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新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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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新郎-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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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骑马不小心摔着的,小伤。”贺文轩一贯的倨傲不凡,与人不亲不疏。

“那贺大人可得注意着身子,冬天骨伤可不好愈合。”大臣们纷纷叮咛道。

几阵风一吹,不一会,身居皇宫的皇帝也听说贺文轩受伤的事。于是,奏事官颠颠地跑过来,越过已等了个把时辰的大臣们,来到贺文轩的面前,“贺大人,你是下官扶你进去,还是坐轿进去?”

看吧,这就是待遇,没法子比的,大臣们心里暗道。

“本官还能走。”贺文轩冲众人礼貌颔首,表情冷峻地跨进宫门。

没走几步,他的父亲贺丞相迎面过来,一把扶住他的肩膀,“怎么这么不小心?”

“小意外呗,不要太紧张。”贺文轩不着痕迹地抽出胳膊,多年以前,就不习惯与父亲这样的肢体接触。

贺丞相皱皱眉,陪着他往议政殿方向走去,不时,瞟他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昨天你娘亲欢喜得大半夜都在说个不停,是不是书阁里住了一位姑娘?她听书阁的门馆说的。”贺丞相生怕儿子拉脸,特意加了注明。

贺文轩俊容抽搐了下,“爹爹,这是在宫中,那些事回去再说。”

贺丞相陡地瞪大了眼,“真有那事?”苍天啊,他儿子开窍了,不会洁癖如谪仙,也可以像个正常的男子了?

“爹,皇上在等呢,我先走一步。”贺文轩一拐一拐地,匆匆向前。

贺丞相立在身后,先是震然,尔后咧开嘴,旁若无人地直乐,眼中浮现出孙儿绕膝嬉戏的场景。

贺文轩刚到议政殿前,门从内就打开了。议政殿的殿门上张灯结彩,四处布置了盆景和鲜花,也是一幅等待新春的喜庆气。

皇帝刚刚接见了礼部尚书,正端着一茶碗,细细地品着。

贺文轩进来,勉强躬身,皇帝忙挡住,差太监快快摆上一把椅子,让他坐下说话。

“好了,那些繁文缛节都免了。朕真是不明白,你骑个马都能摔成这样?”

“皇上,你真的认为我是从马上摔下来的吗?”贺文轩抬起头来。

皇上稍稍讶异地抬了下眼,又捧起了茶碗,慢悠悠地叹了口气,“看来,他倒是想的挺长远的。”

“不长远,怎么能做大事?”贺文轩黯然地眨了眨眼,黑眸了溢满了可惜。

“朕知晓了,文轩这个委屈,朕很快就会讨回来的。朕准备……”

“皇上,”贺文轩勇敢地打断了皇帝的话,“可不可以先容我把事情禀报完,然后皇上再下结论?”

皇帝一震,虽然有点不悦,但他就是欣赏贺文轩这股子狂放不羁。

“皇上,臣前些日子出了趟京,替皇上去见了位从未谋面的故人。”贺文轩慢慢地开了口。

皇帝搁下茶碗,放慢了呼吸,仪容紧绷得吓人,眼不自觉眯起。

“皇上心里面一定是在恨我的胆大妄为,其实我是为了皇上才如此放肆的。皇上,可记得三国时期,曹丞相的长子曹丕登基为帝时,担忧才高八斗的兄弟曹植欲夺皇位,命他七步之内写出一首诗,不然就斩首。子建公没有走到七步便脱口吟出:煮豆燃豆萁,萁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曹丕闻之动容,心怀不忍,放子建公出京。皇上,子建公乃一世俊杰,深受天下人的拥戴,威望不在曹丕之下。他都能如此。皇上的英明才能远远胜过他,又何必在意一个目不识丁、娶了位村姑,膝下只有三位女儿的瓷商呢?”

皇帝愕然,表情多出一抹复杂的沉思。

“我和他聊过,他非常满意现在的生活,守着妻子,盼望着女儿们能嫁得好夫婿,然后在瓷艺上发扬光大。西京城对于他来讲,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所谓的宝藏,他一点都不知晓,他不愿打扰别人,也不想别人打扰他们。皇上,萧王妃已仙逝,所有的事都埋于尘埃之中。他说他的父亲姓秦,后来改成了蓝。稳固江山是很重要,皇上,血脉亲情不更应珍惜吗?”

“文轩,你心里面是不是在想朕很冷酷也很残忍?”皇帝阴寒着瞪着贺文轩。

贺文轩神情自若地摇头,“不,我懂皇上的心。皇上不是担心他会如何,而是担心有心人利用他,来做出叛国之事?皇上担心太子本性纯善,斗不过那些人,所以想替太子把所有的后患都除干净。”

“唉,”皇帝闭上眼,沉默片刻,“朕若生得文轩这样的儿子,该如何欣慰呀!朕这九五之尊之位,是踩着众位同胞兄弟的尸体上,一步步走来的。朕是吸收了列朝列代的教训,要想国泰民安,就必须要朝廷同心、步调一致。朕知他是乡野粗人,不必在意,可朕不得不去在意呀!”

