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听过,‘无欲则刚’么?我能感觉的出来,对展云飞,她心里无所求。”说毕,雨鹃便转身进了库房。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院子里的男人已然换了一副戏谑的表情。雨鹃挑了挑眉,这人又起了什么鬼心思?垂下眼帘,雨鹃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故意不去理他。反正,早晚他自己会憋不住的!
“听你刚刚的口气,貌似对我大嫂很了解啊!”
“同是女人,有什么好奇怪的!”雨鹃没好气的说道,顺便给了云翔一个“你很无聊”的表情,外加一副白眼。停顿了一会儿,雨鹃突然话锋一转,口气也变得狡诈,“不过,说起明月,我确实跟她认识挺久的。上次她出不来,还特意让那谁过来跟我说一声呢!这话又说回来,上次的事,被某人搅和成那样儿,啧啧,现在这院子里还能问出一股子酸味儿呢!”说罢,雨鹃还刻意的深吸了一口气,好像酸味就在她的鼻子边,用力一点就能清晰的感受到。
“咳……”看着雨鹃笑得像狐狸,云翔不自然的转了视线,又觉得有些不甘,只得忿忿得嘟哝道:“怎样!我就是吃醋了,不行么!我现在都恨不得剁掉他那只手!哼哼!”
强忍住喷薄而出的笑意,雨鹃哼了一句“我懒得理你!”,便继续收拾着满桌的布料。在背对着云翔的地方,那扬起的嘴角,却足以昭示着雨鹃现在的好心情。这个男人,别扭起来跟个孩子似的!不过,还真可爱!果然,直白的话听着就是舒服!
心里无限美好的雨鹃,俨然一副热恋小女人的姿态,手上动作不停,心里YY不尽,等她回过神来,视线却变得一片昏暗。蓦地手上一热,旋即便被一双宽厚的大手握住,雨鹃茫然的抬眼望去,却见那张熟悉而又英俊的脸上有些可疑的红晕,不由得心下又添笑意。
嗔怪的瞪了云翔一眼,雨鹃不自觉的娇声道:“有话就说话,干嘛拉拉扯扯的!放手啦!”
“我的荷包呢?”怨念的口气就像得不到糖的孩子在胡闹。
“呃……”承受不住太过炙热的目光,雨鹃低下头,心里发虚,但红潮还是不争气的爬了上来。“我不是说过么,婚姻是大事啊,不能马虎的!咱们彼此还不够了解,那个,还不到时候。”
“我没有马虎啊,我认认真真思考过这个问题的!要了解,以后有的是时间。”声音变得有些急迫,云翔意识到自己有些着急,便停了停,换了口气才接着道:“那你总该告诉我,什么时候,才能称之为‘到时候’!”
“呃……”雨鹃强缩回手,故作镇定的解释道:“到时候,自然就是‘到时候’咯!你别着急啦!哦,对了,伯母不是还等你回家吃饭么?你还不赶快回去。”
转移话题永远是最常用的一招,只是雨鹃很懊悔,为什么她会说得这么不自然!下意识的摸摸心口的位置,荷包么?早就绣好了啊!
“你……哎,好吧!我先回了,你也早点回家!”无奈的收回手,云翔放弃了一贯的强势。有好几次了,他能明显的感觉到雨鹃心里的不安,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他还是不愿逼迫她坦白,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把一切的一切交付出来,让他分担。其实现在这样的互明心意,也很好,不是么!云翔心里苦笑着。
等到云翔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了,雨鹃才泻下气来瘫坐在石凳上。她不是不明白云翔的心情,她也明白一切不过是迟早的事,只是内心对于自己的不信任,让她感到害怕。那是一种对未来的恐慌,是一种对不确定因素的惧怕!每当这时候,她就会不断地问自己,我真的是萧雨鹃么?萧雨鹃真的就是我么?这样一种时间与空间的错乱,一直在雨鹃的心里碾磨纠缠。
雨鹃揉了揉眉心,又顺势撑住额头沉思了一会儿,最后狂躁的抓抓刘海,就让我,再逃避一次吧!
又回到了展家,踏进展家的大门,明月不自主的皱了皱眉,片刻之间已经做了个合乎心意的决定。
“阿翘,我们回屋吧。让厨房把饭端到屋里来,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小姐,这样好么?”如此随性之举,可不像小姐一贯的作风!
