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辈的人和我们原本就不同,各人问心无愧就好。明天我和设计师去送设计图,然后安排他出国做设计风格的考察。你趁这段时间把风水和新闻布署一下。”傅陵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沉声说道。
“你亲自去?”夏千语皱眉看着他。
“设计说明我还是得亲自去,出国考察我不去。”傅陵点头说道。
“还是小心些,这些人有地位有背影,耍起手段来,我们完全不是对手。傅陵,这件事情以自保为底限。”夏千语站起来看着傅陵,认真的说道:“100个京城市长,也比不上一个你。”
“我有分寸,你放心。”傅陵给了她一个放心的微笑。两人便开始分头准备接下来的事情。
看着他们平静从容的样子,没有人能看出他们是在做一件会让整个京城变天的事。
*
一天后,唐晋旗的手术如期进行。
唐宁独自站在手术室外,看似平静的神情里,透出隐隐的紧张。
只是他只有一个人,他知道自己必须保持平静与从容,才能处理好手术中、手术后会出现的任何突发状况。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往前推进,唐宁心里越来越紧张。
“手术开始多久了?”
夏千语淡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唐宁缓缓转过身,看着一脸淡然从容的她,半晌竟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来了。”唐宁一直紧绷的神经,一点一点的放了下来,紧张到没有表情的五官也明显的放松了下来。
“唐晋旗若是醒来,见到我应该会高兴。”夏千语轻挑眉梢笑笑说道:“小时候我在你家住过两个月,后来嫌你烦,所以揍了你一顿后就走了。”
“夏千语,你说结果……”唐宁没有理会夏千语故作轻松的玩笑,抬头看向亮着灯的手术室,想问她对手术结果怎么看,只是话说了一半又咽了下去--她再历害也不是医生,也无法预测手术的结果。
自己真是紧张得糊涂了。
“最好的准备,最坏的打算。”夏千语走到旁边的石椅上坐了下来,抬头看着手术室门顶亮着的红灯,轻声说道。
“我知道。”唐宁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将目光从手术灯上收了回来,看着她说道:“不顺利的话,还有40分钟结束。”
“恩。”夏千语点了点头,将随身的电脑拿出来放在桌面上,边工作边陪他等。
“夏千语,你为什么会在我家住两个月?然后又为什么离开了?你和我父亲既然是故友,为什么他后来……不去找你?我想……你应该会帮他的吧?”唐宁听着夏千语敲击健盘的声音,只觉得一阵烦燥紧张,当下轻轻敲了敲电脑,看着她问道。
“一个很狗血的故事。”夏千语抬起头来看着他,轻扯嘴角淡淡说道:“有兴趣知道?”
“如果你愿意说,我想听一听。”唐宁点了点头,苦笑着说道:“我怕再听你敲键盘的声音,我脑袋里紧绷的弦就要断了。”
“恩。”夏千语轻瞥了他一眼,将电脑合上后,沉默了一会儿,轻轻说道:“我爸和你爸是大学同学,后来一个从商、一个从政。”
“你爸从接工程开始做,后来创立宁达,在京城做了几个大的项目后,宁达慢慢成为商业地产的标杆企业。”
“我爸从区里的书记,慢慢做到市委,后来做了京城的市长,那时候宁达已经将总部迁到j市,官方原因是人力成本及土地成本。真实原因,可能和我爸也有些关系,两个人的关系也没有以前那么好了吧。”
“后来我爸的权利越来越大,就开始膨胀,做了些违法的事被同僚揭发,然后被监禁了起来。”
“当然,我爸除了做违法的事,还包女人,所以我妈很早就离开家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那时候我爸就把我交给了你爸。”
“那时候上头说,要是能将收的钱退回去,再交了罚金,可以保他少坐几年牢。他的钱……我也不知道他的钱花哪儿了,反正没钱了。所以你爸帮他筹钱。”
“后来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你爸的钱来得晚了些,我爸就判了,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长大后去牢里见他,其实我们都不怎么认得出来对方了。”
夏千语说到这里,抬头看了一眼手术室的灯后接着说道:“后来他经不住里面的一些事,自杀了。事情差不多是这样。”
“那时候你多大?你为什么离开我家里?是你妈妈接你走了吗?”唐宁看着她轻柔问道。
“我妈妈?”夏千语笑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可能出国了吧,不知道这些消息。”
“你离开我家里,和我耳后的这道疤有关吗?”唐宁突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
夏千语微眯着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半晌之后才淡淡说道:“恩,我胆子小,打了你怕挨大人的责罚,就自己跑了。”
“敢打我,怎么会因为害怕就跑呢。”过去的事情,唐宁隐隐有了些隐约的印象,似乎是她说的那样,又似乎有些真象被掩盖了起来。
“我6岁啊,被我爸养得无法无天的,后来想想我没有爸爸了,自己吓自己就吓哭了,然后就偷偷的跑了。”夏千语笑笑说道。
过去种种,想起来总会有些委屈、有些怨气,今天再说起来似乎真的已经是过去了--她已经长大了,再也没人能够轻易的伤害她了。
*
“夏琳,你别坐在树上,很危险。”唐宁皱着眉头看着这个从来不笑的小姐姐,和她说话时有些小心冀冀。
夏琳并不理会他,只是沉默着看着正对着大树的那条路,唐伯伯说想办法救爹地,已经有五十天了,可是他为什么还不回来?
