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也说不上的感觉,他从小到大就是一个人,与这么多年来唯一算得上朋友的也只有苏远,只是这几年不知何故,总是对苏远有一种他自己也不明白的失望之情。
虽然这两天的生活并不能算上是十分的顺利,但是至少跟他以往的生活是不同的,而且心里也开始多了一份隐隐的期待。
他坐在火炉边烤火取暖的时候外公就开始苦口婆心的更他说“亮亮”、“亮妹”小时候的事,那些事情和他无关,他原本对别人的人生和别人的生活并不感兴趣,
很多事情不过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不指望别人的同情理解,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同情理解别人,毕竟有些事情没有亲身经历过,不能设身处地的站在那个立场上去想,就无法真正的理会其中的辛酸与艰难,但也许是太无聊的缘故,有一句没一句的他居然也听进去了。
“我现在年纪大了,什么都做不好,不知道还撑得起几年。”
“外公你这是哪里的话,你精神那么好,会长命百岁的。”
“这个家是现在这个样子,我想长命百岁,也没那个命,当年燕子要嫁给亮亮亮妹爸爸的时候,我们是死活不愿意的,我们燕子是中专毕业,在城里当老师,以后在城里找一个当老师的不知道多好,可汤生财长得好看,那时候又对她死心塌地的,她就是跟我们断绝了关系也要嫁给他,我们有什么办法,可是嫁过去没一年就后悔了,结婚哪有她想得那么容易,汤生财家里一贫如洗,他还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只是那时候已经怀上亮妹了,还得挺着个大肚子在台上讲课,家里家外全都是靠她一个人,她心地善良,不忍心打掉孩子,就这么忍着把亮妹生了下来,后来生亮亮的时候,计划生育搞得很厉害,她去做产检知道是个男孩子,又舍不得打掉,你知道亮亮是在哪里生的吗?”说着说着他眼角忽然噙满了泪水,“那时候汤生财在外面赌博,她一个人躲计划生育,躲到坟山去了,幸亏还好,在生亮亮前,玲妹子赶过去了,他们母子才不至于死在坟山。”
“这些都过去了,现在他们过得挺好的。”江唯无力的安慰,听到这些事,他也有些意外,汤问和汤峪在这样的家庭之中长大,有那样的父亲,这些年来应该也十分不容易。
他听说过汤生财,在他们的县城也算是颇有名气,只不过都是些惹是生非的恶名,看汤问和汤峪,实在是很难想象他们有这样的一个爸爸。
“在我心里怎么过得去,亮亮从小到大都这么懂事,他是最好的孩子,可是他从来没过过什么好日子,都是他这个不争气的爸爸拖累了他。”
“……”这些也都过去了,他已经长大了,很快就不需要再依靠谁,就算这个爸爸不能为他的人生做任何的准备,但是他这样走到今天,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再拖累他了。
“我希望你能从心里接受他们,能够好好照顾他们,让他们也感受感受家的温暖。”
家的温暖?江唯不由得在心里苦笑一声,在别人眼里他应该是一个幸福的人,尽管妈妈年纪轻轻就过世了,但是爸爸这几年来为他一直没有娶后妈,他爸爸是这个小县城的局长,官虽然不算大,但也从来不需要他操心家里的生计问题,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他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只是没有到汤峪那种丧心病狂的地步。他也觉得自己应该是觉得幸福的,只是每次回到那个毫无人气的家,每次吃着食堂里或街边小餐馆千篇一律的饭菜,每次面对着电脑屏幕上那些已经让他麻木的游戏,每次和所谓的他连名字都记不清的所谓朋友通宵K歌,每次收到那些他根本就分辨不出面容的女生的情书,每一次的每一次,他从来未有过幸福的感觉,他的人生像一盘早就布好的局,他只需要在里面例行公事。
这么多年来,他独自生活在孤独冰冷地世界里,也一直在寻找这样的东西。那些类似于幸福或者温暖的字眼,他恍恍惚惚在他们两个身上看到过,也许在别人身上也看到过,自己却早就失去了。
“这种事情不是我单方面就能决定的。”江唯从自己的沉思中抽身出来,“他们有他们的选择,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我虽受我爸和赵阿姨的嘱托过来的,但是也真心希望能带他们回去,只是我不可能为了他们一直勉强自己,我有我的生活。”就像他今天选择不去,即使是以后他们三个会有某些时间生活在一起,他也会做出无数个跟他们不一样的选择,生活不是在拍连续剧,那些细细小小的问题,那些由不同的人生所产生的隔阂,他没有办法那么轻易地说可以坦然的面对然后接受。“外公,我知道你向来是明白事理的人,对我也很好,这些话连我爸爸我都不会跟他说,这样说出来也没有其他的意思,我会尽自己的努力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只是我不能跟你保证任何结果。”
这个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开始,可是一路磕磕绊绊的走来,又有多少结局?所以就算这样开始了,然后这样一直相安无事的走下去,不需要太多的情感纠葛,到最后可能不会太好,却也不至于会太坏。
毕竟他也只是这个世界上普普通通的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回路
他们几乎是快七点中的时候才回的家,冬天的天本来就黑得格外早,起点中的时候外面几乎已经看不见什么东西了,他们一进家门向青玲就将他们数落了一顿。
吃完饭之后他们围在火炉边漫无边际的说了近两个小时的话之后,便洗洗漱漱,各自回房间睡觉了。
大约十点多钟的时候有敲门声,汤问以为是汤峪,打开门一看确是江唯,她一时紧张反而问不出他这么晚来找她干嘛?