“叫个人去回话,就说我出门受了风。”
闭着眼睛歪在窗边的矮榻上,明月有些累了,她回想着今天的种种画面,难得的从心底笑了起来,“那两个人,是有情的吧!”那眼底眉梢的交汇,那样的和谐,那,就是有情人么!明月突然很想体会一下那样的感觉,却只是一瞬间,又熄灭了念头。莫说现在对着的是展云飞,就从爱情本身而言,在明月心中,也是没有可信度的。
她有些同情起纪天虹来,这个女人追逐的妄想,却丢掉的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明月很想知道,她心里有没有后悔,有没有觉得不值!或许,是她的目标太过明确,以至于掩盖了一切其他的美好。
恶作剧的心思,让一贯平静的明月染上了些许兴奋,她打开房门招来连翘,低声的吩咐了几句。
“不用去想为什么,你想不明白的。”
“那……”
“阿翘,你忘了我以前说过的话了么!好奇心,是最不该有的东西。”
“我记得的,小姐。”
“好了,去吧。”
严肃的样子瞬间消退,明月微笑的看着连翘走出院子。她走回房里,坐在桌边看着快冷掉的饭菜,突然觉得肚子好饿。或许心情,真的能影响食欲。明月正在期待着某人的反应,她相信,某人不会让她失望的。
于是,花园深处的房子里。
“少爷,我家小姐让我来跟你说一声,二少爷的贺礼已经备好了。”
“恩,我知道了。”
“还要问少爷一声,二少爷未婚妻的见面礼,用不用准备?”
于是,“咣当”一声,正在一旁喝安胎药的某人碰翻了碗,错愕的表情遮不住惨白的脸色。
当然,这一切都是连翘的转述。就效果而言,明月对自己撒的这个小谎表示非常满意。偶尔恶心恶心他们,也未尝不是一件乐事!
“这样,不行吧。”明月有些犹疑的看着矮几另一边的女人,眉头皱得死死的。
“少奶奶,我保证,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初来乍到,连家里的人都没认全,总归不合礼数。所以……唔,我思来想去,还是应该去拜见一下姨太太和二少爷的。”
这女人是想干什么!她不明白自己是个什么处境么?竟然真的把自己当成刚进门的小妾了!展云翔要是在自己的生日上见到她,应该会反胃吧!明月疑惑地看了阿霓(天虹)几眼,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想的。说心里话,明月是真的不想跟这位大姐扯上什么关系,哪里晓得,这位大姐胆子还不小,居然敢自己找过来!
沉吟了一会儿,明月才缓缓的开口,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担忧,“阿霓,不是我不想帮你啊!你也晓得,爹娘对你肚子里的孩子有多重视,他可不能有半点差池!”
“少奶奶你放心吧!孩子很听话的,都不怎么折腾我。况且,我现在也已经出了头三月了,没什么大碍的!”阿霓只差没拍着胸脯保证了,她从明月的语气里听到了可能性。
明月真的看不明白这个女人了!到底是她单纯过了头,还是心机太深沉。明月没想到自己那句‘二少爷的未婚妻’威力如此大,这个女人,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碗里锅里都想抓在手里’?拨弄了两下腕上的链子,明月垂着眼帘,想着这一切不合寻常的事。
没等到回音的阿霓有些坐不住了,低眉顺目的脸上染上了焦急,对这位少奶奶,她打从心底里感到害怕。“少奶奶,我就跟在你后头,帮你端茶倒水都可以的,真的,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明月无奈的笑出来,轻拍了拍阿霓的手,接着道:“我也没说不帮你啊!这样好了,明天我不带连翘过去,你就代替连翘吧。只是怕委屈了你呢!”
“不会不会的!谢谢少奶奶了!”阿霓连连道谢,腆着肚子从矮榻上滑下来,微微欠了个身,“少奶奶你忙吧,我先走了!还有,可不可以拜托你,不要跟别人说起这件事?”
“恩。”
说与不说,有区别么?并不是人人都会如同你幻想的一般,对你的脸视而不见!
目送着那笨拙的身影离去,明月敛起了未达眼底的微笑。她舒展的向后半靠在矮榻上,随意的撩起一缕青丝在指间缠绕,垂下的眼眸仿佛隔着雾气,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晰。
明月是没兴趣管他们那些个纠缠不清的情史,不过,被她强压下的怨气和怒火,总要找个发泄口才好。云飞没脸去见自己的兄弟,大概也不会想到,还有人能不要脸的自己抢着要去吧!尽管事后自己多半会被怪罪,但是顶着‘不知情’的帽子,想来那些人也没有办法。
“扑哧!”明月很是幸灾乐祸的笑出声来,她突然很期待看到一干人等事后的表情,“这,也算是,掉到自己挖的陷阱里了吧!”
回身将窗子支起了一条缝,明月扫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估摸着云飞快回来了,便急急的起身整理衣装,她可不愿意被抓住任何不是。
没多一会儿,门便被推开。明月迎上前去接过云飞的厚褂子,又送上暖炉给他暖手。等一切打理妥当,明月才略带关心的说道:“外面挺冷的吧?冻不冻脚?要不我去给你打盆热水来泡泡吧!”
扯过明月即将远离的胳膊,云飞温柔的笑道:“你别忙活了。我一回来,你就像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好啦好啦,我没那么娇气,你歇着,别动。”
见明月在身边坐下,云飞才收回手,似是受不住冷,又凑上前去冲着手心哈了两口气,搓了一会儿才去捧起茶碗喝起茶来,至于那个明月递上的暖炉,早就塞在衣服里面靠近胸口的位置了。
明月拎着茶壶,一边给云飞添上一些热茶,一边惯例的询问道:“今天铺子忙么?”
