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樱的房子装得很特别,是简约的黑白灰设计,有些冷傲,不像一般女性的家,温暖,懒洋洋的,更像是一个男人的作品。康堤很喜欢,当时还跟颜樱说让她有空给自己的家好好设计设计。
颜樱半小时后从洗手间出来,黑色紧身小皮衣,配着驼色阔腿裤,长筒皮靴,为了掩饰黑眼圈,画了比较浓的妆,冲康堤嫣然一笑,往脖子上系了一条紫色的小方巾,说:“昨晚闹得不像话吧!”
康堤很五陵公子地吹了声口哨,他说:“美女吐了我一身,我要封口费!”
“没问题,要不要以身相许?”
本意是开个玩笑,话一出口,颜樱发现在自己家里,只有两个人,这样说,很有些调情的味道,赶紧吐了一下舌头,“快走,迟到了罚款可了不得!”
到了报社大厦转角的路口,颜樱说:“我下来吧,不然咱俩大清早的一起上班……”
康堤说:“我没事儿!”
颜樱拉开车门:“我现在够满头包了,我可不想再惹出什么是非来!”
两个人分开走,没事倒像是有了些什么猫腻似的。
颜樱坐在办公室里,一条短信挤进来,是康堤的,他说:“晚上请我吃饭吧,当成是封口费!”
隔着窗玻璃,颜樱看到康堤冲自己打手势,她轻轻地笑了。
康堤二十八岁,比自己小四岁,帅气且有才华,是报社里小姑娘心中的白马王子。
老牛吃嫩草?颜樱敲了一下自己的头:“省省吧!”
05
第二天,朵渔醒来的时候,天是晴的,窗子里一束光斜斜地照进来,屋子里幽静得像森林。
朵渔拥着软软的被子,脑子里突然想到一句话:好的爱情是透过一个人看到整个世界,坏的爱情是你为一个人舍弃整个世界。
世界这么大,少了韩彬,自己真的就不能活吗?
韩彬的名字还是个雷,想过去,头便疼得轰轰烈烈。
起身打开窗,风吹进来,能闻到空气里湿润的气息,很清爽。书包网 。bookbao。
我们的故事,未始已终(8)
沈家宁没在。客厅中间的小方桌上放着个纸条,沈家宁的字很孩子气,一笔一画的:我回城了,有事,找边上盛庭旅馆的谢阿婆就好。朵渔,我希望你快乐且没有压力地生活。嘴角向上翘四十五度,眼角向下弯四十五度……是个笑脸!
朵渔洗脸时,嘴角向上翘四十五度,眼角向下弯四十五度,笑得不够自然,但那是许久以来,朵渔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笑脸。
一个人在偌大的房子里走来走去,先还穿着鞋子,后来索性光着脚,踩在木地板上,脚跟地板一次次亲吻,朵渔觉得自己正在一点点融入这座房子里。家宁说这房子从前是间客栈,一间一间小格子似的房子里依稀可以找到影子。
朵渔换了衣服,去下面见谢阿婆。谢阿婆穿着铁皮灰的褂子,黑色裤子,平底布鞋,个子小小的,头发全白了。见了朵渔,眼睛眯成一条缝,说:“叫朵渔是吧,家宁那孩子交代过了,如果你不愿意做饭,就过来吃,有什么事,跟阿婆说就行!”
朵渔坐下跟阿婆一起摘小青菜,她问阿婆,游客这么多,会不会很烦啊?阿婆抖了抖小青菜根上的土说:“没办法的呀,没办法改变的事情,只好接受啦!”
朵渔瞪大眼睛看谢阿婆,觉得她说的话很有道理。谢阿婆继续说:“这些年,镇子里的年轻人都出去了,外面的人都来了,只有我们这些老人,守在这里,水没变,屋没变,日子怎么过都要过下去!”
朵渔愣了好半天,太阳明晃晃的,古旧的街道,石板路,街边拿着盆到河边洗衣服的老人,一切宁静安详。
中午,朵渔吃了谢阿婆炒的小青菜,味道很淡,油很少,但是青菜的味道很足,仿佛把朵渔淡掉的味蕾唤醒了一样。
谢阿婆说:“家宁的房子让你来装,他一定很喜欢你吧?”
“家宁的房子?”
“是啊,那是家宁爷爷奶奶的!他们过世了,租给别人开了一段客栈,小时候家宁每年寒暑假都要来住上一段日子,那是个仁义厚实的好孩子……”
朵渔一筷子一筷子夹小青菜,谢阿婆唠叨着家宁小时候的事,贪玩掉到河里,睡在哪家的床上,害得爷爷整条街找……
朵渔回来,一个人在房子里继续走,阳光像顽皮的孩子一样,一会儿从这里蹦出来,一会儿从那里闯进来,到底要怎么样装修这间房子呢,家宁是做设计的,他自己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为什么非要让自己来做呢?