爹地现在哪里?在黑黑的大牢房里吗?他会不会害怕?有没有饭吃?
那些人好凶,可能还会打人,爹地会挨打吗?
想到这些,夏琳的眼圈便一阵发红。
“喂,你为什么天天哭啊?是不是想你爹地了?”
“夏琳你别哭,我爹地去救你爹地了。”
唐宁惦着脚尖,伸手够着她的一只脚,轻轻拍了拍她。
“不要你管。”夏琳厌烦的看了他一眼,用力的踢了他一下。
“喂,你踢到我了!”唐宁恼怒的看着她,对她的蛮不讲理很是不满。
夏琳将脚收回到树上,继续看着路的尽头,完全不理会唐宁。
“喂,夏琳,你要向我道歉。”唐宁不依不饶的喊着,见夏琳根本不理会他,便也抓着树杆往上爬,不知道是想爬到她面前与她讲理,还是想将她扯下以报刚才一脚之仇。
“夏琳!”
“真是讨厌死了,你走开!”
唐宁刚刚爬上来还没站稳,夏琳一阵恼怒用力的将他踹了下去。
一声惨叫,唐宁从高高的树桠里跌了下去,仰面躺在地上久久不动,吓得夏琳飞也似的爬了下来。
唐宁跌下来的地方正好有两块尖锐的石头,所以他耳后当即被划开一长条伤口,血流得满地都是。
夏琳当场就被吓哭了,吃力的将唐宁背回家后,看着唐宁妈妈吃惊与厌恶的表情,当即趁着所有人都去忙和唐宁的时候,回房间拿了自己的随身包悄悄离开了。
走路、拦车、坐火车,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那么清楚的记得家里的地址,居然从j市回到了京城。
显然,这正是噩梦的开始。
只是每每想起唐宁妈妈那张漂亮脸上的厌恶表情,遇到再大的灾难她也没后悔过离开唐家。
他父亲不是好人,但他父亲却待她极好,公主般的长到六岁的她,永远学不会靠人施舍生活。
*
“你叫夏琳?”唐宁突然说道。
“想起来了?”夏千语低头轻轻笑了笑,将思绪从那段遥远的往事里抽了回来。
“我想起后来,我爸和我妈因为你吵架。”唐宁看着夏千语,只觉得不可思议:“你居然是夏琳?那个古里古怪、天天哭的小姐姐……”
“住嘴!”夏千语瞪了他一眼,制止他继续往下说。
“夏千语,对不起,害你无家可归。”唐宁看着她轻声说道。
“那原本就不是我的家,这么多年我也没后悔当时的离开。”夏千语笑笑说道:“我当时在想,要是伤了你的脸,你妈一定会杀了我。”
“也不是,我妈就是紧张我一些,她人其实挺好的。”唐宁不禁出声为母亲解释。
“当然,我其实就是嫉妒你有这么好的妈妈。”夏千语笑笑说道:“如果当年我不跑掉,可能就和你现在一样,唐老供我读书,也读个翻译什么的。”
“那投资界就少了个传奇了。”唐宁沉眸看着她,一片感慨:“人的每一个际遇,看似无理,实则是命运早已安排好了的结果,其实我们逃不了、跑不掉。”
“我……”夏千语抬眼看他,眸色微动,沉默稍许后低低的说道:“我不相信命运,我只相信自己。”
夏千语缓缓站起来,抬头看了一眼手术室门上亮着的灯后,慢慢走到回廊的另一边,看着远处不知道什么地方,心里隐隐涌动着一股思绪,是她不想面对的情思涌动。
“也对。”唐宁也在抬头看了一眼手术室的宁后,起身走到夏千语的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前方,沉默良久之后沉声说道:“若我们肯再更努力一些,许多事情都会改变。”
“你是真的长大了。”夏千语轻扯了下嘴角,笑笑说道。
“你比我只大一岁多一点。”唐宁将目光从远处收回来后落在夏千语的脸上,对于少时那个爱哭、凶悍的她,当真是完全记不起来了。
“老的是心境,与年龄无关。”夏千语转眸看他,两人的目光相撞,他的眸光一片清澈的温润,而她却是沉暗一片,让人看不透在她沉暗的眸底,隐藏着什么样的情绪。
*
哐当一声,背后手术室的门轰然打开。
唐宁与夏千语同时霍然转身,在看见穿着无菌服、戴着口罩dell从黑暗的通道走出来,唐宁只觉得整个心脏骤然停止跳动,整个人都无法呼吸。
“唐宁,过去。”夏千语用力的抓住唐宁的手,声音清缓而坚定。
唐宁侧头看了她一眼,再抬头看站在黑暗与光明交界的大门处的dell,只觉得喉头一阵发干。
微微湿润的手心是夏千语柔软中带着凉意的手,微冷的凉意,让唐宁慢慢镇定下来,反转过手掌紧紧抓住她的,好象娇小的她一如往常能给他力量一般。
只要有她在,他总是没那么担心。
*