“还好,反正每天都一个样。”
“恩,看样子,相公已经慢慢的熟悉铺子的事情了,以后也可以多帮爹的忙了!”明月依然拎着茶壶,准备着随时加水。
“咳,也就那样吧!没什么难的。”
“恩!唔……相公,你明天真的不去么?”有些迟疑,有些怯意,明月终于放下手中的壶,睁着大眼睛小心的看向云飞。
一瞬间僵硬,云飞不自然的松了松领口,目光从明月脸上移开看向别处。他清了清嗓子,才操着官方的语气说道:“最近铺子里面事情也不少,我刚接手还不甚熟悉,明天还有两本账要对,所以,我还是不去了吧。我相信,云翔他会理解的。”犹豫又坚定的语气,倒更像是为了说服自己,而非别人。
柔顺的点点头,明月在心里冷笑,嘴上却也一贯的乖巧,“恩,正事儿比较重要。云翔那边我去就好,你就不要操心了!”哼!之后让你操更大的心。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娶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事!”
看着云飞一脸感动又深情款款,明月觉得自己快吐了。幸事?那映华被摆到哪里去了?明月心里冷哼着,还真没看出来,这男人,哪里是个不靠谱儿的啊,他根本就是个薄情无心的渣呀!
明月垂下眼,不想被他发现眼底的厌恶,只得憋红了脸颊,装出一副羞涩的样子。“相公说笑了。我……我哪里有你说得那么好!我不过是做了一个妻子该做的本分罢了。”
云飞有些情动,欺身上前在明月的眉心落下一吻,然后便隔着咫尺,痴痴地看着那如蜜桃般红润的脸蛋。他们已经好久没有亲近了,云飞想到了洞房那天,顿时血气上涌,有些按捺不住。他死死的捏紧拳头,不想过于急躁的吓坏娇妻,又破坏了美妙的气氛。
同样死死捏紧拳头的还有闭着眼的明月,自从知道纪天虹的存在后,她已经无法向以前一样逆来顺受了,她打从心底里厌恶这个男人,以及他生长的家庭,她已经不能像洞房的时候一样淡定的把自己交出去了,那让她觉得恶心至极!
退了半步,明月半垂着头,双手轻轻的搭在云飞的胸膛之上,欲拒还迎的抵挡了两下,才扭扭捏捏的低声呢南:“相公……唔……人家今天……呃……不可以的……”
“唔,怎么?”
在耳畔响起的声音有些迷乱,明月又移开了些,“人家……人家不方便啦!”忽略表情,这就是情人间的撒娇,明月突然也有些厌恶自己了,这般矫揉造作,连自己也分不清何为真心何为假意!
“相公,对不起啦!你今天,还是去阿霓那边吧。那个……她已经出头三月了,可以的。”
“咳咳……”
明月娇笑着将云飞推到门外,很笃定的点点头,又冲着院子口的方向努努嘴,“去吧去吧,她怀着孩子呢,正要你关心的。”
“你……哎……好吧!”
直到再也看不见云飞的影子,明月才反身重重地关上房门。她奔到脸盆旁边,急急的朝脸上泼了几捧水,然后便凝滞了动作,只是呆呆的看着水中的倒影。水珠流过眉梢,淌过眼角,滑过面颊,最后又重重的滴回盆里,平静过后,一切如云烟般,过就过了,了无痕迹。
这种事情,第二次又如何呢?
第四十章
第二天一早,展云飞前脚迈出大门,阿霓(天虹)后脚就进了明月的院子。
明月坐在镜子前打理着妆容,余光透过镜子看向依在门边的阿霓,有些无奈。“阿霓,你坐吧!我就先不招呼你了。”明月随意的扯了扯唇角,说罢便不再看她,只是高声的唤了句“阿翘〃;腔调中透着懒意。那边的连翘自是会意,殷勤的招呼起阿霓来。
挂上一副珍珠耳坠,明月又对着镜子端详了片刻,脸上方才露出满意的神色。将梳妆台上散乱的首饰一一收好,明月又在唇上添了点胭脂,觉得妥当了,才起身退了两步,对着镜子转了转身子,查看衣物穿戴。
看着明月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阿霓性子有些按不住,“少奶奶,咱们什么时候走啊?”
“恩?”停下动作,明月这才又一次正眼看向阿霓。“呵呵,你不要着急啊,总得等我跟娘说一声儿,咱们才好走,是不是?”看到阿霓欲言又止的样子,明月接着笑道,“得了,我这就完事儿了。你这就去门口等我吧!你替了阿翘,少不得要委屈你一些了。”
懒得听她的废话,明月摆了摆手止住了她,等她离开后,便带着阿翘出了房门朝主屋走去。
“少奶奶,二少爷的未婚妻是什么样的人啊?”
“蛮好的人。”
“她长得好看么?”
“你一会儿就见到了。”
……
一路上被问得