“……我明天下午回去。”他看着她,犹豫了一会儿,想说出几句劝说的话,话到嘴边却是:“你们自己想清楚,如果想通了我们明天就一起回去,如果你们还是决定留在这里,我就先走,明天给我答复。”该说的早就已经说过了,那些没有说出来的话大家也都明白。
“恩。”汤问木讷的点了点头,江唯走后,她久久地站在门口,头脑忽然混乱起来,想着自己下午好不容易才插科打诨回避了汤峪问的这个问题,现在却避无可避。
她一整夜辗转反侧,吃早饭的时候依旧心神不宁,她想问汤峪,想问他怎么想,是回去还是留在这里,是去爹那里还是去妈那边,这些事实上早就已经不言而喻的答案让她十分苦恼。
汤峪的确是早就已经打算好了,看到汤问吃个早饭吃得魂不守舍的样子,他也知道她在想什么。昨天晚上江唯也去找过他,虽然对汤问只是简简单单的通知一声,但是在汤峪身上他还是不怎么明显的下了些功夫的,从询问他的意见,到说出自己的决定,然后找出几个还比较有说服力的理由,最后留给他最够的时间和空间让他自己考虑清楚,看起来稀松平常,但是他向来缺少这样的耐心去对待别人。
就在汤问还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的时候,汤峪就直接跟她说道,“我们回去吧!”
“恩?”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她也知道,汤峪和江唯就是因为她的任性才会被迫跟到这里的,她在这样不依不饶下去,也实在是显得有些太不懂事了。
最重要的是,她明白汤峪说得那么认真意味着什么。
他在等她最后的、无法再更改的决定。
在回家的汽车上汤问一句话都没有说,因为车内人不怎么多,他们三个坐到了一起。
汤峪在说出一些伤害人的话的时候从来都不会拖泥带水,他明明知道只要他说出来,她再怎么样也会想尽办法迁就他,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再怎么任性,再怎么不高兴,只要他一句话,她还是会不问缘由的顺着他的心意去做,虽然是跟着来了,但是心里还是有怨言。明明知道她想跟他一起过年,可是他却一点点顾及她心理感受的犹豫都没有。
“你再这样皱着眉头,会长皱纹的。”汤峪想去拍拍她的头,却被厌恶的躲开了。他无奈,继续说好话:“这次我们去妈那里过年,以后每年都跟爸一起过,还不行吗?”
“随便。”
“你过年想要什么礼物,全都满足你。”
“谁稀罕?”
“那你想怎么样?”
“不想。”
汤问满脸的怨气,就算是不高兴,她从来都不是那种不懂事的人,只要他好好说说,让她心里舒服一点,她也不会有什么脾气,可是每一次每一次,他都要选择这样直接了当,连个理由都没有,一句安慰解释的话都没有,能理解是一回事,不难过却是另一回事。
进家门的时候是江天奇接的他们,赵燕在厨房里做饭,匆匆忙忙的出来跟他们打了个照面又回到厨房里做饭了。汤问第一次进这里,除了排斥之外,还有说不出的紧张。不过家里很干净,明显有精心收拾的痕迹。看得出来对迎接他们回来这件事他们也很上心。
厨房的光线很好,赵燕带着围裙在忙忙碌碌的炒菜,汤问经过厨房的时候忍不住往里面看了看,赵燕身上多了某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同样的忙忙碌碌,现在看起来却幸福不少。她看着赵燕忙忙绿绿的背影,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
她极少极少能从这样的情境中理解出别人口中的温暖和感动,小时候不懂事,长大后慢慢的也就习惯了,只是偶尔看见夕阳明晃晃的金色洒落在对面红色的屋顶上的时候,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忧伤。无数次的放学回家,可是这些被称之为生活的琐碎的东西,就像飘落一地的枯叶,再怎么努力也拼不出当初一树的葱茏。
而那段时间好像静静漂浮在空气中的日子,或许更本就没什么回忆性可言,忘记了,也许本身就不需要记得。
小时候常常想自己长大之后会是什么样子,以前觉得煞费脑经的问题,现在却常常恨不得跑回原地告诉那个庸人自扰的自己:那些大多数人在走的路就是你将要走的路,没有什么是不同的,没有什么是特殊的,你会和别人一样长大,结婚生子,生老病死。