“dell,我父亲他……情况怎么样?”走到dell面前,唐宁的声音干涩却清晰。
“手术进程很顺利,脑部淤血已经顺利取出,但仍有部分残留物在脑血管残留。也就是我们事前讨论过的手术的第二种情况。”
“如果延长一小时的手术时间对血管壁进行清理,手术效果会非常好,但风险是我们无法控制这一小时病人的体征是否会有变化;同时我们也无法评估病人是否能承受突如其来的脑血流速度通畅的冲激。”
“不做完全清理的结果,是病人恢复后可能会有部分行走功能、语言功能受阻,所以我向唐先生确认:是否按我们术前确认的方案,放弃对血管的全面清理。”
dell医生看着唐宁和夏千语,将之前确认过的手术方案与后果,又慎重的重复了一遍。
唐宁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转头看了一脸平静的夏千语后,再转头看向dell,一字一句的说道:“按术前确认的方案,不做持续手术。”
“ok,接下来还有30分钟时间做术后清理与观察。”dell点了点头,转身迅速往手术室走去。
看着手术室的大门重新合上,唐宁紧抓着夏千语的手慢慢的放松下来,再转过身时,忍不住用力的拥抱住她,声音哽咽的说道:“夏千语,我爸救回来了。”
“恩。”夏千语身体微微一僵,只是在听见他嘶哑中带着哽咽的声音后,心里不由得一软,便没有推开他,由着他象个孩子一样依赖着自己。
一直一个人,从不依靠别人、也不让人走近自己,她不知道被人依赖的感觉,竟然并不是麻烦……
看着在自己面前孩子气的唐宁,她的心里一片柔软。
*
“对不起,刚才是我失态了。”片刻之后,唐宁忙松开拥着她的手臂,明亮的眼睛在看着她是时,带着喜悦、歉意、慌张……
“如果是我,我也这样选择,没有选择的时候我们只能去赌那10%的可能;有选择的时候,我们要100%的安全。”夏千语悄悄后退一步,抬头看着他,眸色一片平静,这样的平静却让唐宁感觉到一股莫明的安心。
“是,谢谢你。”唐宁也自觉的后退一步,担开与夏千语的距离。
他以为,夏千语此时对他的纵容,一定是因为父亲的原因,但他仍感谢她在他特别需要支持的时候,没有将他推开。
*
手术的后半段依然顺利,手术之后的唐晋旗被推进术后监测室观察。
夏千语陪唐宁一起找医生了解了医生给出的恢复建议后,连病房都没去,便准备离开英国回国。
“这么快?”唐宁看着她不禁有些无措。
“恩。”夏千语打开手机看了看傅陵帮她订的航班后,对唐宁说道:“你在宁达的工作短时间我可以找到人补位,如果你决定留在英国的话,对我的整体计划确实还会有影响。这件事或许你可以与你父亲商议一下,我等你的消息。”
“我没有要留下的打算,上次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唐宁皱眉看着她,语气间不禁有些生气。
“你自己考虑,你父亲现在这种情况,没有亲人在身边,可能不太合适。”夏千语边往外走边说道。
“几点的航班?”唐宁沉声问道。
“还有三小时。”夏千语站在街边,准备拦计程车。
“从这里去机场只需要30分钟,所以你还有一个半小时可以休息。”唐宁看着她轻声说道。
“不是说敲键盘的声音会扯断你紧张的神经,我去机场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夏千语看着车来车往的街道,笑笑说道。
“从中国飞到这里十二个小时,然后在手术室外站了两小时,直到现在…。”唐宁沉眸看着她,低低的声音透着柔软的疼惜:“夏千语,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但你现在是真的需要休息。”
“我……”
“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你想工作就工作、想休息就休息,无论如何我在英国也算半个主人,总不能让你在机场等几个小时。”唐宁打断她的话,声音温润态度却坚持。
“也好。”夏千语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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