虽然我不知道是叫她阿姨还是叫她大姐哪样好,但我每次都称她“您”而不是“你”。您和你是不一样的。想想,不一样之处无非就是“你”字下多了一颗心。就是这颗多出的心或加进去的心,更强调了尊敬的意味。当然,也不是不隐匿着某种陌生感。

  “可是,你的脸色很苍白……”章言脸上带着淡淡地忧愁,忧愁中依然有着怎么也抹不掉的平静。极像我小时候生病时妈妈守候在我床边时的神情,温暖,坚实,又可靠。

  “您放心吧,我没事儿。”我努力地笑了笑,“这么多年,我只身在外,从来就没闹过什么病呢。”

  “这样就好。”她放心地笑了,假装作突然想起来了早餐问题,其实心里一直惦记着或者已经盘算好了这个问题。我早看出来了,她不是挺会“作假”的女人,即使是美丽的假。她问,“早餐想吃什么?”

  我说,随便吃什么都行。

  她进厨房去了,我坐在茶几边看当天报纸,只是拿着作样式,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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