他是想让自己放松一下吧。
离婚的事朵渔从来都没跟沈家宁说,他也没问,但很显然,沈家宁是知道的。
朵渔不想再往深里想了,想太多,头疼,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也容易乱起来。
继续看那本《第八日的蝉》,那个带着情人女儿逃离的女人何尝不是受害者?朵渔又想起小丹,自己应该跟她谈谈的,如果她真没跟韩彬在一起,自己和朋友让她受了很多委屈,还有,小汐为自己去打了小丹……
脑子绕了个弯,还是想到了韩彬那,他跟鱼膘一样的伍秀兰?他做了她的情人?
朵渔的头疼得厉害,电话响了,拿起来,懒洋洋地“喂”了一声,是沈家宁。
他说:“朵渔,还好吗?”
只这一句,朵渔有想哭的欲望。她想说不好,但是咽了回去,她说:“为什么不叫醒我呢?”
那边沉默了一下,故意很轻松地说:“吃谢阿婆炒的菜没,她做鱼是一绝,一定让她做给你吃!”
朵渔说:“谢阿婆人好,把你的老底全揭了!”
我们的故事,未始已终(9)
沈家宁很大声地喊:“不会吧,这么快就出卖我!”朵渔笑了,“东栅有家小人书的店,你去淘一些哦,将来放在小酒馆里!”
“这是老板下的命令吗?”朵渔问。
“这是……嘿嘿,不许牙尖嘴利的!”
“哦!”朵渔假装乖。
“给你讲个笑话!”
“好啊!”朵渔站在窗前,河水在阳光下闪着金光,放眼望去,都是画一样的景色。朵渔突然想,人生从此刻开始该有多好。
“金发美女坐在头等舱,空中小姐去劝,小姐,请去经济舱,金发美女不以为然:我是金发美女,我要去纽约,我为什么不能坐头等舱?空姐无奈,副驾驶去劝,金发美女仍是那套说辞。不得已机长出马,只说了一句话,金发美女立马嘟囔着“不早说”去了经济舱。空姐跟副驾驶纳闷,问机长说了什么,机长说:我告诉她,头等舱不去纽约。”
这个笑话朵渔早听过,但是她还是很配合地笑了。
“我喜欢你笑,笑起来的样子特别乖!”沈家宁也跟着笑。
“不许调侃你老姐,房子是你的,你给我说说你大致的设想!”
朵渔把自己定在老姐的位上,把话题转到工作上来。
“我相信你,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好了!”
“嗯!我会尽力的!”
“你带的鞋子和衣服都太单薄了,我明天去买几件给你快递过去!”
“不用!真的不用!”朵渔有点急,她还不想跟沈家宁走得太近,保持一定的距离比较好。免得做不成爱人,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爱人”两个字在朵渔的脑子里闪了一下,她自己倒责怪自己了:“林朵渔,不许你自作多情,沈家宁只是……”
只是什么呢?
“是信不着我的眼光吗?呵呵,那就收到再看,不喜欢就不穿!”
朵渔没再拒绝,但她很煞风景地说:“多少钱,在我的设计费里扣!”
沈家宁说:“你这耿直的个性会吓跑对你有好感的男人的!”
“我不需要男人对我有好感!”这像是朵渔说的一句气话。却是此时,她心里的真话。
06
十二月初,纪琴给老墨发了条短信,她去幼儿园看端端时,幼儿园阿姨说端端最近特别不爱说话,动不动还跟小朋友打架。纪琴问端端为什么这样做,端端也不说话。
纪琴发短信说:“你多注意注意孩子,多跟孩子沟通沟通,别以为大人的事,孩子什么都不明白!”
下班前,付北兴来设计部转了一圈儿,然后叫纪琴去趟他的办公室。
付北兴的办公室豪华气派,硕大的老板桌上可以开宴席,大班椅椅背很高,一面墙上是付北兴在各种场合拍的照片。
纪琴站在离付北兴的老板桌一米远的地方,问:“付总找我什么事?”
“我想问问水榭花园样板间的设计稿拿出来没?”付北兴的目光直直地落到纪琴身上。
时光是双有魔力的手,几年时间,付北兴比当年,更有领导气派,或者他天生就是个领导者。
“设计稿在方薇那儿,如果你要,我去拿给你!”
“不用!纪琴,我知道这几年你过得不好,你在心里还怨我吗?”
纪琴的目光淡淡地扫在付北兴的身上,说:“付总,过去的事就过去了,生活总得继续下去,怨一个人恨一个人需要太大的力气,而我,没有这份力气了!”
“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纪琴,后来我去找你,可是你已经跟老墨……我不知道那封信你看没看,那封信寄出去,不见你回信,我去找你,得知你结了婚,去度蜜月……你不知道我离开这座城市的那天,天上下着瓢泼大雨,我泪流满面,初恋时,我们不懂得爱情……我这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后悔的事,但是,跟你赌气分手,我真的很后悔!”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我们的故事,未始已终(10)
纪琴把头发往耳根后别了一下,“北兴,没有人能回到过去,珍惜现在比什么都好!我今晚还要见孩子的父亲,我要走了!”