然后会一起忘记,有些事情会变得越来越遥远,也会变得越来越模糊,最后淡出记忆,他们将继续过着幸福的生活。
人生本该如此。
有些执念本就是多余。
吃晚餐的时候汤问一直小心翼翼地低头扒饭,江天奇一直热心地给她夹菜,嘘寒问暖,她也只是在唯唯诺诺地应着。
汤峪也没有要帮她的意思,汤问时不时地用余光打量他们,发现他们的神色都十分自然,各自吃着自己的饭,好像这本来就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倒是她那紧张的神色显得十分不合时宜。
汤峪和江唯如此优良的表现倒并不是因为他们已经在前段时间的相处中已经锻炼出了足够的心里素质了,他们第一天便能如此游刃有余地面对对方,因为他们几乎一致地将对面坐着的那个人看做某某家闯进来的阿猫阿狗。
作者有话要说:
、相处
在小心翼翼的交谈中结束了晚餐,汤问之前就一直在想到时候冷场尴尬的时候她该说些什么话来调节一下气氛,但是直到这场气氛尴尬的晚餐结束,她都没能想出什么不着痕迹的化解这种尴尬气氛的方法。睡觉之前他们开始面临在老家时同样的难题——睡哪里。
不像老家,木房子上上下下有很多房间,条件虽然恶劣了一点,但也不至于没地方睡,这里的是标准的三室两厅,两卫一厨,赵燕和江天奇一间,江唯的汤峪各占一间,根本就没有汤问的容身之所。
“汤峪,你跟江唯挤一挤算了。”
“那我睡沙发。”
“那我睡沙发。”
他们两个几乎是同时说道,不知怎么的,汤问觉得好笑,禁不住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当他们略带鄙夷的看着他们的时候,她却低头看着地面好像分配房间这个事根本就与她无关一样。
“你们想睡沙发也没多余的棉被啊,现在大冬天的,怎么睡。”赵燕耐心跟他们解释。
睡觉之前,趁着江唯去洗澡的时候,汤问特地来到他们窗口前,汤峪正在电脑上做汽车模型,他的手边有一摞厚厚的素描草稿,摆放的有些凌乱,从不同的角度画出整个车身,细致地描绘出每一个零部件,每一个细节。在她眼里车与车的区别差不多就是火车,大巴车,面包车,小客车之类的,从来不知道同种类型的车子之间还有什么足以让汤峪如此痴迷地差别。
江唯的房间陈设十分简单,门口处一个米白色的衣柜牢牢地关着,一张大床上铺着深色格纹的厚厚棉褥,床两边各方两个床头柜,也是米白色的,然后就是靠窗户这边一张不大不小的桌子,放了一台电脑,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课本,可见主人并不是一个热爱知识的青年。唯一可圈可点之处就是床头有一盏十分可爱的青蛙形状的床头灯。
汤问仔细看了看他手旁还有那两本童话书,亚麻色封皮的《安徒生童话》和棕红色封皮的《格林童话》。书本都已经很破旧了。上面的边边角角都已经消失,外壳上的书名也模糊不清,如果不是从小看到大,她估计也认不出这就是那两本童话书。
汤峪不是个爱看童话的人,小时候会看也多半是受她的影响。
“你怎么把这两本书带过来了?”她就说在家里的时候找不着这两本书了。
“在这里无聊的时候看一看。”汤峪随口回答着,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电脑桌面,两只手也是在不遗余力地操作着,如果说汤问小时候看汤峪写作业叫做专注的话,那么一直以来看汤峪对待汽车的态度,简直是叫痴迷。他的空闲时间除了被她扒走一些,基本上是贡献给汽车了。
汤问实在是不知道他哪来的无聊的时间,虽然从小到大汤问喜欢缠着他玩,但是他们真正在一起玩的时间也不算特别多,汤峪喜欢写功课,看汽车杂志,画汽车模型,除此之外还需要参加各种比赛。说起来最多的相处还是晚上围在那张有些摇摇晃晃地小桌子上写作业,汤问功课不怎么样,虽然比汤峪虚长了两岁,但动不动还要请教汤峪问题。
“你把那本《安徒生童话》给我呗。”
“你不要告诉我,你都一把年纪了,还做着公主梦,幻想着有一天你的白马王子骑着马来接你?”
“要你管。”在无数次被戳中心事之后她已经能够坦然面对这样的冷嘲热讽了。“把书给我。”她对着窗户里面伸出了长长的手。
汤峪停下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