“皇上,你事事替太子把路铺好了,那么请问皇上,有朝一日,太子登基为君,他也有太子,他若无能为他的太子铺路,他的太子遇到有心人生事,皇上你该怎么办呢?”在天上干瞪眼吗?

皇帝忽地一下站起,脸色铁青,鼻孔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贺文轩一点也不惧怕,继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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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要召他进京,奉他为亲王,然后赐他的三位女儿为郡主。”

他得意地扬起下巴,笑得眉飞色舞。

贺文轩还真有点反应不过来,这弯拐得也太快了,“皇上,你要让五十年前的那件事成为南朝人津津乐道的话题吗?”

他委婉地暗示道。

皇帝摸摸颔下胡须,这倒也是哦,民间都好这些八卦了。

此路不通,另行一道。

“那朕就把这位会画画的少女接到宫里,认她为义女,赐公主称号。她排行老几呀?”

贺文轩当然知道皇帝在打什么算盘,他拄着拐杖站起身来,“皇上,这些是小事,以后再说吧。你现在要忙大事,我就不打扰了。哦,皇上,藏宝图现在这,后面你与冷炎之间的事,我就不参与了。我这阵子太辛苦,向皇上告个假。”

“假期多长?”皇帝问道。

“刚刚大臣们说冬天骨伤不好治,估计得休养好一阵呢。我若好了,就会进宫面圣的。”贺文轩模棱两可回道。

“最多两月,不然朕再次下旨,让禁卫军回到龙江镇。”好不容易,他也摸到了贺文轩的软门,看这位大才子日后还神气什么。“还有,朕要见朕的亲侄女。”

贺文轩笑笑,欠身退出议政殿。

他才不会傻傻的让蓝家人回道龙江镇呢,皇上翻脸如翻书,他早有对付之计。

事情总算有个了结,皇帝有冷炎怎么斗,和他没关系了。

如此云淡风轻的冬日,是不是该带梦姗去郊外踏雪寻梅呢?

他走出皇宫,上轿前,突然察觉到远处有一道目光射来,他扭过身,冷炎身着青色长袍,立在御街的对面,对着他一点头,“嗨,文轩!”

“冷兄!”他微笑,微闭下眼,“你也进宫禀事吗?”

“不,我只是路径此处,看到你,停下打声招呼。”

“那冷兄一会忙不忙?若不忙,我们一同去看看子樵,聚一聚,如何?”说这话时,贺文轩心里面掠过一丝悲戚。

“有何不可。”冷炎挑挑眉,淡淡一笑,“要我扶你上轿吗?”



第七十二章,砌成此恨无重数(六)(VIP)
贺文轩站在这御街的这端,冷炎站在御街的那端,四目相对,相视一笑,眼中心思各异。

风吹起,掀动袍摆,衣炔飘飘,一个斯文俊逸,一个冷峻卓然。经过的行人,不觉都看直了眼。

犹记得,年少时,两人携手并肩,打御街经过,到皇学院入读。贺文轩才气渐现,冷炎身份尊贵,一路上羡慕的视线一道道射来,两人视若无睹,自顾谈笑风生。

十多年的友情,如小溪流水般,流到现在,原以为会一直向前,没想到,却在此刻分成了两股,各奔东西。

冷炎没有对贺文轩谈过自己的抱负和向往,贺文轩对冷炎也没以能吟诗颂赋的知音要求,两人只是同龄朋友相对,喝酒、品茶,远游,打猎,谈天说地。

贺文轩想,如果这些发生的事牵扯上是别人,而不是蓝梦姗,他与冷炎会落得现在这样吗?

他很清楚,不会的。

他从来就没有什么对朝廷尽忠尽孝的赤子之心,谁做皇帝,他都无所谓,只要不伤害到他就行。

冷炎和太子相争,他不会倾斜于任何一方。

但只要冷炎变化不大,他们的友情就会继续。

他交朋友,是认同这个人,而不是他的身份,但若冷炎做了皇帝,他同样也会拒绝入朝为官。

但仿佛老天要考验他们的友情,这事涉及到了梦姗——此生,令他唯一动心的女子时,他不能袖手旁观了;而冷炎为了自己的目的,派杀手刺杀他。

贺文轩深深呼吸,他们的友情已经到了尽头。

虽然没有点明,但两人彼此心照不宣。今日的聚会,将是为他们之间正式画上一个句点,这是最后的午膳。

过了今天,再见就不需要脸上挂着面具,他们会以真实面目相对了。

贺文轩坐轿,冷炎骑马。为方便说话,贺文轩让轿夫卷起轿帘,冷炎则放缓马速。

西京城一如往昔的热闹,为了迎接新春,各家商铺前都堆满了各式货品,行人挤得街上都无法通行。

“不如我们步行吧!”贺文轩让轿夫停轿。

冷炎跳下马来,把马缰扔给身后的随从,伸手欲搀扶贺文轩,贺文轩摆手,拄着拐杖,一颠一颠地穿过人流,往前走去。

冷炎习惯地挡在他的前面,把他与行人隔开。

“记得那家卖牛肉馅饼的小店吗?”冷炎停下脚步,指着一家门庭若市的饼店,脸上闪过一丝怀念,问道。

贺文轩一笑,“刻骨铭心哪!那时你十二,我十岁,我们和太子还有几位皇孙一同从皇学院偷跑出来,太子说这家的牛肉馅饼做得好,买了许多。我看你们吃得香,忍不住也吃了一个,回去又吐又泻,病了足足半月,差点把你和太子吓死。”