从付北兴的办公室出来,纪琴的心里莫名地不舒服。
李金玲给她的那封信是付北兴写的。信里写得很深情,甚至写到了他们之间上过床的事,付北兴说,无论从道义上还是情感上,他都希望他们能够在一起……
朵渔和颜樱都不知道,纪琴是跟付北兴上过床的。有一次,在付北兴的办公室里。大学里的学生会主席拥有很多特权,比如拥有一个独立的办公室,付北兴的办公室里放了一张单人床,有时,付北兴不回寝室住,就住在那里。
有一晚,纪琴在付北兴的电脑前弄国庆节活动策划很晚了,付北兴也没回去。
他指了指黑漆漆的外面,说:“在这里挤一晚吧!”
纪琴脸微微红了,十二点寝室楼门禁,回去也真就进不去了。
开始时,付北兴说要玩游戏,赖在电脑椅上不睡觉。纪琴躺在床上看着付北兴,付北兴哈欠连连,纪琴便去拉他,躲闪间,他倒在了她的身上。
他的吻呼啸而至,纪琴意乱情迷。身体里一直沉睡的情欲突然之间醒了过来,星火燎原。付北兴的手落到纪琴身体柔软的地方,纪琴紧紧地搂住他,他说:“琴!”
“嗯?”纪琴觉得自己的声音轻柔得像根丝线,随时有断掉的可能。
“我想!”
“我也想!”
付北兴吻纪琴的肩胛骨、锁骨、耳后,幸福几何倍数地升腾。很疼,但是纪琴不想停下来,仿佛唯有一路策马扬鞭才能更快乐。纪琴是个贪心的孩子,可是,那一刻,谁是不贪心的呢?
付北兴趴在纪琴耳边问好吗时,纪琴点头,温情脉脉,又有些魂不守舍,她的灵魂与肉体同步飞升得很高很高,她清醒地看着自己跟自己所爱的男人。
她问:“你爱我吗?”
付北兴说:“傻瓜,当然爱!”
纪琴便心满意足沉沉睡去。很累,很疼,很快乐。
那一晚之后,纪琴很想那个身体,但是付北兴并没如饥似渴,对纪琴也并没有多升温。只是在没人的时候,他会孩子一样腻上来,吻纪琴,或者悄悄地摸摸她的胸,像个顽皮的孩子一样。
在颜樱对付北兴测试的前一段日子,纪琴听到学生会的两个女生在卫生间说付北兴,“别看咱们主席表面酷酷的,他那张床上不定睡了多少女孩呢!”
那对纪琴无异于九雷轰顶。
她旁敲侧击问过颜樱:“一个男孩跟一个女孩发生关系后,会不会很迷恋这层关系?”
颜樱很肯定地说:“情欲就像是所罗门魔瓶里放出来的那个魔鬼,没尝过,不知道滋味,什么事儿都没有,尝过了,便没办法不想,不迷恋,除非他有别的女人,也就是说她不是他的唯一……”
那段日子,纪琴过得很不快乐,付北兴却浑然不觉。如果纪琴是个颜樱那样敢说敢做的女孩子,如果纪琴像朵渔那样是个不能容忍一点点委屈的女孩子,或者一切都会改变……
李金玲看了那封信,她说:“纪琴,你太过分了,你是被这个叫付北兴的男人甩了,拿我们家文涛过桥来了,你还不清白,没结婚就给我们家文涛戴了绿帽子,我们武家怎么能要你这种媳妇?”
付北兴在信里说他吻伍梅梅完全是为了气纪琴,他说:你不是我的第一个女人,但是我是真心要娶你的,我只是不善于表达,也不会照顾人,我会改的,请相信我,我会改的……
命运真会捉弄人,这边跟老墨的婚姻走到了尽头,那边骤然发现自己为了忘掉一段情而选择婚姻却真真正正错过了自己爱的人……
我们的故事,未始已终(11)
那晚,纪琴躺在床上,厨房里的水壶嘶嘶地冒着热气,她去把水壶灌好,拍着端端睡着,老墨还没回家。李金玲来后,老墨便不愿意回家了。
纪琴破天荒化了妆,换了衣服,准备出门时,李金玲冷着一张脸出来,说:“这么晚,出去会哪个野男人?”
纪琴说:“妈,以后你好好照顾端端!”
李金玲问:“你去哪儿?”
纪琴没有回答。她的怀里揣着一把指甲盒里修指甲的小刀,她不能在家里死,端端看到会留下阴影。
那晚月亮很亮,纪琴坐在小区一侧的方砖上,那里,路灯照不到,眼泪先流了下来,咬了牙,小刀凉凉地切进皮肤里,很尖利的疼,然后便没有了疼的感觉,纪琴只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往外涌,一切都过去了,她说:“端端,对不起!”
也许真是命不该绝,一个醉汉找地方方便,居然看到纪琴,吓得酒醒了大半,跑去找小区门卫,救了纪琴一命。
像一场梦一样,纪琴再想起自己的那次选择,自己还想掉眼泪,却不会再想死了。就算没有老墨,没有付北兴,甚至没有端端又怎么样呢?自己无可失去,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不同呢?
07
水管爆裂,水漫金山,纪琴打电话给房主,房主睡得稀里糊涂,说你自己找找阀门。纪琴弄得一身水,也没找着阀门,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不过才两点多一点,这找谁去?
再仔细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