“你天生洁癖,吃不来外食。”冷炎面容松动,嘴角绽出一丝笑意。

“嗯,我这性子,一般人都忍受不了。可是我们却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贺文轩深深看了冷炎一眼,心中一阵怅然。

冷炎别过脸,“那是别人不知,与你做朋友,是人生一笔极丰厚的财富,那点洁癖没什么的。”可惜太短暂了。

两人突然沉默了,直直地往前走着,眼神都没相接。

万福戏楼正在排戏,江子樵坐在台下,手托着下巴,眼神并没落在台上。戏楼的伙计推推他,朝外指了指。

他回过头一看,对视上贺文轩,他惊喜地一笑,正欲张嘴说什么。,眼一转,看到了冷炎,笑容半路上就冻住了。

冷炎淡淡地倾倾嘴角,“子樵,怎么,不欢迎我来吗?”

“不是的,”江子樵瞟了贺文轩一眼,忙僵僵地一笑,“是我没想冷兄现在会有空来我这小戏楼,很惊讶。”

“我其实很闲,倒是文轩现在是个大忙人,难得遇到。”冷炎说道。

贺文轩瞧着江子樵慌乱无措的样子,“子樵,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江子樵一愣,随即明白这是贺文轩在给他找理由。他无奈地一笑,耸耸肩,“周晶昨天走了。”

“周晶?”贺文轩印象中没这个人。

冷炎在一边轻道:“是蓝丹枫的表妹,随子樵来西京学戏的。”

贺文轩这才醒悟过来,“她走了就走了,你干吗一幅魂不守舍的样子?”

江子樵领着两人往戏楼外走去,“文轩你就少拿我打趣了,我这不是魂不守舍,而是愧疚。她一个姑娘家,突然出走,也不知会不会遇到危险。如果有个什么,我日后怎么向丹枫交待。”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神情很是落寞。

“难道你还想再见蓝丹枫?”贺文轩试探地询问。

江子樵自嘲一笑,瞧见前面已到一家雅致的茶楼,他朝里做了个请的手势,三人鱼贯而入。

茶楼掌柜认得江班主,忙不迭把三人让进一个雅间,送上热毛巾,煮的烫烫的山泉水。

“离开龙江镇该有半年了,我对丹枫的思念没有随时间的流逝而变浅,反而是越来越浓,我也算是有红颜知己无数,可我对谁都没产生过如此强烈的感觉。冷兄,文轩,我想我该成个家了。我做好了准备,也有这样的决心。过了年,我想去龙江镇,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要挽回丹枫的心。”

“你肯定她仍在等你吗?”冷炎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江子樵惊慌地看向贺文轩,“文轩,你说丹枫她有没有嫁人?”

冷炎端起茶杯,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贺文轩毫不介意,也不掩饰,他拍拍江子樵的手,“如果这是你命定的良缘,即使你们有误会,有曲折,但终有一天,还是会走到一起的。”如他与梦姗,在历经了磨难之后,不是守得春暖花开了吗?而那种滋味,是任何一首诗词、曲赋都无法形容的。

“但愿我与丹枫之间是良缘,而不是错缘。唉,人为什么在快要失去时才知珍惜呢?文轩,要不,我明天就去龙江镇?”

贺文轩摇头,“外面天寒地冻的,戏楼正是忙碌时,还是等到年后去不迟。”

“你最好听文轩的话,说不定你去也是白去。”冷炎插了一句。

江子樵一愣,没有发问,低头喝茶。

贺文轩轻笑,“冷兄为什么觉得子樵去是白去呢?”

冷炎幽幽地看向茶馆厅堂,“个中缘由,你不比我更清楚吗?”

“嗯,”贺文轩没有否定,“我是清楚,冷兄你呢?”

冷炎一口一口抿着茶,神情非常的寂寥。

雅间里,气流不自觉都带有一丝丝僵硬。

“你们两个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江子樵打破了僵局。

“哦,我们几个好久不聚了,今天无事,便一起约了出来喝杯酒。”冷炎放下茶杯,向外面站着的伙计招招手,“去,把你们店里的特色菜各上一盘,另外再上一壶上好的状元红。”

“好喽,各位公子,请稍等。”伙计唱个诺,笑眯眯地出去了。

“西京人称我们几个为四大杀手,可惜今天少了慕风。”江子樵叹了一声,眼睛瞄了下冷炎。

冷炎神色未变。

“慕风叛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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